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当中,许仙将这些日子以来炼制的镇鬼符全部带在身上,任由群鬼来杀,宛如飞蛾扑火,尽数化作灰烬。
李文复站在墙头,感受到一只只阴鬼气息的消失,不禁又惊又怒,本以为自己修成道法以后,弄死许仙只跟弄死臭鱼烂虾一样简单,哪知居然变故不断。
“许仙!”
李文复咬牙低吼,一拳捶到旁边的墙壁上,神色阴沉,从怀中取出一只漆黑色的槐壶来,壶身上透着阵阵邪异气息,不禁想起自家师父的告诫,但这口恶气不出如何爽快?
复又想起酒宴上众人恭维许仙的情景,脸色神情数番变换,狠狠一咬牙,将壶口打开,一股阴冷邪恶的气息霎时冲出。
槐壶咔嚓一声碎裂。
月色凄惨,一只全身赤红,青面獠牙,身高数丈的大鬼出现在李文复身前,周身鬼气浓郁如实质,一对猩红邪异的眸子冷冷的盯着面前的李文复。
李文复心中蓦地感到一阵发寒,强自压下心中不安,低头将指尖咬破,鲜血渗出,厉声道:“帮我杀了许仙!”
大鬼桀桀一笑,张口猛地一吸,自李文复的指尖处溢出一道血箭,被它吞入口中,周身鬼气似乎更浓郁了些,而反观后者则是满脸的萎靡不振,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几岁,精气大损。
以他的本事御使一些小鬼倒还简单,但要令强大的鬼物听服,就需要以自身精气为祭,无论成功与否,事后大病一场在所难免。
而一旦建立联系,此后则需要时时以自身精血祭养,不可有一日停顿,否则必遭反噬,魂魄为鬼所噬。
但此刻他却什么也顾不得了,非要置许仙于死地不可。
眼看众鬼尽毙,许仙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心中忽生警兆,推门而出,只见院中一只小山般的鬼物居高临下的盯着自己,血眸若灯,鬼气如潮,近乎实质,连月色都被阻挡。
院中漆黑一片,草木挂霜,温度低到了极点,以许仙如今的体魄都感到微微发寒,没容他多想,大鬼张口发出无声的咆哮,恐怖的气旋撕扯着许仙的衣衫,只觉冷风如刀,刮过脸颊,好不疼痛;与此同时,脑中一阵眩晕,几乎站立不稳。
许仙虽惊不乱,眼见巨鬼满是骨刺的手掌向自己拍来,纵身向后一跃,便就避开,将手中剩下的几张镇鬼符一股脑儿地丢向前方,然后引爆开来。
轰!
光芒爆发,院中刹那明亮了许多,巨鬼身形一个趔趄,大量的鬼气蒸发,身形明显小了一圈,即便如此,那庞大的身形也几乎占据了大半个院落,望之令人生畏。
已是深夜,许仙既怕吵醒熟睡中的姐姐,又想早些解决掉眼前的麻烦,只是他手中的符箓本就不多,刚才更是一下子全都丢了出去,消耗一空,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
那巨鬼吃痛,眼中血光更甚,伸手就向许仙抓来,欲将之捏成碎片,许仙急中生智,体内真炁流转,抬手打出一道黑色长河般的匹练,逆流而上。
巨鬼的手臂同这看似不起眼的真炁匹练触碰到一起,忽然颤抖着缩回,一对血眸中露出又是向往,又是畏惧的神色。
许仙见状先是一愣,似乎想通了什么,身上渐渐溢出冰冷阴寒的气息,真炁无形,缭绕其身,吹得衣袍鼓舞。
忽然轻喝一声,几乎将体内所有的真炁打出,化作一片浩瀚的光幕。
巨鬼根本来不及闪躲就被笼罩在当中,真炁触及,顿时仰天发出无声的嚎叫,眼中凶戾瞬间被恐惧所替代,两只大手不断撕扯着自己身上的血肉,鬼气如雾般蒸发,只是动作却越来越慢,不一会就被‘冻’成了一座巨大的冰雕,兀自栩栩如生。
许仙伸手轻轻一碰,哗啦一声散落成无数碎片,还未落地便就彻底消散。
许仙所凝练的太阴真炁乃是勾动太阴星的本源力量而来,是天下至阴至寒之物,霸道无匹,若是寻常一丝一缕,对于鬼物修行来说是绝大的助力,但凡事皆讲究过犹不及,太阴真炁聚少成多,则与最猛烈的毒药无异,巨鬼自然承受不住。
李文复与巨鬼心神相连,后者一死,顿时受到牵连,一声惨叫,从墙头栽落下来,却不敢有丝毫停留,踉踉跄跄的向远处跑去,心中又惊又怕,没想到这许仙竟也是修道之人,只恨自己本领不济,杀他不得。
“你打算往哪里去?”
黑暗中忽然传来一道平静而冷漠的声音,李文复面色难看的看着从前方走来的许仙,转身就要逃跑。
巷侧一堵墙壁无声无息的砸落下来,轰隆一声巨响,李文复躲闪不及,半个身子被压在墙下,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讨饶道:“许仙,只要你肯放我一马,以前的事就算扯平了。这御鬼之法我也可以教给你,这可是仙家秘术……”又岂知许仙手中的道法比他的什么劳什子功法更要强出岂止百倍,千倍去?
“你忘了,以前我还请你吃过饭呢?!”
“啊——”
忽然一声惨呼,李文复惊恐地睁大双眼,一片冰冷的黑光扫下,彻底结束了他的生命,脸上犹自残存着不甘与愤怒。
许仙面色平静,古井无波,仿佛只是随手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轻拍手掌,本打算离去时,却瞧见李文复怀中露出书籍一角,将之取到手上,只见书面上写着《五阴御鬼法》几个字,竟是一本专述御鬼之术的道籍。
“御鬼法啊……”
许仙喃喃自语,却没有半点研究的意思,将之收到自己的怀里,转身迈步向百草园走去。
夜色深邃,许仙静静地躺在自己的床上,这时候脸上才涌现些许复杂的神色,心里却并没有太大的波动,更没有丝毫杀人后的罪恶感,或许是因为人性本恶吧,但却绝不后悔。
对方都已经骑到自己脖子上作威作福了,哪里还有忍耐的道理?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何况许仙乎。
而那石墙又岂会无缘无故的砸下,却是他运用搬运法的功劳。
许仙昏昏沉沉睡去,唯有夜色中那一颗太阴星闪烁着久远的光辉,照亮千家万户,亘古不变。
第二天一大早,李文复的尸体在巷口被发现,周围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不时指指点点,忽然有人喝道:“衙门办案……”
人群一哄而散。
不远处的人群中,一名老者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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