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谋》章节22

  的两撇胡须。皇后娘娘审视地看着安锦,微皱了眉头。
  我看出来了,这的确就在卖白菜来着,只不过白菜的名字叫“薛妙音”。
  安锦不为所动。“臣不能娶。”
  陛下渐渐敛去了笑意,先是凉凉地看了我一眼,后有盯着安锦。
  “爱卿是想抗旨?”
  “陛下仁厚,不会枉顾臣子的意愿下旨。”安锦抬头望向龙座,毫不退让。
  这句话说得巧妙。陛下若是够仁厚,就不该下这旨;陛下若是下了这旨,便失了仁厚。既然陛下失了仁厚,臣自然不遵。
  翻译成直白一点的话也就是:皇帝老儿你听好喽,不管你怎么折腾,咱说不娶就不娶!
  陛下不愧是陛下,立刻听出了这话中的意思。他紧紧盯着安锦,半响忽然冷笑道:“若夫人这一世都生不出爱卿的子嗣,爱卿又当如何?”
  安锦的身体似乎有些颤抖,隔了一瞬又平静下来。“即使一世无后,也绝不另娶。”
  陛下的眼眯得只剩下一条缝。“爱卿当真要如此,不后悔?”
  “不悔。”
  “好,好,好。”陛下拍了拍手。“来人,赐酒。”
  皇后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似乎有些不赞同。“陛下——”
  一名宫女端来托盘,盘上有一只青铜酒爵。这情形我看得心惊肉跳,难道这是毒酒?不就是拒了个婚,至于要赐死么?
  “既然安卿主意已定,朕也不好勉强。”陛下又露出满脸慈善的笑意。“这杯酒,爱卿或者夫人,你们谁来喝?”
  安锦没有丝毫犹豫,上前拿起酒爵就要往嘴里灌。
  我赶紧扑上去按住他的手。“陛下,一定要喝么?”
  陛下笑得越发和善。“一定得喝。”
  “陛下。”我双手按住酒杯,怒火中烧。“妾身在民间常常听到百姓们称赞陛下仁德,是百年难遇的明君。陛下如此仁德,为何一定要为难我们夫妻?”
  杞皇陛下微愕,随即道:“如何是为难?明明是好意赐婚,安卿抗旨不遵,总得要有些惩罚。”
  “不就是再娶一个么?我们遵,遵还不行么?”我咬了牙,眼眶瞪得滚热发疼。
  “阿遥。”安锦拉过我的肩。“我绝不会娶别的人。”
  我欲哭无泪。安锦平日里脑子很灵光,怎么今天却绕不过这弯儿,先答应再想法子,总比死了好啊……
  他抬起酒杯又要往嘴里送。我连忙按住,悲愤道:“好!陛下,既然您不给咱们夫妻留活路,那我们夫妻今日就在这殿上共赴黄泉!然而陛下今日所作所为,必不能堵住悠悠众口……”
  反正来之前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把杞皇陛下强逼臣子另娶一事写了个小说本,还顺道配了插图,让雀儿送到了晒月斋的陈画偶那儿。一旦我们出什么事,他添上个结局就能直接让人以元宵十三公子的名义在三国发行……
  安锦,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均面露异色,神情有些僵硬。
  顷刻,安锦咳了一声道:“阿遥,这杯不是毒酒。”
  我呆在原地。难不成刚刚是白惨烈了一番……
  皇帝陛下终于回过神来,摸了摸胡子,终于皱了眉,和善的微笑从脸上褪去。“你们夫妻倒是情真意切,也难怪安卿怎么也不肯另娶。然而安卿,有所得必有所失,想必你也明白朕的意思。”
  “臣明白。”安锦不由分说地举起酒杯,将里头的酒一口灌了下去。我阻止不及,只得紧张地看着他。
  除了脸色略有发白之外,似乎的确无甚异样。原来这杯真不是毒酒?
  皇帝陛下扶额,微眯了眼。“赐婚之事,朕不再提及。”
  皇后娘娘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11点半还有一章……
  二十七章 绝子药酒
  回到安宅,我犹在怀疑。就这么简单地解决了?
  一杯普普通通的酒,就打消了皇帝陛下赐婚的念头?
  安锦微笑,扶着我的肩。“小妖怪今天很勇敢。竟然要跟我共赴黄泉……”
  我的厚脸皮终于支撑不住奔涌而上的窘迫羞臊彻底垮了下来,连看他一眼都觉得别扭。共赴黄泉共赴黄泉……这四个字已经变成了悬在我头顶上的巨石,压得我不敢抬头。
  “夫人的脸怎么这样红?”雀儿拉着元宵迎出来,好奇地朝我脸上瞅。
  “天气太热。”我拿手掌扇着风。“怎么就那么热呢?我先进去换件衣裳。”
  “热么?”雀儿困惑。安锦笑眯眯地目送我落荒而逃。
  换好衣裳出来,却怎么也找不到安锦。雀儿在院子里跟元宵玩丢棍子的游戏,我走过去,元宵立刻衔着棍子奔来,示意我跟它玩。
  我揉了揉它的头,从它嘴里扯出木棍,朝远处一扔。
  元宵欢快地奔了过去。我回头问雀儿:“大人去了哪儿?”
  “去了老夫人那儿。”雀儿指了指婆婆书屋的方向。“大人说夫人一定饿了,先吃些东西,不用等他。”
  “嗯。”我们俩说话间,元宵已经衔了棍子飞奔回来,雪白的身子像离弦的羽箭。
  我从它嘴里拿下棍子,心不在焉地想着安锦怎么又去了婆婆那儿,手里用力一掷,棍子绕过屋顶,直直地落进了另一侧的院子里。
  我一愣。雀儿抖抖索索地指着那个方向。“那不是老夫人的书房么……”
  元宵早已兴奋地冲了过去,阻拦不及。婆婆最忌讳别人进她的地方,尤其是元宵。我赶紧跟了过去,想在元宵钻进院子之前把它给揪回来。
  婆婆的院子里静悄悄,没有人。元宵的速度太快,等我追上的时候,它已经在院子里欢腾地找到了棍子,转身朝我奔来。我赶紧拉它走,却听得书房的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拉了开来。
  我以为是安锦听到动静出来察看,却对上婆婆苍白冷淡的脸。
  她的脸似乎比平常还要僵硬一些,仔细看的话,能看出唇角微微颤抖,像是努力地遮掩某种情绪,却因为这情绪来得太过猛烈而难以承受,露出了端倪。
  “婆婆。”我的心没来由地一阵发紧。“夫君他——”
  婆婆死死盯着我,与安锦酷似的黑瞳发沉,浓如暮霭。初春的陡峭东风不动声色地将院落里的树叶吹得沙沙作响,令此刻的沉寂更加难以忍受。元宵呜咽了一声,身体依偎向我,似乎在给我支撑。
  婆婆走下台阶,一步步地朝我走来,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我的脸。
  “绝子酒。”她脸上勉强维持的僵硬终于化开,露出藏在底下的悲伤。“一步错,步步错。”
  “绝子酒?”我终于从懵懂中清醒过来。“陛下赐的那杯酒——”
  “阿遥,是安家欠了你,还是锦儿欠了你?”婆婆怔愣地看着我,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感慨。
  “娘!”安锦突然出现在半开的书房门口。“别说了。”
  大杞国皇室的秘药绝子酒。顾名思义,能让人无法孕育出后代,男女通用。原来皇帝陛下给出的选择有三项:娶妙音,安锦绝子,或是我绝孕。
  也许皇帝陛下自己也未曾料到,安锦会选择让自己绝子,而不是让我绝孕。
  我坐在院子的石墩子上想了很久,从三岁那年抢了安锦的糖饼得了个小跟班,到十五岁那年拒绝了那个向我求婚的少年,又到十八岁那年吵吵闹闹的红烛喜服,洞房花烛。我以为我们就是最寻常不过,最欢喜不过的一对青梅竹马,就这么平平淡淡地相伴一生。他是我这辈子的夫君,永远陪在我身边的男人,我的孩子他爹。
  我们还要生两个孩子,一个像我,一个像他。
  这样好好的一段姻缘,怎么就招来祸事了呢?我知道这其中还有千千万万的未解之谜,然而此刻却什么都不愿去想。
  元宵趴在我的脚边,时不时抬头看我一眼。安锦站在我身后,静静地等待。
  “锦哥哥。”我转头朝他招招手。“我想明白了。没有孩子也没什么大不了,顶多我们替元宵多找几房妻妾,让它们生几十只小狗满屋跑,比小孩儿还热闹。”
  元宵听到自己的名字,惊悚地把头抬得老高,屁股死死地贴地,大概是猜到我在算计它。
  安锦笑了一声。“就这么定了。”
  他走到我身前,蹲□揉了揉我冻僵的脸。
  我一把把他的头抱在怀里。眼眶里滚热的水滴沿着脸滑下,很痒。心里面有个地方慢慢膨胀,胀得我的胸口一阵阵发疼。
  “锦哥哥,这一辈子我们都不分开。”
  安锦在我怀里轻微地点了点头。“傻阿遥。就算你赶我,我也不会走。”
  他向来狡猾,算得倍儿精。一杯绝子酒,换我心窍重开,死心塌地跟他一辈子。明明知道我最怕欠人情,这回让我欠了个彻彻底底,想赖也赖不掉。谁知道这场计算究竟是划得来呢,还是划不来?
  这场风波就这么平息了下去。后来安锦告诉我,绝子酒虽然没有解药,却只是大大减少了孕育后代的几率,并非一定会彻底断绝,只要我们努力,也许还有希望。
  然而我明白,安家原本就在子息上福薄,这回又加上了个绝子酒,希望十分渺茫。但就算再渺茫,我们也不会放弃。那段时间,厨房里经常飘散着海马童子鸡汤的味道。安锦很努力,我也很辛苦,闺房十八式翻来覆去试了个彻底,我却始终没能怀上身孕。时间长了,这急于求成的心思渐渐也就淡了,夫妻俩决定顺其自然。
  至于杞皇陛下这样做的真正原因,我预感到那将是一个比之前安锦追查南瑞公主的下落巨大数十倍的秘密,而一定要对着秘密追根究底的话,也许将失去我们目前的平静,于是暂时地选择了忽略。同时,我也劝安锦寻个机会辞官,离开燕丰。安锦隐约透露他一直在筹划此事,只等待合适的时机。
  皇帝陛下此番作为,狠狠伤害了我对杞国皇室原本的崇敬之心。于是我将寄放在陈画偶那儿的小说本子稍作修改,托付他悄悄地将它做成小说手抄本流传了出去。这本带了插画的手抄本后来被民间艺人改编成戏本《打鸳鸯》,红极一时,听说杞皇陛下大寿的时候也在皇宫演了一出,想必陛下当时的脸色一定相当精彩。
  这一回没有赐婚成功,我们与皇家也算是暗地里结下了梁子。因此当大哥焦急地找到我,说妙音失踪,再也没有到翰林院来的时候,我丝毫也未觉得意外。
  想必是皇后娘娘察觉到她与大哥之间的情谊,不愿让她与我家再生出牵扯,这才将她禁了足。大哥不知道她的身份,更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的坎坷,还当她家中出了什么急事才不告而别,后悔得抓耳挠腮,只恨自己没早些问清她的来历。
  我颇有些不忍。从理智上来说,我该趁机劝大哥忘了妙音,尽量不要与皇家再发生任何的关联。但——我向来不太理智。
  大哥得知妙音的身份后,沉默了半响。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侍书,而妙音却是皇后娘娘的侄女,这身份差别悬殊,想要娶她怕是难上加难。
  其实原本没有那么难,然而加上我们跟皇家结的这梁子,便难如登天。
  “不如……”我试探着问他。“不如咱们另寻别家姑——”
  “我明白,我懂。”大哥看上去有些神思恍惚。“二妹你好久没吃我做的饭了是不是?我去做饭。”
  “可是——”
  “我懂。”大哥笑着,浓眉下的眼睛像蒙了一层灰。“想吃什么?四喜丸子,八宝豆腐还是银鱼炖蛋?”
  “我——”我愕然。大哥不正常,非常不正常。
  “我懂。”他起身,踉跄了一下子朝外走去。“去做饭。”
  “大哥!”我终于大声唤他。“这是安家。”
  他恍然大悟,讪笑道:“瞧我这记性,居然忘了这儿不是咱家。二妹,记得常回家看看。大哥先走了啊!”
  我担忧地送他离开,又看他进了娘家门,这才稍稍放下心。谁知道没过多久,小妹提着裙子狂奔到安家找我,说大哥在厨房里折腾,已经做了十八道大菜了,再这么下去,怕是要搞出个全套御宴。
  我赶紧随她回家,只见爹娘站在厨房门口无可奈何,见我回来如逢救星。“阿遥,你大哥这是怎么了?”娘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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