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Veleno药》17.第十七章(三合一)之三

    
    迷轻生病了。感冒发烧取消了三天的行程。
    童言给她在家里煮广式粥, 材料是迷轻从佛罗伦萨带过来的。
    童言问:“你怎么带着这些东西来罗马?”
    迷轻说:“这些材料在这里买不齐全,我从国内邮订的。中餐里面, 只有广式粥你喜欢。”
    “怎么想起给我煮粥?”童言把粥从小锅子倒出来,盛进碗里。
    “如果可以,我愿意代替cici你生病。”
    童言心酸, 迷轻知道她犯病。想必是从门口的监控摄像发现自己多日不在从而猜得。千里迢迢地带着海产粮油来罗马,却连大衣都没带一件。
    想必,她是真爱自己的。
    童言白她一眼, 迷轻的颈脖满都是斑斑点点的淤青。她的杰作。
    可是童言真的好了。只要迷轻在, 空气里永远都是香喷喷的饭香,花香,迷轻发丝、身体的馨香。清晨潮湿大街的独特气味,阳光的气味,书本的油墨味……
    童言抱着迷轻在床上看电影,和她拉着手去逛许愿泉。去甜点店买蛋糕, 吃完步行消耗多余的卡路里。在Pastificio排队买4欧的手工意面和年糕。
    童言深刻意识到自己对迷轻近乎上瘾的爱。每当清晨醒来,抱着迷轻有股落泪的冲动。
    夜里迷轻躺在童言怀里说:“我明天要去日本拍片子……”
    童言问:“多久?”
    迷轻说:“一个月。”
    童言支肘探究望着身下的人, “你当真那么喜欢当明星吗?”
    迷轻思索着,“我要存钱给cici买飞机轮船啊……”
    童言扶正了迷轻的脸,孩子气地说道:“我不要那个,我要你给我生个孩子!”
    迷轻怔住, 哧哧笑道:“生孩子?”
    童言去啜迷轻的唇, “我有时候真希望自己是个男人……让你怀上我的孩子, 就能绑住你了!”
    迷轻皱着眉, 童言咬她,童言在她身上落下一个又一个印记,这些疼痛折磨,令她沉醉,使她升华。
    ……
    童言要送迷轻去机场,不到6点就有车在下面催促。迷轻让童言休息,穿着童言的外套就出了门。
    到次日中午,迷轻的电话才打过来。童言问她感冒好些没有,住在哪个酒店,迷轻说在Richmond Hotel。童言说:“六本木区有妈妈的别墅,我打电话交代一下,你和助理过去住。”
    迷轻说不必,酒店环境很好,主要是临近工作地。话语鼻音很浓,看情形是感冒加重了。
    童言暗暗自问,怦然回想,懊悔中夹杂着窃喜。童言觉得自己变态。
    迷轻不去,童言仍是打电话问了一下别墅的情况,管理公司告诉童言,房子早期遭了侵入,什么也没被偷,窃贼在主人房睡了一夜,第二天触动了摄像警报被逮捕。事情不大,并没有通知她。由于童言问起,对方觉得是自己工作的疏漏,极认真为此事向童言反复道歉。并赠送了三套免费房屋养护。
    童言心中有些感激怜悯那小偷。悄悄订了周五去往日本的机票,加紧在家中赶稿和莉莲交接。
    和大众认知所不同的是,香水的包装设计并非在香水研制完毕后,恰恰相反,多数是在之前。香水品牌在构思出新香理念后,首要便是由大师设计出赋予其灵魂的香水瓶,而后才轮到调香师出场。香水瓶亦非成本不起眼在模子里烧制出来的盛香容器。而经典之作里,香水瓶子的造价往往远高于香水本身。
    出色的香水设计师的地位宛如明星,一瓶经典带有签名的作品,炒到天价是毫不见怪的事。
    童言本次作品的主题定为“Moment”,表示美好转瞬即逝,是最为珍贵的东西。重点放在“把握”,一直在“力量”和“包容”上面落点,没什么头绪。
    许茹的电话打来,童言正在犯焦虑。
    许茹到了费尤米西诺机场,童言义不容辞,将她接至家中。说:“你要不介意,我们就一起睡,要是介意,我可以睡沙发。或者给你开个房间?”
    许茹看童言满脸喜色,并不是早两天看见的那副厌世神情,丢了行李往沙发一瘫,说:“你说我图什么啊!我早见你这样就不来了!好啦?之前那股要死不活的样子怎么才两天就治愈啦?”
    童言零零碎碎收拾着房子掩饰藏不住的欢喜,“谁让你来了,我说机票贵的……”
    许茹说:“你就白眼儿狼吧!有轻轻没人性!”
    童言笑说:“请你吃饭?”
    许茹说:“免了。我带了一只帝都大烤鸭,皮儿那叫一个脆!可冒了大风险……还有秋梨膏、酥糖和六必居酱菜……”一面说,一面从大行李箱里朝出取。
    意大利海关禁止携带肉类,不知她怎么设法避过检查,幸好查地不紧。童言虽不爱这些,免不了心中感动,看着最底下叠着一张工艺考究的织毯,伸手抽出道:“这个我很喜欢。”
    许茹说:“知道你喜欢这种不当饭的东西!我在老街里面发现的,颜色漂亮吧!”
    童言展开细看,图案是一副月下白茶,边角用银丝线绣着生月二字。“我怎么从前不发现有这些……太漂亮了,要是有壁毯就完美了。”
    “有!你要,我给你去问!要什么有什么!”
    童言笑着将毯披在身上,捏在手里摩挲。
    许茹笑了一会儿,说:“我……求你一个事儿。”
    童言问什么。
    许茹说:“那个——你先答应我不生气!”
    童言说:“什么古怪?”
    许茹握着手说:“我呢——不是辞职了么……”
    “嗯……”
    许茹看着童言一无所知的脸,嘻嘻笑道:“然后我就做了一个网店。卖品牌彩铅……”
    童言支着脸,看着许茹重复:“彩铅……”
    许茹道:“是啊!……我就把你一些旧作品当做商品展示……”
    童言问:“你该不是用我的名义开的吧……”
    许茹一顿,撅嘴说:“不是——”
    童言问:“你说我的旧作品,哪里来的?”
    许茹说:“不是……你让我在你家么……我从你工作室拍了几张……”
    童言着急起来,打开电脑,“快快,我看看,别是我没发布的作品才好!不然麻烦就大了!”
    许茹连忙去开网页,“没有!不是——你看看……”
    童言瞧过,果然只是淘汰的草稿,大松一口气,道:“这个倒问题不大,只要不惊动公司那群老古董……”
    “然后……”
    许茹面有难色,童言打起警惕,“然后?”
    许茹说:“然后……其实那个店铺……有——你一半名义。”最后一句吐字奇快奇低,童言却听地一清二楚,“你不是说,不是用我的名义吗?”
    许茹补充说:“不是“全”用你的名义!”又拉住略有些生气的童言道:“呐,你的一半钱我都记着的!”
    童言拧眉,“不是这个问题……这里面很复杂……不行,你赶快把我的名义去掉!”
    许茹说:“这个容易,这个容易,就是……就是最近店里出了一次货,货——货……”
    童言直觉不妙,“怎么了?”
    “货出了问题……被人投诉……是假的……”
    童言立起来,“你卖假货?!”
    许茹合掌,说:“不是啊!我没有卖假货!我用你的名义,卖假货不是害你么!”童言往柜里取了酒,斟满一杯,抱手不说话。
    许茹说:“你看……我都说了……你不许生气的。”
    童言说:“我发现了,你和迷轻是一路的……”
    许茹不知意味,赔着笑。
    童言说:“都是想我死……”
    许茹贴上去,“看你……我是那么样的人么。你不帮忙,店子就要被封了……”
    “我怎么帮?你卖假货……”
    许茹说:“我没有要卖——哎哟,我不就贪了一点儿小便宜么,他家的拿货价比正规渠道少些……所以……要我知道是假货,我再怎么不可能黑心卖啊!我是不是个贪钱的人,你自己知道的!你想想从前!”
    童言犹豫片刻,说:“那现在怎么办?”
    许茹转怒为笑,拉着童言,安抚她坐在沙发上,捶背捏肩,谄媚说:“好在啊,买家是你的粉丝!他说,要你签名的正版彩铅就算了。彩铅事儿小……签名……”
    童言端着酒,悻悻然道:“你干脆骗我,说要我一盒签名彩铅就完了……”
    许茹说:“想过的……一是……人家要写清至某某某,这个倒是简单;二是……他听说你有限量版发布香水要预售,所以要去现场见面会……”
    童言哼笑道:“你也知道圆不住谎了……”
    许茹圈臂夹着童言的颈说:“是不是不够义气——”
    童言一抬眉,“都这样了,不这样还能怎么样?彩铅我不负责!你自己买!”
    许茹千恩万谢,“当然,当然,这个自然!”
    童言陪许茹外出吃了饭,逛孔多蒂街(Via dei Condotti)。穿梭在LV、Max Mara、Gucci、Prada、Burberry、Fendi、Montblanc…… 许茹给自己卖了两个包,几套衣裳,又拖着童言在Bvlgari给她看手表。
    童言笑她发财了,许茹说:“我总要给自己装饰装饰不是?”又神神秘秘问童言,“那个辛博文,还记得吗?”
    童言想起那日辛博文明说对自己有兴趣,尴尬愣了一愣,“记得。”
    许茹说:“他给我发信息了。”
    “……哦。”
    “他让我到罗马给他信息,请我吃饭。”
    童言笑,“你……不会看上他了吧?”
    许茹说:“怎么了,你看上他了?”
    “胡说。”
    许茹说:“你说,我和他吃饭,穿什么好?”
    童言觉得许茹诚然是看上了辛博文,有些不知从何说起。辛博文的身家背景和许茹相差太远,开着400万的GTC4Lusso,童言深深觉得不了解这个人。
    “这种小白脸……不容易hold住吧……”童言直说怕许茹尴尬。
    “我从前的想法是,找个丑一点的,可靠。后来看了一篇文章,觉得说的真有理!男人花心不分丑帅,既然一样花心,不如挑个帅的,还有钱,何乐而不为?”
    童言说:“可是,也不能太主动吧,毕竟女孩子……像他这样条件的,恐怕女朋友一堆……”
    许茹说:“你女朋友一堆了吗?你不也是满世界有别墅,RS6 Avant、DB11、GLC63,换汽车配衣服……”
    童言只好笑道:“你说的也是。”
    到夜晚,许茹兴致勃勃告诉童言辛博文给她回信息了。约她后天晚上在La Pergola共进晚餐。
    童言笑道:“哇哦,米其林三星餐厅,据说可以俯瞰罗马城和梵蒂冈全景,看来他很有诚意。”
    许茹喜不自胜,要童言给她参谋穿衣。童言建议她挑些简约大气的裙子,不必要太隆重。
    许茹试来试去觉得今天买通通不如意,童言劝她放松自然。许茹的手机信息铃响起来,是辛博文要求童言同去的信息。
    许茹说:“辛博文说让你一起去。他位置都订好了。”
    童言说:“我去当什么电灯泡,我后天要去日本。明天要在家赶稿。他大概是怕你紧张,你尽量放松就好。”
    许茹问:“去日本?干什么去?”
    童言笑微微不说话,许茹说:“看你那副样子,追老婆是吧!童言你没救了……”
    ……
    17点35,童言从羽田机场下机。不及往别墅取车,直奔Richmond Hotel。
    到达酒店大堂,给迷轻电话,“宝贝,在哪里呢?”
    迷轻说:“在化妆……”
    童言问:“你住几房?”
    迷轻说:“……你要打房间电话吗?打我手机就行了……”
    童言觉得不对,问:“你到底在几号房?”
    电话一头悄然得诡异,是被按住听筒的静寂。童言一腔怒火按在胸腔,着力平伏着声音,“迷轻,你是不是骗我,你现在到底在没在日本?”
    迷轻压低声音说:“在呢……真的,你信我!”
    童言说:“你究竟是不是在Richmond Hotel?你别骗我!我现在就在check in处!”
    迷轻踌躇着,慢慢说:“不在……”
    童言怒急,“你在哪里?”声音震动大堂,游客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
    迷轻悄声说:“你在附近餐厅等我。我马上到!”
    无限的怒火从童言脚底烧起来,她的迷轻,满嘴谎言。此时此刻,有任何可能,或者正躺在某人的怀里,或者已躺了几天,每晚上在别人身下……童言脑中发热,看一切都狰狞不堪,手上的手机仿佛向她狞笑,狠劲儿丢手一砸,啪地一声巨响,顷刻四分五裂。
    酒店经理忙上前询问,童言气地手发抖,从手拿包里翻出一包烟,边走边点,火急忙点不着。十二月的日本昨夜似下了一场雪,童言握着手拿包站在黑白相间的城市森林里举首惘然。
    酒店经理赶上来,将童言的手提公事包和手机零件双手递上,“客人,您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我们的服务不到位……”
    童言说:“有火么?”
    酒店经理很善解人意,连忙从口袋掏出一只火机,为童言点了,“十分抱歉,给您带来困扰了。”
    日本街道禁烟,可吸烟处不多,童言猛嘬了两口,揿熄在酒店经理递的收纳盒里。就近选了一处咖啡厅悄然静坐。日本的白天,路上行人很少。手机屏幕碎了,屏保上迷轻和童言之间横亘着一道裂痕。
    电话响起来,还是那首“Le Tourbillon”,童言举起手机贴在耳畔,“嗯。”
    迷轻说:“你在哪里,我到了。”
    童言抬起头,玻璃门首站着一个美貌少女。她的迷轻,太纯净,太美,美得一个世界都在觊觎。童言放下手机,疲惫感犹然而生。
    不待童言扬起手,迷轻早已瞧见,带着满怀歉意的神情,来到童言面前。
    侍应生笑容可掬,递来酒水牌,“这位客人,请问现在点单可以吗?”
    童言眼望着迷轻,合上了还给侍应,“一杯水。”
    Dior高定黑羊绒大衣的女子气场太强,侍应生不敢多问,一点头,抱着菜单离去。
    迷轻说:“cici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怕你生气,我在赞助商的别墅……不止我,整个团队都在的,化妆师……还有助理……是商家特别安排的……”
    “没别的?”
    迷轻急忙说:“没有!cici你相信我!”
    “那为什么骗我?”
    同样的问题,第二遍回答,迷轻露出许多怯意,“我怕你生气……”
    童言勾起唇角,仰头笑了。
    迷轻眼里盈泪,伸出手,去握童言的臂。“我错了,我再也不了……”
    童言笑着,红色的雾面唇轻启,露出里面雪白的贝齿。“轻轻……我需要有多少信任,才可以和你天长地久?”
    迷轻眨着眼,摇晃着身子,忍着呜咽,无声说:“……什么意思……”
    童言将手机放在桌上,顿了须臾,“分手吧……”
    迷轻按着手机同时叫:“别这样,别这样!”泪落如雨,精致的妆容全花了。
    童言抽出她掌中的手,迷轻当着人众抱住童言,“别这样,别这样……求你了,求你了!我什么都可以,你打我……你打我,”迷轻握着童言的手,往自己脸上扇。
    “够了。”童言着力慢慢撤回手,连话语都是冰冷的。迷轻摇头狂乱说:“别这样,不,不……cici,我爱你,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真的!cici……”
    童言觉得整个人仿佛沉在深海,全身都是冷的。冷的心,冷的血,泪也结冰了。她是宁愿痛死,也不愿意失去自尊在爱里苟活。
    ……
    童言不能说话,不能见人,失去了一切的行为能力。倒在六本木的房子没天没夜的酗酒,落泪。发病就喝酒,酒醉就昏睡,半夜大吐特吐,稍醒依旧买醉。
    手机带卡都还给了迷轻,临近交稿,公司找不到童言,联系到祁仲北。祁仲北几番调查,确定童言来到日本尚未返回意大利。私家侦探从电话记录查到别墅的管理公司,问出六本木别墅的地址。
    祁仲北找到童言时,童言酒精中毒昏迷不醒。
    第三天,童言从黑暗回到现世。
    祁仲北问:“你和迷轻怎么了?她自杀入院你知道吗?”
    不等童言激动,祁仲北说:“救回来了。割腕,幸亏发现的早。”
    童言望着悬挂的纳洛酮,一点一滴进入自己的身体。
    张开干涩的口:“手机。”
    祁仲北将手机递与童言。童言找到迷轻入院的新闻,“割腕留言“我爱你”,nazo为情自杀!”
    “姐妹还是情人?!nazo.mi和天才设计师cecilia Tung的恩怨纠葛。”
    “nazo平安度过危险期,粉丝纷纷留言‘我们爱你。’”
    “性向成迷,出身不凡!才华、美貌、财富兼备的Tung有多值得爱?”
    “东方精灵nazo.mi、天之娇女Tung因何决裂反目?!”
    ……
    放下手机,童言闭眼躺着。“结束了。我想睡一会儿。”
    在院三天,童言用护士给的笔,涂了一只单向流沙瓶,命名为“moment”。
    祁仲北陪同童言出院,院外破天荒守了一大批娱乐记者,将童言团团围在当中。
    “请问nazo.mi是你什么人?”
    “你对nazo.mi割腕自杀入院有什么想说的么?”
    “nazo的香水的命名是因为‘nazo.mi’吗?”
    “有传当日您在您私人派对上和众人宣布深爱nazo.mi,是哪种爱呢?”
    祁仲北为童言挡开戳到童言脸上的话筒。童言拨开祁仲北,握过所有话筒,“无可奉告。如若有人侵犯到我个人私隐,等接律师信。”
    ……
    童言复制了电话卡,换了手机,将迷轻设为不接听对象。不再联系。
    童言社交账号粉丝破八百万,成为第一个从后台进入人们视线的幕后设计。
    Moment发布会的2000支香水,发布一小时内抢购一空。长达四小时的签名会,长龙依旧不减。成为第一个因为人数太多被迫结束的设计师见面会。
    迷轻名气水涨船高,再不是不挑工作,供人消遣的小模特。
    偶尔因时装发布会和香水设计展示环节碰撞,免不了见面,在童言客气合宜的举止下,一次次地痛不能持。不管迷轻故意和别人亲近,还是流露出想要交谈的欲望,童言都是温和有礼,把握着恰如其分不可逾越的距离。
    迷轻渐渐觉得童言真的不爱自己了。她的视线不再为自己流连,她的微笑不再为自己展开,甚至连伤害自己,童言也无动于衷。
    一转眼,迎来了次年春天。斯坦普莱顿导演的《天鹅之死》开拍。迷轻每日埋首拍摄,同期童言和祁仲北齐作为各自行业内的顶尖人物被《Elite》杂志邀请采访。
    三月下旬,童言和祁仲北的史密斯夫妇造型的海报铺天盖地在网上流传开来。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迷轻学会了抽烟,拍戏空档,躲在角落一支连一支。握着杂志发怔,听见场记呼唤,换上笑脸,将烟蒂在祁仲北的脸上捻熄。
    四月中旬,童言和祁仲北被大牌Hanayo邀请拍摄一辑服饰大片,巧遇迷轻也在为Hanayo拍摄封面。
    童言无情无绪坐在摄影棚,祁仲北架起影棚的道具小提琴即兴为童言奏了一曲Purple Passion。
    童言笑说:“好才华,没想到。”
    祁仲北说:“我的才华要能博美人一笑,就不枉费了。电base、架子鼓,想不想都听听?”
    童言低头失笑,“男高音呢?”
    祁仲北拧起眉头,一段即兴《我的太阳》唱的有声有色。“怎么样?我的意大利语过得去?”
    童言拍掌称赞,一举头,瞧见一角痴站的迷轻。转开头,下了座,“失陪下。”
    童言往洗手间去了,迷轻随身要跟,祁仲北拦住去路,“你该懂了,再纠缠毫无意义。”
    迷轻握着拳,像个愤怒的小兽,“不懂的是你!她爱我,不管你在里面怎么破坏,她还是爱我!”
    祁仲北笑笑,“你以为我是你?只懂得告枕边状搞小动作?”
    迷轻绕开祁仲北,在洗手间寻了一圈,并不见人,拉住场务助理问:“Tung呢?”
    助理说:“童小姐刚才临时有事,先走了。”
    ……
    童言搬了家,将工作室腾出一间做了休息室。
    夜晚对着闪烁的电脑屏幕吸烟,里面是迷轻带着自己送的戒指,一脸甜笑向媒体宣布,“我就要结婚了……”
    童言举着烟,青烟缓缓在发畔升腾,泪滚滚往下颌滴。
    童言想,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会过去……
    电话闪烁,来显是洼冢海风。她同母异父的哥哥。
    童言接起来,“洼冢先生,怎么了?”
    洼冢海风办了一场商业派队,邀请童言前往。介于香取水上,只得应承。
    次日一早,公司给童言电话让她回总部讨论有关菲菲奖5月公布名单颁奖等相关事宜。
    童言驾车在街道间穿梭,临近公司,赫然发现不远处停着一部面熟的车型。不免放下速度,视线所经,看见一个男人一脸享受靠在车背。童言滞了一滞,对面人也认出她来,拍了一拍,从他面前抬起一个金发女子。
    童言不屑多望,别开脸打方向盘。那人下了车,招手堵在童言车前。
    “童小姐,去哪里?”辛博文抿着薄唇,风流倜傥地趴在车窗外,童言发现辛博文左耳戴着耳钉。
    童言朝后方一伸下巴,“你忙。”
    辛博文将手伸进车窗开了童言的车门,夹带着一阵淡淡的男性香水味坐进车里,“不忙了。童小姐回公司吗?”
    童言笑而不语,她不愿向辛博文交代行程。
    辛博文说:“童小姐上次吃饭没有赏面。不如这次……”
    童言打断说:“免了……你知道的,我对男人没兴趣。”
    辛博文说:“cecilia,这么急于撇清做什么?我不相信这世界仅有单性恋,所有人都是双性恋。”
    童言噎住话,笑了两声。
    辛博文说:“不过你的朋友,对我印象应该不错。回去给我打过不少电话。”
    童言说:“许茹和你背景不同,如果你不是认真的,我恳请你手下留情。”
    辛博文一撇嘴,“各取所需。她喜欢的,恐怕不是我这个人——而已。”
    童言肃色,“Please!”
    辛博文怔怔,笑,“OK,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我不接受条件,也没有义务。”
    辛博文说:“听我说完好吗?很简单的。请你做我派对的拍档。洼冢家族的商业派对。”
    童言说:“成交。”
    辛博文迟疑片刻,“我觉得我吃亏了。”
    童言笑:“君子一言。”
    辛博文说:“我不是君子。”靠近了童言轻嗅着童言的发香,“我想上你,我是小人。”
    童言揪着辛博文的领口,推开笑:“这辈子恐怕难。”
    ……
    派对当晚,辛博文开车来接童言,童言一身Valentino银色高定晚礼服,Jimmy Choo的高跟鞋,de beers arpeggia五层钻石耳坠在纯黑波浪卷发下流光溢彩。
    辛博文勾指扫扫童言的发,“世上最美的女王,所有男人都愿意匍匐在你脚下。”开了车门,伸手做请。
    童言握着包往车库,“开我的车。”
    辛博文一抬眉,“吃醋了?”
    童言道:“我喜欢自己开车。”
    童言和迷轻同时到场。迷轻穿着Georges Hobeika的粉色高定裙子,颈上佩戴着Mikimoto的珍珠项链,宛若图本里走出来的童话公主。童言按下了多余的心悸,挽着辛博文先行进了大厅。
    Hanayo是洼冢家族和辛博文父亲的合伙投资,童言有些意外。忐忑不安地握着香槟站在人群里。台上是款款而谈的辛博文,侧后是一瞬不瞬凝望自己的迷轻。
    童言感到迷轻在朝自己靠近,一低头身钻进人群。前方蓦地闪出一个人,那人唤道:“Tung!是你,好巧。”
    童言抬起头,是一身Oscar de la Renta光彩照人的莉莉斯。
    童言定了一定神,笑道:“好久不见。”
    “我是Hanayo的珠宝代言……所以……”
    童言点头,一指台上,“我陪朋友来。”
    莉莉斯笑地温柔,“童,你瘦了。……很不好受吧。”
    童言刹那被这一句话触动了。微笑着,泪在眼眶翻涌。
    莉莉斯贴面抱住童言,“我在的。童。”
    童言撤开身,笑着说:“你近来怎么样?”
    莉莉斯笑说:“好啊……”二人站着,视线瞧着台上,莉莉斯轻描淡写地说:“我祖母过世了。”
    台上在宣讲品牌历史,创始人最初只是一个做成衣的裁缝,经过无数人间辛酸,终于走到今天这一步。……“离开野花村,开始新的人生。”童言说。
    莉莉斯回头灿然,“我也这么想。”
    台上面洼冢海风道:“现在,让我荣幸邀请我们的品牌代言——nazo.mi!”
    台下掌声雷动,迷轻被扶上台。屏幕上露出迷轻精致的面容。童言的视线穿过重重人群,细细地看着那个人。那人脸上有她吻过的唇,让她魂萦梦牵的眼,每一个表情都曾经为她绽放。
    迷轻咬唇笑说:“很荣幸……”猝然一低头,似是哽咽了。鼓励的掌声响起来。
    只有童言明白,二人眼神稍一接触,就是泛滥的痛楚。
    迷轻红着眼,“走到这一步,很不容易。为了梦想,我们削踵负重,踽踽独行。我……”迷轻握着话筒,泣不能言。
    洼冢海风接过话筒,“nazo小姐很感触……因为今日是个很特别的日子。我要当着众人的面——宣布一件事……”
    童言觉得此话似曾相识,这气氛惊人雷同。未及深思间,耳边响起洼冢海风的话:“我——在此正式向nazo小姐求婚!”
    童言睁大双眼,迷轻不再看她,低头望着地。
    “自从认识nazo小姐,我深深为nazo.mi小姐的聪明、善良、温婉所打动。和nazo小姐的多次合作,也使我对她了解加深。我深深希望,此后的每一天,都可以得到nazo.mi小姐的陪伴。请你嫁给我!”众人震惊不比童言小,洼冢海风单膝跪地,握着戒指,诚恳拉着迷轻的手。
    莉莉斯挽住童言的手。台上的迷轻慢慢握过话筒,说:“我……想问一个人……如果她祝福我的话……”
    下方众人不约而同将视线落在童言身上。
    童言愣怔着,觉得自己俨然成了一个小丑,点缀别人幸福的笑话。生生看着自己和自己仿佛一分为二。消失的由它消失,崩毁的让它崩毁,她永远要是自己的主人。童言笑着,笑意要扩散至眼角使人觉得她的真诚;端举起酒杯,过高显得粗俗,过低显得不敬,齐眉最合宜。“Tanti auguri!”
    因为受伤过早离场或者流露出一丁点惹人揣测的可怜态度都不是童言,她微笑,优雅,在场中妙语连珠,大肆挥霍过人的交际魅力,直到散场。
    辛博文看罢一场交际礼仪范本教学,插着袋,对满面绯红的童言道:“怎样?我的女王,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童言并不回应,握着手包,挺身慢慢往外踱。柔软的地毯,容易勾脱了鞋,但她不怕了。
    辛博文就这么带笑跟着她,仿佛觑见猎物的豹子。
    童言走到门首,扶门停下来,“滚回你家。再见。”
    辛博文跌下脸,阴鸷扯住童言的臂,一抽拉拽进怀里,箍紧了她的纤腰,“你不过就是个女人,我不相信征服不了你。”
    童言目光无澜迎上辛博文的眼,凑近了他的脸,“或许……你可以考虑从穿一条裙子开始?”辛博文说:“我送你回家。”
    莉莉斯迎头撞进来,看着二人,解释道:“我……漏了东西……”
    童言圈住莉莉斯,“你送我回家,代驾姑娘。”
    星夜下面,仍有些凉意。童言将身上的外套取下来给莉莉斯披在肩上。
    莉莉斯笑,“童,你真是一个……惹人怜惜的人……”
    童言不置一词地笑。
    莉莉斯说:“偶尔示弱没什么不可以……”
    童言握着包,除了低头微笑没有应对。莉莉斯挽住童言的手,“让我温暖你……”
    童言看着莉莉斯星辰大海般的眸,伸手扫扫她的发,“你真美……”
    黑色的法拉812停在二人眼前,开门落下一个影子,转眼扑到童言眼前。“cici,你听我说……”
    迷轻连拉带扯,将童言拉在一角,“cici,我爱你。你相信我!”
    童言说:“你是不是只会说一句话?”
    迷轻抱住了童言,说:“别这样,cici,我知道你爱我。带我走吧,我什么也不要了。”
    熟悉的气息萦绕鼻翼,童言心里却都是腻烦。
    迷轻也觉着了,哀哀说:“cici,我要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
    童言说:“第一……”
    迷轻急切地望着童言,似乎不管她说出什么不可理喻的话,她都能接受。
    童言说:“第一,不要再叫我cici;第二,远离我。”
    迷轻的手成了盘结在悬崖峭壁的树根,“cici,别这样,别这样对我……我爱你……”
    童言忍无可忍,迷轻就像一颗粘缠不清的口香糖。童言说:“滚。不要让我说两遍。”
    迷轻双臂环住了童言的身子,脸靠在上面,“不……cici……”
    童言烦了,狠劲将她往开撕。
    迷轻捧住了童言的脸,仰面痴迷去吻童言的唇。童言仰着身子,垂目看着迷轻长卷的睫毛,高挺的鼻,听到她因兴奋而动情发出的喘息,体会到她丰腴起伏的柔软,她的舌为什么是这么软而甜的?她以为自己厌烦了迷轻,恨煞了迷轻,应该会一并讨厌她的身体……
    可是当她的舌在自己口中游移,童言的反应是——不可抑制地情丨欲。童言的手阻止着她的靠近,迷轻的身体在童言掌心呼叫,童言的大脑在大声叫停。每一步都和本能在抗争,举步维艰。
    可童言不能是一个向本能屈服的人,她将欲望的力量化作阻挡迷轻挑逗她情丨欲行为的力量。狠狠推开了那个她渴望的躯体。
    勾指揩拭着唇角,“你真够贱的!”
    迷轻难堪抱着手,站在冷风里。“童言,我这么求你,你都不要我?”
    童言不睬她,转身大步地走。
    迷轻哭着叫:“童言,你不要我,我会让你后悔!”
    童言回头,“怎么做?当街脱衣服吗?从今天起,你爱怎么脱怎么脱,爱和谁睡和谁睡!和我没一丁点儿关系!反正,你之前也不是没做过。你说的鬼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迷轻说:“我死了呢?我死了你也无所谓是不是?”
    童言站住身子,捺低了声音,“别拿这种荒唐的事威胁我。”
    迷轻讽刺笑着,“童言,我不仅是你爱得要死,恨得要死都忘不掉的女人,还是你的妹妹,你觉得心里过得去,直管向我报复!我会让你此生往后,都活在自责里!”
    童言说:“随便你。”
    ……
    莉莉斯和童言坐在车上,暗夜里,一盏盏的路灯,路灯下蹲着幽昧的暗影,无甚风景可言。童言一路怔忡,手心出汗。迷轻的唇齿似乎还在舌尖,她的喘息声在头顶回旋。童言戒不掉对迷轻的肉丨欲,就仿佛令人上瘾的鸦片。童言失神,指尖夹举着烟,微微地颤抖着。
    莉莉斯微微瞥过眼,“童,你还好吧……”
    童言觉得灵魂被揉捏成一团束在高处摇呀晃,她惊悸地扫过莉莉斯。莉莉斯柔美的身段在夜光的照耀下像一颗甜美的糖。
    童言打开车窗,让冷风吹在脸上。
    车突然停了。
    童言转过脸。莉莉斯熄了火,侧脸吻住童言。
    童言抱莉莉斯跨坐在身上,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一手关了灯,调低了座椅。可身下的人俨然成了别个,童言一时唤她“宝贝”,一时唤她“贱货”……温柔又疯狂品尝着这颗甜美的糖,虽然这些远远不足以满足她嗜血的渴望。童言将其归结为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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