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顷任由他打量:“没事。”
舒亦诚不放心,非得自己检查清楚,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不放过任何一个肉眼可见的位置。
一番不遗余力的端详,确保人毫发无伤,肩膀才慢慢松弛下去,收回胳膊,擦了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吓死我了。”
也吓到我了。
霍顷忽然很想抱一抱舒亦诚。
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很轻很短的一个拥抱,像社交礼仪中的一个动作。
他说:“谢谢。”
人是抓到了,作案形式和手法也能通过现代化的技术手段搞清楚,可两个嫌疑人说他们见霍顷开的车值钱,想到他家偷点值钱的,结果保险柜是空的,连一毛钱都没见着,还差点被舒亦诚打个半死。
霍顷清楚这是托词,且因为偷窃并未成功,处罚不会很重。
但眼下的证据,只能查到这一步。
他回了家,身后还缀着根人形尾巴。
舒亦诚为了帮他报仇,将那两人打的不成人样,自己也挂了彩,于情于理都不能不管他。
处理完伤口已是凌晨,两人都累的不行,霍顷将客房整理出来,留舒亦诚住下。
一夜平静。
次日,两人一道用完早餐,在楼下分道扬镳,谁都没提昨晚的事。
晚上下班回来,舒亦诚已经等在楼下,便问道:“伤口怎么样?”
“一点小伤,睡一觉就好了。”舒亦诚指了指脚下,“我在你这里住几天吧。”
舒亦诚自有他的解释。
“昨天那里两个人明显有备而来,而且只是棋子,现在他们被抓,幕后主使很可能再找你麻烦。”
霍顷企图解释:“我可以找安保公司……”
“不行。”舒亦诚抽了根烟,想想,没点,又放了回去,“对方情况不明,最好别找不熟悉底细的。”
霍顷嘴唇翕动,不知道说什么。
他其实可以回爸妈那,全天候安保,绝不会出问题,但霍峰本就不同意他到朋友公司帮忙,若是知晓此事,本来就黑的脸就别想白回去了。
何况,这么大的人,再让父母操心,委实说不过去。
而安保公司,也确如舒亦诚所说,有这样那样的不便。
舒亦诚拎起薄薄的行李袋,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只有我自己看着你才能放心。”
无比自然的样子,仿佛回的是自己家。
霍顷哑然失笑,默默跟过去。
昨天的事过后,他就不太拒绝得了舒亦诚。
反正他房子很大,多住一个人没问题。
两人分别洗完澡,霍顷拿出手机,准备点外卖:“你想吃点什么?”
“随便。”舒亦诚背着手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你晚上就吃外卖?”
“我回来时间不定,找人做饭不方便。”
“常吃外卖对身体不好。”
“不常吃,偶尔。”常回陈素那蹭饭,偶尔跟朋友约一约,或者在外解决,他对饮食要求一般,干净卫生,填饱肚子即可。
舒亦诚凑过来跟他一起看。
“这个油太多了。”
“晚上吃这个不好消化。”
“面点送来都糊了。”
“这家评分很低。”
舒亦诚捏着鼻子挑挑拣拣,吹毛求疵的像个活体杠精。
霍顷:“……”
“别点了,我来做饭。”
霍顷尝过他的手艺,不说无可挑剔,也是十分出色,反正比他强,可:“这里没菜。”
“弄点简单的,晚上别吃太好。”
厨房装修的十分到位,厨具和用品一应俱全,主人大概连看都没看过一眼,每一样都挂着吊牌,光可鉴人。
舒亦诚在厨房搜罗一圈,勉强找到一小袋行将过期的面粉,除此之外,连根毛都没有。
他颇为惊讶的朝在厨房外探头探脑的霍顷扫去一眼:“我下楼买点东西。”
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个购物袋。
霍顷帮着把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
面条、油盐酱醋,和一瓣蒜。
他对做菜一窍不通,默默站在旁边围观。
水烧开,面条下锅,等待成熟的时候将剥好的蒜头剁的碎碎的,等面条翻滚,关火等待片刻,面条捞进两个大碗,洒上蒜子,起锅烧油。
随着“噗呲噗呲”两声,浓烈勾人的蒜香弥漫开来,塞满厨房。
霍顷原本不太饿,此刻也食指大动,和舒亦诚一人端起一碗,到餐桌落座用餐。
吃着,霍顷想起舒亦诚工作的事,问他为什么辞职。
舒亦诚:“我不太习惯早出晚归,也不喜欢那个公司的氛围。”
霍顷很是不解:“你因为这个工作回来,不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工作那么多,不差某一个。”舒亦诚挑起几根面条,不紧不慢的咬断,“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霍顷点点头,没再问,人家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吃完早点睡。”
次日是周六,霍顷起的稍迟,和舒亦诚一道吃早饭时,舒亦诚问:“没睡好吗?”
“嗯。”说着又打了个哈欠,“看完文件很晚了。”
“很重要的文件?”
“倒也不是。”就是习惯了,不到那个时间不愿意闭眼。
舒亦诚不赞同的摇头:“这样对身体不好。”
这样的道理,霍顷自然是明白的,也能听进舒亦诚的劝解,可长期养成的习惯,非三两日能戒。
入夜,平板电脑右上角的时间变成四个鸭蛋,霍顷还不困,便继续看。
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咚咚咚,轻轻的,夜深人静中极富韵律。
霍顷以为有什么事,示意他开门,等舒亦诚的脸露出,他问:“出什么事了?”
“现在零点零五分。”舒亦诚牛头不对马嘴的问他,“已经是第二天了,你怎么还不睡?”
“不困,一会儿就睡。”
舒亦诚在床头旁站定,认真的问:“这些东西紧急吗?”
“不是。”
“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再看。”
霍顷哭笑不得:“我现在没睡意。”
“很多熬夜的人都这样觉得,其实是错的,久而久之,会睡得越来越迟。”舒亦诚一手拿走平板电脑,一手压住霍顷的肩膀,“睡觉。”
霍顷早就发现了,舒亦诚的力气很大,这样压着他,不至于疼,但也难挣脱。
他试图友好沟通,一抬头,差点撞到舒亦诚的下巴,顿时僵住。
舒亦诚不知道什么时候俯下身来,此刻距离他的脸只有短短几公分。
交错的睫毛、乌黑深邃的瞳孔、形状完美的眼睛,以及——倒映在其中,嘴巴微张的自己。
舒亦诚呼吸很重、很慢,声音很轻,像从胸膛发出的气音,带着似真似假的幻觉:“晚安。”
霍顷就这样被压到了床上。
舒亦诚给他盖好被子,调暗床头灯:“别再看文件了好吗?”
此情此景下,他怎么说的出“不”?
舒亦诚走到门口再次转身,确认他没有起身的意思,才慢吞吞关上门。
那种微妙的气氛随着他的离开,消散的七七八八。
可那种感觉像有魔力,无声无息的散出一点别样的气息,带着迷茫的余韵,萦绕四周。
霍顷曲起膝盖往被窝里缩了缩,想到大学时期的一件事。
大二时,同年级的一个男生声称对他一见钟情,这辈子就认定他了,展开激烈的追求。
那个男生高大英俊,斯斯文文,找他聊天请他吃饭,病了给他买药,下雨给他送伞,做他所能做的一切。
霍顷拒绝了多次,他依然如故,不少知情的同学说霍顷捡到宝了。
直到某天,他和同学去商场买手机,目睹那个男生和一个漂亮女生手拉手,同吃一个冰淇淋。
不爱,就不存在难过伤心,过去这么久,也早已忘得差不多。
可那种被劈的外焦里嫩的感觉,每每想起,头皮一阵发麻。
当时,同学意味深长的感慨:“别人看着多美,内里其实一塌糊涂啊。”深沉的像个哲人。
那时候,霍顷忽然觉得,爱情这种总是和美好字眼联系在一起的东西,并不纯粹。
世界之广,时间之深,太多炫目的东西占据视线,诱惑层出不穷,谁都无法保证什么。
霍顷没幼稚到要求什么“永远”,可只要想到这一层,爱情这种东西就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这也是他当初不肯帮舒亦诚的理由之一。
他连自己的感情都觉得兴致缺缺,更没兴趣掺和别人的。
不过,从舒亦诚的后续反应和态度来看,那个对视只是顺其自然的一个反应而已,并不意味着什么。
霍顷翻了个身,暗笑自己的“多愁善感”,闭眼静卧,很快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第三天。
0点,23点30分,23点……
一连几日,舒亦诚都会敲主卧的门,每天比前一天早半小时。
舒亦诚:“十一点前要睡觉。”
除非确有急事处理,否则,他就故技重施,半强迫半哄的让霍顷睡觉。
霍顷从第一天的懵逼到第二天的无奈,再到第三天的接纳。
以至于到第四天,十一点刚过,他就自发睡下了。
事实证明,什么“睡不着”都是自己给自己挖的坑,是他用长久的自我催眠和放纵强行改变的生物钟。
被迫早睡一周,霍顷的精力充沛许多,在公司喝咖啡的频率急剧下降。
为着这个,霍顷请舒亦诚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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