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皇帝那些年》第11章 福兮祸兮

  回到东宫,白世宁的话仍旧在我耳边回响。带兵往湘蜀平叛,兵马不多,却能积攒力量和声望,为将来登基做准备。以我目前处境,自保都不易更勿论染指权柄,我留在雍城继续浑浑噩噩,不用李氏兄妹下手,赵康玥早晚将我废黜。或者就算能熬到赵康玥死而顺利登基,下面也会有人造反,我也仍旧不能安坐皇位。
  八月十四夜晚,我一个人拿着羽毛笔写写画画,心绪不宁。外面夜雨连绵,第二日还要早起准备陪赵康玥狩猎围场,但到半夜我仍旧无睡意。
  云月沿着门廊下走到书房门口,往里打量一眼才走进,我与她四目相对,云月道:“屋子,漏雨。”
  我不知为何经常有人修缮的东宫为何会漏雨,我示意道:“明日再换住所,若是累了,到一边休息便可。”
  “好。”云月答应的很痛快,走到一边干脆席地而坐,便在书房里陪我过夜。有她在,我登时心安,但见她盘膝而坐闭目调息,我若如此回房留她独自在书房终究不妥,干脆留下来陪她。最后也不知谁陪谁,到第二天我从书桌上爬起来,外面鸟鸣声悦耳,雨已经停了,云月正立在书房门口神色有些恍然抬头望着正立在屋檐上叽叽喳喳占了她地盘的云雀。
  那刻她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是那么的赏心悦目,如若一缕红霞抹开心扉令人迷醉和向往。我怔怔看了很久直到她察觉被人打量回头看我,我才依依不舍收回目光。
  “我见过白先生。”我对她说。
  云月显得有些好奇,望着我:“哪个白先生?”
  他们果然不认识,按照白世宁的说法,他只与云月的师傅是“旧相识”,轻描淡写的形容,这老相识关系好到何种境地难说,但连云月都不认识白世宁,却被白世宁请来保护我,看来云月的师傅跟白世宁关系不同寻常。
  我道:“是山林狂士,你没听说过?”
  云月很诚实地摇摇头,她的脸上藏不住事情,仙子的容貌偶尔呆萌起来却好似不开窍的少女。
  我马上要往皇宫等候帝王的仪仗出城狩猎,不能与云月一起吃早餐。云月好像还不太习惯不用保护我的生活,当我说让她一人留在东宫时,她略带惊讶看着我,好像很奇怪我为何要丢她不管。
  我匆匆到了皇宫前,与等候在那里的百官一起,直到帝王的銮驾和仪仗出来,这才有人牵马过来让我上马。一路上骑马行路也不快,城中沿途已经封了路。慢行了有一个多时辰,一行才抵达雍城城北大约十里外的围场,此时围场之内旌旗招展,负责此次秋围的左丞李沅隆已经早早抵达准备,不但为百官备好了宴席,还请了上林阁和翰林院的才子文人,一起来共赏天子巡猎的大事。
  赵康玥对此很满意,当众嘉奖了李沅隆。宫中女眷并未作陪,李贵妃未亲至,不过建王赵邵宁却是一马当先,当百官见他在马上驾驭良驹如履平地,很多人在叫好,我只能叹口气坐在客席的位子上,今天的围猎我只是旁观者。
  这一切源自于我十一岁那年。那时我与赵邵宁年岁相仿,赵康玥在察觉我没有从文潜质后,改让我学习骑射,在最初时我进步明显,令赵康玥大喜。他以为我做不成守成的帝王却可以做开疆拓土的君主,迫不及待在那年的秋围上让我骑马向来雍城朝贺的王亲贵胄展示,却没想到马匹受惊我从马背跌落摔断了左臂,自此以后我左臂无力,也令赵康玥彻底断了培养我的心。
  看到赵邵宁在马背上的英姿,赵康玥神色老怀安慰。
  随着赵康玥上马,陪同的武将和侍卫也准备就绪,一行人浩浩荡荡策马远去。文臣则那么多烦忧,有酒有肉,这里便好像是一次露天的聚会,文人坐下来可以畅谈国事,但就算有人提及狄夷也无人提及南边有谋反之心的汉王和涪陵王。一些资历低的文士和中下层官员开始吟诗作赋,将帝王巡猎的壮观场景写进诗赋之中,我则坐在一边喝了两杯果酒。围猎会持续两天,按照以往的规矩晚上会有盛大的篝火晚会,时值中秋也恰好能赏月。
  时间刚过正午,突然前面一阵鼓噪,护送的官兵和将领相继撤回。紧接着赵康玥策马赶回来,从他一脸着急的模样也能觉出好像发生了什么意外事。很快准确的消息传回来,围场之内出现一头猛虎,猛虎被赵邵宁一箭射中却逃脱,马匹受惊赵邵宁步了我的后尘从马匹上摔了下来。
  原本详和热闹的君臣同乐场面变得气氛压抑,百官不敢吭声,之间赵康玥在侍卫陪同下前去查探赵邵宁的伤势。等在大营的文官则不知所措,直到半个多时辰后,才有人过来传令,赵康玥已经陪同御医送赵邵宁回皇宫,原本要持续两日的围猎戛然而止,百官奉命回城。
  谁都不知赵邵宁的伤势如何,作为太子也是赵邵宁唯一的兄长,我便好像是个外人。也不会有人将实情相告。我随着百官的队伍一起回城,路上百官之间多有议论,也有人拿曾经我堕马之事与今日之事作比。
  回到东宫,云月正坐在屋顶檐台上,赶走了云雀的她重新夺回了地盘,见到我回来她好奇打量我一眼,继续闭目调息。
  我叹口气回到书房里,身边无人倾诉,连一些事都无法找人商议,实在有些意兴阑珊。
  因为赵邵宁受伤,整个宫中连同东宫都笼罩在一股阴霾之下。我毕竟作为兄长,稍晚些时候向宫中呈递了请安奏折,同时奏请前去探望赵邵宁,奏折让小太监送到尚书台便没了音信。第二日,八月十六上午,小太监通报说是白世宁来了。
  “……建王,命可真大啊。”
  白世宁坐下来说的第一句话就让我不解,听他话音似乎带着些许遗憾,好像赵邵宁应该摔死。联想到之前他来“行刺”我,不免让我想到,莫非今日之事也是他暗中所为?
  白世宁来东宫是找我下棋的,下棋只是个由头,其实是来找我说一些事。
  我执黑子,下了几步便感觉没有心情,我的棋艺不高,再加上赵邵宁受伤的事令我心绪不宁。我总感觉背后像是有股推力在试图左右朝局的变化,但我却无法把握到这股推力的来源。
  “建王之事,与白先生有关?”我还是问出口。
  白世宁笑道:“太子太高看在下了,围场有猛虎出没本就蹊跷,就算在下神通广大也凭空变不出只老虎来,还能让那老虎不偏不倚去袭击建王?哈哈,建王坠马怕也只是因缘巧合。”
  见白世宁的笑容,有种幸灾乐祸的轻蔑。雍城城北的围场历来防备严密,周围还有栅栏相护,就算每年都会放养一些牲畜和诸如麋鹿等野兽,断然不会有放养老虎。偏偏这么巧老虎冲破栅栏进围场还被赵邵宁撞上,令马匹受惊。
  白世宁又道:“建王也是福大命大,幸而无大碍,伤筋动骨总需时调养,不正是太子因势崛起的好机会?”
  我冷声道:“白先生不怕有人将你到东宫之事传到陛下耳中?”
  白世宁笑道:“昨日我还去探望建王,也不会有人当我与建王有什么。太子实在是过虑了。”
  说话间,我的黑棋已经完全陷入了被动,这盘棋已经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太子的棋艺实在令在下大失所望。也许太子本就志不在此啊。太子可莫要忘了,当初太子也曾坠马,也是在围场之中,难道太子不奇怪为何事情会有如此巧合?”
  在我恢复前世记忆后,也曾思索过为何十一岁会堕马,那时皇后仍旧在世为我遮风挡雨,李贵妃还未露出利爪,就连李沅隆也只是刚发迹在朝中为芝麻绿豆官,他们兄妹还不敢对时为太子的我下手。我把当日的坠马当作是巧合,可今天又一次巧合的事发生,世上没有这么多巧合。
  “有人想谋害皇储?”我近乎是脱口道。
  “太子果然心思敏锐。”白世宁放下棋子,叹道,“当初太子坠马,陛下曾派人追查,结果在马鞍之下找到几枚铆钉,太子登马铆钉扎入马背,才令马匹脱控。继续追查之下,却都不知这铆钉从何而来,几个马夫受了重刑到死乱咬,也没将事主给揪出来。原以为事情作罢,却未料今日又起,太子以为陛下会善罢甘休?”
  我无言以对。没想到两次坠马的事件背后还藏着大秘密,若非白世宁今日将事情相告,我恐怕一生将对此毫无所知。
  “太子有闲暇多练练棋艺,希望下次再来,别让在下再赢的如此轻松了。”白世宁起身告辞。
  我亲自送白世宁出了东宫。回来还未等坐稳,便有礼部的人前来通告,说是婚期提前一日定在了明日八月十七。本来太子大婚举国大事,仓促而定已是草率,如今婚期又提前,有为赵邵宁冲喜之意。但白世宁也说赵邵宁伤势并无大碍,那还有一个解释,就是涪陵王与汉王的谋反已迫在眉睫,到了一天都不能拖延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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