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皇帝那些年》第19章 心头难舍

  白世宁随楚军平叛,名为军师,但与主帅无异。他可领兵直挥涪陵,与涪陵王、汉王兵马正面为战,建功立业。而我名义去平叛,实际自行招募地方兵马镇守江北的江陵城。我怎会有机会领兵往涪陵城内与白世宁共饮,还与他比比谁快?
  翌日出征,按典例将领在出征前日都要举行践行酒宴,宴请亲朋同僚痛饮一场。可我这个东宫太子要出征,莫说同僚就连亲朋都不曾有,门庭冷落。我不过是孤家寡人,到日落时厨房那边准备了一些酒菜,我和苏氏小女以及云月坐下来,当作是家宴一般,为明日出征践行。
  云月一向过午不食,她略微侧头打量着满桌玲琅满目的酒菜,似乎很奇怪为何有如此丰盛的菜肴。苏氏小女则低着头,自从她嫁入东宫便与我分房而睡,与我只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明日我便踏上未知征程,若一去不回她这一生可能将在孤独中渡过,或许她此时也如同我一样心情复杂吧。
  我打破饭桌上的沉默,问道:“云姑娘,这几日多谢你照顾,明日我便往江陵,不知你是否同行?”
  云月原本在把玩手上玲珑的夜光酒杯,盛满酒水的夜光杯在她手上飞速旋转,酒水一滴不落。听到我的问话,她望我道:“江陵在何处?”
  我道:“雍城西南一千六百里,此去经月,若云侍卫不愿旅途辛劳或在东宫等候,或归去。”
  “哦。”云月应了一声,听到数目字她本能又低下头盘算起来,很久之后也许是心中想不出这“一千六百里”到底有多远,带着几分懊恼,“家师曾嘱,太子往何处我都与同行。明日一道前往便可。”
  我心下宽慰,举起酒杯敬她一杯。有她这么一个称职的保镖在身边,不但能保证我一路安全,身边还能有个美若仙子的女眷,虽然触手不及,但用来欣赏也是极好的。
  云月没喝过酒,但在她所欣赏的那些诗词歌赋中,墨客文豪举杯畅饮吟诗作赋司空寻常。她本来就对酒水抱有好奇,见我仰脖将杯中酒水饮下,也尝试抿了一口,但她很快咳嗽着将酒杯放下,双眉秀颦道:“好难喝。”
  云月性格直爽,只有最初的时候放不开,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见到她这样一个平日里不苟言笑如同跳出红尘之外的仙子露出如此窘态,我一笑,连旁边坐着的苏氏小女也不禁莞尔。
  之后家宴的氛围便轻松些许,二女都不碰酒杯,而我则是酒入愁肠愁更愁。家宴尚未结束,小太监进来通禀说驸马前来,我这才想起原来还有个同病相怜的姐夫。苏氏小女先行回房,云月则起身到屋檐上继续吸收天地灵气,我出门招待何顺到厅堂中,在酒桌前坐下。
  我道:“明日便要出征,姐夫应留在公主府多陪皇姐才是。”
  何顺哭丧着脸道:“是你姐姐,把我赶出门,说我若是不能建功立业,便死在湘蜀别回来了。我……我在京师没别处去,只好到太子这里借宿。”
  皇姐还真是刻薄啊。她心里不好受,姐夫心中便好受了?都是李贵妃的挑唆,姐姐也是争一口气,不希望别人总是拿祖荫无能的事来说姐夫。他们毕竟似乎夫妻,夫妻之间吵吵闹闹心中总还是有恩情的。想到姐夫被姐姐赶出来,想来姐姐心里难受,此时也不在公主府里吧。
  我道:“皇姐心中必然挂牵你,男儿志在四方,姐夫此行只要能平安归来,想姐姐也会高看姐夫一眼。”
  何顺道:“真的?”
  看来在他心中,也是极为在意妻子是如何看他的。我点点头,何顺脸色释然了不少,酒水和酒杯都是现成的,他自斟自饮喝了几杯,他的酒量显然不好,酒品更是一般,几杯猫尿下肚便开始哭哭啼啼倒苦水。此时已是上灯时分,我陪在他身边听了他一些话,最后他实在是困顿了,让小太监扶他到客房去休息。
  我则带着云月出门而去,走不多远,便见远处一间名为望云楼酒家二楼靠窗的位子上,皇姐一身男装,正在独自饮酒。母后宾天后,她一有不开心事便到这里来饮酒,除我之外别人都不曾知道她有此习惯。
  我让云月在外面等候,独身上楼,公主府的佩剑侍女见到我不敢阻拦,我直接坐在皇姐桌对面,刚陪姐夫喝酒,现在又要来陪姐姐,我知道这对夫妻之间其实心中有太多隔阂。
  赵苑瑜抬头望我一眼,面色凄哀道:“太子明日出城,应早些安歇才是。”
  桌上并不止一个酒杯,或许是赵苑瑜知道我会来找她,特地为我所留。我自斟一杯酒,道:“皇姐心有烦忧,做弟弟的陪姐姐喝杯酒,有何不可?”
  赵苑瑜没多说,举起酒杯作出敬酒状,然后将一杯酒饮下,又要斟酒,却被我用手按住。赵苑瑜道:“你跟你姐夫一样愚钝,但你姐夫不像你,他除了愚钝还不知人情世故,更不解女人心。而你……相信苏家小姐将来会很幸福吧。”
  我一笑道:“姐姐说醉话了。”
  赵苑瑜苦笑道:“太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和你姐夫是我身边最亲之人,明日就要一道离开,便是说几句醉话又何妨?”
  说着,她抢过去酒壶,继续自斟自饮。这次我没有阻拦她。
  赵苑瑜虽然生性放荡不羁,但她心中还是极为渴望能得到安定生活的。但何顺不已经给了她这种生活?说到底,还是她多变而不定的性格,一面要丈夫疼惜,一边还要勾三搭四。或许过几百年后,有人能理解她,但在如今女风甚紧的时代,她更是个另类。
  等赵苑瑜喝的酩酊大醉,我才让佩剑侍女扶她回去。我是有意看她喝的烂醉如泥,否则以她的不安份,出门之后还不定进了哪个相好公子哥的卧房。
  从酒家下来,云月立在渠桥上看着河面上的舟楫,她不用侧目也能感觉到我过来,侧目看着我道:“该回去了?”
  “嗯。”我点头。
  二人一起回到东宫,她又直接窜上屋檐。我抬头看着她,越来越羡慕她的武功,心想要是我也能飞檐走壁该有多好。云月盘膝坐在檐台上打坐运功的模样,就好像静止的一尊佛像。
  我进到书房里,即便明日要出征,我还是选择在书房睡。这次苏氏小女没有过来陪我,但半夜我到院子里,仍旧能见卧房的灯亮着。她是给我留着门。
  我走到卧房窗口,从支起的窗口前可见苏氏坐在跳动烛火的桌前,正在绣着什么。女儿家都是针线不离身,即便她做了太子妃也没放下手头这些事,我转身正要走,却听到开门声,原来苏氏小女已察觉到我到来。
  我回身对她一笑道:“夜里睡不着,过来看看。”
  苏氏小女贝齿轻咬下唇道:“太子就这么走了,连进来坐坐都不肯吗?”
  这话问的很有深意啊,我还真不好回她。好像那曾是我的卧房,进去难道仅仅是“坐坐”?
  “我。”
  我反而觉得这邀请很合理,只是请我进去坐坐嘛,又不是做别的,我堂堂七尺男儿难道还要在自己夫人的面前丢脸不成。我走到门口,她让开先让我进去,等她回身之前,却是将门关上。这也说明,她已经接受了自己为太子妃的身份,或者她是想趁着我出征之前与我完成夫妻之实。
  我没有坐下来,她也一直在我身后立着,几次想伸手为我宽衣,她终究还是没能鼓起勇气。
  我看着被她放在枕边的小扇,道:“这扇子不错。”
  过去将扇子拿起来,正好可以看到我当初给她题写的海棠诗。她终于一脸羞惭低下头,相信她此时在我面前有些无地自容吧。我脸上笑着,心中却是一叹,我原本也不想拿起扇子来伤害她,虽然她心中所记挂的是我,但那仅仅是扇子里的我,却非真实的我。
  我很清楚少女和女人在独守空闺时的不同心态。若是我们今晚真的走出这最后一步,那她这一生就不是守候,而是煎熬。
  我笑道:“好好休息吧,明日临行就不用出来送了,徒增伤感。”
  她立在那,只言片语都没说,也没任何表示。
  我走到门口,开了门正要出门,突然回过头看着怔怔的她,问道:“一直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好像是突然惊醒过来,用很轻柔的语气道:“妾身闺名菡儿。”
  我一笑道:“苏菡儿,好名字。”赞了一句,我出门,终于还是忍不住叹息一声。真是好名字,在临行之前才知道她名字,也许将来再也回不来,便也将这名字刻在心里吧。怎么说她也是我生命里的第一任妻子,若我将来真的能继承大统,她便是武靖朝母仪天下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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