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草师爷》分卷阅读45

  坚强，能扛得下来……不说这个了，诶，”他冲寇落一挑眉，“你们这回莫非是特意前来将我无罪释放的？”
  “无罪释放？”寇落嗤笑着走到赵四跟前蹲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赵四，你当众杀人，证据确凿，居然还妄想着自己能无罪释放？我是该说你天真呢，还是该骂你愚蠢呢？”
  赵四斜着一双冷眼睨着寇落，道：“寇师爷可不要含血喷人？证据确凿？证据何在？”他冷笑一声，“连尸体都找不到，就敢断言我杀人，你们这群狗官就是这样草菅人命……”话音未落，赵四忽然怔住了，嘴唇紧抿，死死地盯着大牢大门的那个方向。
  那里有两个衙役，正一前一后地抬着一副担架朝此处走来，担架上躺了一个人，他身上穿了一件郎中常穿的白袍，脸上则蒙了一块白布，垂在两侧的双臂僵硬，显然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傅云书的声音在耳边幽幽地响起，道：“赵四，你猜猜那是谁？”
  赵四脸色一时间变幻，嘴唇上的血色刷地褪得一干二净，额前淌落豆大的汗水，他僵硬了半晌，忽然扯了下嘴角，哑声道：“县太爷莫不是要告诉我，这人正是沈吧？”
  傅云书反问：“你觉得他不是？”
  “沈未死……他一定没死……”赵四艰难地回目光，眼神如刀刃一般凌厉，冷冷地看向傅云书，“他既然没有死，就不会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忽地咧嘴，露出左右两颗尖尖的虎牙，笑道：“堂堂九合县令，竟沦落到用这种法子来诈我一个地痞混混？”
  傅云书与他对视，静默无言。
  “你既然不认识他，那你可认识这个？”寇落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件东西，玉坠子系着红绳，吊在赵四眼前一左一右地晃悠。
  赵四呆呆地看着这枚玉佩，像忽然被摄了魂魄一般，眼里忽然失了所有神采，半晌，他笑了笑，说：“不认识。”
  寇落悄无声息地扭头，与傅云书对视一眼。傅云书眉头微蹙，无奈地摇了摇头。
  赵四却忽然大笑起来，站起身就要朝那具尸体冲去，寇落伸长了腿，在他脚前轻轻一绊，赵四整个人便摔了个狗啃泥，守在一侧的衙役立时冲上来，一左一右地将赵四死死按住。赵四竭力挣扎无果，抬起头，长发凌乱，被汗水黏在脸上，一双眼睛已染得通红，在昏暗灯光映衬下，状若癫狂，声嘶力竭地喊道：“我不认识这劳什子玩意儿！沈！你自己爬起来告诉我！我他妈为了你才在这儿蹲大狱，你倒好，死给我看是不是？你不是说你会躲起来，躲得好好的么？这他妈叫好啊？！”骂着骂着，他忽然哭了起来，顽劣的少年哭成了委屈的孩子，泪流满面，一瞬间失了所有力气，软软地倒在地上，哀哀地说：“沈，你别死啊……”
  此情此景，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傅云书这两日奔波劳累，昨晚又蹬了被子，有些着凉，于是配合着抽了抽鼻子。
  寇落眼瞧着戏唱得差不多了，大步走上前，一把掀开了尸体脸上盖着的白布。
  赵四的哭声戛然而止。
  此人身形与沈颇为相似，放在灯火昏暗处，几能以假乱真，可一掀了遮脸布，底下的脸就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哭声虽止，眼泪却还淌到一半，一条大鼻涕从赵四鼻孔往下垂，他吸了吸，没吸回来，干脆用牢服袖子狠狠一抹，扭头凶神恶煞地瞪着傅云书和寇落，怒喝道：“你们他妈真的是诈我？！”
  傅云书道：“兵不厌诈。”
  “你刚不是还要死要活嚎着让沈别死么？”寇落淡淡地道：“死的又不是他，这不正如你意？”
  “放屁！”赵四骂道：“他姓沈的死不死关老子屁事？”
  “赵四，现在改口，已经来不及了。”傅云书右手食指指节一敲桌面，发出“笃”的一声脆响，他平静地问：“沈躲在哪里？”
  赵四眼珠子转了又转，干脆往地上一躺，装死，“老子不知道。”
  傅云书淡淡一笑，道：“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既然我们晓得了沈未死，就总有办法教他出来。”
  寇落道：“先对你用一番刑，打得血嗤拉呼没了人样，再拖去游街，昭告全县百姓，若沈午时之前再不现身，就将赵宣甫拉至菜市场斩首示众。”顿了顿，他笑道：“赵四，你猜沈他会不会出现？”
  赵四却并不为之所动，淡淡地道：“他不出现，死我一个，他若出现，死我们一双，这么算来，他还是不出现的好。”
  傅云书道：“藐视官府、愚弄百姓，虽然可恶，但如何定罪，不过只在本县一念之间。”
  赵四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饶有兴趣地看着傅云书，“哦？傅大人此言何解？”
  “你若供出沈身在何处，此事尚可回寰。沈有恩于我，又多年行医，若事出有因，可从轻处置。”傅云书道：“若你不知好歹，非要硬抗，那么沈一旦落网，你们二人双双发配……”
  “双双发配？”赵四非但不怕，反倒眼睛一亮，问：“你要把我们一起发配？去哪儿？”
  “一个去西漠，一个去南岭，既然你现在就在眼前，那么就赏你一个便宜，让你先选。”寇落冷笑道：“说吧，赵四，你想去西漠呢，还是南岭呢？”
  赵四浑身一激灵，连忙摆手道：“这还是算了……算了算了……”
  梆子声穿过高墙深院，九合县没有打更人，打更的活儿一向是由巡夜的衙役兼任，此刻杨叶的声音遥遥传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四更到！”
  “已经四更了，本县时间有限，”傅云书静静地看了会儿赵四，道：“只给你一刻钟的时间思考，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是招，还是不招。”
  赵四道：“无需一刻钟。”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恭恭敬敬地朝傅云书行了一礼，“赵宣甫只需大人一句承诺。”
  傅云书问：“你想要什么承诺？”
  “沈为何诈死，大人想必已心中有数，他实有苦衷。”赵四道：“这主意是我出的，板砖也是我砸的，从头到尾都是我替他打抱不平，是我一手张罗的，等沈归案，还望大人不要怪罪于他……一切罪责，由我承担。”
  傅云书静默片刻，道：“可以。”
  赵四长舒了一口气，朝傅云书拱了拱手，深深地拜下去，道：“禀大人，沈现应在乱葬岗。”
  乱葬岗除了满地的无名尸，还盛产抱石莲。此草可入药，有清热解毒。祛风化痰之功效，沈家老爹发现了这一宝地，便在附近买了一间小屋子，专门用来储存抱石莲，以及其他从乱葬岗采来的药材，沈家老爹去世后，这间屋子就留给了沈。沈诈死后，老家自然是回不去了，逃到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