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尽是想要搭讪的男人,但看见苏尧一脸生人勿近的样子,也没人死缠烂打自讨没趣儿。
只有一个没风度的醉鬼在被拒绝后骂了几句脏话,吓得许诺一下就拉住了姜靥的手,“姜....姜靥,我有点害怕。”
她是个乖乖女,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要不是为了给表姐撑腰,这辈子都不会来。
“别怕别怕,没事儿的。”姜靥拍拍她的手安慰着,跟许诺相比,自己明显有些没心没肺,光想着看戏,完全忽略了苏尧除了生气,恐怕更多的还是伤心。
她看了看前面的苏尧,从女人铿锵的背影里读出了“落寞”二字。
苏尧是她的同事兼好友,虽说是同事,其实只是一个公司里八杆子打不着的人,但这好友却是实打实的。
姜靥是在一次公司年会上认识得苏尧,彼时她作为公司新晋的畅销作家,被一大群人围着敬酒,大多还是一些既不能得罪又实在看不过眼的中年油腻男,正觉得无措的时候,天降苏尧。
穿着修身西装涂着烈焰红唇踩着恨天高的女人款款走来,三下五除二,喝倒了一片。
姜靥对她感激涕零,兼而佩服得五体投地,两人的友谊便自此开始。
她还记得那天她问苏尧为什么要帮她,身为公司广告销售总监的女人一把揽过她的肩,醉醺醺口齿不清地说到,“因为你是我们公司的摇钱树啊,没有你们,哪来的用户,没有用户,谁买我的广告?”
那一掌拍的姜靥心脏直颤,但也深刻体会到她的真情实感没有掺杂一丝水分。
她们其实是性格完全不同的人,姜靥狡黠聪慧,一双染了水雾的眼眸既有其楚楚动人之处,上扬的眼尾又多了几分妩媚,头脑和皮囊相配合,总能四两拨千斤。而苏尧习惯性硬刚,对她有用之人称兄道弟,无用之人置若罔闻,要是敢挡她道的,一律大开杀戒。
在随后旷日持久的接触中姜靥慢慢了解,苏尧对每个畅销作家都报以微笑,每每见面热情如火,分外讨喜。
并把他们在微信里的名字备注为财神爷一二三四,财神奶奶abcd......
“那你的广告商叫什么?”
“金主爸爸。”
彼时苏尧坐在有着巨大落地窗视野辽阔的办公室里一边修着指甲一边回道,那时她们的感情已经升温了,姜靥不满“财神奶奶·姜”这个称呼,逼着她改了备注。
“那叫如花,如花殿下吧。”苏尧十指飞快地在手机屏上敲下属于姜靥的新名字,“笑靥如花,多配你。”
“我呸,叫梨涡,用我的笔名,加个少女仙女什么的也行。”姜靥二次抗议,她不明白好歹是名牌大学出身,苏尧的审美怎么总是那么俗。
“如花好,大俗大雅。梨涡太小家子气了,要是你一开始写文时就认识我,我保证你一炮而红,不用蛰伏那么多年。”似是知道她要说什么,苏尧回得坚定有力。
若是姜靥早红几年,她不知道要多赚多少钱,一想到这儿,苏尧就手心发热,眼冒金光。
其实她这么努力,不过就是为了能早日和初恋男友一起迈入婚姻的殿堂,苏尧家境不差,但男友家却着实堪忧,可她这么个小康之家的姑娘偏偏学古代大家闺秀瞧上穷酸秀才那一套,导致跟亲爹妈生了嫌隙,彼此虽没断了来往,但也是见面就吵,所以苏尧决定拼出一番成绩来,婚事全靠自己。
只是她似乎忘了一点,如花除了形容笑靥,也可以形容美人。
而自古男人都难过美人关,且还能因此给自己脸上贴贴金,反正古语有云,过不了这一关的,都是英雄。
简直是臭不要脸。
比之姜靥和许诺,跟在三人身后的安然倒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平静地开口,“怕什么,做错事的是他宋知意,我们有什么可怕的。”
安然和苏尧是大学室友,两个人关系倒也不错,可安然性子冷僻,姜靥是真没想到她也会来参与这种事。
“说的是呢,我表姐这么好,姐夫.....”第二个字刚吐到一半儿,许诺便缩了缩脖子,“他怎么能这样。”
“世事无常。”安然语气依旧冷漠,但看似事不关己的态度里实则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她早跟苏尧说过,宋知意这种男人靠不住!
走在最前面的人忽然站定,苏尧没有回头,隔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后面三个人仔细分辨着她说了什么。
她在问安然,“一会儿你要不就不要进去了,你是教师.....”
“教师怎么了,谁规定人民教师不能扫黄除恶,再说,来都来了。”
苏尧没有回话,只深吸一口气,然后推开了包厢的门。
许多年后,姜靥都仍然记得那一晚,眼前的画面像是被人按了暂停,只有背景音乐和闪烁的灯光执迷不悟地继续,除此之外屋里的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吓愣了。
直到那个坐在宋知意大腿上的女人被苏尧盯的不乐意了,拉了拉衣领不耐地问了句,“你谁呀?”
周围的男男女女才如梦初醒,磕磕巴巴喊了句,“嫂,嫂子......”
坐在c位的男人穿着白衬衫,看上去斯文之中还带着点懦弱,头发已经乱了,而且因为喝了酒的原因,一张脸通红。
但在姜靥看来,宋知意此刻多半是因为羞愧难当,所以才面红耳赤,他这一夜,喝酒伤了肝,被人吓破胆,真是肝胆相照地狼狈不堪。
苏尧走过去,周围的人便赶在她之前让开一条路,宋知意这才意识到腿上还坐了一个人,手脚并用把人推到了地上,也往一边儿挪了挪。
“哎....”那个“哟”字还没吐出来,地上的女人便被拉起来拽到一边儿。且她也识相,赶紧收声,知道现在不是撒娇的时候。
拿起来桌上的酒瓶子,姜靥生怕她直接对着渣男的脑袋招呼过去,宋知意也是这么想的,因为他明显缩了缩脖子,又往后面的沙发上靠了靠。
这些当然没逃过苏尧的眼睛,她直到此刻才看清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究竟是什么货色。
再次望向他的眼神不复从前,微光熄灭,有什么东西在那一瞬间彻底消失,永远都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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