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阴婆》第26章 活人墓

  一路跑回去,我都是极力忍着,没让自己哭出来。
  但是推门进屋,昏暗灯火之中,我看到nǎinǎi气息犹若的躺在床头,脸sè苍白,仿佛随时都要离去,我就再也忍不住,趴在床头哭了出来。
  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无法控制。
  我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但是我就是忍不住,我无法接受慈爱的nǎinǎi就这么离我而去,我也从未想过,生死离别,会离我这么近。
  弥留之际,nǎinǎi睁开浑浊的眼睛,气息奄奄,却依旧笑着,“哭什么,不哭……”
  说着,她伸出手拭去我脸颊的泪水,“吉祥,你不要哭,哭就不俊了,生老病死,人都有这关,谁都逃不了这关,只是我这一关,要来的比你们都早……”
  我反握着她的手,一个劲摇头,我不要,我不要nǎinǎi离开,我不允许nǎinǎi离开,我扭头看向晋南,“晋南,你救救nǎinǎi,好不好?好不好?有没有什么起死回生的道术,快施展出来,我不要nǎinǎi走,我不要!”
  晋南摸了摸我的头,叹息一声,久久无语。
  “傻姑娘。”nǎinǎi长出一口气,“nǎinǎi大限到了,不中用了,老婆子我早都给自己算过,本该是有好几年的光景可活的,但是……我前不久,犯下诸多大忌,这是天谴,是老天对老婆子我的惩罚……”
  我摇头,抚摸着nǎinǎi凌乱的发丝,“nǎinǎi,你不会有事的,你别说了,不说了,孙女一定去求个法子救你。”
  “真是傻孩子……”nǎinǎi缓缓笑着,“阎王要你三更死,谁能留你到五更?你切莫去做那些逆天而为的事情,不值得,nǎinǎi活这一辈子,够了,够了……”
  我泣不成声,跪在地上,刚才的那一刹那,我清晰的看见,nǎinǎi的额头上,飘着一团灰气。
  我记得nǎinǎi很早以前就对我说过,一个人大限将至之时,会有预兆,这额头上的灰气,便是死气,任你有通天的本事,也回天无力。
  我只觉得无力,人在死亡的面前,是多么的无力,nǎinǎi却一点都不在意,她拉过我的手,将我的手和晋南放在一起,“南南,吉祥我就托付给你了。”
  “nǎinǎi放心,吉祥就是我的亲人,我一定会真心对她。”晋南跪下,诚恳无比。
  nǎinǎi点点头,又看向我,“吉祥,我不在了,你要拜在二叔公的门下,听他的教诲,这村子不太平了,老婆子我是无力再做什么了,吉祥,你要记得,任何时候,都要听二叔公的,二叔公的话,就是nǎinǎi我的话,晓得吗……”
  我流着泪,不停的点头。
  “好,好,好……”nǎinǎi连说几句好,“有你二叔公在,肯定能保你无虞,老婆子我也……能放心的去了……”
  下刻,我只觉得nǎinǎi的手一轻,好似有什么东西迅速抽离而去,抬眼看,nǎinǎi合着眼,嘴角带笑,已安详的离去。
  身后,大伯二伯,我爹,还有幺叔堂姐,直到此刻,才哭出声来,我双膝跪地,虔诚的磕头三响。
  希望nǎinǎi,这一路去能够走好,我一定不负老人家的厚望,愿她含笑九泉。
  林家外,响起鞭炮,林家婆婆,逝世。
  村子里的人听到炮竹响,就知道事了,大家都二话不说的来帮忙,灵堂很快就搭建好,但我却有心无力的,从来都是nǎinǎi替别人cào办白事,送别人最后一程。
  如今却要我送她最后的路程,念此,鼻子酸涩,泪水决堤。
  nǎinǎi是八十高寿,家里有准备寿棺和寿衣,虽是喜丧,但是天气炎热,只能停放三天,到第二天的上午,出门在外做工的两个堂哥蔡匆匆回门守孝。
  两个堂哥回来,我便替nǎinǎi净身,换上了寿衣,准备入殓。
  出殡那天,是大堂哥提长明灯在前带队,一切顺利,在粤东地区,上了年纪的老人家,除了备寿棺和寿衣,有条件的还会准备寿坟。
  寿坟通俗的来讲,就是活人墓,也叫衣冠冢,坟墓里面什么都不埋葬,空着墓室,最多埋一些墓主的衣服和头发指甲一类东西,寓意为“假死”的意思。
  活人墓的出现,能让人“假死”一回,祈求以此瞒过地府,达到延长寿命的目的。
  nǎinǎi生前就修好了寿坟,是由叔伯筹钱修好的,现在下葬了也不急促找地方,直接葬入寿坟即可。
  我看着泥土一点点埋葬棺木,心也跟着一点点沉了下去,直到毫无波澜,一丝涟漪都没有。
  漫天纸钱纷飞,锣鼓喧天,坟前众人哭声一片。
  “吉祥,你要节哀。”晋南轻声安慰,“你还有,你的家人,最主要的是,你还有我,我会保护你。”
  晋南的安慰让我心里一暖,但仍旧驱走不了心中蔓延的寒意,棺木落葬之后,我亲手为nǎinǎi填好了墓碑。
  寿坟捡好之后的墓碑只刻字,是不上红漆的,现在由我亲手上漆,当作是送nǎinǎi的最后一程了。
  上好红漆,磕头三响,拜别nǎinǎi,临走前,我回头三次,依依不舍。
  nǎinǎi才刚走,我就开始思念她。
  此刻我在想,若真的灵魂都可以回魂,我希望在深夜里,还可以再见上nǎinǎi几面,我还有太多的话,没来得及和她说。
  我心中默念不停,身旁的堂姐也哭得成个泪人,堂姐和nǎinǎi感情也不浅,我止住了哭,开始安慰她。
  送葬之后,我们都不可原路返回,便开始绕一个圈子,正走着山路,走在最前面的两个堂哥又折回来了,大喊:“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
  二伯本就没从nǎinǎi故去的悲痛中走出来,现在一听这话,顿时脸一拉,“小兔崽子,说什么呢!一惊一乍!快走,不准再原路返回!”
  大堂哥脸sè还算镇定,二堂哥就没那么好了,两条腿都在打颤儿,“不是啊,爹……是,是我们刚才路过,路过姑婆的坟头,顺路就上去瞅一眼,结果,我们看到,姑婆的坟头上……正冒着血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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