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县县衙大堂已有多年没在夜间亮起,今晚突然夜间升堂,据说是因为县衙遭遇偷盗,盗贼不但偷走大量银两,尽然连张提刑的提刑司印信也一并偷走。
由于案情重大且特殊,官府没有声张,一直在秘密搜寻线索,今天统一行动将作案嫌疑人全部抓获。
四人不多时就来到公堂,一众嫌疑人看到知县老爷到来,一阵骚动,不过随即在衙役的呵斥下,又迅速归于安静。
陈知县对张知远说道,“请张大人主审。”
张知远让道,“客不压主,本官远来是客,还是陈知县主审吧。”说完在一边坐下。
张鹏和杨丛义一左一右站到张知远身后。
看到这种阵势,堂下一众嫌疑人又是一阵骚动。
陈知县坐下,一拍惊堂木,厉声道,“肃静!”
堂下众人这才又安静下来,但还是不时地扭头去看旁边坐着的张知远。虽然以前没见过,但这几天他们却不止一次听人议论,都说这位大人平易近人,没官架子,看来传言不假,难得一见的好官,他们自然要多看几眼。
陈知县放下惊堂木高声说道,“前几日,本县出现盗贼,此盗贼胆大包天,居然偷盗县衙,不光将本县的财物偷走,还偷窃提刑张大人的物品。此等行为实在影响恶劣,不将大胆贼人绳之以法,追回所盗物品,实难向张大人交代。经过本县秘密查证,你等皆有大量钱财来历不明,全部都有作案嫌疑。在本县审讯之前,可有人主动交代?”
堂下众人全都不敢动,偷官府,这么大的罪名,没人敢说话接口,大气都不敢出。
陈知县见堂上静的能听到呼吸声,将堂下众人扫视一遍,还是无人回话,便说道,“若是有人主动承认,本县可以请张大人做主减轻刑罚。若是心存侥幸,都不承认,或许可以骗过本县的眼睛,但提刑大人,办案无数,什么样的奇案大案没见过,你们自认能逃脱提刑大人的法眼吗?”
陈知县说完便不再说话,目光却又在堂下每一个人嫌疑人脸上来回扫过,堂上一片寂静,油灯燃烧伴随着的噼啪声响,听在众人耳中异常清晰。
张知远则目视前方,一动不动,身后站着的两人也似木人一般,无形中又给众嫌疑人施加了不少心理压力。
这种寂静大约保持了一炷香时间之后,终于有人承受不住沉默带来的巨大心理压力,噗通一声跪在地,猛磕一个头,颤声道,“大人,草民交代。”
陈知县一愣,看向张知远,见他不为所动,立即一拍惊堂木道,“好,把你所做所为交代清楚。”
堂下众嫌疑人见终于有人承认了,全都松了一口气,有人承认就没他们什么事了,他们就可以不用过堂不用受刑,马上就能回家,众人正暗中窃喜。谁知下跪那人一开口,又把他们惊回原型。
只听那人说道,“草民孙二牛,前几天确实趁城西绸缎铺周老板喝醉酒偷了他十两银子。请大人饶了草民,草民马上把银子还给周老板。求求大人了。”说着就不停的磕头。
陈知县听后高声道,“好,既然主动交代,本县便不严惩你,把偷来的银子如数奉还给周老板,再到县衙做十天杂役,偷盗之罪本县便不再追究。起来吧。”
那人哭道,“谢县老爷开恩。”谢完才敢起身。
陈知县道,“来人,带孙二牛录口供,将偷盗详细情形一一录下,与周老板核对,若有不实,严惩不贷。”
一衙役应声上前,将那人带到一旁。
陈知县严厉地看着堂下众人道,“若有人想钻空子,胡乱认罪,借此逃脱刑罚,一经查实,加倍严惩。还有人要交代吗?”
众嫌疑人方才见有人认罪,以为盗窃案跟他们没关系了,刚放松,却听到那人认定根本不是县衙盗窃案。之后县老爷兑现承诺,几乎没有惩罚孙二牛,有人就以为有机可趁,正想编造犯罪理由以逃脱审讯,却又听县老爷要核对案情。一时之间他们不敢认罪,又不敢喊冤,堂上又恢复寂静。
等了片刻,陈知县高声问道,“没人肯承认吗?”
堂下还是无人回话,保持着非一般的宁静。
陈知县点头道,“好,既然没人承认,那就一个一个来。来人,上刑具!”
几乎是瞬间,衙役就带上堂来各种刑具。杨丛义看了一遍,刑具中只认识夹棍,其他的尽然全都不认识。
这时张知远开口道,“陈知县,刑具不要轻易动用,先让本官试试。”说着便让杨丛义俯下身来,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多点几个人。”
杨丛立刻就明白了,这是为了迷惑那些还没有被发现的盗匪,让他们以为官府确实是在查盗窃案,让他们放松警惕。
其实杨丛义一进公堂,就认出来一个脸上有黑色胎记的盗匪,但知县和张大人都没有开口,他就没有立刻把那人指认出来。现在得到指示,他便上前审视着一个个嫌疑人,慢慢地从他们身前走过。
经过那个脸上有胎记的盗匪身前时,他停顿了一下,发现那个盗匪脸色眼神全都表现的毫无畏惧,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胸中一团怒火立时升起,正要将他点出来,突然想起张大人的交代,他强忍怒火,从那盗匪身前走过,迅速把剩下的人一个个看完。
张知远见杨丛义脸色有异,连忙提醒道,“好了,把他们一个个都指认出来。”
杨丛义领命,走到第一排指出两人人,走到第二排指出一人,到了最后一排他先指出两人后,这才走到那盗匪身前,将他最后指出。
陈知县见杨丛义已经找出了盗匪,便高声道,“点到的都上前站好,其他人原地不动。”说完见堂下无人行动,他感觉到威严受损,厉声道,“耳朵都聋了?还是要本县一个个拉你们出来?来人,把他们给本县拖出来!”
被杨丛义指出来的六个人,迅速就被衙役押出来站在前排,只见他们一个个目光游离不敢看县老爷眼睛,面露恐惧之色,却又无人敢带头喊冤辩解。
陈知县看着那些没被指认出来的说道,“你们也不要心存侥幸,日后本县也会一个个查清你们钱财的来历,若有不轨,定然严惩不饶。来人,把他们带下去,问清家庭情况,全部登记在册,通知家属来认领。”
外面等候的捕快将未被点名的人全部带出去之后,公堂上为之一空,瞬间宽敞了许多。
陈知县也不急于问案,端端正正的坐着,一遍又一遍看着堂下六个低头保持沉默的人。
半炷香过后,陈知县高声道,“来人啊,将这些刁民各打二十大板。”
那六人一听吓得面无人色,其中一人更是吓得跪地喊冤。衙门的板子也许没吃过,但县老爷爱打板子,他们早就知道,上了公堂不给被告申辩机会,先打二十大板这个规矩,在太湖县尽人皆知。
陈知县看着跪地喊冤之人,突然笑了,只听他说道,“让你们说,你们不说,现在想开口,晚了。先领受本县二十大板,到时候再说不迟。打!”
众衙役正要动手将疑犯按倒行刑,张知远突然开口道,“且慢。陈知县的手段他们都听过,有些人也许已经领教过,不如就让本官来审一审如何?”
陈知县大喜,起身让座道,“如此正好,这等大案张大人来审最合适不过。张大人请!”
张知远端坐不动,看了那六人一眼,道,“陈大人请坐,本官怎么好反客为主。麻烦陈大人将这些疑犯登记在册之后,带到本官住处,待本官细细审问。”说完起身便走,张鹏和杨丛义随后跟上。
陈知县答道,“是,下官遵命。”待张知远走远他才坐下,又扫视一遍疑犯恐吓道,“在本县面前闭口不言,到了张提刑面前本县怕你们有口难言。绍兴张青天,不知道你们听过没有,没听过也没关系,你们今晚都亲眼见识一下吧。现在把你们姓名,家里几口人,都给本县交代清楚。”
众人这才争先恐后向县老爷诉说,唯恐县老爷一生气,二十大板就要打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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