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仁嗤笑一声,伸手扣了扣椅子把手,缓缓道:“我听说过你,老东西的一个儿子。不怕告诉你,我陆长仁与你们皇家有不共戴天之仇,盼不得你们全部死光,为什么要救你?”
慕容白道:“陆寨主,我听人提到你家中三代忠臣,为守三亩良田举家遭戮,板上钉钉的案情最后却不了了之……我所说之沈家亦是如此,贵妃案本是孙吴两家权贵相争,却罪及无辜,我亦是,沈家亦是。若说父皇昏庸,我为子亦有罪,那沈家征南闯北保江山太平,何罪之有?!今日陆寨主可以于此取下白一颗头颅,但还请,务必救下沈家。他日这江山若被孙吴二家祸乱,沈家或可将之平定,还一片朗朗乾坤。”
他说完这番话闭目待审,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那座上之人听罢眉毛一皱目露杀机,却久久未言,半晌哼了一声道:“词倒是准备的不错。你刚刚说要救沈家,救你,为何还有救我们?我们在这里逍遥快活,何须你来救?”
慕容白暗喜,继续道:“陆寨主是聪明人,你们做的营生是刀口上舔血,时时刻刻冒着生命危险。我知诸位兄弟也不想如此,只是柳州豪绅欺人太甚,活不下去,才来做这种事情。我乃是此方的藩王,如今年岁尚小,但一旦长成,我定会除去柳州豪绅,令各位安然还家。只是这件事情还需要各位先为我救出沈家,否则我只怕尚未长成,便葬身于此了。”
他说完这番话,大堂内一片窃窃私语,山匪们脸上都有些动摇。正如慕容白所说,他们原本都是良民,是实在过不下去才上山,现在做梦都想回去和妻儿老小守着二亩田安居乐业。然而柳州本就是穷山恶水,地头蛇贪欲却更甚于鱼米之乡,此消彼长之下百姓难以度日,这才纷纷上山,导致山头林立,山匪横行。若是新任藩王能够带来一番新气象,那他们倒愿意助他一臂之力。
陆长仁审视着慕容白,脸上又露出杀机。慕容白直视着他,无畏无惧,只待对方一个答案。
漫长的时间之后,陆长仁站了起来,走到慕容白面前说道:“站起来。”
慕容白懵懂站起,因为久跪加之晕血双腿无力,摇晃了几下勉强站稳。
陆长仁此时却单膝跪下,在慕容白耳边道:“我有预感,我有朝一日说不定会死在你手上。”
慕容白战战道:“寨主帮我,我感谢还来不及,怎么会……”
陆长仁却已经站起,大声道:“这次我答应你了。柳王殿下,莫忘了你对我的承诺!”
卧房内,无争咳嗽两声,欣然道:“小白口才出众。”
陆西庄嗤道:“你别叫得那么亲近。可惜当时押送队伍已经动手,我哥紧赶慢赶只救下沈方沉一人。重点在于,如今世道,走正道只能撞南墙,非得行非常之行,才能成事!”
无争说:“你,绕了个圈子,就为了说这个道理吗?”这口才还不如自己呢。
陆西庄怒道:“我那时年纪小,根本没参与,你要我怎么办?”
无争说:“你说,亲身经历。”
他嗓子很痛,说话尽量言简意赅,只求听懂,不求完整。
陆西庄听了此言,不知想到何处,脸色微白,摆手道:“罢了,不说了。”
他悻悻道:“其实这件事情比我说的要重要许多,只是时日久远,我哥与殿下也未与我明说,我也没有办法。”
无争咦了一声,说道:“我问小白。”
“别为这事打扰殿下,他不想说。”陆西庄道。
无争一脸疑惑。
陆西庄道:“我怎么知道,我……”
“你小,我知道。”无争挥挥手,模样让陆西庄一阵气闷。
慕容白在床榻上悄悄吐气,感谢陆西庄这份体贴。这孩子和他哥哥完全不同,对当初的事情理解也颇有偏差,但却是全心全意关心自己的。
第二日押送队启程之后,慕容白放飞了自己的鹰报信,傍晚王府后门便有人叩门。
他喜出望外,亲自跑去迎,却只见乔装打扮的陆长仁怀中抱着一个孩子。
他把对方迎进府内,一眼便认出了那孩子,叫道:“阿沉!”
陆长仁却把手指竖在嘴唇前道:“嘘别叫醒他,等他醒了,告诉他是你救的他,别提到我。”
慕容白连连点头,知道对方不欲参与。他把沈方沉安置到隔壁房间,挥退左右,犹豫着开口:“陆寨主,我请你救沈家,但为何只有阿沉一人……”
“傻小子,那沈将军夫妇颇有主意,又死忠于那老东西,如何能留?”陆长仁不以为意道,“我把押送队埋了,沈将军头颅托人送给端宁贵妃的父亲,得他再找麻烦。队里只有这一个沈家孩子,我留下来,你好好调/教,能用得上。”
慕容白惊道:“我只不过让你去救人,你把他们都杀了,连沈将军夫妇都……”
他之前做好心理准备,能救下一个是一个,听闻他们死的消息倒没有过度悲伤,只是觉得陆长仁杀心太重,不可深交。
“慢着,柳王殿下,我只答应你救人,如何救那是我的事情。我倒是想问你,若不杀光他们,他们顺藤摸瓜找到你我,该怎么办?”陆长仁眼中闪过一丝酷厉,“杀人诛心,做事做绝。除非你卖了别人人家还给你数钱,否则莫留活口,要不就别动手。这两句话,你慢慢考虑吧。”
陆长仁说完就走,但那两句话却在年幼的慕容白心中转来转去。
杀人诛心,做事做绝。
除非你卖了别人人家还给你数钱,否则莫留活口,要不就别动手。
如果想要做点事情,非如此不可么?
无争看着一直沉默的沈方轻问道:“他也是那时候?”
陆西庄摇了摇头,对无争道:“方轻倒霉,那时候已经被送入相公府,是殿下后来才救下的,多吃了不少苦头。”
沈方轻不耐烦道:“别说我的事情。”
陆西庄习惯他这样,不以为意地笑笑。他转头看向慕容白,十分忧心:“我们聊了这么久,声音这么大,殿下怎么还没醒?姬无争,你真的没动手?”
无争委屈道:“他醒了,不起来,不怪我。”
陆西庄道:“胡说,殿下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会这么做?”
慕容白正打算坐起来,听到这话顿时不动了。他心里恼怒,打算回头好好教教陆西庄谨言。
陆西庄还打算继续引申长篇大论,沈方轻凉凉道:“殿下做事肯定讲究,你自己看不出,别叫别人陪你瞎。”
无争心急说:“我去看。”
慕容白听到这里就躺不住,加之沈方轻又给了台阶,便等无争一过来,就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他在众人的目光中轻咳一声,看着自己的手对无争道:“无争,你先把你肩上伤口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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