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魔关的北方城外,这座雄关的两位主事之人正相向而立,在他们二人之间,一道火焰灼烧过的漆黑痕迹依然留在冰原之上。
即使其中的火焰已经尽数熄灭,可这深深的痕迹依旧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掩盖的。
赤云面色沉凝,观其神色无喜无悲,他与苍炎倒并没有什么交情,反而有些仇怨。
算是他年少气盛之时的骄傲吧,他对自己当年火法败给苍炎的火道而耿耿于怀。
八年前,刚刚进入武宗境界的赤云和魑魅本为玄洲一城供奉,他们本想联手荡清赤炎圣甲兽族,以肃清妖兽肆虐之患。
可是却没想到王朝对兽族之中的消息有误差,其中的兽王苍炎竟然有了五阶后期的修为,两位武宗境初期,即使联手又哪是这头兽王的对手。
特别是赤云,以火法晋升武宗的他,在面对天生亲近于火道的赤炎圣甲兽本来便极为吃亏,赤炎又在修为上高出了他们两阶,自然被克制得死死的。
若非魑魅身法诡异,牵制了苍炎的大部分力量,被其压制的赤云很有可能就回不来了。
那一战,他此生也没有忘记,他至今都清晰记得自己苦苦修行而来,那最为霸烈的真火在释放之后,却被苍炎一口吞下的时候,自己心中的感受。
那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的武道产生了怀疑。
只是他却并未服输,那一战之后,他便向王朝主动请缨,前来极北之地戍守御魔关,在这真正的苦寒之地历练自己的火道。
在他看来,赤炎圣甲兽王苍炎,就是他此生的对手,终有一日他会回到玄洲,再去挑战那雄踞于赤炎谷的兽王。
只是他却没有想到,当初威震一方,性格霸烈无比的兽王,竟然会向人族武者低头。
魑魅看着赤云的神色,面上有些担心,她自然记得当年的事情,也知道这个人为了能够再去挑战那位兽王,在这些年里付出了多少。
在御魔关这等危机四伏之地历练了八年之久,经历过数次魔物暴动,又曾以血腥手段镇压囚徒反抗。
这八年里面,他已经从一个初入武宗境界的普通武者晋升到了武宗境后期,甚至一连击败了六位同境界的高手,这才夺得了十大上将军之一的位置。
这如同破茧成蝶的蜕变,完全是被他心中的武道给逼出来的。
此时让他知道自己作为目标的赤炎圣甲兽王已经臣服于人类武者,对他会有何种影响。
至少在魑魅的记忆之中,也曾经有人经历过这种难以想象的事情,武道之心崩溃都不罕见。
“它被人降服,那是它自己没用,与我何干?若是它能够从那极北之地回来,我自然会去挑战它,以圆我道心。若是它葬身于那里,也只能是它自己命数如此,怨不得别人。”
“堂堂之赤炎谷之主,五阶兽王,竟然成了灵兽?真是可笑之极!”
说到最后,赤云的面上露出一抹嗤笑之色,在言语之间对其多有不屑之色。
魑魅的脸上也唯有露出一抹苦笑,对于他的言语不置可否。
只是让她有些在意的是,从廖北华他们的叙述之中,可以看出这赤炎圣甲兽王是被当做坐骑的,在它的背上,还坐着一个看不清修为的存在。
那个人究竟是谁?
以廖北华的修为,距离武宗境界也只有一步之遥。即使是王道高手当面,虽然不能看出修为,但也不可能连气息都察觉不到啊。
若是世上真有让人察觉不到气息的功夫,那些杀手还不得翻了天去。
“无需理会!”
赤炎缓缓站起身来,看着魑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猜出了她所担心的事情,倒没有什么担忧之色。
“王道高手确实修为通天,可是让人察觉不到气息的,除了功法秘术之外,还有一种可能。”
赤云抬眼撇了一眼北方,目中有些复杂之色。
“若是那人寿元将尽,大限将至,身上的死气进入鼎盛之时,掩盖了他的生灵气息,以廖北华的修为察觉不到他的气息自然没什么好奇怪的。”
“大限将至,濒死之人?”
魑魅眉头微挑,显然也想起了什么,倒是轻轻点了点头。死气掩盖生灵之气虽然听上去有些匪夷所思,但却是真实存在的,特别在他们这每日都有人死去的御魔关,更是屡见不鲜。
甚至还有一些人,明明被魔气侵蚀,肉身已经死去,但那不屈的元神却压制住了身体的魔化,使得肉身保持原样,却失去了为人的神智,操纵着肉身四下游走。
这样的存在,便被他们称为行尸。
所谓的行尸走肉便是由此而来的。
只是行尸之中,人类武者的元神不可能长久地压制魔气侵蚀,等到元神溃散之后,那行尸便会彻底化作魔物,也会为祸一方。
所以在他们御魔关,死去的人都会以烈焰焚烧,化作一缕青烟回归于天地之中。
虽然大多数人认为以火焰焚烧死者肉身,是对死者的不敬,可是如果让死者的肉身在地下掩埋之后,受到魔气的侵蚀,重新立起化作魔物为祸一方的话,才是对生命更大的亵渎。
所以在这御魔关,尸身火化已经成了不变的原则,上至上将军,下至囚徒,除了尸骨无存的,都会选择火葬己身。
魑魅抬眼随着赤云的目光向北方望去,是刚刚那一人一兽离去的方向,她也忍不住在心中微微叹息,似乎猜出一些东西了。
若是那人真的是一位寿元将尽的武王强者,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在这御魔关之外是生命的绝地,处处都蕴含着危机,可与危险并存的却是令人向往的机遇。据说在这片魔土里面,甚至隐藏着可以让武王强者突破桎梏的力量。
虽然仅仅只是一个传说,但却令无数人趋之若鹜,在这无数年里面,不知有多少强者葬在了这里。
能够修成武王,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在大限将至之时,又有哪位王者愿意融入一抔黄土,或者化作一缕青烟,回归于天地?
所以数千年来,有无数或是名震天下的武王,或是隐世坐镇一方的王者,在大限将至之时向那片生灵的禁地走去。
在魑魅和赤云的眼中,就和刚刚的那道身影一般无二。
那里,是生灵绝地,也是顶级强者为自己选择的葬土,是绝代天骄因天地所限无法再进一步的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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