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爱》第 11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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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皮皮放到床上,贺兰静霆就去了浴室。她听见浴室里哗哗的水响,过了好一会儿,水停了,贺兰静霆走出来,站在她的床头,居高临下地对她说:“在治疗之前,我得先帮你洗个澡。我们叫作斋戒。”
  墙壁是淡绿色的,本来很温馨。可是,贺兰静霆高大的身影投在墙壁上,光线顿时暗了很多。皮皮恐怖地看着他,问:“可不可以不洗澡”
  他摇头。
  皮皮咽了咽口水,只好说:“那……请你将我放到浴缸里,我自己来洗。”
  “水很深,你不能动,会淹死的。”
  “对不起,我需要一点个人隐私。”她口气坚决地说。
  “在这种时候,我能不能建议你暂时放弃一下”他不为所动。
  “不能。”她坚决摇头,“要么我自己洗,要么就不洗,臭死拉倒。”
  为了配合自己的口气,她扬眉板脸,双目圆睁,露出挑衅的姿态。
  贺兰静霆哼了一声,没有回答,径直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她的身上穿的就是病人服,式样最简单的那种,只系了一个带子。他将带子一拉,她就全身赤 luo了。
  “哎你想干什么!”她尖叫。
  “请礼待祭司大人。”他冷冷地道,“在狐族,任何人见我之前都得戒斋沐浴。”
  “我不是狐族!少拿你们的规矩跟我说事儿!”
  “你当然不是。你是一只猴子,上窜下跳的猴子。你什么都吃,肚子里一堆垃圾。”
  “贺兰静霆!我不要洗澡!”
  “小姐,你非洗不可。”
  浴室里没有灯,关上门后就黑漆漆的不见五指。皮皮立即发现这也不是那间上次落水回来时她用的浴室。这个浴室很大,在里面说话居然有回声。而贺兰静霆显然习惯了在黑暗中走动。横抱着她穿过整间房,没有碰到任何障碍。这期间她在他的怀里挣扎了一下,努力地想抬起臂膀,可惜手臂软绵绵的,根本不听使唤。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地方只有手指头,也不是很灵活。她忽然想到这十天的日子肯定会十分难过,比如吃饭穿衣怎么办,上厕所怎么办难道一切都由贺兰静霆来照料吗他有这个耐心么会不会心一烦,干脆把她吃了呢
  想到这里她就有点心虚,觉得自己刚才不该和他对着干。但她同时又有一种奇怪的安全感,知道贺兰静霆不会伤害她。她不知道这份信任从何而来,就像是在他们相遇的那一天,虽然陌不相识,皮皮不顾一切地替他挡住了那条狗。她与贺兰静霆之间有一种奇妙的亲近,他们可以l裎相对而不需要任何解释。
  “为什么这么黑浴室的灯坏了吗”她问。
  “灯没坏,你不是要隐私吗”
  她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浴缸好象很大,也很深,她的身体一到水里就飘浮了起来,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她害怕呛水,神情有点慌乱,徒劳无益地动了动手指。然后她发现自己没什么可担心的。贺兰静霆一直用左手托着她的颈子,让她的头露出水面。
  他拔掉水塞,放掉了大半的水,让她的身体触到水底,然后从头到脚地给她涂肥皂,一寸一寸地洗浴。甚至还帮她刷了牙。
  一切都在黑暗中进行。谁也看不见谁。
  可皮皮的脸却悄悄地发烫了,心也扑扑地乱跳。洗到一半时,贺兰静霆将她抱了起来,翻了个身,去洗她的背。她的上半身便全在他的怀里了。水很热,蒸腾出丝丝汗气,仿佛空气中都充满了水滴。每一次俯身,他的下巴都会微微地摩挲她的额头,硬硬的胡子茬,扎得她生疼。让她意乱情迷的是他胸口散发出来的木蕨之气,充满了雄性的诱惑。他的汗水打湿了她的脸,有几滴滴到她的睫毛上。他像捧着一只酒杯那样捧着她,认真地擦洗,同时又谨慎地避开了几个敏感的部位。尽管如此,她还是被撩拨了,咻咻地喘息。他迅速觉察到了,停下手,问道:“怎么啦不舒服要不要打电话找医生”
  “我觉得闷。”
  “窗子是开着的。”
  “也不是闷……”她虚弱地哼了一句,情不自禁地吻起了他的脖子,那种死缠烂打的吻法。她听见他的喉节滚动了一下,以为他会回吻过来。
  不是不能吻嘴吗别的地方……总可以吧
  可是,他却只是怔了怔,不理睬,也不回应,专心洗浴,好象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她一怒之下,轻轻地咬了他一口,他“噢”了一声,仍旧不理她。她在黑暗中气乎乎地瞪大眼睛,忽然说:
  “贺兰静霆,低下头来!”
  “干什么”
  “吻我一下。”
  “哪里”
  “哪里都成。”
  “胆大妄为的女人,居然敢勾引祭司大人,你一定是不想活了。”他轻笑,很客气地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这不算!再来!”
  “就这么多,没了。”
  接下来,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再理睬。
  也不知用的是什么浴y,她的身上鼓起了一大堆的肥皂泡。他也没用任何毛巾,只是用手不停地揉搓着她,一丝不苟、面面俱到,却又点到为止。她的欲 望却被那只手连同那堆肥皂搅成了一团乱麻。
  所幸贺兰静霆的效率很高,赶在她抓狂之前结束了战斗。
  她觉得很干净,同时感到很疲惫。以为马上可以睡觉,不料贺兰静霆却抱着她出了卧室,向地下室走去。
  不对劲哦!她顿时警惕了:“嗳,咱们现在去哪里”
  他只说了两个字:“疗伤。”
  “在……在什么地方疗伤”
  他又说了两个字:“井底。”
  30
  穿过一道曲折的甬道,通过几扇朱漆小门,他们进入了一个漆黑的密室。紧接着,贺兰静霆按动机关,头顶石块缓缓移开,皮皮眼前豁然一亮,他们又到了井底。
  头顶上的星空没有月亮,月光却通过光滑如镜的石壁折s过来。
  与月光同时渗进来的还有几许凌晨的寒气。
  皮皮的身上穿着一件贺兰静霆的睡袍,纯白的颜色,充满坠性的丝料,很薄,很宽大。穿在身上飘飘欲仙,好象穿的不是衣裳而是一道清风。刚刚出浴的身体还带着几分潮意,透过光滑的丝袍,在月光中冒着淡淡的白汽,转眼间,又被晨曦的山雾凝住了。皮皮的肌肤不由得战栗起来。
  贺兰静霆的丝袍是纯黑的。他将躺椅的椅背抬高,抱着皮皮,让她背对着自己坐了下来。然后,他们双手紧握,掌心相合、十指相扣。皮皮整个人很舒服地靠在贺兰静霆的怀里。
  他的呼吸很轻,胸膛和掌心十分温暖。
  “有点冷呢。”皮皮看了看天,天仍然很暗,井外只有浅浅的风声和喓喓的草虫。
  “很快就会热起来的。”他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
  果然,她迅速感到有股热气从他的掌心传出来,没一会儿功夫,她的额上就出了一排细汗。
  “你已经开始了吗” 她说。
  “是的。”
  “刚才明明觉得冷,现在又热起来了。”
  “这是正常反应。”
  “还会有什么反应”
  “……”他迟疑了一下,“你会掉很多头发。” 他的声音低低的,充满了歉疚,似乎是他的罪过。
  “没关系,”皮皮轻轻地安慰他,“不是说它们还会长回来的吗”
  “肯定会长回来的,”他重申,“我会尽全力让它们长回来。”
  听起来像是个艰难的过程。
  出了太多的汗,皮皮的喉咙有点发干,一连咽了几次口水。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了三十分钟,直坐得皮皮腰疼腿麻,几乎成了个木乃衣。她有些坚持不住地问道:“要像这样坐多久”
  “坐到天亮,最后一缕月光消失。”
  其实现在离天亮并不太远。但至少还得等两个小时。皮皮回头看了贺兰静霆一眼,他双目紧闭,呼吸缓慢,如入定的老僧一般,一动不动。
  山雾不停地涌进来,又过半个小时,皮皮的上身已被汗水和雾汽濡湿了。薄薄的丝袍贴在身上,十分难受。彼时天色微明,井外月影单薄、云层涌荡,近处的鸟声、远处的车声、乃至山下工地水泥机轰鸣的搅动声一阵一阵地传过来。
  城市正在渐渐的舒醒,井底却依然黑得看不清自己的脚趾。平时在这种时候,贺兰静霆多少会她聊几句,或者至少会让她听那个f097,“潘多拉心理话”。如此长时间的低头闷坐一言不发对她来说简直是个折磨。她活动了一下身躯,问道:
  “嗳,我可不可听听音乐你不是有短波收音机吗”
  “不可以。”
  “口渴了,要喝汽水。”
  “忍着。”
  她四下张望,过了一会儿又说:“这里有cable吗能看电视吗这井底机关那么多,一定有c头吧贺兰静霆,你替我搬个电视进来吧。”
  “我住的地方没有电视,”他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你能不能少说几句真烦人。”
  “我的包里有3。”皮皮说,“麻烦你去拿一下,我要听3。”
  他一动不动、继续练功,对她的要求不予理睬。
  “贺兰,我要听3。”
  “……”
  “3。”
  “……”
  “3。”
  “……”
  “p…3”
  “……”
  “……pppp……3333333!!!”
  身后的人猛然松开手,披着袍子跳出井外。不到两分钟,“当”地一声有个东西从上面扔下来,正好扔到皮皮的腿上。皮皮气得直嚷:“喂!你扔什么扔啊落井下石啊!”
  低头仔细一看,正是她的3。当皮皮的同事们纷纷用sony 、ipod的时候,皮皮给自己买了这个橡皮大小的3。粉红色的外壳,很便宜、很花哨、有亮闪闪的彩屏且功能巨多。只是按键用了不到三个月就开始失灵,非得像挤青春豆那样用力才能调节音量。
  紧接着,轻轻落下一道黑影,贺兰静霆板着脸,拾起3,解开耳机,塞到她的耳中。
  岂知皮皮一听就觉得不对劲,重音的位置不对:“这耳机是有左右之分的,你正好反了。”
  “你将就一下。”
  “没法将就,音质完全不对,听着头昏。”
  面前人黑压压地站着,脸上一片乌云,正待发作,见皮皮双目圆瞪,已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忽然轻喟一声,俯下身来,将左右的耳机一换:“还有什么要求小姐”
  “想喝汽水,没有汽水的话,冰水也成……”她一直在出汗,口渴得要命。
  “我很想替你拿,不过”他指了指天色,“我的视力正在下降,而且喝水会影响我治疗的功力。”
  不知道是不是注s了亢奋剂,还是大病之中缺少耐心,皮皮毫不买帐地叫道:“你骗我!你找借口!我要喝水!”
  他不理她,仍旧坐回原来的姿势,与她十指相扣,声音里含着明显的克制:“皮皮,你究竟想不想要你的头发”
  “我要喝水,”她执拗地说,“而且我坐得也不舒服。”
  “你怎么坐得不舒服”他冷声道,“什么地方不舒服”
  “我的背后有个东西……很硬。”
  他偏偏把她抱得更紧了:“现在是不是好些了”
  她简直欲哭无泪了:“好什么啊……你性s扰啊。”
  他的声音很无辜:“我是个男人,你叫我怎么办”
  “既然这样,不如干脆”
  “不行。”他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拒绝得斩钉截铁。
  然后,他蓦地松开了手,手指沿着她的脊椎一直溜到耳后,在她耳根下的某个x位轻轻一按:“你太能闹腾了,还是先睡一会儿吧。”
  皮皮正要据理力争,一张口,忽然不能说话了,头一低,在贺兰静霆的怀里睡了过去。
  那是一种很浅的睡眠,皮皮梦见了自己的母亲。
  从偷看皮皮的日记并将她狠狠揍了一顿的那一天起,皮皮对妈妈的感情爱恨交织。虽然妈妈总是说她小时候吃母r一直吃到三岁半,吃得她茹房干瘪、茹房下垂,不给就尖叫,吵得左邻右舍不得安宁;又说她从小就淘气,夜里不肯睡,早上不肯醒,婴儿期的时候一个小时醒一次,又哭又闹,两个大人轮番带,还累得吐血。大约是幼儿期的艰辛耗尽了妈妈的耐心,到了小学,在皮皮心里,妈妈已经变成了一个恶魔。她不停地与乃乃和爸爸吵架,发誓要离开这个家,但她最远也没出过这个城。
  在自己的单位,皮皮妈是出了名的好耍嘴皮、爱挑剔、难伺候。俗话说“贫家养娇子”指的就是她。她不挣多少钱,花钱却大手大脚,吓得皮皮爸不敢把自己的工资交给她管,不然不到半个月就能花个精光。全家老小因为她买了一瓶昂贵的化妆品、或者一件漂亮的套装而节衣缩食的事儿屡有发生。皮皮还记得有一次妈妈领到工资,碍不过一位同事的推销,买了一瓶价格奇贵的“螺旋藻”。结果那个月,皮皮一家吃了整整一月的白菜炖豆腐。气得乃乃天天背地里骂她败家精。还拎着皮皮的耳朵说,你以后可不能像你妈那样散漫使钱,除非有本事找个有钱的老公。又说,你妈太不省俭,将来你嫁人,家里面半分陪嫁都出不起,过了门也是蝎蝎螫螫,让婆家人小看。
  被乃乃的话吓着了,皮皮的性格迅速向妈妈的反面发展,变得格外节俭。万事记得省钱、购买欲几乎为零,不到清仓大放血不会逛商场买衣服。她都不知道什么是不打折,因为她从没买过不打折的东西。既然父母靠不住,她一开始工作便省吃俭用。买国债、买基金、存定期,替自己攒钱出嫁。所以不论是辛小菊还是张佩佩,一时半会儿没钱了都来找到她借,知道她肯定有,而且有不少。
  皮皮万万想不到,在伶牙俐齿、叼钻古怪这两样上,自己和妈妈如此相似。以前和家麟在一起,从来都是家麟让着她,不想让也经不起她的一顿敲打和磨叽。 和家麟虽也说不上耳鬓斯磨,这耍娇弄嗔的把戏也不知做了多少,左右不过是小儿女豆点大的心事,家麟也不介意,总是一笑了之,好男不和女斗嘛。这么一想,皮皮的心头猛然一沉。也许家麟不喜欢自己是有缘故的吧也许在别人的眼里,她并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子。也许家麟早就悄悄地厌恶她了,只是找不到理由分手。别的不说,论到待人谦和、说话得体、家教出身、乃至学历前途,田欣每点都比她强。皮皮不得不承认,田欣比自己更配得上家麟。
  然后,那个雪夜的情景又出现了。皮皮看见自己像个泼妇似地挥着拳冲进人群,又和田欣在地上扭打,颜面不顾、斯文扫地,不知在一旁的家麟看了有何感想。
  他会娶这样的一个女人作自己的妻子吗也许他正庆幸自己没有娶皮皮吧!
  在那一刻,家麟对皮皮是前所未有的恼怒,一改往日的温存,几乎是将她扔到了出租车里。
  何必骗自己呢!当然是家麟不要她了!
  梦到这里,她忽然惊醒,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枕头也湿了一大片。
  皮皮比任何时候更深刻地觉得自己是个衰人。
  地地道道的衰人。
  床对面的钟指着下午六点。她独自睡在贺兰静霆的大床上。
  房内一片宁静。只有缓慢的钟声和黄昏的鸟声。
  皮皮动了动手,惊喜地发现自己的胳膊有了力气,披上睡衣坐起来,她扶着床边的小桌自己下了地。
  腿还有些发软,但已经可以走路了。她去了洗手间,对着镜子一照,又吓得几乎摔倒。
  她那一头垂肩长发,一夜之间,已掉了个一干二净,头顶比那刚出家的姑子还光亮。她用手摸了摸头顶,头皮有些痒,却摸不到一根发茬,头发好像被某种药水化掉了一般。
  好在贺兰静霆有言在先,脱发只是暂时的,不然她就要疯狂了。
  皮皮飞快地洗了个脸,又刷了刷牙,便慢腾腾地屋内走动,四处寻找贺兰静霆的身影。
  客厅的南面有扇玻璃门,被落地的门帘掩住了一半。
  推开门,她怔住了。
  好大一个花园,比一个足球场还大。四周是草坪,当中整齐地辟着一道道花畦。用“万紫千红”来形容绝对没错。因为里面种的花肯定超过了一万朵:牡丹、芍药、木香、杜鹃、荼贰14购稀7u匐、锦葵、山丹、茉莉、凌霄、凤仙、j冠、玫瑰……繁花乱眼,看着看着,皮皮就觉得累了,门廊处正好有一张秋千模样的吊椅,她顺势坐了下来。
  贺兰静霆跪在不远处的一道花畦上,正为一株鲜红的玫瑰刨土。花铲就在手边,他却弃而不用,也不戴手套,白皙的手指cha入土中,将结实的土块拾起来,一一捏碎,又细心地培好。修长的手指捋过一株花j,抚摸到叶的梢头,试了试长短,用剪刀轻轻一剪,修理掉多余的花枝。他的神态很专注,专注中又带着一丝亲妮,指尖在花瓣上逗留,如双飞
  蝴蝶、轻轻一点,那花朵仿佛被催了魂似地颤动起来,发出shen吟的香气。他忙用指尖按住,不料却触动了更多的花枝。直惹得几片花瓣在清风中摇摇欲坠。他索性摘下来,放进口中细细地品尝。双手同时用力挤压花j下的泥土。在这当儿,其中的一朵最高最美的玫瑰忽然绽放了,花心荡漾、几滴露水悄然滑入他的指间。他忽然回头,发觉皮皮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的身后。
  “嗨。”她说。
  “这么早就醒了”他站了起来,手上全是黑乎乎的泥土,“你需要躺在床上多休息。”
  摇动的花枝让她头昏目眩。她的身体一阵摇晃,贺兰静霆及时地扶住了她。
  “我觉得好多了。”她定了定神,同时舔了舔嘴唇,“这些花都是你种的吗”
  他点了点头:“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会有一位花农过来帮我。”
  她倚在他的怀里,微微地喘气,为自己的那点欲望烦恼,又千方百计地遮掩:“刚才你真的是在种花吗”
  “你以为我在干什么”他的笑很神秘。
  “嗯……你很细心呢。”她只好说。
  “如果,你是那朵玫瑰,”他轻轻地说,“会不会喜欢我这么细心”
  她愕然了,脸一直红到了耳根,吓得都不敢看他的手。
  他却戏弄地将泥土抹到她的鼻尖:“闻闻看,这泥土的香气。”
  “你是狐狸,当然喜欢泥土。”
  “你也应该喜欢泥土。泥土是我们共同的生命啊。”他喃喃地说。
  她闭上眼,任由他将泥土涂了自己一头一脸。他的手摩挲着她的肌肤,掌心里含着沙粒。手指从她的脊背长驱而下,到达腰际又沿着小腹折回来,轻轻地抚摸她的颈窝。她抑制不住地哼了一声,被他的手捏着扬起了脸。
  “嗨,干什么……”
  他忽然垂下头用力地吻她,是那种狼吞虎咽、面面俱到的吻,不容喘息,不容挣扎。她只觉得全身上下都笼罩在馨香的花气之中,哪怕是他的唇齿也充满了玫瑰的气味。而她自己却有些窒息,被他弄得腮帮子很痛,不禁踮起脚,恼怒地踢了他一下。没踢着,反而被他用手抓住。然后,她的整个人都被他举了起来。
  她继续挣扎,用力地拧他的耳朵,他总算放她下来喘了两口气,眨眼间又将她提起来,嘴唇压了回去。这一次他的动作比较轻柔,如路旁垂柳,依依不舍、缠缠绵绵。但他霸道地将她堵在一棵石榴树下,用身体挤压着她,不容半点反抗。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他才缓缓松开手,身子微微后退,还很厚脸皮地问了一句:“喜欢吗”
  皮皮满脸通红,想的却不是这个问题:“你这么放手……是不是我昨夜用了你很多的功力”
  他笑了笑说:“可以这么说,你这制造麻烦的女人。”
  笑到一半,他的脸忽然一硬:“哎,你想干什么”
  “看你太难受,我帮帮你。”
  他窘了,低声道:“你……你别乱来。”
  她已经开始乱来了,而且是一发不可收拾的那种。
  “皮皮,我们不能……”他用力抓住她的手,徒劳无益地解释,“我不想你有任何危险”
  “我知道,”皮皮很大方地说,“这只是间接的嘛。我们要在斗争中学习、斗争中成长。我会在渐渐摸索出一套经验来的。”
  “那你也不必……委屈自己。”贺兰静霆摸了摸她的脸,她不再说话,他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他用力地喘息,等他意识到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又不禁大感羞愧。
  于是,他用双手按住了皮皮的脑袋:“别乱动,咱们去洗澡。”
  “嗳你说,这样的话我的头发会不会长得快一些呢”皮皮很认真地建议道,“我们可以每天晚上都这样。”
  “住嘴,皮皮。住……嘴!”
  “那你肯定是喜欢的。”
  “不喜欢。”
  “小样儿。”
  31
  他们一起进了屋,春光一暗,两人之间又莫名其妙地拘谨了。
  到了浴室的门口,皮皮的脚步忽然停住。贺兰静霆知趣地问道:“你还需要我帮忙吗” “谢谢,不用了。 我自己能行。” 她接过他递来的浴巾,脸不知为何刷地一下红了。偷偷地看了一眼贺兰,发现他眸光暗淡,怔怔的,似乎在猜测她的神情。 “你……还不进去”他终于说。
  “哦,好的,好的。” 皮皮飞快地逃进浴室,三下五除二地洗澡。也不知是双目不便,还是有洁癖,皮皮出来之后居然等了贺兰静霆半个小时。
  两人在客厅相遇,不知为何,都有些发窘。 皮皮只好没话找话说:“今气真不错。上个礼拜直下雨呢。唉,梅子早都黄,梅雨也该结束了吧” 贺兰静霆半天没吭声,过了一会儿,走到门边找盲杖:“我带你去吃午饭吧。”
  他们散步去山下的一间饭馆。路上虽一直牵着手却气氛古怪,两人都没怎么说话。皮皮心中暗想,这形骸都放浪了,为啥感觉没跟上呢滋味连初恋也不如,也不知是错在哪儿了。闷闷地进了馆子,闷闷地吃掉一碗贺兰静霆给她点的散发着药气的“双参炖园鱼”。又喝完大杯冷饮,皮皮两手摊,问道:“接下来干什么”
  象往常一样,贺兰静霆坐在旁边直看着她吃,连一杯水也没喝:“今天我要去博物馆,你跟我一起去吧。”
  皮皮连忙摇头:“我不去,就在家里休息。”
  “不行。”他站起身来,抽出盲杖,将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为什么”皮皮觉得很奇怪,又不得不跟着他走,“我不想打扰你工作,我宁愿在家里看看电视。”“我家没电视。”
  “那送我回宿舍吧,我抓紧时间复习下功课。”
  “治疗期间无论是体力劳动还是脑力劳动,都要减少。”贺兰静霆不为所动,“这样会消耗你的元气。”
  “好吧,我不喜欢去博物馆,”皮皮坦白,“是因为那里面死气沉沉,像个千年古墓。” 她随口说,没往心里去,贺兰静霆却不禁双眉一挑:“死气沉沉千年古墓积极地说那应当叫文化积淀吧”
  贺兰静霆不高兴的样子其实挺凶,脸板着跟切格瓦纳似的,皮皮忍不住想笑: “嗳,你紧张什么又没说你。再说你离千年不是还差两百年么不是特别老,你真的不是。”皮皮指着窗外一株合抱的古柏,“这棵树肯定比你老多了……”
  对面的人一脸乌云,眯起的眼睛里寒气森然。
  皮皮赶紧改口:“是这样,博物馆里有那么多游客,我可不喜欢人家参观我的光头。” 这话管用,贺兰静霆终于没有发作。
  过了两秒钟,他说:“我可不可以建议你戴顶帽子”
  帽子是从商店里临时买来的,式样简单,圆圆地正好将头包住。皮皮戴着它往镜子里一瞧,自己就像个大号婴儿。
  她很不情愿地跟着贺兰静霆坐车来到博物馆,进了他的办公室。
  这办公室皮皮来过,当时只顾着找到痰盂也没认真看。只记得里面放着的全是古董,连痰盂也不例外。她找了把硬邦邦的椅子坐下来,打了一个呵欠,毕竟还有些虚弱,走了这么一程有些倦了。
  “如果累了的话你可以躺在沙发上,不会有人随便进来的。”贺兰静霆指指旁边待客用的一组蓝布沙发。
  “你白天明明看不见,为什么还要来里”皮皮换到沙发上,歪着身子问道。
  “我一向不在家里办公。”他说,“家是休息的地方。”
  办公室其实很大,里面摆满东西,看上去有些挤。显然贺兰静霆不喜欢很宽敞的空间。即使是他自己住的房子,里面也满是书和植物。
  “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跟着你”觉得其中有隐情,皮皮锲尔不舍地问道。
  “怕你出事,”贺兰静霆打开桌上的电脑,“虽然你现在看上去很精神,那不过是靠着我的元气支撑着。你随时有可能倒下去。”
  原来是样。皮皮被他负责的精神感动,急忙说:“如果真地倒了,你能救吗”
  “是的。随时可以输给你元气。”
  “问一下,元气是再生资源吗”
  “是的。”他微哂,“现在是不是庆幸我比你大真元修炼不易,也只有像我这么老的狐狸才会有足够的资源供应你。不过,别担心。你很年轻,有旺盛的精力。如果不出意外,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恢复如初。其实后面几天我所要做的事只是尽快让你的头发长出来。”
  他顿了顿,补充说:“你可能不相信,对我来说,令你长头发比恢复你的体力要难办得多。”
  “哦!”皮皮又问:“如果昨晚上我们不是接吻,而是干了更严重的事呢我会……会立即死掉吗”贺兰静霆沉默了一下,点点头:“是的。”
  皮皮只觉脊背阵发凉:“祭司大人,你不能阻止吗”
  “别忘了我们是狐,不是人。我们身上所有人的那部分只是为吸取人类的精元而设计的。倘若你我之间发生了你所说的那种事,你的真元会自动流入我的体内。”他表情复杂地看着她,“这个,就连我自己也无法控制。”
  “难道你们狐界就没有一个人有这种能力吗”皮皮说,“上千年的修行也不行吗”
  “人类只是我们修仙的工具,我们从不与人类通婚。你所说的那种能力只有一个人有,”贺兰静霆,“我的父亲。”
  “也就是说,整个狐界只有令尊大人可以娶人类的女子,而不令她死亡。可是” “对不起,我要工作了。”
  贺兰静霆打断她的话,戴上耳机,打开电脑的语音提示系统。 他不愿意再讨论个话题。 皮皮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忽然站起来走到桌边,摘掉他的耳机,一字一字地问道: “贺兰,你的母亲是谁她是人,对吗”
  她还想问更多,但她的喉咙却被贺兰静霆猛地扣住。
  手指渐渐收拢,她感到一阵窒息。
  “放……放开我!”
  他慢慢地站了起来,脸近,气息在她的眼前打转:“既然你想听下面的故事,我就不妨讲给你听,关小姐。”
  “放,放手!你要掐死我啦!”她拼命地挣扎、用尖尖的指甲抓他的脸。
  “是的。我的母亲是人类。”他的语气如冰山般寒冷,“我父亲很喜欢她,不慎让她怀了孕。他本该立即杀了她,却在我母亲的苦苦哀求下,一直拖到孩子生下来的那一天。” 皮皮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贺兰静霆早已松开手,她却紧张得呼吸着,而且越来越喘不过气。 他拍了拍她的脸,冷笑:“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明白了,招惹祭司大人是件多么愚蠢的事” 过了半晌,皮皮方咳嗽了一声,说:“祭司大人你错了。我从没有招惹过你。是你先招惹我的。”也拍了拍他的脸,恶狠狠地回敬:“我关皮皮也不是那么好招惹的。”
  贺兰静霆没有说话,喉节滚动,脸上的表情几乎能将她撕碎。
  正在这时,电话忽然响了。
  他拿起话筒:喂。您好潘先生。
  龙纹玉璜。1982年山东滕县不是出土过吗
  是西周贵族流行的佩饰,南方北方都有发现。
  我觉得最多只能是二级品。
  底端有残损嗯……那估计连三级品都算不上。
  不要,谢谢。我这里倒有一件人龙合雕的西周玉璜,二级品,您感兴趣吗 当然不是国家文物。是我老师的收藏,去世之后赠给我,证件俱全,附有鉴定书。 一百六十万,接受银行汇票。
  对不起,潘先生,是实价。
  看货当然可以。我五点以前有空。可以在银行交易,那里很安全。
  行。那么,四点见。
  不需要接,谢谢。我会带我的助理一起来。
  我记得您的手机号。等会见。
  他挂掉电话,按下自己的手机,里面传来机械报时:“现在是北京时间下午两二十五分。”拉开键盘,来不及接通耳机,他迅速地往电脑上敲字。同时传来的是语音识别器里款款的声: “玉器鉴定书。换行。换行。标题,宋体三号,居中。换行,换行。”
  贺兰静霆手打的速度绝对超过专业打字员,而且不带任何错字。
  “黑体三号,单面人龙合雕玉璜。换行。换行。空格,空格。”的
  识别器的女声枯燥地读道:“宋体四号,长9。5。厘米逗号,宽。2。9厘米逗号,厚0。3。厘米句号。……青白玉制。青白色,有数处红褐色斑。质地细腻、温润光洁,半透明。正面饰二组对称的人龙合纹,背为素面。人形无四脚,身体卷曲。鼻、眼、耳、发纹样俱全。龙身盘曲,头有角,鼻上卷,椭圆形眼睛,口露獠牙。器身雕边有牙形饰,两端各有个穿孔。在人龙纹间有透雕孔。年代鉴为西周晚期。明嘉靖年间出土,为礼部尚书徐阶家族世藏。建国后流入民间。玉器二级。换行,换行,换行。文字右对齐。鉴定单位:中国文物学会专家委员会。鉴定人:贺兰静霆。”
  草稿完毕,贺兰静霆从文件柜中拿出一张有水印的纸塞进激光打印机。
  鉴定书一秒钟就打印出来。皮皮正好奇他怎么能找到到签名之处,只见他将桌上的一只塑料尺上下一比,手摸到签名的空档,龙飞凤舞地签上大名,盖上图章,正要将鉴定书塞进一个大信封中。
  皮皮忽然说:“需要我帮你检查一下吗你不会把图章盖反了吧” 贺兰静霆漠然的看了她一眼,抓住她的手指轻轻放在自己的石章上:“摸摸看,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字”她摸到一个阳文的“上”字。
  呵,皮皮一笑,原来是样。
  幸运的是,经过方才一顿打断,贺兰静霆的情绪奇迹般地恢复:“皮皮,我要见位客人,你能跟我一起去吗”
  可是皮皮的心中还在纠结:“这么说来,是你爸爸……吃了你妈妈怎么吃的” “关皮皮,”贺兰静霆的脸又板起来,“这种话题就算在茹毛饮血的狐界,听起来也是一样要起j皮疙瘩的。”“是只吃肝,还是整个人都吃”的
  “只吃肝。”他将信封装进包里,“你听了是不是特有快感”
  “我特有恐感。究竟然是怎么吃的生吃吗”
  “皮皮。”“吃的时候你妈妈还活着”“皮皮!”“好吧,我陪你去见客人。”
  到了大门口他们一起等出租,皮皮拉了拉他的胳膊:“最后一个问题。当你爸爸吃掉你妈妈的时候,他流泪了吗他伤心吗”对于这个,贺兰静霆回答得很快:“没有。”
  “所以你恨你爸爸。”
  “没什么好恨的,”贺兰静霆侧过头来看她,眼神很空d:“我和他是一样的人。早晚也会把给你吃了。”“你不是。”皮皮肯定的说。 “我是。”“肯定不是。” “你怎么知道不是” “如果你想吃掉我,早就吃了。” “没到时候。” “呵呵,贺兰,你真可爱。” “什么” “你真可爱。……你舍不得吃我吧。 “要不这样,今天我先吃掉你的手指吧。”他把她的手指放到自己的口中轻轻地咬。 没有半点恐惧,她忽然紧紧地抱住他:“我喜欢你,贺兰静霆。告诉我,我的某个前世是不是你的妈妈”他连忙将她的手指吐出来:“呸!呸!恶心死了!”
  32
  汽车停在青年路101号,建行c城分行。
  皮皮顿时有些不自在。
  这银行就在报社旁边,同一条街,隔了两家商店,和报社关系密切,皮皮每月都从那里领工资。
  果不其然。一进大门迎面遇到皮皮的两位同事:财务部的小岳和小方,一个是会计一个是出纳。因她们住同一间宿舍,就在皮皮的斜对门,素日往来甚多,所以颇为相熟。
  避之不及,皮皮硬着头皮打了一声招呼。
  岂料这两人虽是一路笑着迎面走来,其实未曾注意到她,这么一“嗨”,欲盖弥彰,两人同时尖叫起来:
  “皮皮!出什么事啦你的头发哪里去了!”
  这一叫引得大厅里排队的人纷纷侧目,众人的眼光在皮皮的头顶上溜来溜去。
  “你病了吗,皮皮”小方抓住皮皮的手,连声问道。
  “嗯啊那个”
  一向有急智的她这回也没辙,一面苦恼地思索着一面捏捏贺兰静霆的手心,指望他能救驾。可是抬头看,却发现贺兰静霆比她还要愁眉紧锁、茫然若失。
  “没病。”皮皮舔舔干枯的嘴唇,眼珠滴溜溜一转,呵呵笑道,“你们忘了,上个月咱们社不是参加了一次癌症基金会的捐款活动为了鼓励病人抵抗癌症, 我决定剃发支持!”一面说,一面举了举拳头,做个青年志愿者的手势:“嘿哟!”
  小岳以手捂胸,笑得东倒西歪:“哎呀皮皮,你可真舍得这一头青丝啊。要支持病人,多捐钱不就完了犯不着付出头发的代价吧刚才差点吓死我,还以为你得了癌症了呢。皮皮不要老是这么一惊一咋的好不好”
  “你乱讲哎,我天天跑步,怎会身体不好”谎圆过去不,皮皮松了一口气,“介绍一下,这位是贺兰先生,我的朋友。”
  三人互相握手,问候几句。
  小方附耳过去,悄悄对皮皮予:“唉,真是旧情难忘啊。喜欢家麟也犯不着找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吧”
  皮皮惊悚地看着她,怔了怔,转头瞄了贺兰静霆一眼,压低嗓门:“一模一样我不觉得啊,哪点像了他俩只是个头相似而已。”
  “不信就算不。”小方笑不笑,拖着小岳的手飘飘然地走了,走了两步,掉过头来,对皮皮眨眨眼。
  穿过大厅,一位工作人员带着他们到银行地下储藏室取玉璜,然后径直上二楼的一间私人会客室。皮皮故意找张贺兰静霆对面的椅子上,趁着他
  shubao8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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