拍了片子, 迷轻的脚究竟没有大碍,药只喷了一次, 就能走能跳。
奥山别墅的派对筹备也已完毕。童言预备带迷轻去芬妮公司试镜后就前往奥山。
童言陪同前往,接待的是芬妮公司负责宣传推广的主管,林登(Lyndon)。林登从童言处取了迷轻的模特卡, 亲自带二人到影棚,介绍了摄影师与迷轻,特别交代过, 留下迷轻试镜。招待童言在办公室为她煮咖啡。大约问过迷轻的出身。童言说:“我妹妹从前是准备成为一位芭蕾演员的, 因病中断了。做模特是半路出家,纯粹爱好,没什么经验。林登先生务必要多照顾她。”
林登在便条纸上打了一个星,将迷轻的模特卡用回形针和便条别好,落在一叠文件最上方。笑道:“nazo小姐的相貌毋庸置疑,气质也很符合我公司的要求, 至于经验,稍稍磨炼也就有, 童小姐不用担心,我相信她能胜任。”
为童言斟上磨好的咖啡,握着镊子,“糖?”童言摇摇头。林登双手将杯放置童言目下, “中烘的咖啡豆可以吗?”
童言笑, “可以的。”
林登靠在办公台笑道:“我本人是喜欢深烘的豆子, 层次丰富, 风味香醇,香味独特。要是有香水能做到这一点,我一定是死忠粉。”
童言说:“林登先生喜欢,不妨尝试一些小众香水。一般来说,咖啡味香水搭配美食调,融入牛奶、香草、巧克力,最为大众喜欢;东方香调搭配深度烘焙的微焦气息、微妙的独特辛香同样令人神怡。尤其是辛香、广藿香、木质香。男士香水里多见此类。2017年的中性香Atelier Cologne Café Tuberosa就是鲜花美食调,除了前调是卡拉布里亚香柠檬、西西里瓯柑、危地马拉豆蔻;中调和基调都包含醇香的咖啡气息,特迪瓦可可更有巧克力的灵魂。98年的MPG(Maitre Parfumeur et Gantier Santal Noble),是辛辣木质调的男士香水,咖啡的清苦笼罩浓郁的焚香味,檀香和广藿香诠释出东方神秘之美。相比后期Guerlain的中性香,乌木偏硬,檀香微薄,JeanFrancois Laporte足以征服每一位咖啡狂热者。”
林登说:“童小姐这么了解,不考虑做调香师吗?”
童言握着咖啡,视线垂下去,“配合调香师更适合我。”
林登取过迷轻的模卡,说:“nazo小姐姓mi?是童小姐的妹妹?”
童言说:“是继父的女儿。”林登眼望着模卡说:“我看现在网上都谣传nazo是童小姐的……”
童言没答话。林登笑道:“想来都是无稽之谈,现在网上的资讯真是可笑。”
办公室外有人敲门,林登唤进来,走进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握着一大叠资料,“埃文斯(Evans)先生,这是最新的图纸。”
童言瞥过一眼,是最新的香水坠饰设计方案。童言避嫌转开脸。
林登接过,“吉儿,这位是童小姐。就是业内大名鼎鼎的Tung了。”
女子扶了扶眼镜,有些意外,躬身伸出手道:“很荣幸见到你,童小姐。我叫吉儿(Jill),吉儿罗斯(Ross)芬妮的香水创意设计。”
童言回握,“你好。久闻大名,叫我Tung就可以。”
林登说:“吉儿,你可以和童小姐探讨一下你最新的想法,请她指教指教。”
童言忙道:“不敢不敢,吉儿小姐也是出色的设计师,轮不到我指教。”
吉儿踟蹰了一下,将设计稿递给童言道:“童小姐,你看看。”
童言明知道人情规则,心里还是不免恶心了一下,然而脸上没有表现,笑着接过了。
斟酌了几小时,迷轻在外面敲门,童言立起身,“大约就这样吧,吉儿的想法还是很好的。保留个人特色,始终是成功的秘诀之一。”
带着迷轻辞别芬妮,驰车往奥山别墅,永恒之城在迷轻的眼里慢慢倒退,喷泉前站着许愿游客。
“cici,摄影师说我有天赋!说我是他拍过最有灵气的女孩子!”
童言微笑,“是吗?看来很有希望。”
迷轻将头枕在童言腿上,“cici,你说我会不会红?”
童言放下手,轻抚迷轻的脸,“当然会。”
迷轻笑说:“我红了,要赚很多很多的钱。给cici花。”
童言笑,“那我现在就要计划着,我有很多东西等着买。”
迷轻抬起头,“是么?你想买什么?”
童言只是随意一说鼓励迷轻,不想她果然问起。故作思量着说:“买私人飞机、买船、买一座小岛。”
迷轻张着嘴,“噢……那得不少钱……”
童言笑了,柔声唤:“轻轻……”
“嗯?”
“结婚吧……”
迷轻从童言身上爬起来,懒在椅背望着车窗外。“结婚和不结婚有什么区别吗?还是一样天天在一起,我给你煮饭,和你做丨爱。”
童言问:“你是不是还生我气?”
迷轻说:“没有啊……”低头掏出手机玩起来。
童言见她玩的入神,不再插言。
许茹早早在奥山等候,奥山派对策划大致将人员安排为,控场DJ三名、主厨八名,各国侍应生十二位,灯光师两名,调酒师五名,清洁、安保、医务等不一而足。
将近九月,临近春夏发布会。童言的意思是,趁名流大手们此刻都在,一则为迷轻拓展人脉,二则有意在这里向迷轻求婚。
这个主意还不成熟,和许茹说了。许茹说帮忙想法子。见童言忐忑的惶惶不可终日,笑话她没出息。
派对三天,服饰自然需要精挑细选,不仅仅为着形象,更多的成分是维护社交网络。大牌自然不可少,朋友的品牌定制也丝毫不能含糊。
酒会服为许茹选择的是澳大利亚新兴设计师Paul Vasileff的Paolo Sebastian特别定制,较能衬托许茹非业内的身份地位,清雅不失隆重。也是在发过请帖后就向许茹确认尺寸提前安排的。算是惊喜。许茹在衣帽间试穿,童言说:“看看合不合身,不妥还要送去加急改。”
许茹笑着连说合适,左转右转,对着镜中的童言说道:“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沉迷金钱不可自拔,那么多女明星削尖了脑袋要傍大款。滚他的爱情,钱就是爱情!”
童言说:“觉悟女孩,火力全开,我看好你。”
许茹坐在童言身边,“不用说,你家迷人应该又是化了大价钱了吧!什么牌子?Marchesa?我知道,我知道!一定是Marco & Maria对不对?……妖哇哇的宫廷风Zuhair Murad?这个不合适她啊……”
童言握着指只是笑,许茹哦一声,“我知道了!”肩膀挤着童言,“你小样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怎么,你都想娶她了,还不是Elie Saab?”童言不说话,许茹说:“你干脆给她订婚纱算了!”
童言说:“我想着……在派对上宣布……又怕影响她前途……”
许茹说:“她不是说爱你?早让你和她结婚?不至于为了狗屁前途放弃你吧,何况没有你,她哪里来的前途?”
“我问过两次,一次还是在爷爷的帮助下……她说……要考虑,没想好……而且,你不是不知道,在她账号下那些人的嘴多毒的……”
许茹说:“她要不答应就是作!你和莉莉斯传的那样的,她又犯什么毛病写一堆你把她放在背后啊什么的话,既然这么写了,必然是想要和你公开的。照我看,别怂就是上。”
童言摸着眉毛笑,“这就是你计划了几天研究的办法?”
许茹弯着眼,“我没想到什么是真的。可是你是个女的啊,又不是大男人,你也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和另一个女孩子求婚就已经是破天的勇气了,她不能把你当男人,给你无穷挫折以衬托她的矜贵,你更不能把你自己当男人。甭和我扯什么男女平等,不可能!我跟你说!女人的弱点没了,就浑身都是弱点,这就是社会,就是现实!”
童言手指插进发里皱眉,“早知道找策划公司了。”
许茹说:“别介啊,晚上!晚上女孩子感性,喝点酒,大家都很愉悦的时候,上去唱首歌,然后当面告白!那么多人,她就是任性也没理由让你难堪啊。”
童言说:“……这样好吗?轻轻不喜欢人家威胁她的。”
许茹说:“你别被那些网络上的?潘渴角蠡橄茨粤耍?鞘乔睿∷?砸?ㄐ乃济植埂D憔筒煌?耍???角?虻慕渲杆邓途退停?矣斜鹗?鋈牒莱担?敢獍??迤剖浪祝?Υξ尬⒉恢粒?庋?陌?嘶褂惺裁蠢碛删芫?看蠓比艏颍?拚惺び姓校
童言瞪大眼笑,“被你这么一吹,我觉得好像有点希望。”
……
Poseidon高定高叉深V晚礼服,配合ManoloBlahnik的高跟鞋,一头乌黑发蓝的大波浪内闪烁着Van Cleef & Arpels的耳饰。童言对着镜子,觉得似乎有点过头。脸上微醺的桃色和唇上的Givenchy高定樱桃红。
迷轻意外开朗,第一天介绍认识,第二天已七成和她混熟了。在场中翩翩飞窜,不谙世事地栽一个跟斗都有人替她喊疼叫冤。围地一群品牌商、设计师赞不绝口。一圈下来,收获了六个试镜邀约一个大牌内部展示邀约。
童言在房中踌躇了片刻,一提气,开门踱出走廊。
下了楼梯,来到大堂,许茹率先看见,摇头啧啧赞叹。场中光影变幻,DJ换了音乐,众人一时将眼光投来,场中响起:“欢迎我们的今夜的主人——cecilia Tung!”
众人举杯,童言取了香槟,点头微笑从场中走过,来到台上,“荣幸各位朋友赏光。我年纪尚浅,光环围绕,深为感念。一路走来,全赖各位提点帮助,尤其是我的时尚教父——海皇,”童言向台下一举杯,众人欢呼喝彩声中,众模特将海皇迎上台。“我的教母,时尚女魔头——薇拉(Vera);我的幸运星,时尚大手马里恩(Marion);我的老师,香水教皇奎恩(Quinn);我的拍档和知己,莉莲(Lilian);还有……最忠诚的佛兰西斯(Frances)、科迪(Cody)、金柏林(Kimberly)、艾里奥(Elliot)……”众人一一上台,开了香槟喷贺,童言抱着海皇和薇拉笑说:“有你们是我荣幸!今晚是个很特别的日子,趁众人都在这里,我想宣布一件事……”面带羞涩,握住了麦克风,视线落在下方怔忡的迷轻身上,“一直以来,我有个深爱的人,她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宝贝。我感激上苍将她送到我身边……我爱她,愿意把一切都给她……”
迷轻的心突突地跳着,台上微笑着的女人浑身散发着神圣而诱人的光彩。她的视线瞧着迷轻,迷轻只觉不能呼吸了。手上握着香槟,金色的气泡从杯中无限升腾,往天花飞去,突破了天花往穹顶飞。
童言伸出手唤:“轻轻……”
下方渐渐响起鼓励的掌声,迷轻扫过众人,突然从迷幻中醒来。一步一缓上了台。
童言握住迷轻的手,一张口正要说话,迷轻抢过麦克风说:“谢谢!谢谢大家!我也爱Tung,她是我这辈子的最珍贵的——姐姐。”
话落,下方静了一静,片刻,骤响起一阵口哨欢呼,鼓点浓重的乐曲疯狂响起来,迷轻一舔嘴,道:“这次,姐姐为了庆祝我正式踏入模特界……给我准备这样一个惊喜……实在太让我感动了。我爱她——”一转身抱住童言吻在唇上。
童言整个人傻地东倒西歪,迷轻已下了台。周遭的人都在逐一和童言拥抱庆贺,祝贺她有个这样出色的妹妹。童言已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许茹咂舌咬指。海皇抱着童言拍拍她的头道:“宝贝!可以了,可以了。”
les Patineurs悠扬响起来,不知何处伸出一只手,将童言一带,童言怔怔落在他怀里。
众人分散各自喝酒聊天,落地玻璃外的泳池边闪烁着动人的紫、蓝的幽光,童言的眼里也在闪光。
人群一些换了泳装下了水,一些坐在池边举杯细语。厅内还是圆舞曲华尔兹,厅外却是另一番疯狂。
童言痴痴跟着那人翩翩起舞,转了一圈又一圈,他说:“她不承认你哦。你怎么想?”
童言抬起眼,一身Brioni高定——辛博文。
辛博文用英语说:“我叔叔今晚没空,我来了。”
“你叔叔……?”童言的英语有些微的法语口音。
辛博文说:“是的。”
童颜问:“哪个?李?谢?”
辛博文嗯一声。
童言觉得奇怪,辛博文的叔叔姓谢,诧异说:“谢乃德是你叔叔?你为什么说英文?”
辛博文扶着童言的手,缓缓摇摆着说:“这么正式的场合,有仪式感些。”
童言苦涩一笑。
辛博文抿唇凝视,“你今晚真美。”
童言脱开辛博文的手,往一旁取酒。
“轻轻还小……情绪难免反复些……”童言说完这话,却不知是和谁在说。
辛博文笑说:“她是不舍得自己的前途,这么多人面前公开你们的关系,难道不是给她添堵?机会来之不易,只向单身人士开放。”
童言落寞望着地,肩上被拍了一下,童言转身,却是许茹。
许茹伸出手,“乖,不难过,我抱抱。”
童言和许茹抱过,向一旁的辛博文道:“这位是我帝都的好朋友许茹。”
辛博文伸出手,“很荣幸见到这么漂亮的帝都姑娘。辛博文。你叫我博文就可以。”
许茹腼腆笑笑,回握,道:“你好。”
童言道:“辛先生是Inspiration的少东家。”
许茹哦地吃了一惊,道:“哇,高富帅啊,好惶恐……”
辛博文笑,“该惶恐的是我,遇见这么好看的美女们,手都不会摆了。”
许茹掏出手机,“我可以和你合个影吗?”
辛博文随和点点头,许茹举机拍过,“这下我去你们餐厅,持照论理该打个8折吧……”
辛博文笑着拿出手机,朝许茹一举,“可以加一个?”
许茹受宠若惊,连忙道好。辛博文加过账号,在屏幕上操作了片刻,道:“以后许小姐去,用这个账号,按内部vip支付就可以了。”
许茹欢喜灿然,“哇。那我以后早中晚都在你们家吃了!”说完自己一怔,莫名其妙红了脸。
童言满场寻迷轻,看不见踪影。趁着辛博文被许茹绊住,往二楼找迷轻。
“你姐姐是你亲姐姐吗?”
“继母的女儿。”
“噢,难怪你们长得不像。”
“是吗?我姐姐比我美。”
“不,你姐姐和你不同,她是娇艳的玫瑰。你是月下的茶花,引人采撷。”
二楼的露台外面和迷轻站着的是苏博的二当家,沙利文(Sullivan)阿德勒(Adler)。童言清了清嗓子,沙利文转过身,握着红酒和迷轻轻碰道:“我该下去了。记得,周日来我公司,我认为斯坦普莱顿(Stapleton)先生一定会和我一样,觉得你合适这个角色。”经过童言,笑着微微一点头,落下楼。
童言和迷轻隔着露台的门栏各站一边,月光又大又圆,迷轻披着银光站在深蓝染血的天空下。
霓虹灯灿烂,照的迷轻的容颜时而绿时而黄。
童言沉吟着,半晌说:“你冷不冷,入秋了……”
迷轻说:“我爱你……”
童言转开头,往楼下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费力上来寻她,又是为何,寻到了她又想走。
迷轻从童言背后追上来,抱住了童言。
童言锁起眉,迷轻说:“别这样,别这样,我知道,我知道你怎么想。”
童言去拆她的手,今天晚上她要一个人睡,好好想清楚一切。
迷轻把手扣紧了,一扭身转到前面,抱住了童言的颈,将嘴贴上去。童言抿着嘴,咬紧了牙关。迷轻拉着童言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穿过珠花繁杂的衣料往幽深处去,重重的喘息响起来。童言忍不住,拉着她关进房。
外面的世界热辣喧嚣,屋里压抑着两把声音,迷轻失神叫:“言,我愿意,我愿意为你死……”童言却用力堵住了她的嘴。
……
迷轻的商业预约从奥山派对后直线上升。芬妮来年的广告、大型杂志的封面、品牌秋冬高定的秀场、代言,更甚被列为斯坦普莱顿导演来年好莱坞大片的女主候选人。
人们认为迷轻是个幸运儿。上天派给她一个天使一样的姐姐。在业内八面玲珑为她大开方便之门。
迷轻来者不拒,工作、酒局、私宴,但凡有机会的场合都能看见她纯真的笑脸,清澈的眼眸。
她愿意上当家拿事人的办公室一两个钟头不出来,愿意在酒局里陪各种权贵喝酒猜谜,愿意上私家游艇大玩泳装趴,愿意和导演在私人别墅里讨论怎样更贴合角色。
童言为此事和她大吵特吵,迷轻只是一句话:“我没有失去底线。”
童言吼:“你的底线是什么?只是不跟对方上床?”
迷轻说:“我爱你,我的灵魂和身体都是属于你的!这还不足够吗?”
童言说:“我已经不确定你是不是只属于我了……”
童言后悔帮迷轻实现她的愿望,在越来越多人知道迷轻后,童言越来越少地占有迷轻,不管是迷轻的时间,还是肉体。二人渐渐陷入冷战。
迷轻开始一忙半个月不挨家,偶尔回来就电话不断。
童言再一次犯病,没有通知迷轻,悄然离开佛罗伦萨移居罗马,地址距离她早年工作时惯看的心理医生的私家诊所不远。
11月的罗马,是最潮寒之际。典型地中海气候,最低温度平均在13度,最高25度。
多层建筑在罗马一般是富人留下的产业,因为穷人要寻找面积更小的房子,富人要建筑更大。几个世纪里,这一状态依然保留。
童言租住的公寓便是中世纪人们称为palazzo(府邸),罗马人称为domus(房屋)的城市大厦。事实上,这栋房子的旧貌可能远非现在所看到的四层,而是六层或者更高,后期改动过变成现在的模样。环境很幽静,两个邻居都是单身,不大说话,房内没什么家具,却挂着不少古董饰品。
童言二楼房间的阳台外面是一条不算大的大街,可以看见土黄色的斑驳四层旧公寓,绿色的木百叶窗子,里面是铝合金玻璃窗。一旁植着仿佛是七叶树,极大面积的一片,底层的房楞处覆盖着旺盛的紫红三角梅,配搭在一起卓越生姿。
常常下雨,童言愈发不多出门。公司推出了两款50mlTung系列的特别定制,只发2000支,见面会安排在发布日当天,有些为来年五月评选菲菲宣传造势的含义。因此童言除了和莉莲在工作室研究新品,就是在家参考资料画图。
许茹发来视频邀请。童言接受,对面坐着满面精妆一脸灿笑的许茹,“锵锵锵!大童子!”
童言带着眼镜,素颜随意盘着头发,“怎么了?高兴得这样儿的?钓到金龟婿了?”
许茹说:“我就是那种只想着自己的吗?今天你生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给你邮的东西收到了没有?”
童言定了一定,意识过来许茹给她佛罗伦萨的住址邮生日礼物了,道“我没在Firenze。不过还是谢谢。”
对面把抖动的镜头扶整好,爬近了问:“哈?那你在哪儿?老婆呢?”
童言不高兴,坐在床上给脚涂指甲油。“在罗马。哪个老婆?”
“闹别扭了?……我说……自从你上次求婚后,然后就没好过吧……什么都不说,心里都有刺。还是要问明白才是事儿啊!”
童言一扫屏幕,三点四十,问:“你不用上班吗?”
许茹说:“我辞职了。”
童言一愣,“辞职了?你不是说,这份工作得来不易,将来退休福利也好,不忍到世界毁灭不会停?”
许茹说:“那是我以前眼界太小了,井底之蛙!”
童言微微笑了,“那现在呢?跳出井底了,什么打算?”
许茹噘着嘴,一扭拧说:“走一步算一步吧。不说我,说你。”
“我……我没什么好说的。”扭好指甲油,撂在一旁,??虻囟越糯灯?
“你是不是又发病了?”
童言停下动作。许茹都猜到了,迷轻却不知道。
“我在罗马,每天得看医生。药已经不吃了。吃太久了。”
许茹说:“我来看看你吧……”
童言一甩头,笑说:“算了吧,麻烦。过来飞机票不便宜呢。”
许茹说:“这点机票钱还是出的起的啊!你怕我问你报销啊?”
童言嗤嗤笑,“怕啊,真怕。”
许茹飞一个白眼道:“就这么说定了。”后面似乎是什么人来了,许茹说:“行了。我晚上再给你电话。我朋友来了。”
关掉视频窗口,屏幕上的新闻推送是:“nazo.mi坐实出演来年2月斯坦普莱顿的《天鹅之死》!”童言点击阅读,是迷轻的影像采访。迷轻穿着Moschino的俏皮裙子,一脸稚嫩的微笑,“能和斯坦普莱顿导演合作是我一直的夙愿!在这个角色的塑造上,他给予了很大的帮助,由于我本人幼年也是跳芭蕾出身,驾驭方面我有自信。”
童言叹下一气,关了视频。打开迷轻的社交账号,粉丝已经涨至一百万。那段令自己心疼的句子,已经被一条条商业推广埋入深处。
童言忽然觉得难过,不敢相信自己30岁了,还是这样的失败。这样下去,结局迟早是分手吧……
童言倒在床上,滚烫的酸流直往眼上涌。电话在床上震,童言握起来,祈仲北。
童言点了接听放在耳边,哽咽的说不出话。祈仲北说:“言言,生日快乐。”
童言突然崩溃了。捂着嘴,翻身埋着脸奋力地哭。
杂音嘶嘶有声,祈仲北隐约仿佛听见童言哭了,有些心疼,问:“你好不好?”
童言猛吸一口气,极力自控,说:“好。”尾音是颤抖的。
祈仲北说:“她的父亲在加州一所私人疗养院里。不会说话了。她都不去看一眼,言言,你又算什么呢……她怎么会接受你的求婚?”
童言擦了泪,哑着声音问:“你怎么知道的?”
……
“言言,你太不懂得保护你自己,让我照顾你,保护你,只有我知道你需要什么。你想要安静闲逸的生活,我们可以移民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雨渐渐开始转狂,打湿了桌前的稿件。童言下床去关窗,风扬起无束的白色窗帘,包裹着,掀挪着里面扎成捆的蓝色窗帘。童言惘然站在窗前,湿气打在她脸上,胸前的衣衫全湿了。对街的楼上竖着一幅巨大的迷轻,隔着雨帘迷蒙地望着自己。
虚幻的太阳光穿过重重雨帘照在童言的眼睫上,阳光下面,迷轻扎着双马尾,笑着回头和她说:“我爱你言,爱你……”
回音般的“爱你”在童言耳畔响起来,童言秉着呼吸,她怕一呼吸就闻见Lost L的气味,然而那个味道无孔不入。童言掩着鼻,慌忙套了一件外衣,抓着包就往外跑。
手机在床上依旧未挂:“言言——言言——!”
街上尽是一双一对撑着伞的人,悠闲漫步雨中的也意甚沉醉。童言惊慌失措地朝诊所赶,脚上没穿袜子,不多时就被鞋磨破了皮。
童言低着头握着衣领疾步,身后是赤脚踏在水里的声音,有人在追她。童言惊恐地躲,人群熙熙攘攘,童言一抬头,刹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要做什么。
跌跌撞撞,抱手坐在一扇房门前,盯着地上的水滩,里面是凌乱的自己。一把伞出现在画面里,童言仰起脸,辛博文说:“你怎么了?”
蓝色的GTC4Lusso车身里坐着裹着毯子蜷缩成一团的童言和握着热咖啡的辛博文。
辛博文看着童言的赤脚,红色的甲油被剐蹭的斑驳。手上握着一个包,包里却没有联络工具。“童小姐,你去哪里?还好吗?”
童言不说话。辛博文将车启动,车外的风撞在童言脸上,她说:“我不去Firenze!”
辛博文淡淡笑道:“我没打算送你去Firenze,去我家吧。”
童言看着辛博文的侧脸,高挺的鼻,粉色的唇形很有棱角。和祈仲北相比显得更冷漠些。
辛博文单手握着方向盘,一手举着咖啡杯递到童言眼下,“喝点暖和的东西。不然会感冒的。”
童言尝了一口,Lost L的味道消失了。可可浓香穿透唇齿。辛博文唇上亮起一支烟,摘下递给童言。童言无声接过,辛博文又点一支,二人各自沉默着吞云吐雾。
车不知开了多久,童言坐起说:“我不去你家了。我要回家。”
辛博文停下车,手架在车窗眯眼望着童言。
童言说:“不方便?”
辛博文说:“你看上去是一个成熟的女人,其实稚嫩如婴孩。这么随意就跟男人上车,还这么天真的以为想下车就能下?”
童言支着手,默了须臾,“你说得对。”扣开安全带,望着辛博文的眼,一伸臂解了车门锁,转身往下落。
辛博文伸手拉住车门,童言被他半圈在椅背。辛博文看着童言的唇说:“我对你很有兴趣。我建议你尝试一下,不会让你失望。”
童言笑了,“你看上我什么了?是够狼狈还是够凄惨?我不是十几岁的小妹妹,不需要王子的垂幸。”
辛博文笑,“你是女王。我愿意品尝你迷人的脚。”
童言咬着唇,将安全带又复扣上,“别傻了。送我回去。”
辛博文问:“迷轻就那么好?她连承认你都不愿意……”
“那是你没看过,她带着围裙在厨房里做饭的样子……没看过……她柔情的样子,她决绝的样子……没见识过她的妩媚……”
辛博文收了笑容,靠在座椅,踩下油门,车子溅雨飞去。
辛博文的车子停在公寓楼下,童言下了车。辛博文说:“我不相信你能无限忍受她这样,人会变的。在虚荣和金钱的诱惑下……”
童言不回话,脱了鞋,拎在手里赤脚上了楼。
屋里一片漆黑,童言开了灯,往浴室洗了个澡,擦去了腻染的甲油,钻进被子。一旁的座钟滴滴答答地走着,10点45分。童言从床上取过手机。六个未接,五个祁仲北,一个迷轻。
童言看着迷轻的名字,犹豫着,点了回拨。
几乎是没有等响铃,对面就接起来。“为什么走?”
童言有气无力,“我病了。”
“下来给我开门。”
手机定位精准。童言身子没动,“我睡了。”
手机猝然挂了。窗外的街上有人大叫:“童言!你开不开门!”
童言将身钻进被,盖住耳朵。
下面叫:“你不开门,我会让你后悔!”
童言闭上眼。
片刻发来一条短视频,“一个少女,站在街上,一件件地脱衣……”
童言从床上跳起来,光脚冲出门,下了楼,一把揪住迷轻,反手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迷轻愣住,童言也愣住,迷轻头一低,钻进童言怀里。
童言推开了她,迷轻抱上来,童言狠狠推开她,迷轻顽固凑上来。童言握住她的领,狠狠又扇了几巴掌。咬牙切齿,“你要不要脸!”
迷轻含着泪,握住童言的手,“我不要,你打。”
童言淌着泪,摔开她的手。
迷轻蹲下身子,去捂童言的脚。“没穿鞋,会着凉的。”
童言蹬脚踹开迷轻,转头上楼,迷轻倒在地上,转身捡起大包小包,慌忙跟上去。
童言将自己锁在房中。迷轻在客厅悉悉索索归整行礼,童言竖着耳朵听动静。迷轻归整完毕,又在炉灶上煮东西。十一点五十,侍女似地,小心翼翼敲门,“cici,来吃东西。”
童言作听不到,过了片刻,迷轻在外面说:“cici,生日快乐。”
童言顷刻泪如泉涌。开了门,外面站着一身家居服的迷轻。乌黑的双马尾,脸微微有些红肿。
迷轻为她煮了面条,笑着为童言捧起叉子,“出门急,忘了带筷子。中国人过生日就要吃寿面。长命百岁的。”
童言看着一碗花花绿绿的面条,上面还落着一颗荷包蛋。“明早你就走。我要看医生,没时间陪你。”
迷轻绞手坐着。
童言吃了两口,看见迷轻的眼泪往下滴,她勾着头,脸和膝几乎平衡,泪就那么滴滴答答往下堕。
童言冷冷说:“哭什么?好像我苛待了你!”
迷轻一面使手背擦,一面摇头:“没有,你对我很好。”
童言大口吃碗里的面,心里乱的比面里的调料还混沌。
迷轻只是擦个不住,泪落如雨。
童言一把摔了叉子,捏住迷轻的脸道:“你对别人也是这么演戏的吧!你装!你装的很好!让我觉得你爱我!你根本就是想我死!”
迷轻的脸被她捏变了形,痛苦说道:“你恨我,你打我吧……别赶我走……”
童言说:“你需要我么?你睡哪里不是睡?你红了,大把钱,爱去哪里去哪里!犯不着留在我身边委曲求全!”
迷轻跪在童言脚下,“不委屈,不委屈。我乐意的……我自愿,我爱你,cici……”
童言痛苦地歇斯底里叫:“够了!我听厌了你的谎话!看腻了你的嘴脸!puttana!”童言气地口不择言,本地恶毒至极的话不觉脱口而出。惊诧自己的怨念之深,到了如斯地步,竟先不能自处,扭头甩开迷轻,往房里去。
一整夜翻来覆去不能成眠。童言想要提分手,快刀斩乱麻。她打了迷轻,用极端的话羞辱了她。迷轻再怎么说,是自己的妹妹。她不应该。
次日一早起来,迷轻不在客厅。房子很大却没有客房。沙发被铺整的一丝不苟,童言才迟迟想起昨夜没有给迷轻准备寝具。意大利气候的缘故,大多数住家饭店都不具备空调。童言失意独居,懒得优待自己。冬季罗马的集中供暖时间又较往日缩短,仅仅在晚上8点到10点之间开放,童言回到家时,连余热都耗尽了。
这幅景象,童言推测迷轻是走了。失意坐在沙发懊悔,她日思夜想的人,顶着寒冻和自己过生日,自己却把她打走了。
正在抹泪,似乎有开门的声音,童言猝不及防急忙揩拭,门已经开了。
迷轻拎着大包小包迈进屋,看见在沙发上抹泪的童言,丢了手上的东西,抽纸巾帮她拭泪。
童言别扭的很,列着身子撇开脸躲。迷轻凑上去舔吻她脸上的泪,童言哭着说:“你走,你走……”
迷轻按着童言的肩亲她,手撩起童言的衣服,“cici,我是爱你的,你相信我。你打我也行,骂我贱不要脸也行……让我在你身边……”
童言将迷轻推在沙发靠背,“你被人碰过没有?”
迷轻摇头。
童言疯狂扯落迷轻的围巾,拉开迷轻的拉链,冷笑,“被人看过了?”
迷轻不说话,含泪看着怒极的眼前人,童言说:“你这个贱货!”翻转了迷轻,扯别的地方,不多时,那莹白的躯壳被暴露清凉的空气中。童言抱着衣服,扔在地上,“做给我看,证明给我看,你怎么让别人不碰你!”
迷轻舔舔嘴唇,强打起微笑,将马尾散开。
童言始知道,原来她纯洁的迷轻可以有这么多下流而狡猾的方式方法,那种娼妓难比的放荡。
并不等迷轻全套模仿给童言,童言就和她堕入地狱,她占有着迷轻的同时不停重复着:“你是我的!贱货,你是我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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