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天霖醒了,从久违的梦魇中突然地就醒了过来。
他“嚯”地坐起,头顶大灯的强光刺得他眯了眯眼睛。眼角有湿润的液体流出,他漠然地抬手抹去。现在的他已经可以很平静地面对这样的梦境了。
刚开始做这种梦的时候,每每梦醒,他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需要好几天甚至一个礼拜的时间来修复失控的状态。到后来,他就慢慢地习惯了,平复自己心理的时间也慢慢地缩短。再到后来,他完全掌控了自己的情绪。
可是,这样的梦也越来越少了。是啊,好像真的很少再做这样的梦了,到底是有多久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了?他也记不清了。反正关于他父亲葬礼的那一段曾经陪他渡过了漫长的青少年时期,每次梦里面的人和他们的说话都不尽相同,可那黑白的照片却是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只是乔天霖有些奇怪,怎么今天就梦到了林珮儿?在此之前,林珮儿还从未出现在他的梦里。不过再想想也就不觉得奇怪了,当她还是七八岁年纪的时候,他们就不再在一起嬉戏玩耍了,谁会无端端地去梦见一个才上小学没两年的小女孩?而今天梦到了她,怕是因为临睡前的那条短信吧?
乔天霖的背脊全都湿透了,薄薄的恤衫紧贴在身上,很不舒服。他抬头看了看,原来是忘记开空调了。他下了床,开了空调,又去冲了个凉。从冲凉房出了来,他拿起手机瞧了瞧时间,5:40分,难怪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既然已经是起了床,乔天霖便没了睡意。他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便起身换了一身运动服,穿上跑鞋,关了门,出了办公室,穿过公司大堂,下了电梯,向沿江公园走去。
公司里面寂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可外面的世界却已经开始苏醒。卖早餐的小贩正在搭着凉棚,准备迎接就要到来的生意;勤劳的老奶奶提着菜篮子,三三两两地结伴去买新鲜的食材;早起的大爷手里托着心爱的鸟笼,漫步江边公园,脸上挂着笑意。。。。。。
乔天霖站在江边,做了热身之后便沿着公园的小径小跑起来。公园里到处都是唧唧啾啾的鸟叫声,偶尔可以听到他人之间的寒暄。天边已经完全光亮,用不了多久,太阳就会升到半空了。
乔天霖越跑越快,快到就像是在梦中不要命似的奔跑着,周围的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可他却全然不顾旁人的目光,依然奋力地奔跑,好像是在逃避着什么,又像是在追逐着什么。
林珮儿,让你不要再跑过来,可你为什么就是看不到我的手势?林珮儿,让你别老跟着我离我远点,可你为什么就是不听我的话?林珮儿,我去接你,让你住在“摘星苑”,你为什么就是不拒绝不反对,这么安静地住了下来?
乔天霖的心里似有万马奔腾,两条腿怎么跑都跑不过那些飞奔的骏马。他在心里轻轻地喟叹:“我让你来,你就来了。可是我的决定是否有错?从今往后,我该如何去摆正你我的关系,我又该如何去护你周全?”
早上林珮儿起床的时候连打了好个喷嚏,这样大热的天气怎么可能感冒?珮儿心想,肯定是她那寂寞的林爸爸和林妈妈一大早就这么挂念她,才让她喷嚏连天的。
珮儿一边嘟嘟囔囔地怨念着亲爱的爸爸妈妈,一边迅速地洗脸刷牙准备去上班。不知怎的,今天特别想吃那次乔天霖买的鱼腩瘦肉粥。那天,他来接她去医院复诊,上来“摘星苑”的时候买了两大袋子的早餐,其中有一样就是鱼腩瘦肉粥。她已经特地问过乔天霖那个卖粥的阿姨在哪里摆摊的了,那个地方离“摘星苑”还有一点距离,所以她今天起得早些,就是想着去买粥的。
换上鹅黄色的亚麻连衣裙,蹬上一对五寸高的糙白色高跟鞋,珮儿精神抖擞地出了门。
阿姨的粥档还真不近,生意却不是一般的好,好几个年轻的姑娘小伙排在珮儿前面,让珮儿有些担忧她心心念念的鱼腩瘦肉粥会不会很快就被卖光。
快轮到她了,她隔着前面的两个人张望了一下那个摊档,原来这里不但有粥,还有其它各式的早餐点心,难怪阿姨只够时间煲一桶粥来卖。终于等到了,珮儿往那粥桶里看了看,还有半桶,不禁松了口气。她高兴地对卖粥的阿姨说道:“阿姨,麻烦你一碗鱼腩瘦。”
阿姨五十多岁的年纪,慈眉善目的模样,听见珮儿要“鱼腩瘦”,便笑着回道:“靓女你肯定是第一次来我这里买粥了,鱼腩瘦是星期六才煲的。我每天都只煲一锅粥,每天的种类都不一样。今天是星期五,我煲的艇仔粥,这个粥可比鱼腩瘦肉粥更费功夫。不过如果你想吃鱼腩瘦,就明天再来。”
珮儿“啊”了一声便道:“我还真不知道,那就来一碗艇仔粥吧!”
阿姨乐呵呵地一边给珮儿打包一边说道:“艇仔粥的用料多,味道更足,你试过了也会喜欢吃的。”
珮儿接过粥盒,又买了一件红豆糕便给了钱,急匆匆地赶去“远航”开工。
既然已经被“飞迅”录用了,珮儿回到“远航”便写了辞职信。因为在“远航”仍属试用期,还没有签订正式的劳动合同,所以根据公司规定,只需要一个星期的工作交接就可以离职了。
虽然珮儿在“远航”工作的时间不长,可是她的顶头上司对她的工作表现还是很满意的。上司收到珮儿的辞职信,便让她进了她的办公室,和蔼地问道:“怎么做得不开心要辞职?”
珮儿忙摆手:“不是,不是不开心。”
“那是什么原因?”
珮儿嚅嗫着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辞工的原因,其实上司对她还是不错的,上个月知道她加班太晚还给她的工作减了量。
珮儿的上司看到她那为难的样子也就不再追问了,心里明白像珮儿这种女孩子,坦然得如同一张没有着墨的纸,她要辞工肯定是有她的原因,而她再用别的办法也是不可能留得住她的。于是,上司签了她的辞职信,嘱咐她如果其它公司做得不开心可以随时回来。
听了上司的话,珮儿觉得自己把工给辞了好像有点对不住这样的厚爱,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这满腔的感激之情。说老实话,她不知道她在“飞迅”会不会做得开心,她也不知道如果她工作得不开心还会不会回来“远航”,不过面对上司的热情,她只有连连点头表示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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