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雏情陷红粉争霸》孤雏情陷红粉争霸 (上) (五)狂暴夫人

  ↘↘欢迎光↖临『新第3书包网』↙  且说到处都找不到人,北风急得快要发疯的时候,摘月急急忙忙跑来回报,刚才有个丫鬟告诉她,说是瞧见他出了秋水轩之后,在后花园里遇见二姨娘,二人聊得似乎很高兴,然后他就跟着二姨娘一起往桃花苑那边走了。
  夫人和北风急急地赶往桃花苑,一路上咬牙切齿地发誓:「花影居然敢这样,这次非重重地整治她不可!」
  到了桃花苑,花影的丫鬟们见是夫人和大统领来了,也不敢阻拦。(删节)
  夫人见了房中情形,只觉天都塌下来了一般,心却凉了一大半,气急败坏地一脚踹门,冲进屋里给了花影重重一个耳光,提起萧无月如飞鸟一般飞回秋水轩。
  夫人冲回秋水轩,将萧无月重重地扔进他的房间,命北风等人立即前去把花影抓起来,关进地宫悔过窟之中。
  经过飞霜的逼供,花影老老实实地说出了事情的经过。夫人相信花影不敢说谎,经过和萧无月的口供核实,看来花影说的倒是实情。
  夫人本想把萧无月也一并交给飞霜审讯,让他吃点苦头好牢记教训,但想想北风的情形,她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可不想让飞霜也陷进去。
  弄清失踪事件的原委之后,夫人心中怒火未减,反而越烧越旺。她让北风带着彩虹守在秋水轩门外,无论谁来求见一律不许入内!
  她现在心情实在糟糕透顶,不想见到任何人!重重地往软椅上一坐,她铁青着脸,起伏不定地直喘粗气。
  夫人此时简直是心如刀割,一生中她还从未遭受过这等沉重的打击!
  萧无月心中大感委屈,见夫人这付盛怒的模样,忍不住和她辩论起来。夫人却只管喘着粗气,似乎想将胸中怒火吐出来,对他相应不理,看都不看他一眼。
  守在大厅外的北风听他在里面说个不停,弄不清里面的状况,心中大感焦躁不安:「夫人盛怒之下也不知要怎样责罚他,但愿别把他打坏了!无月啊无月,求求你别再说了,千万别激得夫人发狂!」夫人既有严令,她暂时不敢擅自闯入查看究竟,心里备受煎熬,根本无法打坐调息。
  对她来说这是很少见的情况,经过那么长时间极端严酷的心灵和训练,她的意志力已被锤炼得如同钢丝一般坚韧,虽人在红尘,可早已心如止水,这世上已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让她萦怀,更遑论如此牵肠挂肚了。然而大约一年之前,这一切渐渐土崩瓦解,人性就象春天土壤里的草籽,有了阳光雨露的滋润,必将顽强地破土而出、茁壮成长……
  萧无月的申诉越来越大声,嗓音变得有些嘶哑,北风一阵心惊肉跳,这可是不祥之兆!夫人最听不得他这种嗓音!
  果然,内室中倏地爆发出一阵如雷咆哮,宛若巨大火山忽然爆发:「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居然还敢说得没完没了,我打死你!呕呕……」最后是野兽发狂般低吼!
  「噼里啪啦~砰砰~咚咚~」内室中传来阵阵恐怖的巨响,和萧无月的惨叫!
  北风的心被撕碎!就跟曾发生过多次的情况一样,她知道夫人发狂时下手多重,她恨不得所有重击全都由自己承受!
  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将他紧紧抱进怀中,用后背、四肢将他全身上下遮挡得严严实实,任凭夫人在背后狂怒地咆哮着,拳脚如雨重重落下,她的嘴角流出缕缕殷红鲜血,知道自己身上又会多出许多可怕伤痕,可她在所不惜……
  因为她知道除了自己和大小姐,没人敢、也没人有足够承受力来替他挡下夫人暴虐失控的拳脚,大小姐已于年初远嫁扬州。府中唯有大小姐能阻止夫人蛮干,她出嫁之后,北风的压力大了许多,只能用身子替萧无月硬扛。不知是否由于自幼接受的那种特殊训练,她的自我意识非常淡漠,以前只知有夫人,现在多了个他,且后者分量越来越重……
  无论北风接受过多么残酷的训练,无论她武功多高,抗击打能力多强,如此被动地承受夫人无休无止的失控殴打,终还是承受不住,昏倒在地!
  夫人眼中妖异的红光终于渐渐褪去,施虐后轻松之中竟隐隐有种暴虐愉悦!正是这种愉悦驱使她一次次地做出如此可怕之事。没办法,她这种人只适合生存于战场和血腥杀伐,承平时期她没法释放出体内活火山一般的巨大能量!
  萧无月没敢再叫,他竭力想把北风背到她的值班室之中,好赶紧找大夫来为她疗伤,可她身材几乎跟夫人一样高大健壮,背起来有些吃力,待把她放到榻上,已然累得气喘嘘嘘,待稍稍缓过劲儿来,冲门外喊到:「摘月姊姊,你们快来!」一阵巨大悲伤袭来,不禁趴在北风身上饮泣不止。
  摘月等人见大姊这次伤得特别严重,赶紧招来府中精卫队大夫,紧急加以救治。
  大夫为北风上好伤药后,萧无月一直坐在床头陪伴着她,他身上也上了不少伤药,缠着绷带,但那是在夫人火山爆发之前挨的,不算太重,北风挨得比他严重百倍!
  他身边还有摘月和彩虹,唯有飞霜进来照料一番后,独自离去,或许在她看来萧无月挨揍那是活该,大姊没必要护着他。摘月手掌抵住他背心,运气为他探查是否有内伤。
  他脸上犹有泪痕,长叹道:「摘月姊姊,我没事,你还是替北风姊姊检查一下,别到时外伤好了,却留下内伤隐患。」
  摘月冲他房间里努努嘴,低声道:「我们知道该怎样照料大姊,大姊上阵杀敌比这严重的伤受得多了,躺个五六天就没事。你还是进屋想法子哄好夫人去吧,这次若非大姊,你的小命还在不在都成问题,真让人担心啊!」
  萧无月小心翼翼地走到房门边,探头看了看又缩了回来,心有余悸地摇头道:「我看还是离夫人远点好些……唉~赛伯伯和莉香阿姨该回门了吧,我真是好想他们。」有句话他说不出口,但一直在他心中萦绕不去:「当初若是赛伯伯家收养我,那该多好!」
  半夜北风醒来,便急着挣扎起身,要替萧无月检查身上伤势,三人费了好大劲儿才让她重新躺下。
  「北风姊姊,你现在身上疼不疼?」萧无月无比心疼地说道。
  北风抓住他的手,忙不迭地又赶紧松开,摇摇头,「这点伤对我不碍事,躺两天就没事了。倒是你……世上哪有那么多大道理好讲?以你的性格真不适合待在这里,不如让摘月她们把你送到扬州,投奔大小姐去吧?」
  萧无月摇摇头:「你好好养伤吧,别想那么多。夫人不会同意的,而且我去投奔苏家算什么身份呢?」
  北风皱眉道:「可老是这样下去,我恐怕也护不了你了。」
  萧无月等三人在她房中守了一夜。
  夫人也在萧无月的房间里直挺挺地一直坐到天亮,愤怒、炉火和愧疚,哪种情绪更占上风?根据以往经验,应该是后者……
  接下来夫人一连好几天堵气不吃饭,也不理睬萧无月,却把他关在房里不许出去。摘月等人不敢进去,他饿了没人侍候他吃饭,只好掏出吃剩的果脯和蜜饯充饥,吃完了就只能挨饿,脸脏了没人给他洗,衣服脏了也没人给他换,更糟的是更没人敢跟他说话,成天脏兮兮地窝在屋里怪可怜的。
  萧无月并非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他在府中的待遇和地位,跟夫人对他的态度密切相关,世人多的是势利眼,夫人待他好时大家争先恐后地奉承他,对他横眉冷对时这些人落井下石、恨不得再对他踏上一只脚。摘月和彩虹当然例外,不过她俩岂敢在这种时候去触夫人的霉头?
  这几天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夫人如此,萧无月和北风不用说,花影等人同样如此。不过俗话说得好,「解铃还须系铃人」。
  三天之后,半夜,初冬天气风寒露重,萧无月拿了条被子,给靠在软椅上假寐的夫人盖好。
  这一举动令夫人大为感动,心道:「无月毕竟还是关心我的,我就是为他死了也心甘情愿!」
  忍不住揽住他肩头,细细地诉说着他的种种不是,当然还有深深的愧疚:「不过无论如何,我都不该那样打你,唉~我这毛病总也改不掉,火一上来就象入魔一般,怎么都控制不住,唯有痛殴你一顿才能消气。」言罢仔细地检查他的伤势,哪怕一片瘀青也会令她心疼半天,似乎是别人打的一般。
  当然了,若真是别人打的,不管是天王老子,那人早就没命了!
  此刻的她,不再是可以掀起惊风骇浪的武林霸主,也不再是那个暴力的罗刹女王,而是一位最最温柔的女子。
  萧无月眼眶一红,「我倒没事,北风姊姊可挨得惨,直到今天还躺在踏上呢。」
  夫人不以为意地道:「你放心,这四个丫头已被训练成九命猫,这点伤对她不碍事,难道你忘了那次在龙潭大峡谷,她身中五剑,剑剑致命,照样杀掉对方三十多个高手,硬生生将敌人杀退?」
  他当然没有忘记,那次是中了天门的埋伏,当时北风就在车窗之外浴血奋战,浑身是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他身上始终有股如兰似麝、似浓又淡的体味儿,男子身体天生能散发体香的绝无仅有,而且这种体香很特别,对女子似乎有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催情奇效,任她多么三贞九烈的女子也是难以抗拒,而且没有解药。
  所有中招的女子,唯有获得他的爱,才是唯一的解药,爱情的解药。
  夫人的四大贴身女卫,北风摘星飞霜彩虹,自幼苦行僧一般修炼二十年才奠定道基,也就是道家所说的心锁。这把心锁让她们得以在物欲横流的红尘中始终保持着「心静虚无」的境界,把她们变成了没有感情,没有恐惧,没有私欲,也没有灵魂,只知听从主人指令行动的行尸走肉,身体也没有多少痛的感觉,这使得她们在对敌之时变得十分恐怖!
  这把心锁也让她们失去了人性,没有了凡人都有的七情六欲,没有了任何烦恼,恐惧,和情伤,所以她们强大、坚韧、一往无前和绝对忠诚,这是夫人需要的品质。北风是她们的老大,所以她的修行也最深。
  可就是北风,被这种体香破解了心锁之后,变得比常人还要敏感,更加多愁善感,也有了更多的烦恼和牵挂。她那被萧无月找回的感情和灵魂,已完全依附于他的身上,于是他成了她灵魂的主宰,他的一举一动、喜怒哀乐都牵动着她的心,她变得依赖,也有了情感和需要,她需要爱情的解药,才能解脱无边苦海。
  夫人三天前举止如此失常,难道也需要这样的解药么?(删节)
  无论如何,想起卧榻不起的北风,萧无月心中始终无法释怀。当年是她抱回自己,三年来一直默默地照顾自己,在需要她的时候她总会及时出现,在不需要的时候默默离开,从未要求任何回报。他看得出,虽然她在罗刹门中一呼百应,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在夫人和大小姐眼中,她依然是个奴婢,从四女卫成为孤儿那一天起,就已命中注定。
  见他沉默不语,眼中溢满感伤,夫人有些内疚地说道:「无月,你还是不愿原谅我,在你心中,我一定是个无恶不作的坏女人……」
  萧无月一双晶亮的眼眸,直直地看作眼前这张宜嗔宜喜、清丽绝俗的脸庞,缓缓地摇了摇头:「您不是坏人,永远都不是,以后我再也不会惹您生气了!」
  一席话听得夫人热泪盈眶、情动不已,女人都喜欢听甜言蜜语,何况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她一时间感动得一塌糊涂,彻底原谅了他的过失。
  刚刚经历了和夫人长达三天的冷战之后,萧无月心里还是有些战战兢兢,说话也更加小心翼翼,不敢放肆。
  二人和好如初,而且感情更胜从前,夫人对他异常复杂的情爱也更加深厚。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仅仅过了两天之后,又是一个月圆之夜。此时夜已深,人亦静,夫人手托香腮侧躺在榻上,一时间情思如潮,久久难以入眠。
  卧室中被翻红浪,烛影摇红,但见她杏眼含春,显得千娇百媚、风情万种,她眼波朦胧,若有所思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中虚空中的某一点。(删节)
  夫人情思绵绵地一番胡思乱想,浑身愈发躁热起来,更加难以入眠,只好爬起身来,漫步来到后花园中散散心,透透新鲜空气,让昏沉的脑子清醒一下,这里不会有男人敢闯进来,所以她连衣服也懒得换。
  夜深风寒,天气十分寒冷,但她内功精深,早已能寒暑不浸,贪婪地呼吸着花园里清冷的空气,但觉神清气爽。她伸展开四肢,似乎想把淡淡的梅香和清冷的空气拥入怀中。此刻的她,需要借助花园中的寒气,来稍稍缓解浑身上下的躁热感。
  令她大感意外的是,这座后花园并非所有男子都不敢闯入,萧无月就是这里的常客,当然,他是可以被夫人忽略的。可还有个很严重的问题,敢来的还不止他一个,而且这个人绝不能被忽略。
  所以,当她漫步来到梅花林边,刚准备迈步沿花径走向被一大片梅花花海所环绕的梅亭时,她立即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虽然隔了老远,并未看到有人,但夫人弥漫于四周的灵识已经告诉她,梅亭里有人,而且还是个年轻男子!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妆扮,这付模样实在不方便和男子碰面,可梅亭不同于别处,是哪个家伙如此大胆,竟敢夜闯萧无月读书的禁地!
  她怒火中烧,也顾不上衣衫单薄,加快脚步向梅亭走去,她要狠狠地教训教训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
  在梅亭边,夫人终于看见了那位不速之客,没想到竟是花影私养在桃花苑里的那个小厮!她隐约还记得,花影一直叫他兰儿。花影如今还被关在地宫悔过窟中受罪,忏悔自己的过失,没想到这个小厮居然就敢乱跑乱闯,还闯入梅亭来了!
  她怒不可遏,扬手给了他一个大耳光,冷笑一声呵斥道:「哼!你好大的胆子啊,谁允许你跑到后花园你来的?而且还居然跑到梅亭来了,难道没人告诉你这里不准任何人进来吗?」说完又是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把他摔了个四脚朝天,看起来十分狼狈。
  知道他不会武功,夫人没想要了他的性命,只打算将他扔进水牢里受罪,所以并未太用力揍他,即便这样,兰儿的半边脸已肿了起来,上面印上了一个清晰的手掌印,被踢的地方也疼痛不堪!
  他龇牙咧嘴,费了半天劲才爬了起来。见夫人仍在盛怒之中,怕皮肉继续受苦,赶忙走到梅亭台阶下,从燃烧着炭火的茶炉上提起茶壶,将刚刚烹制好的香茗斟了一杯,殷勤地用双手敬奉夫人品茗:「请夫人息怒!小的知道梅亭不能擅入,只是见今夜梅花正开,群芳争艳的美景难得一见。便自备了茶具来到这台阶下品茗赏梅,并未敢踏入梅亭一步,更不敢动里面的东西。只是小的擅闯后花园也是有罪,小的知错了,还请夫人从轻发落!」
  「原来他多少还知道些好歹,明白梅亭里不能擅入。」夫人心里暗道,怒气消解了一些。但觉茶香奇特,沁人心脾,这种香型她还从未尝过,显然不是凡品,极善品茗的她也不禁暗自佩服,面色稍霁,点了点头道:「知错就好,不过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待会儿把你扔进水牢里关上一年半载还是免不了的!我要让你永远记住,这后花园不是你可以来的地方!」
  兰儿知道被关在水牢里是什么滋味,实在比死也好不了多少,忙趴伏于地连连磕头:「小的知罪了!不过夫人怎么责罚都好,千万不要把小的关进水牢里面去啊!我害怕!」
  夫人不置可否地抿了一小口,舌尖搅动片刻:「嗯!你烹茶功夫倒是一流,跟谁学的啊?」兰儿为她斟茶时,她已放出灵识,默察从兰儿身上散发出的气机变化。
  气机也叫气场,是人体器官活动所产生的一种气流,凡是活人身上都会发出,包括不会武功之人。不过气机信号极其微弱,其能量大小因人而异,内功越高的人气机能量也越强大。当今武林只有寥寥数人能探察到这种能量,几乎全出自她师父夜冰这一脉相传,夜冰羽化飞升后,夫人是其中的第一人,其余分别是大小姐周韵和四女卫等人,当然还包括那位神秘莫测的天门之主。
  从兰儿身上散发出的气机圈极其紊乱且胡乱地波动着,而头和心窝处气机波动尤为激烈,夫人断定他心里明显有鬼,她心想:「这世上还有什么毒药能难得了我?我倒很想看看这家伙到底想搞什么鬼!」她慢慢地喝了下去。
  兰儿睁大了眼睛,看着夫人把茶喝下去,才毕恭毕敬地答道:「是二姨娘教我的。」
  夫人行走江湖多年,之所以能成就武林霸主的地位,并非仅仅凭借无敌的武功,还得加上她的心思慎密和足智多谋。她虽然未将兰儿的这些小伎俩放在眼里,可也不敢太过托大。茶水入喉之后,她以惊人的内力将其托住,并运功内视,发现并无毒性,这才放心地咽了下去。
  兰儿又为她斟上一杯茶,毕恭毕敬地道:「二姨娘一向最好此道,所以兰儿就跟着学了一点皮毛。夫人既然觉得还不错,就请多饮两杯。」
  一向细心的夫人注意到,兰儿斟上的这第二杯茶是从另外一把茶壶里倒出来的,这两把上等紫砂壶并排放在茶炉上,无论是外观、颜色还是雕刻条纹都一模一样,很难分辨有何不同之处。
  她端起茶杯鼻子吸气闻了闻,轻轻抿了一口,然后用舌尖缓缓搅动嘴里的茶汁,这些都是品茶的标准程序。这第二杯和第一杯,茶味儿几乎完全一样,但她仍品尝出其中一点极其细微的差异:第二杯的清香味儿稍稍浓郁一些,但回味不如第一杯那般绵长。
  细心的夫人再次运功探察,发觉茶水里依然无毒,便又把茶喝了下去,心中微觉有些奇怪:「怪道,我明明探察出这家伙心里有鬼,又那么热心地请我品茶,多半会在茶水中做什么手脚。可茶里明明豪无毒性呀?难道这家伙知道我的厉害,不敢在我面前使出这种雕虫小技?」
  她不禁自嘲地摇了摇头,心道:「今夜我是怎么啦?脑子里老是乱七八糟的!难道是我自己潜意识里希望兰儿对我下春药,才老是疑心他会对我动什么手脚么?可是应该不会吧?我不是那样的人呀,何况我的灵识从未出过差错!」
  想到这里,她但觉心里乱糟糟地,有点理不清头绪,不屑地冷哼一声,对兰儿说道:「就凭花影那点本事,也能教出什么好徒儿?除非……」脸上不禁一红,心里也莫名其妙地微微一荡。
  一句话说得兰儿面红耳赤,嗫嚅着道:「夫人……这个……我……我……」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由于他居然能弄得花影那样忘其所以地乱叫,夫人自己就曾在后花园里散步时,隐隐约约地亲耳听见过,心中对这家伙有些好奇,有心要将他和萧无月作一个比较。
  明亮的月光下,她静静地打量着兰儿,见他虽然眉清目秀,有着很讨女人喜欢的容貌,笑起来也挺迷人,但气质上、眉宇间暗藏邪气。
  她眼前又浮现出萧无月的容貌,她天天都看着这张脸庞,可她仍感觉总也看不够:面如银瓶,鼻如悬胆,唇若涂丹,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对人好像含有吸力,衬着朱唇玉面,朗目修眉,赛似天上金童,远胜人间子都,实在是瑶池仙品,旷世无双。
  结论是,无论是相貌还是气质,兰儿都比萧无月差了一大截!
  或许在她心中,萧无月永远都是无以伦比、独一无二的,何况兰儿这样一个卑贱的家伙?
  然而不知怎地,此刻夫人见他一付无地自容的模样,竟感觉这他其实也满可爱的!
  看着那张惶急的脸,夫人不禁对他微微一笑:「你不用太紧张,本来按照祖宗家法,二姨娘和你做下这等伤风败俗之事,理应被抓去浸猪笼,把你们俩活活淹死,可毕竟我和花影姊妹一场,这次就对你们网开一面,不再追究你俩在一起私通的事了。」
  兰儿大喜过望,四肢伏地年年磕头:「多谢夫人不罪之恩!小的下辈子就是作牛作马,也要报答夫人的恩德!」
  自打花影出事后,这几天他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夫人将他一并治罪,他心知自己和二姨娘之间的事情,全在夫人一念之间,若她真要按家法处置,自己肯定逃不了一个死罪,而且会是很惨的死法。
  所以这几天他一直在设法逃走,可这座内院看起来毫无出奇之处,想不到竟是个藏龙卧虎之地,那些个十四五岁、看起来很普通的小丫头,武功竟个个高得出奇,他根本不是对手。内院总管李嬷嬷和她手下那帮仆妇杂役们,就更不用说了,个个都是武林高手,放到江湖上,几乎都能做到一个帮派总护法那种级别的高位。
  其中还有他所不知道的危险。这座宅院四周处处都有机关暗器和奇门遁甲,布设精妙,让人很难看出其中的玄机。美丽的花朵和翠绿的树叶,也会变成杀人的武器,让人防不胜防。所以他试了好几次,每次都尚未靠近院墙,便被那些小丫头抓了回来,不仅无法逃出去,每次还要被那些小丫头们揍得伤痕累累。
  当一个人走投无路时,往往便会铤而走险。兰儿也是这样,他知道自己的生死完全掌握在夫人手中,便打起了她的主意。可夫人的厉害他很清楚,无论哪种毒药都难逃她的法眼,而且即便中毒也能很快运功逼出体内。
  可巧的是,兰儿的家乡有种合欢草,花开并蒂。一株合欢草上长出的两朵花各为黄白两种底色,黄花属阴、白花属阳,形似水仙花,但色彩更加缤纷艳丽,是世上最罕见的奇花异草之一,端的是绚丽无论,堪称花中之后。这黄白两种合欢花香味儿奇特且浓淡适宜,且回味悠长。当地有种独特的传统工艺,能将黄白两色花朵中的精油分别提炼出来,是佐餐的上等佐料。黄花和白花这两色精油单独添加于菜肴或酒水之中食用,口感奇佳且不含丝毫毒素,可是这两种精油一旦混合便成了剧毒,是世上药性最烈的春药,任她三贞九烈的节妇也无法抗拒!
  兰儿身上正好就随身携带着这两色精油,这是他家乡秘而不宣的独家之秘。他非常清楚,夫人最大的嗜好是品茶,凡属茶中精品她都必欲品之而后快,二姨娘最擅长的恰恰是烹茶之道,而且喜欢收集天下名茶,烹茶所用的水也极为讲究,水质极佳,不是让丫鬟们收集的各种花露,就是托人捎回的天下名泉,在她眼中济南的趵突泉都只算中等品质。
  二姨娘这里每次有新品好茶出炉,夫人必定要先尝为快,所以即便二姨娘私生活不检点,夫人也往往睁只眼闭只眼,姊妹感情尚佳。若换成其他姨太太,早被夫人抓起来浸猪笼了。
  因此兰儿决定在茶中做手脚,他的烹茶之道已得花影真传,在茶中加上黄白二色合欢花精油之后,茶香更加奇特清香,他算准夫人必定难以抵挡这种茶香,可以大大增加实施计划的成功率。
  有了可以对付夫人的春药,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就是设法让夫人喝下去。兰儿知道她晚上常到后花园里散步,初冬时节,梅花盛开,梅苑是夫人最常去的地方。所以他选择在这里守株待兔,连续几天晚上掌灯时分烹好茶,在两只茶壶中各添加一滴不同的精油等在这儿,今夜果然等来了夫人。
  今夜这两壶茶,就是兰儿用一株合欢草上的两朵花分别烹制而成的,单独喝的确没有任何毒性,夫人自然察觉不出有什么问题。真正要命的问题是,夫人各喝了一杯,兰儿成功了!
  然而此刻,他心中一点成功的喜悦都没有,反而充满了恐惧:「我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一向心狠手辣的夫人这次居然如此宽宏大量,肯放我一马!这本是好事,可下毒的事夫人迟早会发觉,自己到时反而会死的更难看!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他抬起头看了看夫人,但见她原本的玉颊上一片酡红,眉梢眼角春意盎然、隐含荡意,一双水汪汪的媚眼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兰儿知道她中毒已深,此刻纵然运功逼毒也难以祛除干净,除了那种方法,已无药可解。
  他暗自咬牙,心道:「唉!反正做都做了,现在告诉她实情?她能饶我下毒之罪么?不可能!我现在就得死!既然做都做了,骰子已经扔出去,只有赌一把了!但愿能博得夫人欢心,能逃一死,再不济也可以多活一阵子吧?」
  他这边正胡思乱想,却听夫人接着说道:「不过,花影竟敢如此对待无月,我可绝不会放过她,不死也要让她脱层皮!还有,若她不死,你们以后也要收敛一点,叫她不要叫得那么大声,这内院里还住着好几位姨娘,老爷不在身边本来就难熬,她叫得那么大声,我们岂非更难受……」
  说完这席话,连她自己都大吃一惊,她实未想到这些话居然是从自己嘴里冒出来的!由于刚才她已仔细查验过,茶里无毒,所以根本就没往自己可能中了毒那方面去想,更没有想到要运功逼毒!
  她心里想的是:「唉!都怪无月身上那股香味儿,弄得我如此难熬,所以才会在他面前如此反常吧?」
  她心里大惑不解,兰儿心里可是明白得很。
  夫人感觉到了兰儿那火辣辣的目光,可她竟毫无责罚他的念头,她感觉自己快要崩溃,心慌慌地瞄向茶炉上那两只茶壶,对兰儿媚笑道:「你的烹茶手法有些奇怪,怎会用两只茶壶?」
  兰儿笑道:「我这对茶壶名叫合欢并蒂莲花壶,可是很有讲究呢!」
  夫人对他嫣然一笑道:「什么讲究啊?让我猜猜……嗯!从名称上来看,有男女合欢之意。你在这样一个月圆之夜,用这对茶壶烹茶请我品尝,可是对我有意?」
  刚才发现兰儿私闯后花园的时候,夫人原本打算把他扔进水牢关上一阵子,然后将他撵出周府,可是到现在,一向端庄雍容的她,心中竟渐渐地有了异样心动的感觉。
  怀春之际她似乎已不在意自己在兰儿面前形骸,还冰河解冻地露出了难得的如花笑容,大胆露骨地提及私房之事,此刻言语中隐隐还含有撩人之意。
  也许是被夫人的美艳容貌、惹火丰腴的体态和端庄高雅的气质所深深吸引,也许是为了验证传闻中她那出神入化、令人心动的媚功,兰儿的心态已发生变化。刚才他是为了保命而费尽心思地设计暗算夫人,这时候则已经深深地迷上了她。
  在他心目中,夫人是个风华绝代、雍容华贵的女人,而眼前的她却又玉脸生春、风情万种,看得他色授魂与,心中惊惧渐去、色心大起,胆子也大了,也看着夫人笑道:「夫人在小的心目中是个仙子娘娘,小的怎敢轻易亵渎?就是心里想想也是罪过啊!」
  爱听甜言蜜语是女人的天性,夫人不由得媚笑道:「那是说……你还是有意咯?」
  兰儿脸红道:「这个……这个……小的也是不敢的。」
  夫人抬手轻挽耳边鬓发,怒挺凸胸显得愈加高耸,风情万种地一笑,娇声说道:「那你怎么又敢那样对二姨娘呢?」
  兰儿道:「这个……小的也是不敢的。」
  夫人媚笑道:「那是说,是二姨娘找你咯?能被她看上的男人,应该不会太差。我只是奇怪,二姨娘艳名在外,喜欢她的武林人物多了去了,都是些成名的侠客。她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却偏偏看上你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我还真对你有点好奇了。」
  兰儿道:「小的自知资质浅薄,那都是蒙二姨娘垂青了。」
  夫人潜意识中念兹在兹的始终是萧无月,对于姊弟恋,男人心中是否会有障碍?她很想知道答案,便忍不住问道:「二姨娘年纪比你大,你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不感觉别扭吗?」
  兰儿有些难为情地道:「刚开始有一点,后来就很自然了。」
  夫人道:「可人言可畏,你跟二姨娘在一起真的就没有一点心理障碍?」
  兰儿不知哪来的勇气,慷慨激昂地道:「男女之间,小的认为最重要的是彼此相爱,何必那么在乎年龄差距呢?」
  他的回答令夫人非常满意,不由得点头说道:「嗯!想不到你倒有这般见识!你说的不错,那些七老八十的大老爷们娶少女为妻为妾司空见惯,为什么女人嫁给比自己年纪小的男人就不行呢!哼!不就因为社会法则是由男人来制定的么,我就不信不能把这破规矩纠正过来!」
  兰儿心下暗道:「这世上表面上三贞九烈,暗地里却偷情养汉的妇人不少,但敢于公然说出这等大逆不道之言者,恐怕也只有天不怕地不怕的夫人了!」可他自然不敢这样说,只是笑道:「我倒没想那么多,只是喜欢二姨娘而已。」
  夫人心情很好,笑道:「那你是否喜欢我呢?」
  兰儿急道:「夫人是何等样人?小的给您提鞋都嫌寒碜哩!」
  夫人道:「不用这么谦虚,你应该还是有点本事,可以说说二姨娘最欣赏你哪一点么?」
  兰儿见火候已差不多,搓了搓冻得有些发红的双手,陪笑道:「在这儿待久了,感觉有点冷,我该回去了,夫人也早些歇息吧?」他这是欲擒故纵,想看看夫人是什么反应。
  夫人正和他聊得投机,闻言心里竟隐隐有些失落:「今儿梅苑花开正艳,月色也好,我还想跟你再聊会儿哩。」
  兰儿趁机说道:「我也很想跟夫人多聊会儿,无奈感觉有些冷。不如这样,小的斗胆邀请夫人到桃花苑里坐坐,不知夫人肯不肯赏光?」
  自从出了那个桃色事件之后,夫人对桃花苑已十分厌恶,闻言撇了撇嘴,不屑地道:「我才不愿再去那儿!你跟我回秋水轩吧。」说完叫兰儿熄掉炉火,带着他回到秋水轩。
  今夜在秋水轩值班的是北风和彩虹,姊妹俩见夫人带着兰儿回来,心里大感古怪,尤其是北风刚刚伤愈,今晚首次恢复值班,更加搞不清状况,还以为夫人不知何时已和兰儿好上。不过夫人是大家的女王,甚至已上升到神的地步,无论她做出何种离经叛道之事,也没人敢多问。
  夫人带着兰儿进入自己的书房,这里面家居摆设一应俱全,她有时办公累了也要在里面午休。
  丫鬟奉上一壶香茶,替夫人和兰儿斟上茶便退了出去,二人一边饮茶一边继续闲聊。
  夫人又想起刚才那个话题,问道:「对了,刚才我问你的那个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兰儿有些难为情地道:「二姨娘心里怎么想,小的也不太清楚,只是……」
  夫人娇嗔地道:「只是什么?哟!还不好意思说啊?」
  兰儿虽然胆子大了些,但夫人神智虽已迷失,余威尚在,还是有些难为情,嗫嚅着道:「只是二姨娘曾说过……」
  忽然,从书房对面萧无月房间里传来一阵惊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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