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爱》第 14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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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我一起去的裴主任是他多年前的学生。我让他委婉地提了一下你的名字,说你是他的一个亲戚。”
  “谢谢谢谢……那位裴主任我都不认识。”皮皮感动了。朋友就是朋友,佩佩和小菊时时把她放在心上。
  “认不认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位朱老先生忽然问起了你的身体情况。”
  皮皮的脸色变了:“身……身体情况我身体没情况啊。“
  “他问你为什么老是光头是信佛,还是有病他说新闻事业是国家的喉舌,记者要有很强的政治信念和敏感度。此外,搞新闻还是个体力活,身体不好,跑不动,哪里能抓到新闻”
  皮皮傻眼了,一时间紧张得几乎昏厥过去。
  没想到事态如此严重。当初只是觉得拜见长者应当以诚相见,所以没戴假发,只戴了了一顶软帽。光头的样子很容易看出来,她以为老先生不会介意。
  “我这不是……不是得了皮炎吗一直没好呢。我这着急啊。”
  “皮皮,你赶紧想办法。这老先生可不是一般地执拗。为什么他的学生个个厉害因为他挑得厉害!听老裴说,他本来就不喜欢招女生,因为他的老婆就是他以前的学生,特别厉害。到不是说以貌取人,如果他心存芥提而你的成绩又是可上可下,那就麻烦了。”
  皮皮走着走着,旁边有个花坛,记得一p股坐下了:“那我怎么办”
  “赶紧治皮炎,只要长出一点头发就去见他,说明你一切正常。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医生”
  “不用不用。我……我自己想办法。”
  挂掉电话,立在马路边发了一阵呆,皮皮当机立断地去了渡口花店。
  正值秋季,南方城市气候偏暖,花市里的花目不暇接。
  她急急地逛了一圈,对花的知识有限,竟然找不到想要的花,便停在一家铺子的门边问老板:“请问您这里有牡丹吗”
  “有。”华农正用剪刀剪一批玫瑰,头抬了一下,吐出一个字,又低了回去,手不停地动,仿佛在赶工。
  “牡丹不是四月开吗”
  “温室里种的。”
  “用过化肥吗”
  他指了指旁边的绿色招牌:“百分百绿色花卉。”
  “请给我来十朵。”
  “什么颜色的”
  “ ……白的”
  “两百块。”
  “两百块!!!”
  这么贵啊!不就是几朵花吗皮皮暗暗抽了一口冷气,趴在柜台上和老板磨叽开了,企图打个折,区区十朵算什么生意,老板轻蔑地摇头:“我说的是实价。”
  “我……我身上只有一百五十块钱。”
  “你可以买红色的。红色的牡丹便宜点。”他建议。
  “请问……红色与白色,哪种味道好点”
  “都是牡丹,一个味道。”那人横了她一眼。
  “我是指……我是指吃起来的时候,”
  那人打量她的眼神更怪了,不过还是以专业的态度回答了她:“慈禧太后喜欢吃白牡丹,据说味道很甜美。”
  “请给我七朵白牡丹吧。”
  没奈何地交了钱,她挑了七朵半开的牡丹,在家里放了一晚,早上起来,正好盛开。一路花气甜美地捧着,好像捧着一尊佛像。在早班地铁上为了花她挤在最后,地铁的玻璃正好合在她身后。几个男人挤着她,她兀自抵挡着,但人气毕竟是污浊的。出了地铁,人憔悴,花亦萎靡了三分,几片花瓣卷了起来。皮皮不得不折进洗手间,给花j上洒了一点水。公车倒不挤,这个别墅几乎人人有车。但下车时一位胖大嫂正好打她的面前过,手一抡,一朵花掉下来,没来得及拾,又给人踩了一脚。
  到达闲庭街56号时,只剩下了六朵。
  六朵也好。六六大顺。
  皮皮不大记得一年前自己第一次到这里来的情景。虽然很多细节至今令她惊悚。仍旧是静悄悄的四合院,老式的朱漆大门,没有风,看得见铁马上的锈。一株苍柏遮了半个庭院。唯一不同的是门上没有锁。主人今天在家。
  环视一周,没有找到门铃,她拍了拍门上的铜扣。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了脚步声,紧接着门就开了。
  一缕熟悉的气味传过来,她把花当作盾牌挡在胸前,说了声:“嗨。”
  几个月不见,贺兰静霆的面容有些憔悴,穿着件黑色的衬衣,身子越发清瘦挺拔。他没戴墨镜,脸很漂亮,漆黑的双眸没有任何焦点,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好像不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
  “是我,关皮皮。”她又说。
  他点点头,神情有点倨傲。
  哦,祭祀大人还在生气……
  其实贺兰静霆的脾气一直是倨傲的,皮皮觉得他多少有点端着架子。与人交接也是矜持自守,不冷不热,说话做事更是含而不露,满是玄虚。与苏湄故事里那位情感丰富的主人公大相径庭。
  见他半天不开口,她只好继续勾搭:“最近好吗对不起我工作上出了点事儿,我……我换了个工作……一切都是新的……熟悉起来需要一段时间……所以没跟你联系。”皮皮还想加一句“其实我很惦记你。”又觉得太r麻,从脑子里删掉了。
  “你带了花”他说。
  她忙把花塞到他手中:“白牡丹,喜欢吗”
  眼角微微一动,他露出狐疑的神态:“你给我送花”
  “不,不行吗”她被他咄咄人的气场压住了,一紧张,说话跟着也结巴,“你,你不喜欢吗你不是说你想知道烈日下盛开的牡丹是什么样子的吗”不管他看不看得见,她指了指天,又指了指花:“现在,头顶有烈日,牡丹也是盛开的,哪,就这样子,你摸摸看。”
  他轻轻摘下一片花瓣,用手捻了捻,放进口中慢慢品尝。
  “味道好吗”
  “挺好。”他说。
  “贺兰,你能把头发还给我吗”她迫不及待地说。
  39
  话一出口追悔莫及。
  皮皮有点窘,很心虚地看了一眼贺兰静霆,希望他宽宏大量不与她计较。祭祀大人穆然闲立,一只手c在荷包里,很放松,很自在。
  “你来的不是时候,”他说,“我正准备出门旅行。你能等一段时间吗”
  “出门旅行出。。。。。。出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顺利的话,三四个月吧。”
  还有两个月皮皮就要考试了。复习已不是大问题。她务必要在这两个月中再见朱教授一次。
  她着急了,语气带着明显的哀求:“能推迟十天再走吗”她记得贺兰说过,疗伤的话,十天就可以令她长出头发。她只需十天啊。
  “抱歉的很,我已经买了机票,是要紧的生意,今天下午就动身。”
  怕她不信,他从荷包里掏出一张打印的电子机票,在她面前晃了晃。
  扫了一眼出发日期,果然是今天。
  她刚要说话,花坛的另一头又传来一阵脚步。
  很轻,很细碎,带着一股淡雅的香气。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狐狸的很香,香得连这满坛子的花都挡不住。皮皮揉了揉鼻子,歪着头往里瞄,看见走廊边有一个美丽女人,抱着胳膊站在酴釄架下,细挑个儿,穿着件印花细布的旗袍,空谷幽兰一般,见了她,烟波微漾,款款地说:“静霆,有客人吗”
  “是的。”他应了一声。
  “干嘛在门口站着,快请人家进来喝杯茶。”她说,“我去泡茶。”
  人影往厨房的方向去了。
  皮皮只觉得脑袋被人打了一枪,立在原地,失魂落魄,又像是站在山顶看风景,忽然来了地震,山哗啦啦地往下垮。
  幸好贺兰看不见她的脸色。
  “她是千花,”他解释,“我的一位朋友。这次生意她和我一起去。”
  千花。
  皮皮当然记得这个名字。观音湖的party贺兰没有请千花,她的朋友忿忿不平,为此还损了她几句呢。
  生意顺利的话,他们会有三四个月的时间在一起。
  如果不顺利呢。。。。。。
  一时间,皮皮的心乱了。
  其实,她不是一直害怕贺兰的吗现在他终于有了女伴,狐狸大仙因此会放过她,这不是更好吗
  越分析越乱,她咬了咬嘴唇,仰起脸问道:“贺兰,你要去哪里”
  “先去西安,还有几个别的地方。”
  “我能和你一起去吗”她忽然说。
  “你愿意和我一起去”他严重怀疑,“不会吧我记得你说过,你对我除了厌恶只要憎恨。”
  “我试图以你的角度来理解问题,这。。。这总需要一个过程吧”皮皮小心翼翼地说。
  “这么说,你现在可以理解了”
  “可以了。其实你这么做也没什么错。我不是也常去肯德基吃j块儿吗我也没问过j是什么感受啊。话说,我现在看见j块都不敢吃了。”她无条件投降:“我和你去西安,你让我干什么都成。”
  他皱了皱眉,琢磨她的意思:“真的吗”
  “真的!〃
  皮皮心里想,狐狸大仙能让她干什么呢就是陪他谈生意呗,吃吃饭,喝喝酒,做个陪衬。大仙外出目不视物,需要有人照顾,帮他订个车票,带个路什么的,皮皮觉得这些自己都可以胜任。
  贺兰静霆缓缓地说:“皮皮,既然你知道这世上所有事都有代价,求祭祀大人办事,代价自然很高。”
  “是,是。”皮皮点头,“不是谈生意吗我可以帮你跑腿,我可以帮你带路,我可以帮你拿包,我可以……”
  他摇摇头,好像一位慈爱的家长纠正孩子的语法错误:“求祭祀大人办事,不是你来说你可以做什么,而是我来说,我想要什么。”
  皮皮被他的话绕糊涂了:〃你。。。你想要什么“
  他将空d的眸子对着她的脸,似乎在寻找她眼睛的位置:“皮皮,我要你嫁给我。”
  “哦”
  “我觉得你是喜欢我的”
  “啊”
  这就是狐仙大人的表达方式吗
  皮皮的大脑一片空白,呆了半晌,结结巴巴地说:“你。。。祭祀大人。。。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
  刚才还在攻城略地,转眼间就成了亡国之君。皮皮觉得亏大发了,郁闷得只想打自己的脑袋。
  “可以吗”他把那捧牡丹硬生生地塞进她手中,一对深不见底的黑瞳里有一丝亮晶晶的东西在闪动。
  皮皮想看清那亮晶晶的东西是什么,瞪大眼睛一瞧,发现那是她自己的影子。
  “什么你说什么”她怀疑自己的耳朵有问题。那一把牡丹在手中,沉甸甸的,她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皮皮,你能嫁给我吗”
  他握住她的一只手,将它放到自己胸前,双目微合,喃喃地说:“不用拒绝我,好吗”
  “我不……”
  他猛然睁开眼,手腕猛然收紧。
  手骨“喀”地响了一下,皮皮叫道:“你别捏我的手啊!”
  他懊恼地松开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一受打击就有点控制不住。。。”接着他叹了一口气,样子很沮丧。
  “我没打击你啊。”皮皮说。
  “你刚才不是说不吗”
  “我是说,我不拒绝。。。嫁给你。”她兀自地说,“你能替我弄个波浪卷的头发不这样以后我就不用烫发了。”
  她摇头晃脑地笑,戏弄了他,有点得意。然后,她的头顶便被他按住了:“皮皮,在这个时候跟祭祀大人开玩笑,他一怒之下真有可能吃掉你。”
  然后,他的手便捏着她的下颚,将她下巴微微一抬,强迫她的脸对着自己:“如果你不愿意请直说,我不介意你说实话。”
  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他却有办法让她知道他的内心一直都在凝视着她。虚无的目光中仿佛藏着一股吸力,像一道黑d连接着另一个宇宙。
  她的心不知不觉地沿着黑d下滑,她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或者答应了什么。只觉得自己在重复着某个诺言。那张脸似曾相识,且异常亲切。她曾经将一切都交给过他,所以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没,没有不愿意啊。”她说。她的手依然停留在他的胸口上,感觉到他的心跳很快,祭祀大人很少这么激动。
  他默然而长久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好像迷失在某个时空之中。庭前草坪的自动洒水器忽然标出一排水雾,紧接着细细的水丝纷纷扬扬地洒下来,他没料到,却本能地转了个身,替她挡住水珠。他回过神来,双手一点一点地抚摸她的脸,仿佛在识别某个雕像,轻轻地说:“我去和千花解释一下,然后送她回去。”
  他从荷包里抽出一张纸和一张卡:“这是机票,这是银行卡,你先打电话到旅行社取消千花的机票,然后到书房用我的计算机在网上再订一张。行吗”
  “行。”
  40
  书房就在卧室的旁边,落地窗下对着花园。这大约是贺兰静霆每日停留最多之处。书架边上有一个舒适的单人沙发,地上铺着一块圆形的地毯,仿古式样的落地灯从背后照过来。左手边上的茶几上放着一本厚厚的盲文书,书里别着几个大号的塑料回形针。贺兰静霆喜欢用五颜六色的大号回行针作书签,这个习惯皮皮很早就发现了。她在书房里站了一会儿,发现书桌上的计算机是开着的。屏保状态下,一只彩色斑斓的球在屏幕里跳跃。皮皮迅速在网上修改好机票,就听见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贺兰静霆已经回来了。
  “机票已订好了。”她连忙说。
  “这么快”他的眸子一贯是清冷的,眼时却有了一丝笑意,若有若无的目光扫在她脸上,“我正想说,我忘了告诉你银行卡的密码。”
  她的脸白了白:“密码”
  “系统没问你要密码”
  “……问了。”
  是的,系统问过她密码,她不假思索的打了一串数字进去,立即通过了。过程太快,她急着订票,也没有多想。现在想起来,她打的是自己的密码,居然和他的一模一样。
  “啊”她抽了一口冷气,差点跳起来:“贺兰,你是不是通灵的是不是会读脑术”
  “不是。”
  “我钱包里有多少钱”
  “不知道。不然的话,我岂非还要借钱给你”他倚在门边,诡异地一笑,“只能说咱们心有灵犀。”
  皮皮看着他,有点哭笑不得。虽然也有不少高中同学嫁了人,生孩子的也有好几个,但皮皮一直觉得自己不属于那个行列。和家麟相处十几年,连个正式的女朋友都没混上;而面前的贺兰静霆,几乎还是个陌生人,见了几面就谈婚论嫁,她这一生还从来没有如此猛浪过。这么一想,皮皮的心里立即冒出两个字:逃跑,哪怕是暂时的。她需要找个地方冷静一下。
  “我得回家收拾一下行李。”她说,“咱们机场见,怎么样”
  “不行。”他摇头,同时伸出胳膊挡住了门,“你得陪着我。”
  “为什么”
  “你得照顾我。”他摸到她的手,将它拿到自己的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
  一抹阳光照进来,他的眼窝多了一道y影。皮皮觉得,这个角度看他就像个真的瞎子。他抚摸着她的手,一节一节地捏着她的指骨,轻轻地道。“你得管着我,不然我就会做坏事了。”
  皮皮觉得祭司大人很r麻。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躲,却被他一把拉进怀里。
  很浓郁的男人气息。她仰起脸,感觉到他的嘴唇在自己的额上擦来擦去,似乎在寻找一个停留的位置。浅浅地胡茬扎得她有点儿庠。皮皮很嫉妒,哪怕把这点胡茬借给她作头发也是好的啊!至少那个变态教授就不会起疑了。
  吻落在她的眼皮上,顺带着含了含她的眉头。同时落下的还有他热哄哄的气息,带着薄荷的香甜。
  “留下来,好不好嗯”他说。怕他不肯听,用一只手揪着她的耳朵。
  “嗯。”她心花乱坠,顿时没了主意。一时间脑海回到了真永年间。仿佛这是他期待已久的幸福,得立即享用,不然就会失去。
  机场是一个多么陌生的空间啊!他会不会迷路会不会误机一切都需要有人指引,有她在身边一定会方便很多。
  “好吧。”她妥协了,牵住他的手,用力地握了一下,让他知道自己的存在。
  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然后,整个身子也微微颤抖了一下。
  “怎么啦”她问。
  “谢谢你。”他轻轻地说,“你对我一向慷慨。”
  她随他去了客厅,看见茶几上有一杯沏好的茶,有点过意不去地说:“这是千花沏的茶吗我喝一口,正好口渴。”
  “别喝。”他按住了她的手,开始脱她的衣服。
  面面俱到的前戏,她被弄得意犹未尽,身子在他掌中,骨头被他捏着,一寸一寸地发软。
  “喜欢吗”他说。
  她双臂攀着他的颈子,脸窝在他的肩上微微地喘气,轻轻地哼道:“很喜欢啊。”
  “喜欢还这么多天不来找我。”祭司大人硬是在她最欢喜的时候生生地住了手,“别缠着我啦。穿上衣服,我去给你沏杯茶。”
  看着他的背影,皮皮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流着薄汗的香躯顿时凉飕飕的,有种被打入冷宫的感觉。对外关系她要嫁的人就这样变化无常吗
  皮皮踮起脚尖躲到窗边第一时间拨了苏湄的手机:“湄湄姐,昨天你的故事全部讲完了吗”
  “讲完了呀。”
  “后来呢”
  “什么后来”
  “沈慧颜去世之后,几百年了,贺兰静霆是怎么过的”
  那边似乎错愕了一下:“我怎么会知道”
  “祭司大人难道再也没有结过婚吗”
  “没有。据我所知,没有。”
  “他身边再也没有别的女人了吗”
  那边迟疑了一下,“这倒不是。他偶尔会带女伴参加party;每次来的人都不一样。除了千花,其他的几位我们都不认识。
  “那么你最近的一次见他带女伴是什么时候“
  “我想想。……嗯,三十年前吧。是个挺乖巧的女孩子,白白净净的,很害羞,从头到尾都没怎么说话,看样子还不到十八岁。那女孩身子好像有病,风一吹就咳嗽,贺兰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致。”
  “后来呢后来你还见过她吗”
  “没有了。”
  “你还记得那女孩子的名字吗”
  “嗯……她说她叫宋贻,住在北京。人挺和气的,还送了我一个毛主席像章呢。”
  “宋贻你确信她是狐族的吗”
  “这个……本来我一直确信的。既然你不是狐族的,那她也有可能不是。反正她的手上也戴着贺兰的媚珠,身上也被种了香,凭我们是分辨不出来的。”
  皮皮听见门外有动静,抢着问了最后一句话:“湄湄姐,那你知道贺兰最喜欢的是什么吗”
  那边停顿了一下,说:“祭司大人么,当然最喜欢仪式啦。”
  仪式什么仪式皮皮不能多问,脚步声近了,她说了句“下次再聊”就匆匆地挂了电话。
  果然是贺兰静霆端着茶托走进来,辨认她的方向,准确地将茶杯递到她手中:“刚接到飞机场的电话,我们的飞机晚点两个小时。”
  机票是下午两点的。皮皮看了看表,现在才上午九点。于是说:“那我还是回家一趟比较好,出门旅行,好歹得拿点换洗的衣服。”
  贺兰静霆忖了一忖,点点头:“也好。既然回去,就顺便把户口本也拿出来。”
  “户口……本”她一头雾水:“要户口本作什么坐飞机有身份证就可以了。”
  他走到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翠绿的窗帘半卷着,只有半边脸有光,影子印在米色的墙上,是个漂亮的剪影。他舒展着双眉,用手指抚摸着扶手上的雕纹,沉默了片刻,淡淡地说:“还有这么长的时间,怎么打发呢不如我们就去登记吧。”
  登记!
  皮皮的脑袋一下爆掉了:“什么登记”
  沙发上的人对她惊讶的态度明显地不悦:“当然是结婚登记。”
  皮皮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今天惊愕的次数太多,下巴有点发酸。
  原来祭司大人喜欢仪式,喜欢的就是这仪式啊
  这也太快了吧还没登堂就要入室,皮皮心中叫苦不迭,天啊地啊爹啊娘啊地呼唤着。
  答应嫁人是一回事,结婚是另一回事,皮皮觉得这两件事之间有个漫长的过程。具体到贺兰静霆,就是要培养深厚的感情。因为皮皮从没想过这一生除了家麟她还会嫁给另一个人。所以嫁谁她都没有准备好,嫁谁都不如嫁给家麟。既然家麟不要她了,她嫁谁也是嫁,也就不那么挑剔了。这正好说明一个人的爱情是不能受打击的,受了打击容易把婚姻当儿戏。不是吗如果她不那么荒唐透顶,怎么会连狐仙都肯嫁了呢。且不说门不当户不对,这种群都乱掉了。
  于是乎,皮皮郁闷了,跺跺脚,她嚷嚷开了:“嗳!贺兰静霆,我怎么越看你越像个骗子啊。”
  “我怎么是骗子了”
  “你了解人类文化吗结婚这是咱俩的事儿吗告诉你,这是一大群人的事儿。我得先问我爸、我妈、还有我乃乃。你得找位长辈上门提亲,然后商量日子办婚礼、请客、喝酒、闹d房、回门……这么大的事,怎么能随便呢!”
  皮皮关于是结婚的所有知识都来自于她住的厂区。这几年她身边结婚的亲朋好友不乏其人。无论是哪一位,婚礼都办得张锣旗鼓、热热闹闹,从策划到搞定花掉几个月的功夫,不少新郎忙到结婚那天都累垮了,不得不到医院打吊针哩。最马虎的一对没办婚礼也去了丽江度蜜月。皮皮越想越委曲,她一没失身,二没怀孕,三不是二奶,从头到脚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怎么能这样偷偷摸摸地和人登记呢
  再说贺兰静霆又不是陶家麟,如果是陶家麟她关皮皮私奔都可以的。
  见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贺兰静霆好脾气地解释:“这不矛盾啊。咱们先登记,然后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保证配合。”
  不管他怎么说,皮皮继续往下数落:“婚纱照总得拍吧”
  “……”
  “伴郞伴娘总要请吧”
  “……”
  “总要有蜜月吧”
  “……”
  皮皮越想越多,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还有我还没问过你的婚史呢,你这是第几婚了十几婚了吧!”
  “我未婚。”
  “真的假的九百多岁了你还未婚,是棵树都结婚了!”
  “我甚至是处男。”
  皮皮窘倒了,咽了咽口水,有气无力地说:“难怪你功力那么高,原来你练的是童子功啊。”
  “所以我要今天登记。” 贺兰静霆说,“你好不容易答应了我,万一改主意我就惨了。”
  “改主意才不会呢!我说话算话。贺兰静霆,我可以嫁给你,但不能这么随便就嫁啦。就是这样!你耐心点!”
  她还要慷慨陈词,面前的人忽然站起来,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低声请求:“皮皮,九百多年了,这是我第一次有机会做你的合法夫君。我还不够有耐心吗你能体量我的心情吗”
  什么是柔情似水,什么是佳期如梦,这个就是啊。皮皮被他的声音蛊惑了:“人家不是答应嫁你了吗……”
  然后蛊惑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强硬:“你现在就得嫁给我。马上。一分钟也不能等。”
  他们坐着出租回到皮皮家,家中无人,连乃乃都出去买菜了。皮皮一脸黑线地偷出了户口本;和贺兰静霆一起去了她们那个区的婚姻登记处。
  好在是周一,排队的人不是很多。
  “你不怕婚检吗”皮皮心里烦,一张口就冒酸水,“万一人家检查出来你是一只”
  “现在不婚检。我有个同事上周刚刚结婚。他说,只要证明我们既不是直系血亲,三代以内也没有旁系的血亲关系就可以了。”贺兰静霆微微一笑,回答得头头是道。
  “我们当然没有啦,别说三代之内没有,一千代之内也没有。”皮皮冷笑。笑到一半,嘴被贺兰静霆捂住:“嗳,在结婚登记处的门口拌嘴,这不吉利吧”
  “我都没有告诉我爸妈……”皮皮捂着脸直想哭,“他们若是知道了一定会杀了我的。”
  “怎么会杀你,最多杀掉我。”某人居然嗤嗤地笑了。
  工作人员上来给她们发了两份表格:“你们填一下。”
  皮皮碰碰贺兰静霆的手:“咱们还得填表。”
  “什么表”
  “申请结婚登记声明书。”
  “那就填呗。”
  皮皮领命,将两人的证件摊开,三下五除二就填好了。自己的那份签好字,想到贺兰看不见,签字不方便,问道:“表填好了,需要你签字,要不要我替你签上”
  贺兰静霆认真地摇了摇头:“签字这种事是很慎重的,事关你我一生的幸福。怎么可以冒充呢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好心当作驴肝肺。皮皮翻了翻白眼,递上一支笔,将落款之处指给他。
  摸了摸那支笔,贺兰静霆眉头又是一皱:“请问,这是什么笔”
  “圆珠笔。”
  “我要毛笔。”
  就这一支圆珠笔还是皮皮借来的,她环视四周,莫说毛笔,连支钢笔也找不到:“这哪有毛笔啊”
  “我就要毛笔,还要一得阁的墨水。”某人严肃地说。
  皮皮没好气地说:“哎,是你吵着闹着要登记的,你别没事找事,行不”
  “干嘛这么大嗓门”
  “为什么一定要今天呢”终于找到时机发泄,皮皮立即发难,“既然你这么看重形式,又要这种笔,又要那种墨水,我们何妨三思而行,过几个月再来”
  那只是个街道办事处,很小的屋子,里面站着十几个人,大家的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
  皮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得很焦躁,只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她找贺兰,明明只想要回自己的头发,说着说着,忽然间就答应嫁给他了;又说着说着,忽然间又登记了。恋爱都没开始谈,忽然间就成了别人的老婆。等那红本本一到手,法律保障都有了。再要闹翻就得离婚了。皮皮觉得贺兰静霆今天是得寸进尺,而自己则是一败涂地。平时她既不胆大也不爽快,除了被狐仙大人施了魔法,没别的解释啦。
  旁边一位干部模样的男人笑了,过来说:“别吵,别吵。这种时候都容易激动。姑娘,小区里有个文具店,就在这楼背后的一条街上。一定有毛笔,我去替你买。”
  没等皮皮来得及拦住,那人顷刻间已出了门,不到五分钟就拿回一支毛笔一盒墨水。皮皮一看,还真是“一得阁”的。
  “不好意思,太麻烦您啦。多少钱,我给您钱。”皮皮惭愧地掏钱包,那男人连连摆手:“不值几个钱,就当我送你们的吧。新婚快乐!”
  “那太谢谢您啦。”皮皮真诚地道了谢,见毛笔上有胶,跑到水池中将毛笔化开,蘸好墨递给贺兰静霆:“签字吧,大人。”
  祭司大人优雅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哇,好漂亮的行楷。”那人赞道。
  贺兰静霆摘掉眼镜,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谢谢你。”
  那人说了句不客气,回到自己的队伍中。
  皮皮这才发现他站的是另一条队,往前一看,队伍的前面有一个牌子。“离婚登记处”。和他一起来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很时髦的打扮,大约是他的妻子。那人对妻子毕恭毕敬,妻子对他却爱理不理。
  皮皮捏了捏贺兰静霆的手,悄悄说:“刚才你瞪他一眼作什么人家明明帮了你。”
  “我没干坏事,只是帮他解决了一个身体上的问题。”
  41
  结婚证当然是大红色的。
  合影很周正,男左女右,贺兰静霆笑得雄心勃勃志得意满,一旁的皮皮却只象征性地弯了弯嘴角,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这是什么相机啊怎么没把你的原形给拍下来呢难道光线也会骗人”皮皮不失时机地损道。
  “我的原形也挺英俊的。”某人面不改色的顶了一句。
  在飞机上,贺兰静霆满意地抚摸着上面凸凹的钢印,破例喝了两杯威士忌。
  在他醉醺醺的时候,皮皮趁机问道:“喂,贺兰,宋贻是谁”
  “你怎么知道宋贻”他立即清醒了,“谁告诉你的”
  “打听出来的。”
  这话触到了他的心思,他有十来分钟没说话,也不理她。
  “嗳,我问你,”她推了推他,“宋贻还活着吗现在也该有六十多岁了吧你不去看她吗你和她是什么关系你们结过婚吗”
  “她去世了。”他说。
  “是生病吗”她记得苏湄说过宋贻的身体不好。
  “和同学出去游泳,溺水。”
  “对不起,”她小声说,“你一定很难过吧”
  他点点头,将手中的半杯酒一饮而尽。
  “哪一年的事”
  “二十二年前。”
  “你看,如果她及时投胎的话,也就跟我一样大了。”她笑了笑,笑到一半,面容僵住了,口里好像吞进了一只苍蝇:“我的天啊!”
  直到下了飞机,她的心情还是y沉的,走路都不禁要回头看一眼,生怕身后多了一道影子。贺兰静霆搂了搂她的肩,笑道:“干嘛这么崩着脸别想太多了。这些人都和你没关系。你根本不认识她们。”
  “她们都是我的前世吗”
  “是的。”他半笑不笑地说,“如果你相信有前世这么一回事的话。”
  “你没和我的任何一位前世结婚”
  他摇头。
  这个答案简直是令人大跌眼镜:“为什么”
  “皮皮,你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吗”
  “再大也不过是个地球。我总不会跑到冥王星上去吧”
  “总之,我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找到你。每次找到你时都晚了一步。你已经爱上了别人。”
  “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办法吗”
  “皮皮,你是一个意志坚定的女人。”
  “我不是,我真的不是。帝王将相才意志坚定,”皮皮举手反对,“我特容易转弯,真的。”
  “那就是我的魅力不够。”
  “你魅力不够”皮皮怀疑地看着他,“怎么可能”
  皮皮暗暗地想,祭司大人仪表出众风度翩翩,居然还有人没看上他,难道就因为他是狐狸吗转念一想就更郁闷了。为什么大家都没看上,偏偏自己就看上了呢难道她就是传说中的冤大头
  “或者说你越变越傻,终于傻到不费吹灰之力就到手了。”他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光头,“我要好好地谢谢陶家麟,一定是他把你变成这样子的。”
  下了出租,进了贺兰静霆订的一家宾馆。在路上他说他对陕西的很多县市都熟,西安也来过很多次。皮皮则完全没到过西安。她家穷,从小到大没怎么旅游,心里很是兴奋。
  因为一直有皮皮牵着手,贺兰静霆没用盲杖。到了宾馆的前台,皮皮交出身份证,正准备订房间,贺兰静霆忽然说:“请问这里有蜜月套房吗”
  皮皮暗地里拧了一下他的手,又狠狠地盯了他一眼。
  贺兰静霆不理她,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当然有。”女服务员说,“不过,我们要看结婚证。”
  红本子递过去,鲜红的大印,崭新的日期,墨迹尚未干透。皮皮窘了窘,见那服务员扫来怀疑的目光,又镇定地笑了笑,还故意将身子往贺兰静霆的身上靠了一下,作亲密状。
  宾馆从进门到前台要经过好几处台阶,长短高低各不相同。皮皮牵着贺兰静霆,走路不能太快,上台阶时还要先停下来提醒他一下,告诉他台阶的数目,拦杆的位置。大厅的客人不算多,见这对情侣中居然有一位盲人,不免纷纷侧目,打量皮皮的目光多出了一份同情。皮皮暗暗地想,今后的白天便是这样过了,出门在外贺兰便要这样依赖她,心底顿时升出了一种庄严的使命感。是啊,她喜欢这种感觉,胜过家麟扔了她远走高飞。
  她听见服务员笑道:“唉呀,两位今天刚刚结婚,恭喜恭喜。”
  拿了钥匙正要离开,服务员忽又附耳说道:“浴室的镜橱里备有新婚用品。进口的牌子,放心用吧。”
  她愣了一下,不知所指何物,见服务员一脸暧昧的笑,回头看贺兰静霆,脸上没有笑,顿时明白了。
  “电梯间往右走。”服务员说。
  “不用,我们上楼梯。”贺兰说。
  皮皮只好带他去了楼梯间。她依稀记得贺兰静霆喜欢走楼梯,还以为他有幽闭恐惧症。唉,皮皮望着茫茫的楼梯,对自己说,既然嫁了祭司大人,就要习惯祭司大人……
  套房在六楼,早有人将他们的行李送了进去,爬到三楼时,皮皮终于忍不住说:“楼下明明有电梯,干嘛不用有人追杀你吗”
  “节约电。”
  “这是宾馆,又不用我们付电费。”
  “那还是要节约。”他依然抓着她的一只手,跟着她,保持着半步的距离,“爱护环境,人人有责。”
  好吧,爱护环境。皮皮只好带着他往上爬,“六楼到了,这是最后一步台阶,前面没有台阶了。”
  他轻盈地走上来,忽然将她堵在墙边:“皮皮,今天的d房怎么过呢”
  “什么怎么过我们是不能那个的,对吧”皮皮说。
  他的手滞了滞,脸靠上来,顶着她的额头:“可是,皮皮,我等这一天很久了呢。几百年了呢。”
  “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皮皮年纪虽然不大,在报社跟着记者们混见多识广,“用双层的,可不可以”
  “我没试过,不过一定管用。”
  他吻她的脸,找到她的嘴唇,舌尖挑进去,凶猛地吻她。她怕人看见,用力地挣扎,他按住了她的手,身子绞到她身上。
  她不由自主地推他。
  “别担心,我预先吃了药,现在我的功力很弱,不会伤害到你的。”
  “你吃了什么药”
  “别问。”
  “贺兰,我喘不过气”
  他不肯放过她,牢牢地将她揽在怀里,仿佛将一只蚕塞进了蚕蛹,口吐丝线将她层层封住。她企图抓他的头发,他的头发很硬,而且很短,她只好用力拧他的耳朵。
  “轻点啦”她叫道。
  “好吧。”
  他放开了她的嘴,又去吻她的胸膛,用力地吸吮,她的全身都开始滴水……
  打开门,他们直奔卧室。
  卧室的当中是个心字型的水床。他将她横抱起来,抱进浴室,在她的指点下,四下摸索着找到那盒保险套。
  然后她倒在床上,隔着薄薄的床罩,温暖的水波在身下荡漾着。她的眼亮晶晶的,腮若桃花。他喂了她一杯水,却仍然饥渴,而且全身都干涸了。
  “你怕不怕”他问。
  “会很痛吗”
  “我尽量小心。”
  “那我……会不会死”
  “不会的,我保证。”他微笑,“你不是要你的头发吗这样是最快的办法了。这叫内丹。通常的情况下我们在一起你是人丹。今晚就让我做你的人丹吧。”
  他的指尖带着一股寒意,如一枚旗子轻轻抚过她光滑的脊背。她背对着他,看见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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