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仙记》第四十八章 大风暴

  破浪而行的“长风号”上，李公甫走到如行尸走肉般的浪里飞身边，凝声道：“寻到海公子的老巢后，若是情形允许，李某可以给你一个亲手报仇的机会。”
  “多谢李大人成全！”浪里飞身体剧震，拜倒在地向着李公甫连连叩拜。
  李公甫摇头叹道：“你也不用拜我。我并非为你，而是为了岛上那数百老幼的冤魂。若是由你亲手来为他们报仇，相信他们会早点消了怨气再入轮回。至于你，此次事了，仍需为往日的罪行而赔出性命，这一点无论如何都不会更改！”
  浪里飞又叩了一个头，脸色却出奇地平静：“小人心中有数，只要报得大仇，心甘情愿伏法受诛！”
  这时古长风忽地从后面走上前来，脸色有些凝重地道：“李大人，海上的情况怕是有些不妙。”
  李公甫一愣，问道：“出了什么事？”
  古长风道：“今天的海风与浪潮都有些异常，根据种种迹象判断，古某怀疑将有一场罕见的大风暴到来。但最奇怪之处便是这个时节绝不该有这样的风暴，这一点古某可以半生航海的经验来打包票。”
  李公甫面色也凝重起来，沉声问道：“若果真有风暴，我们是否可以找寻个海岛避上一避？”
  古长风摇头道：“这附近的海域古某心中有数，绝不存在可供泊船的海岛。为今之计，也只有凭着古某航海半生的经验与这艘苦心打造的‘长风号’与老天爷赌一赌输赢了！”
  李公甫见他如此豪气，心中也自佩服，当即笑道：“既然如此，咱们这些人便都将性命交到古船主手上作为赌注，凭你怎么去和老天爷赌斗！”
  古长风也不再说话，回以一声长笑，然后便站在甲板上大声吆喝起来，要所有的水手紧急行动起来，做好应对风暴的准备。
  又过了一个时辰左右，虽然还刚过正午，天色却蓦地暗了下来，大团的乌云将视野所及的天空完全遮蔽起来，海风也越吹越紧，大海上的浪头一个接着一个，一个高过一个。到了此时，便是李公甫等航海的门外汉也知道一场大风暴不可避免了。
  “降下船帆！古诚，你安排三批人携带斧锯守在桅杆旁边，一旦听到我的号令便立即斩断桅杆！”
  “将所有淡水移到舱底，务必要密封完好，不要混了海水！”
  “所有人留在甲板上，各自选地方将自己捆结实，防止被大浪卷到海中！”
  ……
  “古朴，船上所有人中，你的力气是最大的。我将船舵交给你掌管，也是将满船的性命交给你了！”
  古长风的脸色比漆黑如夜的天空还要阴沉，所发的一条条指令却是有条不紊。
  “且慢！”听到最后一条指令时，李公甫站出来拦住那正要往后艄去掌舵的彪形壮汉古朴，转头对古长风道，“古船主，这船上力气最大的是李某才对。”
  不等众人提出异议，他便捞起了脚边放着的船锚，在一双双越睁越大的眼睛注视下，用手将手臂粗细的熟铁锚齿掰直了又掰弯。
  这半年来他借助从“锁妖楼”中得到的大量灵石辅助修炼练体、练气、练神三者齐头并起的“刑天诀”，修为可说一日千里。单以练体的功效来说，如今他这具仍在人群之中不过中等的身躯里面蕴藏的蛮力，用所谓“横推八马，倒曳九牛，四象不过，握铁成泥”等评话中用来赞美绝世猛将的词汇来形容绝无任何夸张之处。
  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下将那铁锚放回原处，李公甫又拍了拍身边的古朴道：“不过李某并不懂得掌舵，所以还要这位古朴兄弟在旁相助。”
  古长风知道此刻不是客气的时候，若是由展现出如此非人神力的李公甫掌握船舵，则在即将到来的大风暴中求生的机会确实以倍数提升，当即便吩咐那古朴引着李公甫到后艄船舵住，并要竭尽所能帮助他控制好船舵。
  随着一开始便如天河倒泻的暴雨落下，这场古长风预测的大风暴终于正式到来。狂野的飓风卷起连成一道白色城墙的巨浪，狠命地向着如一片枯叶般飘零在海上的“长风号”连环拍击。
  甲板上的一切都被呼啸而过的巨浪打得七零八落。幸而这艘船的主体外壳经古长风这痴迷于航海的大财主不惜工本地进行了无数次大大小小地改进和翻修，其坚固程度超出寻常海船不知凡几，所以任凭狂风巨浪如何蹂躏，居然还保持着大体的完整。
  在船的后艄，李公甫双足牢牢扎在甲板山，其稳如山岳之镇，任凭风浪如何狂暴也是纹丝不动。他双手稳稳把住船舵，依照身边将自己捆在船舷上的古朴所指点的方法控舵。只是此刻“长风号”后桅上的船帆也早已降落下来，连桅杆都已斩断抛弃，在如此风暴之中船舵也只能稍稍控制行进的大体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李公甫忽地感觉手上舵柄一轻，再也用不上力道。他心知不妙，转头望向古朴。
  古朴已是面如死灰：“船舵怕是承受不住风浪的巨力而已折断，如今我们只能听天由命了。”
  话音未落，又是一个连环巨浪横着拍来，整艘船登时倾斜成一个极其可怕的角度横移了出去，人力再也无法控制。
  李公甫叹息一声，松开无用的舵柄，大声对古朴道：“你且留在此处，我去找古船主商议一下对策！”
  虽然整艘船一会儿打横，一会儿倾斜摇摆，一会儿陀螺般旋转，不时又有大浪从甲板上横扫而过，但李公甫行走时足下生根，丝毫不受风浪影响，一步步走到古长风身边。
  此刻古长风将自己捆绑在只剩半人高一段的主桅上。看到李公甫走来，他苦笑问道：“船舵断了？”
  李公甫报以苦笑，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古长风居然真地笑了起来：“我这‘长风号’的船体应该还受得起风浪摧残，只要不更加倒霉地撞上海礁，便不用担心损毁。既然如此，我们便看一看这场风暴究竟要将我们送到哪里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