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影带着一身专属于深冬的寒气回到了东院。
看着坐在书桌后提笔练字的主子,上前汇报道:“公子,属下已经打探清楚,那江氏果然是贼心不死,还想继续向三姑娘下手。”
封亦辰提着笔的手微微顿住,深邃的眼神乍眼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可是若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的眼底,已经浮动出一丝杀意。
“可打探清楚江氏准备怎么下手吗?”
墨影面带愧色:“属下办事不利,那江氏在说出自己的计划时故意压低了嗓音,属下担心打草惊蛇,就没有冒险靠近,所以,并不知晓她的下一步动作具体要做什么;但是,江氏在私底下偷偷见了厨房的陶嬷嬷。”
“陶嬷嬷?就是那个见鬼都能笑脸相迎的老婆子?”候在一边的赤风接过墨影的话,“看来,这陶嬷嬷还是江氏的人,真没想到江氏居然会有这样的手段,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埋了这样一处暗桩,居然差点被我们遗漏了;公子,依我看,江氏既然见了陶嬷嬷,那就证明很有可能她们是要向三姑娘的吃食下手。”
封亦辰道:“娇娇在顾府备受宠爱,芙蓉院里有专门为她设置的小厨房,平常她的饭食都是芙蓉园的厨子亲手去做,陶嬷嬷的手就算是伸的再长,也伸不到芙蓉院里面去。”
墨影心细,立刻就听到了公子对三姑娘的称呼发生了改变,难道是在他不在的这小半天里,又发生了什么,让公子彻底将三姑娘放在了心上,亲昵到都直呼三姑娘的小名了。
墨影一脸求知欲的朝着赤风看过去,赤风跟墨影是好兄弟,自然是一眼就看出好兄弟眼神里闪烁的八卦光芒。
只是眼下,他可不敢当着公子的面八卦这件事,所以在给墨影递了个眼神后,就道:“既然不是在吃食上下手,那江氏叫陶嬷嬷来做什么?那个女人向来睚眦必报,不然公子你也不会派墨影去盯着恒光院的动静了。”
封亦辰抬起头,用看笨蛋的眼神看向赤风,“我有说过她们不会在吃食上下手吗?”
被公子这么一问,赤风是彻底迷糊了,他真不知道公子说的这几句话里到底藏了什么意思。
还是墨影反应快,脱口而出,“公子的意思是,她们还是会在吃的东西上做手脚,只是三姑娘平时的饭菜陶嬷嬷插不上手,但顾府的厨房经常会做一些各色补汤、糕点之类的送去各院,若陶嬷嬷真的被江氏收买,那她就会在这上面动手脚。”
封亦辰一笑,“没错,江氏很聪明,连我们都疏漏了陶嬷嬷是她的人,顾府的其他人自然更不知晓了;在这样的前提下,让陶嬷嬷出手对付娇娇,无疑是一步很漂亮的棋;将来,就算是被人发现送去芙蓉院的食物有问题,她也不会牵扯受累。好一招欲盖弥彰,用的还算及格。”
“公子,在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去夸那个蛇蝎毒妇?我们必须赶快想办法通知三姑娘,免得她被人给害了。”赤风急匆匆道。
脑海中浮现出顾言熙乖巧站在他身边时的样子,披着火红色披风的她整个人看上去娇俏而又明媚,一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更是带着一股勾人的味道,明明还是个小姑娘,可眉宇之间已经初见沉稳狡黠之色;这样的顾言熙,就像是他幼时养在身边的小白狸,光是看着就想要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捏一捏、揉一揉。
而这种感觉,以前他从不曾有过,反倒是在这次回来后,亲眼撞见她是怎样沉稳淡定的欺负顾言雯时忽然产生。
这突如其来的感觉的确初时让他手足无措,甚至是有些排斥;但当他再次见到那个小丫头时,他就知道,就算是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再陌生,他也已经无法轻易地忽略她的存在了。
本以为顾府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短暂的落脚之地,没想到在这府邸之中,居然还藏匿着一个这么有意思的人,让他又期待,又有一些想要靠近。
封亦辰嘴角的笑容渐渐变的温柔,甚至还带着一股莫名的自信,“放心吧,如果那个丫头这么容易就被江氏给拿下了,那她的表现对我来说,就有些太失望了。”
赤风不解的看着公子:“公子的意思是,我们不去给三姑娘提个醒吗?万一江氏真的拿了毒害三姑娘,那可该怎么办?”
“放心,江氏就算是再蠢,也不敢在顾亮和顾谨的保护下要了娇娇的性命,她撑死了也只是想让娇娇受苦而已;如果你真的放心不下,那就亲自去一趟芙蓉院,暗中保护她如何?”
赤风听到这个建议,赶紧摇头拒绝:“公子,您就别逗着属下玩了,三姑娘哪里需要我的保护,自从江氏在芙蓉院闹了一通之后,大老爷就派了不少的护院在芙蓉院附近保护,现在整个顾府,除了咱们东院,就属那芙蓉院最安了。再说,属下是公子的人,誓死都要留在公子的身边,自然是哪里也不能去的。”
经过上次被公子罚吃素的教训之后,赤风整个人都通透了;公子摆明是已经将那三姑娘放到心上了,如果这个时候他自作多情的凑到三姑娘身边保护她;恐怕三姑娘在没出事之前,他就先出事了。
封亦辰对自小就跟在身边的赤风和墨影最是了解,这二人,在他面前只要一翘尾巴,他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所以,赤风的那点心思根本就瞒不住他。
只是眼下,赤风想什么他也懒得管,他心里更在意的还是顾言熙。
虽说他亲口说相信以顾言熙的才智应该不会中了江氏的奸计,但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担心的;不管怎么讲,那个丫头就算是再机灵,也不过是个十岁大的女孩儿罢了。
似她这般大的孩子,真的能斗得过深谙后宅阴私之事的江氏吗?
封亦辰放下手中的狼毫笔,看着宣纸上简单写出来的两行字,眉心微微蹙着,就在他准备开口吩咐赤风去一趟芙蓉院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就从外面由远及近的传来。
墨影听见动静,赶紧快步走出书房,片刻之后,脸色冷沉的大步迈进来。
“公子,不好了,芙蓉院出事了。”
赤风第一个跳出来:“出什么事?”
墨影道:“刚得到的消息,三姑娘养的一只鹦鹉被毒死了,而那鹦鹉正是吃了一份从厨房送过去的梅花糕。”
封亦辰浑身上下的气势陡然变的凌厉起来:“她呢?她没事吧?”
“公子请放心,三姑娘没事,只是好像受到了惊吓,听说二公子和夕云院的人已经赶了过去。”
赤风一脸不解,用双手抱着头:“毒死了?为什么会毒死?公子你不是说江氏没那个胆子吗?”
封亦辰也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难道真的是他低估了江氏的疯狂和大胆吗?
“墨影,你亲自去一趟芙蓉院,看清楚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是,属下这就去办。”
看着墨影迅速离开的背影,封亦辰慢慢捏紧拳头;本就不是和善之人的他,此刻连身上的气息都变的凌冽煞人。
如果真是那个毒妇对顾言熙动了杀机,不用丫头亲自出手,他就会先替她解决了这个人。
与此同时
此刻的芙蓉院中,几乎是人人自危、风声鹤唳。
谁也没想到,在这顾府之中,居然会有人想要对三姑娘下毒,若不是三姑娘偏爱圈养的宠物,将厨房刚送来的糕点捏了一条块喂给站在架子上的鹦鹉,恐怕这个时候,倒在地上,气绝身亡的就是三姑娘本人了。
林氏听到芙蓉院传来的骇人消息,几乎第一时间在顾言朝的陪伴下冲到了芙蓉院。
看着心爱的女儿小脸煞白的缩坐在床脚,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一阵后怕瞬间占满了林氏的整颗心,冲上去就将顾言熙紧紧地抱在怀中,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中坠下来。
“娇娇,我的娇娇,你吓死娘了!吓死娘了!……”
听着娘亲的呼唤,顾言熙这才像是被喊回神志,如一头被惊吓过度的小兽,缩在林氏的怀里就呜呜的哭出声来。
顾言朝看着紧紧将小妹抱在怀里的母亲,一双眼睛几乎都已快要充血,凌厉的目光又扫了一遍跪在房中伺候的奴才,终于再也控制不住脾气,怒吼一声,“将今日出入芙蓉院的人全部都找出来,连只苍蝇都不要给我放过。”
眼下顾府中,因还处于当值的时辰,所以顾老太爷和大老爷都不在府里,所以全府上下,此刻唯一能够仰仗的男丁就只剩下今日提早回来的顾言朝。
听到顾言朝那近乎杀人的语气,雷述立刻领命出去办事。
而跪在地上因照顾不周而脸色蜡白的诸多奴才,全部都是一副心有戚戚的样子;谁都知道这顾府的三姑娘是个金贵的,眼下在芙蓉院里发生了这种事,怕是他们的下场也不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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