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云斋》第8章 欲得而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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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声音?”陈文在陈灼的房间里隐约听到了些动静,抬起头来向外张望。
  “走水了——”
  “走水了——”
  “清平府走水了——”
  九歌修长的双指按压着陈文的脉搏,学得倒是有模有样,果然有几分女医的架势,淡淡道,“似乎是在喊知县府邸走水了。”
  “清平府平日最是谨慎,怎会走水,还是在雨天?”陈文皱了皱眉头,觉得有些蹊跷。
  “陈公子的病并无大碍,陈老爷只需让下人把这药煎了,两剂药下去便可见效。”九歌一边提议,一边收起了带来的东西,“知县可是清平县的父母官,大人可要派人去救火?”
  “果真?有劳女医。”陈文的表情突然友善了许多,接过药袋就匆匆喊了下人进来,“来人,把这药拿去煎了,带女医去账房那里领一锭银子,再派几个人去清平府救火,动作要快!”
  一个下人匆匆跑进来,看见陈文像是老鼠见了猫,连忙点头哈腰道,“是,是,女医这边请。”
  九歌瞧着下人对陈文并不恭敬,更多的是惧怕和抵抗,拿了药一边招呼她出门,一边将药包递给外头颤巍巍候着的小厮。
  小厮接过药连忙走了,走得急匆匆的像是不愿多留在这里,也不知在怕谁。
  给九歌带路的人也是低头不语,等两人走得离房间远了一些,九歌才问道,“你们似乎很怕陈家主。”
  被这么一问,那人也是一个激灵,下意识回头去看房间,陈灼的房间独门独院,出了院落便不可能得知前院的状况,即便如此他还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下人什么话也不敢说,带着九歌一前一后前去账房,终于开口像是善意的提醒,“女医别问了,前面就是账房,领了银子便赶紧走吧。”
  账房内只点着一盏昏暗的火灯,隔着窗户纸九歌也能大致猜出里头人的年岁,门从里头上了锁,家仆小心翼翼的叩了叩房门。
  “账房先生?”家仆试探的问了一句。
  “什么事!”那人呵斥道,连忙盖上了正写一半的账本。
  “老……老爷让小的带女医来领一锭银子。”被呵了一声,那人就吓成了结巴,看样子想在他身上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是不可能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账房把窗打开了一条小缝,打量了九歌一回儿,指了指九歌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你,跟我来。”
  九歌有意瞟了账本两眼,账房干脆把账本收进了怀里。
  直觉告诉九歌,这本账目一定有问题,便在账房打开门锁迎她进来的时候,笑问,“先生这是在做账?”
  “不该问的别问。”账房瞟了她一眼,表情不善,七拐八弯的把她领到后堂,塞了锭银子,冷声道,“拿了银子赶紧走人。”
  账房巴不得把她早点赶走,外头响起的叫声恰到好处,“啊——夫人!救命啊,杀人啦!快来人呐。”
  两人的注意力被叫声吸引了过去,趁账房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九歌立马用手刀敲晕了账房,摸出了他怀里的账本,边翻边往陈灼的房间赶。
  才到陈灼屋前时,正巧和闻声出来的陈文撞了个满怀,他是听见声音跑出来的,气急败坏还没问下人怎么一个都不见了,却先见到九歌手里的账本,当下就红了眼,“女医这是要去哪?”
  “原来陈府迅速崛起的原因是贩售私盐。”九歌勾着笑把账本举到脸颊旁,有意挑衅道,“难怪要杀父弑兄做得如此决绝,这样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安全,你说是吧,陈老爷?”
  陈文冷笑一声,“呵,小小女医竟敢调查老夫,既然如此老夫也不介意手里多一条人命债。来人,给我绑了!”
  话音落了许久,却不见半个人赶来,陈文提高了音量又吼了一声,“来人!”
  “陈老爷的嗓门可真够大的,可惜,嗓门再大也吼不来黄泉路上的人呐。”声音的来源在头顶正上方,陈灼抬头正好能看到一人从天而降。
  收起浮云剑,白衣白鞋轻轻拂过水洼,不沾染半点泥泞的走到九歌身边,给她撑起了一把伞,片刻之后,天空下起了血雨,雨中夹杂着令人作呕的残肢断臂。
  零碎的躯干不停的落在陈文面前,粉碎了他的骄傲,他不可置信的连连后退,声音不停的颤抖,像是在打量一个怪物,“你……你一个人就解决了陈府所有的侍卫?”
  “小姐,我来晚了。”无视陈文的话,白向九歌微微屈膝行礼,后半句话像是说给陈文听的,“不过陈家的人逃得太慢,张大人已经连夜回来了,还在陈府的家丁身上搜出了,打——火——石。”
  “打火石?”陈文突然明白了什么,跌跌撞撞起身指着九歌的鼻梁喊道,“清平府的火是你们放的,你们到底是谁!何故陷害我们陈家!”
  “陈府罪孽可桩桩件件在眼前,怎会冤了你。”白一皱眉,冷声道,“还有,无人能对小姐不敬。”
  “啊——”陈文的惨叫声再次响了起来,伴随着惨叫声,一根血肉模糊的手指应声掉落,陈文捏着手指哀嚎,痛楚让他连站都站不稳,一屁股坐在了石阶上,歇斯底里的喊道,“我陈文与你二人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
  “想要复仇的人,不是我啊。”九歌无时无刻都在微笑的嘴角突然让人充满寒意。
  看着九歌的脸,陈文突然气息不畅,背过了气去。
  “这家伙还真没用啊。”白踢了踢死猪一样昏死在一边的陈文,转头问道,“小姐,要杀了他吗?”
  “留着他还有用。”
  九歌已经自顾自走到前庭去了,寻着笑声便能找到男孩,只是他现在的处境有些危险。
  十几个家丁把他死死围在圈内,每个人都手上都拿着长枪,还有个在放狠话,“小兔崽子,我看你是活腻了,还敢回来?”
  男孩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笑,上下颤动的肩膀一看就知道这不是害怕,而是兴奋,“咯咯咯,啊——哈哈哈哈哈。”
  “切,我看这小子是疯了。”家丁有些后怕的捏了捏手里的枪,顺便看了下周围惨死的同伴。
  “跟他费什么话,赶紧杀了那疯子!”另一个家丁已经扛不住压力,拿着枪头一个冲了上去。
  “咯咯咯,呀哈哈哈哈哈——”男孩咧着嘴迎着长枪冲了上去,一脚踩进泥坑扬起一串脏水,扰乱了那人的视线。
  男孩一个箭步跃起,一道插进了那人的眼睛,疼的他“嗷嗷”乱叫,向反方向冲到了自己人推里。
  男孩也趁着这功夫砍伤了好几人,但奈何人数劣势,也被扎了好几个窟窿。
  他好像感觉不到疼,继续发疯的笑着,发疯的跑着,挥舞着手中的短刀。
  只有他的眼神是不疯的,他不想被杀死,所以要杀死他们!这锐利的如同狼一般的眼神,即便是死,也要鱼死网破。
  为何会如此疯狂,九歌不懂,但她并不想阻止男孩对他们的复仇。
  “小姐,您怎么又丢下我……”白委屈的跑了过来。
  “白。”
  “我在。”
  九歌用单指抹了抹脖子,白立马会意。
  “是。”
  白衣一闪,血水在雨中化开,不染一丝污垢,与浴血而立的男孩截然相反。
  只是眨眼的功夫,家丁们应声倒下,男孩的眼神却没有变化,他警惕的打量着白,似乎白才是最大的威胁。
  直到九歌走上前,他才收了目光,男孩突然说话了,“我不需要你的帮忙。”
  “让开。”男孩轻声呵斥。
  “你不能杀陈文。”九歌低头看着齐胸高的男孩。
  话音刚落,男孩瞬间用刀指着九歌的胸口,也是在同一时间,白的剑也架在了男孩的脖子上,“他的命我要拿走。”
  “你想对小姐做什么!”白的眼神第一次如此凶狠,用怒不可遏的声音低吼,剑柄也在她的拿捏下发出“咔啦咔啦”的声音。
  男孩斜眼看了一眼,那剑锋几乎馅进了他的肉里,若他再有动作,以白的气势,定叫他人头落地。
  “白。”九歌抬手。
  “小姐!”
  九歌眼神一看,白的气势瞬间就收了,瞪着男孩快速收起了剑。
  “把他们交给我,你的心愿必可达成。”九歌看着男孩瞳孔中映出的自己的样子,向他承诺。
  两人相视了许久,男孩渐渐放下了刀,宝贝的把他收好,放在怀里拍了拍。
  男孩脸上的绷带已经落了一大半,九歌蹲下身想将绷带完全卸下,却被他躲开了。
  他粗鲁的撕开了身上脸上的绷带,用脏兮兮的衣裳擦尽了脸上的血迹,露出的脸格外清秀。
  “你原是为复仇屠戮,为何要杀了与你毫不相干的野民?”九歌目光如炬,直视他野狼似的眼睛问道。
  男孩丝毫不躲闪九歌的视线回答道,“因为肉,只有一块。”
  这回答让九歌很感兴趣,接着问道,“你叫什么?”
  “杀人鬼。”男孩说道,见九歌没有说话,他又补充道,“他们都这么叫。”
  “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九歌一笑,“你,便唤天狼可好?”
  “……”
  沉默了许久,两人都不再说话,九歌起身对白使眼色,“走吧,白。”
  “是,小姐。”
  走出满屋狼藉的陈府,九歌与白的洁净仿佛是不该有的,一把淡黄色的油纸伞下,一红一白两道倩影一前一后的走着。
  清平府的方向还有缕缕黑烟升起,在渐渐泛白的晨光中分外醒目。
  一道黑影迅速从陈府门口闪过,白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陈府大门,“小姐,他没有跟来。”
  “他会来的。”九歌回答,格外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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