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情结》章节_8

  “西门门主放心,若是您明天风寒还没好,秋某愿意随您处置。”
  “哦?”西门越一挑眉,似笑非笑地道,“秋神医此话当真?”
  秋叶原不悦道:“秋某一向言而有信,当然是当真的。”
  西门越点点头,嘴角轻勾,“那秋神医可别忘了。”
  诊堂里就剩言非离和秋叶原两人。秋叶原关切地问道:“言将军,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是。”言非离不知如何开口,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我想向您求点药……”
  “求药?什么药?”
  “……我想求今后不会再、再、再有孕的药。”
  “什么?”秋叶原一时没有明白,待看到言非离尴尬的神情,才猛然惊醒,小心翼翼地确认道:“你想要的是……不会再有的……?”
  “对。”言非离下定决心,咬牙道:“我想要永远都不会再有孕的药。”这几日来他一直非常担心,不知那夜之后体内会不会再孕有一个孩子。经历过一次十月怀胎的辛苦,还有那提心吊胆的遮掩和恐怖不已的生产过程,他真的不想再生了。
  本来以为自己也不会再有这个机会了,谁知那夜……所以他必须要防患于未然。总舵已经批准了他的请战书,再过几日就要动身去战场了。他思来想去良久,今日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来找秋叶原。
  秋叶原沉吟半晌,转身进了药堂。过了一会儿,手里拿了一包药出来,送到言非离手里,道:“言将军,那种断绝生育的药危险非常,不能轻易服用,而且只是专门针对女性的。
  “摩耶人的身体情况特殊,与普通人不同,你的身体又受过损害,更不能用。这里有些药,是女子用来防止受孕的,我调整了几味药材,不知对你有没有效,你先试试吧。只要在事前或事后服用都可。”接着又把服用的方法细细交代了一遍。
  言非离将药收好,抬头看着秋叶原,羞愧得不知说什么好。
  “言将军,你我之间,不用客气。”秋叶原对他笑笑,温和地道。
  晚上用过晚膳,言非离遣退凌青和喜梅,自己把药小心地煎好,慢慢服下。只是这药味很大,不得不打开门窗将之散尽。
  言非离掏出怀里的请战拆,上面盖着天门最高的四龙戳,表明已经同意了他的请求。三天后,便和西门门主一起随军去简境战场。
  这几天门主都在忙着准备婚礼的事。沉梅院每天都有从各地送来的贺礼,只明国国主送来的就有十六箱之多。只要想到再过半个月他就要和林嫣嫣成亲了,言非离心里就扭作一团。
  他以前在简国,说是义军,其实就和流匪没什么区别。那种动荡不安、颠沛流离的生活,不仅随时会发生战事,还要躲避朝廷的追剿,根本毫无安稳可言。
  可是在四天门这八年中,虽然也经常要出兵作战,在江湖上走动,但因为心里有个人,一心一意地以他为中心,倒不觉得日子难过,反而有着一种淡淡的满足和幸福感,只希望一辈子这样便足够了。可是现在,他连这淡淡的幸福都保不住了。
  他很想问问门主,他的离儿现在怎么样了?长得好吗?有多大了?什么样子了?长得像谁?
  人说“儿是娘的心头肉”!这话真是正确。午夜梦回,言非离无数次伸手向枕边摸去,希冀那个孩子还在自己身边酣然入睡,可是摸到的,总是一片空凉。
  他从小是个孤儿,被老乞丐抚养长大,从未体会过父母温情。小时候常常听到这句话,在街上见到牵着儿子的小手买东西的娘俩,就羡慕得不得了。也曾暗自幻想过,有一天亲身爹娘会找到他,带他回家,牵着他的手去街上给他买好吃的……
  后来渐渐长大了,知道这种愿望是不可能实现的,便开始想,有一天他要娶一个好媳妇,生几个乖孩子,细心抚养他们长大,做个好父亲,让老婆孩子过着安定而满足的生活。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不可能再实现了。莫说他对北堂傲抱有斩不断的孽情,就是他这样被男人抱过,甚至连孩子都生过的身体,又如何能再去与一个女人成亲?何况在北堂傲身下承欢,他也不再想去抱女人了。
  只是一想到离儿,那个才出生一天就离他而去的儿子,言非离心上便似有人生生挖去他一块肉般地疼,再让这样的他去面对北堂傲娶妻生子,无论如何也受不了。所以他要去战场,他需要做一些事情分散他的心思,他需要一些肉体上的折磨才能掩住心里的疼痛,时间和距离也许会慢慢抚平自己的伤痛。
  三日后,言非离领着三千部队,随着西门越的西门大军出发了。他只收拾了一些简单的随身衣物,带着凌青,竹园就留给了喜梅打理。
  临行前,按规矩去向门主请安。北堂傲正陪林嫣嫣在留香居下棋,隔着厚厚的垂地纱帐,他们都看不清彼此。
  北堂傲坐在里面似乎微微顿了一下,过了半晌,淡淡地说了句:“知道了。”
  倒是林嫣嫣,轻轻柔柔地对言非离道:“言将军,路途遥远,请保重身体。”
  “多谢林小姐关心!”下次再见,恐怕就要称她为夫人了。言非离苦涩地想。“非离,战争主事诡异莫辨,你去支援简境,帮西门门主分分忧是好的,但要晓得轻重。”北堂傲忽然飘来这么一句。
  “是。”北堂傲虽然话说得清冷,但言非离却心下一暖。因为他知道,门主这是在绕着弯子提醒自己,不要太拼命。
  言非离自然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因为他还有离儿。他要等,等有一天能再见到那个孩子,他相信,门主不会永远不让他见他的。
  这次出发的大军,还有一个人随行,竟是秋叶原。
  言非离看见他时大吃一惊。
  秋叶原好像也颇为苦恼,因为与其说他是自愿去的,不如说是被胁迫。因为那个西门越,喝了他的药后,风寒是好了,可是还有一些咳嗽,便说是他的药不灵,要他遵守诺言随他处置。
  那药本来就是治风寒而不是治咳嗽的,可是秋叶原说不过他,只好听从他的要求,收拾收拾包袱来做随军军医了。
  部队在半个月后与南方简境分舵的人马汇合,言非离才了解到真实情况的严重性。因为南部水患,又多是几个分散的小国,大家自顾不暇,根本没有余力抵抗滇国的进攻。目前为止,已有两个小国并入了滇国的境内,四天门损失了六个以上分舵。
  言非离非常熟悉简境及周边地形,很快就进入了状况,大致了解了形势。此后一个月,除了一些小规模的进攻和挑衅外,双方都没有大的动作。言非离日日忙着战事,心思忙碌,便很少再去想北堂傲了。
  这晚言非离疲惫地回到大帐。凌青伶俐地上前帮他脱下盔甲。凌青已经换了军服是言非离的贴身军侍。
  “言将军,晚膳已经准备好了,属下这就给您端上来。”
  “不用了。我现在不想吃,待会儿再说吧。”
  遣退凌青,言非离浑身疲惫,忍不住倒在床上打算小歇一会儿。谁知竟然昏昏沉沉地和衣睡到半夜,醒来后看见外面漆黑的天色,吓了一跳,暗念自己的身体确实大不如前,竟然如此禁不起劳累。
  起来点上烛火,看见桌子上有一些个单的饭菜。想必是凌青晚上将饭菜端了上来,见他睡了,不好叫醒,便放在这里了。
  言非离在桌前坐下,拿起筷子打算吃一点,可是却没有什么胃口。大概是时间长了,菜已经凉了,油凝固在表面上,看着就没有食欲。
  军营的饭菜本就做得粗糙,没什么味道。言非离倒不讲究这些,毕竟再难吃的东西他也吃过。在军营中,稳定的作息是非常重要的,战事随时都会发生,必须保证充足的体力,想到这点,言非离勉强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吃点。
  可是夹了口菜,还未放进嘴里,一股油腻之味突然让他不能忍受,胸口一阵翻涌,阵阵烦恶,言非离强忍了一会儿,终于忍耐不住,丢下碗筷,冲到账角呕了出来。
  凌青见帐中烛火亮了,走了进来,正见到言非离在帐角干呕不止,吓了一跳,连忙冲过去,问道:“将军,您怎么了?”
  言非离胃里空空,只呕出一些酸水,好不容易缓下气来,挥挥手道:“我没事。”
  回到桌边,看着那些菜再无半分食欲。
  “将军,您脸色不好,真的没事吗?”凌青关心地问道。
  “没事!只是菜太腻了,吃不下。你把东西撤了吧。”
  “要不我给您再去准备些热菜饭好了。”
  言非离摇摇头,觉得实在没有胃口,示意他不用了。“大半夜的,不要弄了,你也早点下去休息吧。”
  “是。”凌青端着东西下去了。
  言非离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回到床边脱下外衣,一封大红信封从里面掉了出来。言非离直直望了半晌,慢慢弯腰拾了起来。
  那是四天门的传喜柬,上面只大大印了几个字:北门门主新婚大喜,天门弟众同乐!
  这张喜柬是四月初从总舵浮游居发出的,过了半个多月才辗转传到这里。
  言非离看着那几个大字,只觉那红色触目惊心。虽早已知道他即将成亲,但人离得远了,看不见听不着,便能自欺欺人地过日子。可是现在,这消息却通过这种形式传来,强迫他面对现实。
  想起北堂傲的大婚固然让言非离难受,但他的离儿怎么样了?门主说把孩子送走了,送到哪里去了?门主虽然说过离儿是他的长子,无论如何不会对他不利,可是他很快就会和林嫣嫣再有其他嫡出的子女,那时还会把离儿放在心上吗?
  这一夜言非离倒在床上辗转反侧,迟迟无法入睡,满脑子都是北堂傲身穿大红礼服和林嫣嫣携手拜堂的样子。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睡了片刻,却发了许多乱七八糟的噩梦。
  梦里离儿挥舞着小手,在不知名的地方不停地唤他,那一声声的“爹爹”,搅得言非离的心都要碎了。
  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浑身冷汗,脸颊上也是湿漉漉的,言非离苦笑一下,强打精神收拾妥当,无事人一般踏出了军帐。
  此后几天,言非离一直忙着和西门门主,及其他几位将军商议进攻之事。经过最近一个月的小规模交锋和试探,他们已经大致掌握了对方的实力和利弊,一触即发的大战近在眼前。
  他整日忙碌着这些事,日子倒不觉得难过,身上有时有些不适,也未放在心上。
  言非离带着西门越和另外几名将领攀上附近的山谷,那里有一条隐蔽崎岖的小路,可由两侧直接冲下山去,正是使用瓮中捉鳖的好地形。他们最近得到消息,滇国大将兀杰这两天有可能对他们实施突袭,所以决定将计就计,请君入瓮。
  言非离在简境山区带领潘家军那么多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悉非常。若不是有他带路,天门的人很难找到这么适合的作战地点。西门越对这个地形满意之极,众位将领当即商定了一个可行的作战计划。
  晚上言非离回到自己帐内,打开地图,准备再仔细检查一次这个方案有没有问题。有人推开门帘进来,言非离以为是凌青,便随意地道:“晚饭先放着吧,我待会儿再吃。”
  “言将军,打搅了。”
  言非离抬头一看,是秋叶原。
  “秋大夫,您怎么来了。”言非离连忙收拾好东西,将秋叶原让到桌旁坐下。
  秋叶原道:“也没什么事,来到军中这么久,一直没机会和你聊聊。所以过来看看你。”
  言非离笑道:“应该我去看你才是。军中行事辛苦,不知道秋大夫习不习惯。”秋叶原摇了摇头,“哪里有什么辛苦。和言将军你们比起来,算不了什么。”
  军中不得饮酒,只有简单的茶水,言非离给他斟了一杯,二人说说谈谈起来。因为他们关系非比常人,性情也十分投契,因而聊起来分外投缘。
  凌青端着晚膳进来,言非离道:“既然来了,秋大夫今晚便和在下一起用膳吧。”
  “好。”
  他们吃的都与士兵们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最近因为战事临近,为了给大家补充体力,饭菜都有所改善,不似往日那般粗糙,今日甚至还做了鲜鱼。
  秋叶原觉得鱼虽做得粗糙,不像总舵里那般精细,但味道鲜美,确实不错。抬起头来,却见言非离双眉微蹙,只夹了两口便放下了。
  “你怎么不吃了?”
  言非离笑笑,一手按住胸口,淡淡地道:“没什么胃口,不大想吃。”
  凌青一直在旁站着,此时插嘴道:“我家将军这几日一直没什么胃口,都不知道什么缘故。秋大夫不如帮将军看看啊。”
  “多嘴,退下。”言非离轻轻呵斥。
  凌青随了他多日,早已摸透他的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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