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西庄不理他,盯着无争道:“姬无争,你倒是说说,他为什么会对殿下动手?”
无争却盯住沈方轻,沙哑着说:“轻?你认识阿沉?”
陆西庄怔了怔,沈方轻猛地抬头:“你逼了他那么久,连我哥哥的名字都不记得么?!”
无争心中有了数,心里倒是有几分怜悯,冲沈方轻道:“抱歉。”
虽然不知道沈方轻怎么知道慕容白在之前的叛军元帅死亡中扮演的角色,但是他多半是因为这件事动手的。那张写着“借他之手,赐你一死”的字条,怎么看都是慕容白命令阿沉去死,他的分辩又能入哪个情绪激动之人的耳呢?
这件事情既然已经明朗,无争也不愿浪时间,家务事让他们家人处置,他这个外人踏进去就是炮灰。
他看向陆西庄,对方也似有所悟,忧心地看着沈方轻,而年轻的二五仔不愿面对这位想来照顾他的大哥,索性闭上眼睛当鸵鸟。
无争望着陆西庄,此人在屋里把面纱摘了下来,露出一副忠厚老实的面孔,简直就是焦裕禄式的为国奉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忠厚之士,还是不懂得变通的那种。如果不是在这里认识他,无争都要怀疑他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了。
不过话说回来,对方的确也是个忠臣,只不过跟错了人嘛。
系统警惕道:“你干嘛注意他,你的审美退步了!”
无争:“别捣乱。”
他盯着陆西庄,捂着嗓子缓缓道:“你知道慕容白在做什么吗?”
陆西庄笑了:“你觉得像殿下那样的人,会向我们隐瞒这些事情么?”
无争道:“你不觉得他错了?”
“何错之有?!如今的世道,哪有别的活路?”陆西庄看了看无争困惑的表情,心知对方是真的不解,朝他招招手,“那我给你讲讲吧。你知道贵妃案吧?”
无争点了点头。贵妃案说来可笑,当年征西大将军与贵妃同屋两人独处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回来贵妃便哭诉被轻薄,母家孙家为她撑腰,牵连无数,许多皇子都被贬到偏远地方,他记得慕容白是被贬到了毒瘴遍地山匪横行的柳州。
当时慕容白只有十岁。
“在下便是在柳州遇见殿下的。那时我大哥是柳州的一个山匪头子,殿下千金贵体黄口之龄,只带一个车夫便来我们山寨,向我哥借兵。”
第7章窃国者侯
慕容白在陆西庄扛着沈方轻进来的时候就醒了,神志也清醒了,听到属下关心自己的身体,顿时觉得现在不是起来的时候。
如果陆西庄气势汹汹地冲过来质问“殿下没事吧”的时候,慕容白没事人一样坐起来,告诉他“嗯,没事”,场面是不是太尴尬了?
虽然这个属下对上不算恭敬,慕容白也喜欢教训他,但是这点面子还是要留给他的。
他躺在床上,一下子就听明白了无争对沈方轻的揣度,心里很不以为然。
他的人他自己知道,他们认同自己,愿意为此献上生命,不至于因为这件事就与他翻脸。
无争什么都好,就是太正常了,思维没有发散性,揣测不出自己手下这群疯子的动机。
慕容白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谁料无争话锋一转,当着慕容白的面开始分裂组织,真当他睡着就是病猫了。
慕容白给陆西庄面子,不代表会给无争面子,他打定主意要从床上弹起来,忽听陆西庄谈起了柳州的事情。
他不由讶异,记忆中陆西庄已经许多年没有谈起柳州的事情了,毕竟他哥哥陆长仁已经……
他动作便顿了一下,错过最佳时机,陆西庄这家伙已经把什么都吐了出来。
“……那时我大哥是柳州的一个山匪头子,殿下千金贵体黄口之龄,只带一个车夫便来我们山寨,向我哥借兵。那时押沈家的囚车正从柳州经过,殿下又偷听到对方听密令打算半路处死所有流放者,知道那是唯一一个救下沈家的机会。殿下当时尝试过所有的办法,他托人向皇帝伸冤,不见;也拿出为数不多的金钱求高官改口,亦无果;他治下穷山恶水出刁民,豪绅个个嚣张跋扈,更何况殿下那时不过十岁,每日都要提防有人在王府外害他,押送车队看见这番情形,也不把殿下当回事。殿下好生求情,塞了许多钱,才换得他们多留一日,殿下死马当活马医,来了我们山寨。”陆西庄感慨地笑了一下,“姬无争,你十岁时,可曾遇到过这种情形?若是遇到,你又该何以处之?”
慕容白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还能想到那些时日。
“陛下不见。”这是自己求京中旧友的回信。
“黄口小儿,要知轻重,莫要再来信……”这是吴丞相的回信。
“哟,小姑娘,挺知道规矩,看你这么苦苦恳求,我们就多待一日吧。”连押送之人也能摸着他的脸对他说这种话。
无争回答道:“的确不曾。”
陆西庄哂笑道:“是吧。殿下那时孤身来山寨,向我哥下跪,求他帮忙。我那时年纪小,记不得他们说了多少,我哥几次疑心想杀殿下,最后还是答应帮他,是为他的勇气动容,亦是同为天涯沦落人,惺惺相惜。”
慕容白差点指出陆西庄这里记错了,陆长仁不是想杀,而是几乎已经动手了。
当时他被引到山寨大堂,只见主位上有两座三人,一人面相豪迈,一人文雅如书生,腿边是一稚龄小儿。他当即朝着面相豪迈之人迈出一步,拱手道:“白求寨主救人一命!”
他话音未落,只见那书生蓦然站起,从身侧抽出长剑挥出,慕容白鼻尖一阵血腥味,愕然只见随他而来的车夫头颅落地,在地上滚了三滚,滚到那小儿面前。
那小儿好奇捧起头颅,还颇有些吃力,短腿蹬蹬蹬跑到书生面前,奶声奶气地说道:“哥哥,你东西掉了。”
彼时书生剑架在慕容白脖子边,居高临下地望着身份尊贵的孩子。当时的慕容白能看得出对方并非威胁,是真的想要动手,只想着我命休矣。
万幸之中,那小儿开口,陆长仁便起剑,俯身把头颅提起来,伸手摸了摸弟弟的头发道:“真乖。”
小儿好奇地望着慕容白问道:“哥哥,他是谁?”
陆长仁这才施舍了慕容白一个没有杀意的眼神,随手把那头颅扔到慕容白面前,自己抱着弟弟回到座位上,冷冷道:“说说吧,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的。”
慕容白低头看着随自己而来的车夫片刻只剩下一个头颅,血四处流淌。他双手握紧颤抖,一阵反胃,眼冒金星,几欲晕倒。他指甲扣入肉中,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忽地提起衣角跪下,向陆长仁拜首道:“在下慕容白,求寨主救下沈家,救下我,亦救下你们自己!”
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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