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Veleno药》15.第十五章(三合一)之一

    
    老佛爷(Lafayette)地处巴黎的市中心, 豪斯曼大街上,交通便利, 高中低档品种齐全。10欧到40欧的葡萄酒酒是游客们的宠儿。
    童言花时间在Nicolas,Fauchon,Hediard等酒廊里各转了一圈, 没什么头绪,随意挑了一支Petrus 2012。她有意出来耽搁,怕迷轻有想法。若是躲在迷轻房里, 怕莉莉斯觉得尴尬。
    晚上7点, 童言回到房间。奇怪房中没有灯。唤了几声,屋里似乎没有人。
    灶台上的锅里淀着文蛤,已经凉了。
    童言推门走进迷轻的房间,打开柜,迷轻的行李全不见了。童言给她打电话,对方拒听。童言连打三个, 迷轻索性把电话关了。
    童言觉得迷轻小题大做,掩面坐在沙发生闷气。手机响起来, 童言不假思索接了电话,“你做什么?能不能成熟一点!”
    对方顿了一顿,说:“童,是我。”
    童言收敛语气, 换成英语说:“莉莉斯, 你去哪了?为什么nazo走了?”
    莉莉斯说:“我在楼下, 你给我开开门。”
    童言将拖着行李的莉莉斯迎进门, 顾不上她脸上的无措,黑着脸坐在一旁点起一支烟。
    “童,我见你出去了。nazo也许不大愿意和我相处,我就先去酒店去拿行李,想等你们吃过饭才来……nazo……走了吗?”
    童言夹着烟,慢慢吐出一口烟雾,握过手机打给许茹。许茹气喘吁吁接了电话:“喂,大童子。怎么,玩的好不好?怎么才想起给我个电话,你个见色忘友!你奥山这健身房真不错啊,玩意儿挺齐全……按摩池也——”
    童言等不及打断,“轻轻和我生气,不知道是不是回了佛罗伦萨,你留意着联系她一下,要是她回去了,去机场接一下她。我转身回来。”
    许茹说:“噢——好的。怎么这么突然,你不是把她供菩萨一样地供着了么?是不是又作死了?”
    童言觉得自己诚然是作死了,捏着烟狠吸一口,“一时说不清,就这样。”
    童言挂了电话,莉莉斯笑说:“童,去找她吧……”
    童言低着头,手有些抖,索性揿熄了烟蒂。“曾有一年时间,她不让我找她……我用遍了方法都找不到……”
    莉莉斯拿过童言的手机,“可是这次,她是等你找她的……她带着手机不是……你和她的手机是一个公司的,支持定位。”调出位置,递给童言:“瞧,似乎朝着普罗旺斯去了……”
    童言愣了片刻,急立起身,猛刹住脚回头笑道:“谢谢你,莉莉斯。”
    莉莉斯靠在沙发上,微微一笑。
    童言转头进屋拿行李,莉莉斯叫道:“童——”
    童言转过身,莉莉斯说:“你可不可以吻我一下……”并不等童言同意,凑上前贴住了童言的唇。童言不知过了多久,亦或只是一瞬间。莉莉斯的下颌落在童言肩上,“童,如果有一天,你不爱nazo了,找我。”
    童言还站着,莉莉斯已转身离去。童言觉得有点心疼,如果不是迷轻,她或许真的会喜欢上这个女孩子。
    传说只有在小村落里,才能发现真正的普罗旺斯之美。郁金香别墅在普罗旺斯的乡下,庄园式别墅,占地20亩。陶瓦顶,灰石墙,赤色门窗。二十四间屋子,包含主卧、书房、图书馆、会客室、酒窖、餐室以及马厩。后面是香草园和一大片的绿地,跑马场,修剪合宜的成排柏树、爬墙的藤本月季,童言说不上名称的旺盛草木。
    童言曾在这里度过四年的光阴。这里有她最喜欢的安达卢西亚白色小马驹,方糖。童言六岁生日,她祖父巴泽尔(Basil)为她特意挑选了这种外表高贵,品性驯良与易与人亲近,合适小孩骑乘极的纯种西班牙马作为礼物。
    童言回来探望祖父时周常和她共处,而今已经做了三次母亲,难产过一次,身体不多好了。
    郁金香别墅总共有四位佣人,一个用了30年的厨子,两个管杂务的老妈子,一位老管家。还有一位定时来剪草的园丁,不算在里面。老妈子爱抱怨,面对巴泽尔也毫不留情。“烟蒂不能跌在羊毛毯子上!”“花多的浇不完!”“不要有多少盘子用多少!”
    半月一次大扫除,是最重大的事。巴泽尔得在露天度过漫漫地半日。
    童言赶到的时候,巴泽尔正和迷轻在香草园说话。迷轻穿着童言祖母的旧长裙,一股粗辫子从头顶辫下来垂放在肩侧,露出的秀项在阳光下异常夺目。她手上捏着一只小小的月季,不时搁在鼻尖轻嗅。童言看得痴迷,只恨不得上去抱在怀里吻得她喘不过气来。
    巴泽尔瞧见童言,笑着叫道:“cici!来这儿。”
    cici是童言的小名。
    童言小跑上去,回家被迫先洗了澡,换了一件香取水上的蒲公英柄和式浴衣,步子放不开,童言思疑姿态颇有些羞怯怯的。瞥过迷轻的眼,心下竟然怦然跳个不住。
    巴泽尔说:“cici你工作忙完了?”
    童言瞧着迷轻,看神情大约是并没说什么,道:“是的。”
    巴泽尔说:“你怎么不早些带mi回来,这么可爱一个妹妹,做姐姐的应该很自豪。”
    童言不意迷轻和巴泽尔是这么说明的,有些反应不过来。迟迟微笑着应了一句“唔”,眼神盯着迷轻的嘴唇。
    巴泽尔说:“mi的意大利菜做的简直和杰夫(Geoff)的菜能比了,虽然杰夫不肯承认……”
    童言笑道:“爷爷吃惯了杰夫伯伯的菜……要是再吃两天mi的菜,就会想念杰夫伯伯的手艺。”
    巴泽尔笑问:“那你呢?你是不是吃惯了mi的菜?”
    童言突然敏感地觉得,巴泽尔似乎话中有话,她不太敢确定。“我喜欢意大利菜。”
    巴泽尔笑笑,“那今晚还是让杰夫煮意大利菜吧……难得你回来。”
    说着拄着拐杖转身要去,迷轻扶住了说:“我陪你。”
    巴泽尔拍拍迷轻的手,“天气不错,让cici带你看看方糖。”
    香草园里的法国玫瑰过了花期,仍然粉嫩芬芳。
    童言瞧了一眼远去的祖父,一步上前,抱住了迷轻,将唇压在她唇上,把舌往她嘴里伸。
    迷轻愠色推开了,“我原谅你了么?不知丑。”最后三个字音色很轻还带着笑意。
    童言呆了半晌,嘴唇蠕动几下,低下头。
    迷轻背着手,说:“除非——让我以后叫你cici。”
    童言握着浴衣的下摆,“我不懂,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不辞而别,有什么不满,你可以和我当面说的。”
    迷轻说:“你不在,她也不在,你叫我怎么想?开房去了?我去哪里和你对证?”
    童言思量,此话诚然无可辩驳。“你真要这样觉得,我也没办法。”
    迷轻将月季为童言别在发上,“我的cici这个样子,真好看……”
    迷轻拖着童言的手,踱步来到园中的白木秋千前,曲腿坐在上面,“不过世界会骗人,用各种的方式,感觉不会。”
    童言忍俊不禁,歪着头看迷轻。微风撩动她毛毛的碎发,童言问:“普罗旺斯这个季节是薰衣草季,你要不要去看看?”
    “有什么?”
    童言并足坐在迷轻身边,“石头城的塞南克修道院,怀旧建筑,薰衣草、草籽和蜂蜜。”
    迷轻眼里是远处一排一簇的金色向日葵、葡萄树、橄榄树和雄伟的梧桐树。
    “这里真美,难怪巴泽尔喜欢。以后我们老了也住在这里好不好……”
    童言转眼去瞧迷轻,她直呼了自己爷爷的名字。“你好歹随我叫声爷爷吧……”
    迷轻说:“朋友是不分辈分的。”她还记得来的那一天,她拖着行李,满脸郁色。巴泽尔看见她,问她:“要喝杯Rosé wine吗?”她告诉巴泽尔她是童言的妹妹,仅此而已。
    他二人成了忘年交,听巴泽尔讲起他年轻时许多的事。郁金香别墅是童言的祖母香取夜语生活的地方。
    ……
    车库放着三款复古敞篷老爷车,迷轻坐在苹果红的车里,“我可以开它吗?它叫什么名字?”
    童言说:“爷爷叫她火玫瑰。”
    迷轻摸着车面说:“Ferrari的,年代很久远了吧,保养的很新,是什么型号,好像只在电视见过……”
    童言说:“250GT California Spiders。”
    迷轻没什么概念,思量着问:“很贵吧……我还是不开了。”
    童言笑说:“不很贵,你喜欢就开来试试看。”
    迷轻抿嘴摇摇头,指着另一款墨绿色的问:“那个呢?”
    童言笑着打哈哈说:“也是这个上下。”上了车,笑着怂恿迷轻去开他爷爷巴泽尔都不怎么舍得开的60年产法拉利,250 LWB CaliforniaSpider Competizione,价值1100万美金的收藏车。
    眼前的美好让迷轻想起从前,她枕手趴在车门,“我在瓦岗读书的时候,八年级,早上9点20开始上课,所以练舞的时候,天总是黑的……冬天特别冷,道子旁都是雪,鞋子总是踩湿,一回到房子就要脱了鞋烤干。有次出门,我忘了换鞋……脚上长了冻疮。”
    她的女孩连多一双鞋也买不起,童言心里想,却不敢问,说:“你……的法语也是那时候学的?”
    “嗯,学了两年。”
    “还学什么了?”
    “文学、历史、英语、心理还有音乐……下午上古典芭蕾。一般七点前结束。”迷轻掰着手指,一样样地数。末了笑转头问:“你呢?上学的时候,是怎样的?”
    童言靠在座椅上,“我很平淡的……写生,和导师聊聊天,偶尔去他家里做客,听他说‘carpe diem’(时不我待);周末学生们爱办演唱会和篝火晚会,也可以逛逛博物馆,补作业,逛酒吧什么的…… ”
    迷轻微笑着,“真好。我总觉得……我的人生仿佛被机械化了一块,那一块朦胧的好像不是自己过的。”
    童言理解是因为那段时间迷轻过得尤其的苦,自己不断逃避她,封闭了迷轻向自己求助的路。自己的懦弱让两人同时痛苦了这么些年。
    迷轻问:“所以,那时候,你是自己一个人?”
    童言嗯了一声。没告诉迷轻大学那些年自己的挣扎和痛苦,因为迷轻,她不怎么和人交往。来去都是自己一个人,没有朋友。
    迷轻双手环住了童言的腰,把头靠在童言怀里,“你是我的港湾……每当我撑不下去的时候,最后的希望。”
    童言抬起目光,视线和管家交错而过。对方瑟缩了一下,欲盖弥彰地转开脸。
    童言抱迷轻的手僵了,骤然亮起一声夸大了几十倍的水滴响,童言推开迷轻拿出手机,是许茹传来的一条新闻链接,“看看这个。”
    题目是:“出柜?!Banshee莉莉斯和已订婚天才设计TUNG密会巴黎!”配图是偷拍童言和莉莉斯在玛尔戈公寓的吻照。
    童言背心一热,转眼看见迷轻的眼里的光彩渐熄,童言扶椅冲着开门下车的迷轻叫:“轻轻,不是你想的那样……”
    ……
    迷轻闷声疾走,童言的呼唤挽留不住她,追随着一路追进别墅,堵住她的路说:“你不是说过,世界会欺骗,感觉才最可信么?”
    迷轻站住说:“感觉让我更伤心……”童言心下一颤。
    巴泽尔握着眼镜从书房走出来,童言下意识撒下迷轻臂上的手,迷轻压低声音道:“你连承认都不敢……”
    童言扭头去看巴泽尔,惝恍之间,迷轻已经越过童言往屋里走去。童言觉得迷轻又要走了,也许这次真的就再找不到她。可是自己的口舌、脚,都像被蜡封了。
    巴泽尔唤道:“mi,晚上一起吃饭,听听cici的解释,好么?”
    迷轻的手握在门把。巴泽尔说:“到现在,我还不时后悔年轻时不懂得‘如果’的珍贵。”
    迷轻一颔首,钻进门。
    童言身子一软,闭目靠在墙上。有种窒息着,双脚半空勾寻踢踏,濒临绝望之际,突然又踩在实物上暂时缓了一口气的感觉。
    巴泽尔想必一早就看穿了二人的关系。然而他只是一扶眼镜,躬身往书房里踱。
    童言说:“我是不是……让所有人都失望了……”
    巴泽尔想了一想道:“不。做不到。做不到让所有人失望。对你失望的人,有希望他们失望的人给你喝彩。”
    童言苦涩笑道:“这是什么阴谋论?”
    巴泽尔道:“这是中国的‘道’家思想。一阴一阳为之‘道’。有阴暗的一面是因为它的另一面有阳光,没有纯粹的东西,你做不到让所有人满意,同样也做不到让所有人失望。”
    童言想想,笑道:“我爱你爷爷。”
    巴泽尔摇头,“不不,你不哄好我的朋友mi,我就不许你爱我。”
    童言抚着额笑,“我到底有被爱过吗?”
    巴泽尔道:“你得到的爱,比任何人都多,宝贝。”
    迷轻坐在房中打开手机刷娱乐新闻,两千多条评论,多数人是在斥责童言订婚出轨,其余是骂莉莉斯,也有说两人相配的。
    迷轻对莉莉斯的娱乐效应不以为然,心里想着:“这样红么?”撇了一撇嘴,又想,“什么了不起。”
    结论自然是童言和莉莉斯明显不相衬,莉莉斯太婊气。迷轻自虐地前后划翻着一张张的照片,飞机场的是拼接照,飞机上的是跟拍……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迷轻愤然用小号留言:“Tung爱的人是我!”发完又觉得自己幼稚,撂了手机,倒在床上。频频举起来看,消息渐渐沉下去,连奚落她的人都没有。迷轻回到自己的账号,看着为数不多的一千多粉丝,可谓根本没有关注。写道:“你将我置于身后,是爱还是懦弱?”
    迷迷糊糊睡着,依然念念不忘,梦里都在烦恼这件事。一觉醒来,天已晚了。窗子外面是灰蓝的天,满月被罩在后面,像纱帘后的灯。院子里灯火熠熠,长条餐桌上铺着墨绿的水晶绲边桌旗,上面点放着高低的蜡杯,一旁是冰镇香槟,老妈子们穿着西装灰的棉麻裙子,露出里面的方形领子,带着白花边围裙,还停留在维多利亚时代,正在忙碌着装菜。只差一件2016年Miuccia Prada设计的庄园风时装来配搭气氛。
    迷轻爬起来,琢磨着,如果童言没有说服性的理由,自己总不能没有原则地纵容她。她知道童言爱她,可这不足够。
    摸起手机一看,七点四十。
    社交账号存了七百多条通知。迷轻诧异点开,账号上多了增了七百多粉丝,不时还在上升变化。
    方才发的内容,已有一千多条评论。迷轻点开,满屏皆是诸如“第四者”、“有情况”、“静观其变”、“恶心”、“女表子”、“同性恋”、“去死吧”之类的词……迷轻向下滑动,是一段被人引出的对话:“nazo:‘你将我置于身后,是爱还是懦弱?’Tung:‘我愿意给你全世界,并永不畏惧。’”
    迷轻点开童言的社交账号,置顶首条果然是这段话。配图是一瓶nazo香水。迷轻点开Tung的关注,里面赫然多了自己的名字。
    迷轻心头一跳,撂下手机,紧忙坐在梳妆镜前,略略施了点淡妆,翻寻半日,换了一套Etro的春夏裹胸纱裙,趴在窗口向下望。
    童言握着手机,背倚在桌上,迷轻的电话响起来。
    迷轻握着电话,从窗帘后窥觑,“……嗯,说。”
    童言黑色的大波浪卷发斜放肩颈一侧,Ports1961的条纹衬衫长裤,敞开的领口露出鲜明的锁骨。“宝贝,下来吃饭……”
    迷轻靠在窗边,觉得就这么下去,也太容易打发。电话里一直默着。
    童言说:“莉莉斯……帮我找到你的定位。她让我亲亲她……”童言想说,“不是我主动的。”又觉得此话多余,既定事实,说了反而轻浮。
    迷轻一转眼,下面的童言已经不见了。
    手机传来上楼梯的声音,迷轻慌手乱脚,自己打扮的这么精致,未免过于明显。坐在镜子前正抽了纸巾去擦妆,门开了。
    迷轻撂下纸巾,童言愣愣站在门口。
    迷轻站起来,指着一床乱七八糟的衣衫说:“我,准备要走的。”
    童言反手关了门,将手机掷在床上,猛勾住了迷轻的腰,抵在衣橱,扫拨着她的发悄声问,“宝贝,你怎么能这么漂亮……”
    迷轻有些难为情,嘤声说:“干什么动手动脚的,我没原谅你。别以为你发个没头没尾的话就完了……”
    童言心不在焉,隔着迷轻轻薄的衣料迷乱地摸,啜着迷轻的嘴唇轻一下重一下的吮,“你说怎么就怎么……让我看看你……”
    两人落下楼的时候,巴泽尔已入座,看见二人,举起酒杯道:“恭喜。”
    迷轻抽出童言掌心的手,羞涩坐在巴泽尔身边。巴泽尔抽出冰桶的酒,递给童言,“cici,你来。”
    童言接过,是Louis Roederer的Cristal。童言脸红了,笑道:“不,爷爷……这太……”路易斯王妃水晶香槟,是许多法国人用来向女朋友求婚的酒。为是瓶身是水晶制,以示态度的真诚和感情像水晶般纯洁。
    巴泽尔一歪头,“cici,你血液里流淌着法国人的浪漫……”
    童言笑着摇头,将酒开了,递给迷轻,“试试。”
    迷轻不知所以,接了。巴泽尔靠近迷轻,悄声道:“你不该这么轻易就接……还要再磨折磨折她,考验她的真诚才对。”
    迷轻掩着嘴笑。童言拧眉抗议:“您是我亲爷爷吧……”迷轻吃了一块?h扇贝,童言为迷轻盛了汤。在一旁的冰桶翻酒……“吃惯了意大利菜,还是华丽浓厚的适合我,清爽无甜的白葡萄酒的尝不出感觉……”
    巴泽尔笑,“尝尝吉佳乐的干红。”
    童言依言为自己斟了半杯,尝盘里的烟熏鲑鱼。
    迷轻低头用汤,黑松露奶油汤的香味从舌尖泛滥,迷轻有些惊喜,嗯一声赞道:“味道真不错……是佩瑞戈里松露吧……truffe du Perigord真是判断一家餐厅的标准。杰夫伯伯简直是米其林三星大厨的手艺。”
    巴泽尔抿一口酒,“这是他的拿手绝活。”
    算是家宴,又下来的晚,妈子们懒的逐份慢上,桌上摆的像中国的年夜饭。迷轻望着桌上的香草羊里脊、波士顿?h龙虾、苏格兰烟熏鲑鱼、法式蜗牛……视线落在柠檬挞和苹果汁上。
    童言为她取过,“喏。”
    巴泽尔笑道:“mi,给cici尝一口苹果汁……”
    童言哭笑不得:“爷爷……你太坏了!”
    迷轻果然把杯子喂到童言嘴边,“和我喝一个杯子,委屈你了吗?”
    童言侧过迷轻耳边,低声说:“你的舌我随时乐意品尝,这个……就算了。”
    迷轻有点发怔,“你不喝苹果汁吗?还是过敏?”
    巴泽尔道:“cici不过敏……小时候最爱吃苹果了。”
    童言抗议叫道:“爷爷——”
    迷轻严肃举起杯子,说:“那你喝一口。”
    童言一抬眉,接过苹果汁,“你给我的,毒丨药我也干了。santé。”
    迷轻瞧着童言的一脸一言难尽,正在迷惑,巴泽尔将童言的酒移到迷轻眼下,道:“mi,我们cici是真的喜欢你。我希望你不要辜负她。不要做出让自己和她都受伤的事。”
    童言眼红撤开酒杯说:“不玩了。没意思。”
    迷轻伸出手,“给我。”
    童言坐着不动,迷轻取过童言的杯,轻啜了一口,呛口的酸涩卷舌而来。迷轻抿抿嘴,“好酸……”
    童言支着手瞥着迷轻嗤嗤笑。迷轻蹙着眉,举杯豪饮。童言去抽迷轻的杯子,迷轻转开身一口倾尽。红着脸,“谢谢爷爷!”
    巴泽尔摆弄起他最喜欢的古董唱机,身边缓缓响起The Quarrymen的78转黑胶《That’ll Be The Day》,That’ll be the day when you say goodbye,that’ll be the day when you make me cry,you say you’re gonna leave you know it’s a lie cause,that’ll be the day when I die……
    老妈子们举着香槟提着裙子转圈,管家摇头晃脑也跟着动起来,杰夫站在门首扭屁股。迷轻笑着被巴泽尔携起共舞,灯光映地迷轻像十八世纪,伊丽莎白.路易丝.维瑞的油画。童言心想,我要向她求婚,现在就求婚。巴泽尔与迷轻满场转了几圈,将迷轻交到童言手上,童言拥着迷轻的腰与她抵着额,幽幽地转。世界变成恍惚的金斑。童言随手抽下桌瓶中的粉玫瑰,“和我结婚吧。”
    迷轻的神色有些错愕,笑容定在脸上。
    众人都在等着迷轻说“好……”
    迷轻握在玫瑰的手缩了回来,“我……我……太突然了……我不知道……”众人纷纷停下。
    童言不解说:“轻轻,你以前不是——想要结婚么?”
    迷轻从童言掌心脱出手,背转过身,“……不是你说的,结不结婚没什么关系么……”
    童言说:“我以前错了。我明白了,轻轻,我爱你。我想要跟你永远在一起。”
    迷轻撑出一丝微笑道:“我也爱你。我……过了一年……我……现在有点害怕……你让我考虑考虑……”
    巴泽尔笑道:“美好的事情,总是要经过一翻披荆斩棘。cici,努力吧……”
    音乐又欢快起来,众人像音乐盒里的小人随曲调团团旋圈。
    童言失意了片刻,又打起精神。思量迷轻或许只是还没消气,她要为迷轻准备一场精致的求婚宴。
    ……
    巴黎幽会事件持续发酵,童言的社交账号骤涨粉丝70万。连带着迷轻也涨了3万粉丝。舆论日盛,真像假像都在其中。祁仲北的商业账号一时被粉丝攻破,只得发表声明:“谣言止于智者。”
    莉莉斯的账号顺带推了最近的春夏时装周预备录影。
    迷轻的商业邀约也开始渐长,从苏格兰到开罗的将近20天里,迷轻电话不断,都是经纪人的。
    童言的设计稿提前完成,新品尚未发布,就有高定预约。芬妮公司给迷轻发来试镜邀请,找的是童言。童言觉得机会很大,为迷轻预约了时间。
    回到佛罗伦萨那天正下雨,迷轻在飞机上着了风寒,落地有些微烧,童言带去医院开了药,安抚在家里休息。
    迷轻不适,童言开车去菜市场买食材。正值周日,缪格罗和基安蒂的农民来此地出售物料,童言顺带买了些蜂蜜、果酱、全麦面包和新鲜蔬菜。大学校园和巴黎拉丁区又有不同,
    相对远些,在阿诺河的主要河岸上,桑迪西玛.阿奴齐阿塔广场附近。沿途都是往来的学生,穿梭于二手商店、廉价酒吧。
    佛罗伦萨地方不大,围绕西尼奥列广场环形延伸至乡间皆可步行。佛罗伦萨中心城区基本属于限行区(ZTL),除公共交通车辆,被授权的车辆,以及户口在先行区内的私家车辆,
    电动车,自行车等。外来车辆需要缴费购买通行券进入,虽则周日多数不限,却因时段繁复容易记错,童言宁愿将车停在就近的停车场,提着东西步行前往。
    手机响起来,东西有些多,童言站在路边调整负重,从手上的Loewe T Pouch手拿包里掏手机,身前猛晃过一个黑影,童言手上一松,身影带着童言的包已跑了十来米。车钥匙手机全在里面,童言提着大包小包,急跟了两步,眼见着那人过了马路,分明是追不上了。
    远远从街心冲出一个人,风驰电挚地追上去,一把揪住劫匪,抡拳照脸挥落,劫匪身子踉跄向后列了一列,那人顺手反扭住劫匪的臂,向腿弯踹出一脚,劫匪跪在地上登时不能动弹。那人伸手夺下童言的包,一松手间,劫匪连扑带跑转过街角不见了。
    驻足观看的行人缓缓移散。
    童言追随上去,对那人道:“谢谢你!你没事吧……”
    那人转过脸,微笑道:“该问你有没有事?”
    童言愣了愣,“辛博文?”
    辛博文叹说:“值了!”
    童言不解,辛博文说:“你没把我叫做‘那个兼职大学生’,这次冒险就值了!”
    童言失笑,道:“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真巧。你来这里?”
    辛博文道:“偷师。”
    “啊?”
    辛博文笑道:“来这里吃些地道的美食,偷师。”
    童言大眼一转,“哦……你想当厨师?话说回来,你的三文治做得不错。”
    辛博文说:“真的吗?我爸爸不喜欢我当厨子,我才去店里偷学。想来坚持梦想还是有道理的,不然也不会遇见你。”
    童言闻言消化片刻,“Infatuation是你家的?”
    童言有些诧异,Infatuation算是国内连锁高端餐饮,他家太子爷竟然在门店兼职服务生。
    童言笑道:“失敬失敬。”
    辛博文道:“就为我家是个开餐馆的,一连对我都失敬了?”一躬身,从童言手中接过大包小包。
    绅士风度不容拒绝,童言笑笑和辛博文并肩在街上漫步。“现实社会,我也不例外。”
    辛博文微笑,“早知如此,我早点亮出身家,是不是有机会和你……”笑了笑,“做个朋友。”
    童言低着头笑说:“关于……我女朋友打你的事……很抱歉。”
    辛博文顿了一顿,“没关系。她是因为喜欢你,草木皆兵了。我其实,那天是因为在路上看见你和你朋友,想和你打招呼,所以跟了你一段路……造成这样的误会,还没和你说抱歉。”
    童言说:“这话就过了。”不知不觉到了停车场,循礼别人冒险相助,总不能毫无表示。童言说:“你吃饭了吗?要是不介意……到我家吃饭?”
    辛博文将东西交给童言,问:“你一个人?”
    “不,轻轻也在。哦,我女朋友,叫轻轻。”
    辛博文点头,那就不便打搅。
    童言正酝酿着说改天,辛博文说:“你可以在外面请我吃。”
    童言说:“好哇,你想去哪里?”
    二人上了车,辛博文扣上安全带,说:“就……Cibreo吧。”
    童言笑:“这么亲民?”
    辛博文笑,“我今早买了一个lampredotto走在街上,被罚了钱。”
    “为什么?”
    辛博文说:“新颁禁令,广场禁止游客街头吃东西,违者罚款。”
    童言打过一个方向,瞥过头看一旁的倒后镜,辛博文的手搭在车窗,细长的手指,无名指上一颗痣,童言莫名想起戒指。“我还真不知道。我才从开罗回来。”
    Le Tourbillon隔着包响起来,童言说:“帮我拿一下好吗?”
    辛博文取过,电话是迷轻打来的,童言带上耳机,传来迷轻的声音:“怎么不听电话?我担心死了!”
    “遇到点小麻烦,解决了。怎么了,你肚子饿不饿?”
    “你快回来,祈仲北来了。”
    “仲北?他怎么你了吗?你等着,我马上回来。”
    辛博文说:“是不是不方便,那不如下次。”
    童言说:“不妨事,我回去看一眼。正好带轻轻起来吃点东西。”
    童言赶到房子,祁仲北正靠坐在客厅的沙发翻杂志。迷轻抱手坐在一旁的吧台,面色很不好。看见童言,连忙迎上去,半偎进怀,低低道:“非闹着要见你,怎么都不肯走。”
    祁仲北放下手中的杂志,“你来的正好,言言,我有话和你说。有些事,不趁着人齐当面讲清楚,言言你一直被蒙在鼓里。”
    迷轻低头扯着童言的袖,像个可怜的小鸟。童言拍拍她的手,探了探她的额,道:“饿了吧,你收拾一下,我们晚上将就在附近吃个饭。”
    辛博文从门外慢慢走进来。迷轻一愣,竖起眉,“你怎么来了?”
    辛博文勾起唇,扬起笑道:“我和你的女朋友约了吃饭。”
    迷轻手握着童言的臂,用力摇了摇,“我说什么,你——”
    童言说:“这件事迟些我和你解释。你先收拾。”
    迷轻狠刮了一眼斜倚在门框的辛博文,辛博文将手抄在裤袋,带着一脸笑。
    祁仲北说:“言言。我一早说过了,她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单纯女孩子!”拉着童言转到一边,“你该问问她父亲——”
    楼上怦訇一声巨响,迷轻叫:“cici,cici,我脚扭了……”
    童言抛开祁仲北往楼上赶,祁仲北拉住童言道:“你别被她蒙骗了!这女人简直诡计多端!人前人后两副面孔!”
    童言甩开祁仲北的手,“仲北,我们结束了!确实,耽误了你是我的错,但是——感情用完了就是用完了,很抱歉。”
    祁仲北说:“你听我把话说完,她父亲现在——”
    迷轻发脾气唤:“我痛死了!!”祈仲北剩余的话被盖在下面。
    童言说:“有什么改天说吧!”脱开祁仲北,奔上楼,迷轻坐在楼梯,握着脚踝,痛苦扭着脸说:“你去跟他去啊!他又编什么故事!你去听他污蔑我!”
    童言半跪上前,捧起迷轻的小腿架在怀里,微微旋揉,“怎么样,能动不能?起来走走看……”
    迷轻说:“你扶我去看医生嘛……后天我有试镜,不能瘸着去。”
    童言扶着迷轻落下楼,和客厅的两个男人说:“今天不巧的很,轻轻脚扭了。什么事都只能改天了。”
    辛博文率先从吧台边的座椅立起,“好的,那我就不打搅了。”望着迷轻笑道:“关于上次的事,都是误会。十分抱歉,需要我帮忙随时找我,保重,再见。”
    童言说:“谢谢你,我改天给你电话。”
    人走远了,祁仲北迟迟从沙发起来,瞪着迷轻道:“你别得意,狐狸总有露出尾巴的一天。”
    迷轻昂首说:“我也没绑着cici,你要说什么,直管说就是了!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威胁、陷害我了。”“威胁”“陷害”二词落的尤其慢且重。
    祁仲北“你”一声近前一步,童言挡在二人中间,“仲北,你先回去吧……别再管我的事了。”迷轻仰着脸,“怎么,你要打我吗?你一个大男人,是要对我动手?那你动手啊!你打!”
    祁仲北说:“童言,你迟早会为你今日的认人不清后悔。”
    童言说:“退一万步,轻轻也是我的妹妹,不管她是怎么样的,都不存在你说的‘认人不清’。她是我的亲人,当然,也是我的爱人……”
    祁仲北弓着身子,一只手按在腰上,一只手捏着眉心,“言言,你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我会给你时间。我会证明一切!”
    迷轻冷笑道:“男人,简直和狗一样贱,你越是不理他,他越是咬住不放。所为的,不过就是床上那点儿恶心事。”
    祁仲北闻言气白了脸,童言诧异转过眼,“轻轻,别胡说话。”
    祁仲北冷静了一下,继而站直了身子,脸上带着山水有相逢的笑容,点点头,推门离去。
    童言载着迷轻去医院,一路上和她说了辛博文帮她夺包的事。迷轻态度淡淡地,望着鼻头说:“我不喜欢他,不喜欢男人追你。你要爱我,就答应我。”
    童言说:“轻轻,仲北说爸爸的事,几次被你打断,到底是怎么回事?”
    迷轻说:“你怀疑我?你觉得我要害你?”
    童言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迷轻说:“你也知道爸爸那个人了!根本是一个……不配为人父的——混蛋。我和他不来往了!”
    童言静默着。
    迷轻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任性,故意抹黑他?”
    “轻轻,爸爸他……”
    迷轻说:“祁仲北就是利用你这点,你总是不信我!cici我爱你,我从十二岁就开始爱你,我爱你的时候,祁仲北还不知在哪个女人的床上!你怀疑我,难道我十二岁就预谋着你什么了吗?我在瓦岗呆那么些年……自己一个人,什么时候问过你?你摸摸良心问问自己!”
    童言软化下来,从方向盘放下一只手,握住迷轻的手,“我错了,轻轻,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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