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纸鸢的小贩满舌生花,一看就是个会耍滑头的,正拉着个少年大肆夸奖他摊子上那只巨大的鹏形风筝,那少年背对着穆生白看不见模样,但一身衣服料子确是极好的,在日光照耀下似有流光闪过一般,身后还跟着个随从打扮的人,穆生白撇撇嘴,心里笑道:“怪不得宰你呢,明摆着是个富家公子冤大头。”
只见那个少年转头跟随从说了几句,随从便毕恭毕敬的掏出钱袋,穆生白眼见那小贩嘴都快要笑到耳根,忍不住上前。
少年刚刚接过钱袋正欲打开,却有之手凭空出现,拦下他的动作,下意识的转头去看却因逆光容貌有些模糊,只听到清澈的少年嗓音“喂!我说你是不是傻!”
那随从见主子还没什么反应以为不喜,便上前喝道:“这位小公子说话莫言口无遮拦!”
少年这才被声音唤得回过神来,先用眼神制止霍安要吹响玉哨的动作,而后笑道“公子何出此言?”
穆生白从小习武,自然十分敏感,刚才那随从刚一动作只隐约漏出那一节翠绿色他便知道暗处还有人在。
“呵!好大的架子,出门还带这么多人,今天小爷儿便来给你上一课。”穆生白想到此,上前一步拿起摊子上的鹏形风筝端详,又斜睨了少年一眼“一看你就是第一次玩这个,这只做的确实精细,骨架结实,只是纸鸢能否腾空而起全凭风的大小,风力足时自然应该选这种大的玩的是大鹏展翅的快意,风力小时就应该选个小巧玲珑的赏它凭一根线摇曳于青天,今日微风怎么放得起如此大的纸鸢呢?说你傻还不信。”又俯身附到少年耳边悄声说到“明摆着想坑你呢还看不出来。”
少年听罢只一刹那的错愕,反倒是笑开来“蒙兄雅教,感会多矣。”又将目光落回摊子上,略一停顿,指向一只最简单的瓦片形的风筝,问道“公子觉得这只如何?”穆生白顺着看过去点点头表示赞同,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又学会一招?”
那小贩眼见能在这富家公子身上多赚一笔谁料又被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人半路拦下,心中自然是不快,暗暗向穆生白飞眼刀。穆生白又怎会看不见,朗声说道:“老板莫气!这只大鹏我买了!”一时间在场人都是一脸惊讶,不明白他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他也不再解释,拿好风筝问道“你们可是去湖边放风筝的?若去变一直直走,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就能到了。”
那少年点点头“多谢公子!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穆生白。”
“在下甘棠。”
“甘公子,我还有些别的事,恕不奉陪,就先告辞了。”穆生白只想着出来时间也不短,不敢耽搁时间。
甘棠随机侧身示意:“穆公子请便。”
穆生白拱手回道:“后会有期。”
“殿下!”霍安见穆生白已经走远,忙小声唤那少年“此人凭空出现又不知其底细,您……”少年摇摇头笑道:“我猜他不是坏人,咱们且赌一赌,看我这识人的本事如何,况且我用的化名又没有暴露身份。对了,派个人去跟着看他要往何处去?我看他身形挺拔应是个习武之人,气质出尘,手中的剑又极好,剑鞘有一点暗纹,若我没看错应该是出自当今铸剑大师风阙之手,说不定来头不小,切记跟远一点,莫打搅到他。”
“是!”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那身影“好了,咱们也走吧。”
在以后的很多年,那个衣诀飘飘,手中拿着大鹏风筝,穿过来来往往的人群,昂首阔步向前的背影,都一直在他的脑海里不曾淡去。君子如墨,一步一画矣。
夜色已深,山雾慢慢升起,流云山庄也隐入墨色之中,唯有居然堂的烛光透过窗纱朦朦胧胧。
穆长风站在廊下出神,雾岚穿过长长的回廊走到他身后,将手中的披风为他披上“先生,入夜了,当心惹了风寒。”
“嗯,可都安排妥当了?”穆长风问道。
“先生放心。”雾岚此人虽少言寡语,做事却极为可靠,除了要保护穆长风的安全,山庄的事务他也都参与其中。
两人一时无言,偶尔有几只虫鸣声也衬得愈发寂静。
忽地“笃笃笃”传来了三声轻微的敲门声。
两人对视一眼,穆长风率先迈下台阶。昨日管家送来有封信,说是有人送到山庄,务必交由长风先生。穆长风展信一看便了然,而这封落款署名为“杜照远”的信,便是今日他二人为何等待至深夜的缘由。
开门只见一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面上虽带笑却显得疏离,恭敬的向穆长风作揖,道:“长风先生,在下萧明,半夜叨扰实在不安,我家老爷久闻云空山日出之景极佳,只是夜半山中寒气大,不知能否在山庄讨口热茶驱寒。”
穆长风点头应道:“自然无妨,快快请进。”
那中年男子侧身,那“老爷”才现身,端的是上位者之威严气概,衣着考究,器宇轩昂,见站在门口的穆长风,点点头笑着说道:“不曾想山中如此冷,不过倒也让我有机会拜访名动天下的长风先生,仓促而来,还望海涵。”
穆长风淡淡一笑,“大人客气,请随我来。”说罢伸手示意居然堂的方向,却等那老爷先行,自己微微落后一步,步履从容,挺拔如竹。
居然堂是流云山庄的正厅,厅内另有一小间作为穆长风的书房,他向来喜静,布置得也极为素净,隐隐有熏香的味道,沁人心脾。待到门口,萧明便不再进去,穆长风只吩咐雾岚“你去将先前那件灰狐皮的披风拿给萧先生。”有转头对萧明说道“夜里风大还是要注意些,那披风并不名贵,是我去年恰巧猎了只灰狐见它毛色极好,便亲手做了这件披风,今日正巧赠与萧先生,也算没有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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