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今夜你将谁遗忘》第108章 即是永别

  “姐姐就这么离开了这个世界，安葬姐姐那天我爸爸从城里回来了，他把继母狠狠的打了一顿，哭着和我说以后赚多了钱就回来让我们过好日子，那时候我特别希望爸爸一直在家，他和爷爷奶奶一样都不喜欢我，但是只要他在家，我就能吃饱饭，不会被继母毒打。可是没过几天爸爸还是去城里工地上干活了。不过在姐姐死后，继母也没有再打过我，也没有不给我饭吃。”
  “第二年，我父亲在工地出了世故，一条腿瘸了。瘸腿之后就没有工地雇用他当工人，我父亲也只能回家种地，不能外出务工赚钱，继母对我父亲也就没有那么依赖了，没过几年，继母又抛弃了弟弟和父亲，一个人逃走了。”说起这些，冉静早已以泪洗面了，我从未想过在人前光鲜亮丽的冉静竟然有这样一个家庭背景。
  “秋寒你知道么？”冉静看着我说道：“这些年我上大学的学费、给家里邮寄的生活费、给弟弟准备的学费，全都是我用身体换来的，全都是——”
  我看着冉静的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有点不敢看她。
  冉静用手背擦了一下脸上的泪珠，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脏？”
  “没有。”我轻声说道：“你有你自己的苦衷，我能理解你的压力有多大。”
  “我没办法。”冉静流着眼泪轻声说道：“我需要钱，我需要很多很多的钱，我除了用自己的身体去换，我没有其他来钱的办法，我也知道在学校里早就有传闻我被包养的消息，这些都是真的，大学三年我先后被两个男人包养过，我从他们身上获得了我想要的金钱。第一个男人包养了我两年半的时间，在我怀上他孩子的时候，他就不要我了，在我最无助的日子遇见了你……第二个男人你见过，就是你骑着电动车撞到了他的奔驰车。”
  听冉静说这些，我的心情也跟着跌落到了低谷，掏出烟叼在嘴上，冉静从我手里拿走整盒烟，自己抽了一根，熟练的用打火机点燃，吸气……又轻轻的把烟吐出来，继续说道：“大学三年我没什么朋友，临走的时候想找个道别的人都没有，同宿舍的姐妹都知道我被人包养，背后没少传我的流言蜚语，秋寒谢谢你能原谅我以前的所作所为，今天你能来陪我聊聊天，我真的很感谢你，我要回家过另外一种生活了，帮我父亲种地也好。”
  我看着冉静问道：“为什么你要有这种想法呢？回家种地你能赚多少钱？你还拿什么供你弟弟上学呢？你肩上扛着你全家人的生活重担呢，换一种想法，你可以在昆明找一份工作，至少存在的价值要比你回家大的多吧？“
  “不要再劝我了，我真的要走了，你看这个。”说着，冉静从钱包里面拿出一张车票，“车票我都买好了，明天早上的。”
  我看了一眼，车票是从昆明到贵州六盘水的硬座，只有四个多小时也没必要买卧铺，我再次劝阻冉静说道：“你真应该重新换一种思维，完全没有必要离开这里，你是不是有点丢西瓜捡芝麻了？”
  冉静突然变得情绪很激动，哭着吼道：“你懂什么？我不离开这里我能怎么办？那个王八蛋这么威胁我、虐待我……我真的受不了了。”
  周围有几个经过操场的学生都转过头往这边看，我上前一步将情绪失控的冉静搂在怀里，轻抚她的背说道：“别哭、别哭，不要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可不想让别人误会我欺负了冉静。
  冉静在我的怀里哽咽着哭了足足五分钟，直到情绪好一点了才抬起头，轻声说道：“对不起秋寒，我有点失态了，对不起。”
  “没关系。”我安慰冉静说道：“和我说这些证明你把我当朋友了，朋友之间不就是相互倾述内心苦闷的么？”
  冉静轻声说道：“其实上次见面我就已经把你当成是朋友了，我曾经做了那些你都能原谅我。”
  “不说过去啦。”我对冉静说道：“我们一起去吃点饭，明天时间来得及我就送你去车站。”
  “明早我自己去就行了，你不要来送我了，我们现在去吃点东西，今晚我请你。”
  “你要走了，应该是我请你吃饭，为你送行才对。”
  我们俩就这么一边聊谁请客一边找饭店，找了两个小吃店都没空位，最后我们选了一家吃火锅的地方，散座也都满了，只能去楼上的包间，好在大学城附近的饭店都没有最低消费，我俩也不用点一大堆东西吃不了后剩下。
  在包间里，我再一次向冉静提出了转变观念的话题，认真的帮她分析道：“以你自身的条件，在昆明找一份工作一点点发展肯定比你回家好得多，你回家除了能照顾你爸爸之外还能做什么呢？”
  冉静轻叹说道：“秋寒你别劝我了，我已经决定要走了，我不想要现在的生活，我爸爸也不支持我读书，在我们那女孩子嫁人比较早，可以要一笔彩礼，有了那笔钱，弟弟也够读完大学了，以后他能否有出息，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难道你回家就是为了嫁人然后得那一笔钱吗？”我突然回想起刚刚冉静扑在我怀里哭泣之前说了一句话，好像是包养她的那个男的虐待她，想起这茬，我又问了一句，“刚刚你说那个男的，是不是和他有关系？”
  冉静犹豫了一下，默默的点头，轻声说道：“一切都是我自找的，这也怪不了别人，现在我想离开他，我想过正常的生活，但是他不放我走，还虐待我。”
  “虐待你？”
  冉静的眼泪又流淌出来，低头说道：“他打我，每次都把我打的很惨，你知道我身上有多少伤么？”说着，冉静从自己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当着我的面把自己外面的小衫脱了下来，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上身淤青很多，有新伤也有旧伤，还有很多被皮鞭一条条抽打过的痕迹，在她左边的胸上，还有一个烟疤……那个烟疤触目惊心！
  我盯着那个烟疤问道：“这也是他……”
  “嗯——”冉静答应了一声，把衣服重新穿好，坐下来对我说道：“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离开这里了吧？在昆明我没有办法摆脱他的纠缠，为了离开他，我试过各种方式，我甚至威胁他要去他老婆那里告状，结果他拿出了一些让我没办法接受的东西反过来威胁我。”
  我略微紧张的问道：“什么东西？”
  冉静咬着嘴唇低下了头，过了很久才低声说道：“我们做爱的视频，还有一些在灌醉我之后拍的裸照，他说如果我敢胡来，他就会把这些东西发布到网上……所以！秋寒你不要劝我了，我也知道留在昆明比回家更有发展，但是我已经没有能留下来的可能了，但凡有一点办法，我也不想离开这里，或许这就是报应吧，我为了钱给别人当小三，最后就落得一个这样的下场。”
  “电话给我。”我看着冉静说道：“你把这个男人的电话给我，还有他住在什么地方你告诉我。”
  “你要干嘛？”冉静阻止我说道：“秋寒别为了帮我出气做傻事了，没必要。我已经决定要走了，在昆明发生的这些事就过去吧，以后我也不会再回来了。”
  我发自内心的说道：“即使你决定要走了，我也想把这个男的拎出来打个半死。“
  “别这样。”冉静苦笑道：“这怪不了别人，都是我自找的，和你说了这么多不开心的事，你的心情都跟着不好了吧？”说到这，冉静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微笑说道：“我明天就要走了，给我送行就开心点呗，干杯。”
  我最终也没能劝住冉静，她还是决定要走的，那天我们并没有喝的烂醉如泥，而是选择了适可而止，吃过晚饭，我又把冉静送回到学校的女生宿舍楼下，冉静站在我面前轻声问道：“秋寒，如果遇见你的时候，我没有怀上别人的孩子，如果没有那么多的误会，我一定会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呢？”我看着冉静说道：“我没钱、没车、没房子，在这个城市我什么都没有，这些你都知道，你为什么还要和我在一起？”
  “因为你是第一个在我面前说喜欢我时会脸红的男孩，我能感觉得到你那时的紧张，能感觉到你是真的喜欢我，如果我是干干净净的该多好啊，可惜我不是……”说到这，冉静故作轻松的说道：“好啦，不说这些了，在这站的再久终究是要道别的，临走前还能给我一个拥抱么？”
  我用行动回应了冉静，上前一步轻吻了她的侧脸，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在一楼的某个女生宿舍内传来水木年华的那首《一生有你》，前奏响起的一瞬间，我们都哭了……
  她的泪浸透了我的衬衫，她的发香成为今夜最后的记忆……我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或许下一刻，我们即是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