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囚》第 6 章

  音。jiāo织着，萦绕着，编写出一曲自由的歌曲。
  想到当火车到站时，那个地方就将是我自由的起点，就抑制不住兴奋。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今天这么激动过。第一次感觉到要静静的坐在座位上是这么难的事。
  脸上不自觉的浮现笑容，任由思绪飘飞到那个叫做邸舟的地方。想象着那个海边小城碧蓝的海水与湛蓝的天空jiāo织的画面。
  “喂，小伙子啊！要不要吃点？这是我老伴做的酱菜。她手艺一流，保证味道一级bàng哦！”对面的大爷笑容可掬的把一罐子酱菜递给我。
  “谢谢。”我接过罐子，对他们笑笑。捻起一块酱菜，把罐子递还回去。
  “嘿，你这老头子每次都嫌弃我做的饭难吃。今天是怎么的想推销我的手艺了你？”旁边的大娘狠狠道。想来她就是大爷嘴里的“老伴”了。
  “就是啊！能有多一个人吃掉你的菜，我的苦难就少一点。”大爷接过罐子讪讪的说。
  “你这死老头子。今天皮痒了是不是？”大娘做出母夜叉状。
  “我哪敢！”大爷卑躬屈膝，“现在在车上，还有别人在，你就给我留点面子吧！”
  “哦！”这句话果然奇效，大娘的脸马上就变得花枝乱颤，跟我道起歉来，“呵呵呵，真是对不起，让你见笑了。”
  大娘突然转变态度冲着我就来了。让我措手不及，只能干笑。
  “你看你，把人家吓到了吧！”大爷摇头叹息。
  “我又没有做什么。”大娘十分不解。
  “你不用做什么，光往那儿一杵就能吓人。我当初怎么会走眼娶了你呢？”
  “你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傻兮兮的看着老两口斗嘴。虽然表面上两人对对方抱怨颇多，但在抱怨牢sāo里带着的是浓浓的情谊。
  人生不过如此了吧！能和相爱的人白头，无事可作的时候吵吵嘴也是件幸福到让人羡慕的事。
  我想，等我有了栖身之所，我那个能和我白头的人也会出现。
  火车继续摇晃，载着人们幸福的想愿慢慢行驶。
  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受到大爷和大娘很多照顾，终于到达了邸舟。临别的时候大爷硬是把还剩大半罐的酱菜送我，让大娘对他好一阵横眉冷对。
  拿着酱菜罐子走在陌生的街道上，我有点迷茫，一时不知该做什么。突然的自由让我一时不能适应。
  这里和我生活的城市完全不一样。没有规划，排列乱七八糟的楼房中还夹杂着平房；街道凹凸不平没有一马平川；来往的车辆横行霸道，绿化很好但尾气也没遮没拦；行人到处穿梭混乱无比，令人堪忧的jiāo通状况。
  一座治理得不好的小城市，我有点后悔来到了这里。
  还是先去看看海吧！如果不能喜欢上这里，还可以去其他城市嘛。我对自己说。先在这里住几天看看情况吧！
  这样想着，拦了辆出租车，去了海边。
  和第一印象不一样，这片海澄清得碧波如洗。
  海风吹拂耳际，咸咸的海水气味充斥鼻腔；飞翔的海鸟，游泳的人们，渔船撒网，一副大海的生活画卷。
  蓝天白云，水清沙白，也便是眼前这般景象。
  海天jiāo接的画面，这一眼，我爱上了这里，决定了将来。
  走下堤岸，信步来到沙滩上，找了一处坐下。看着海，看着天，它们正等着我去翱翔。
  海风带来远处渔船的汽笛声，海鸟喧闹的鸣叫声，还有人们欢乐的言语；晴朗的天空万里无云，无限空旷，无限辽阔，穹庐盖顶，深不可测。
  这片海，这片天，深邃宁静，宽容伟大。渺小如我，在它广大的xiōng怀中，找到了力量。此时此地，幸福便是这cháo水，一波又一波，永不消退。
  在沙滩上一直做到天空拉下黑色的帷幕，海风吹到身上冰冷刺骨，我才茫然的想到今天该栖身的地方。
  海边的小旅馆，面海而建。站在窗边眺望黑夜里墨染的海与天，别有一番滋味。那包容的力量渗透了每个角落。
  在小旅馆中住了几天，每天都早早的出门看海，晚晚的回来休息。看着茫茫大海消失在天空的那一头，那条划分了海与天的线，那条永远都到达不了的海平线，区分了正义与邪恶，对与错。
  我应该跨出自己的世界了。我要去找寻那个可以和我一起白头同心的人。我现在也是属于阳光的了，在人前，我再也没有逃避的借口。
  走上大街，我想到，我要找份工作，再找间房子，让自己有个窝，让生命拥有意义。
  从这天起，我开始往职介所和房屋中介跑，可是奔波了几天都没有结果。因为我没有身份证和学历证书。正规的中介都不收，非法的又都是骗人的。一连几天的碰壁，就像一盆冷水，狠狠的浇熄了我的热情。
  在我开始慌张的时候，在一座小院的墙上看见了一则出租房屋的告示。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和出租者取得了联系。
  来到约定见面的出租屋，对方是个时髦的正处在大学生涯最闲散时光的大三学生。
  出租的是两室一厅的套居里的一间房间。
  “这间就是要出租的房间。”他带着我穿过乱七八糟的客厅，来到要出租的房间前。
  和客厅中的脏乱不一样，这间屋里干净整洁。因为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床，床上只有一张棕垫，再无其他。
  “这里有独立的厨房和卫生间，水电气三通。jiāo通也很便利，出门五分钟的路程就有家大超市，那里什么都可以买到。房租是七百每月，已经很便宜了。你要租就咱两平分，每月三百五。水电气费也是平摊。客厅里的水杯啦水瓶啦，厨房里的炊具什么的和卫生间里的东西都是公用，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自己用自己的。会消耗的东西，像是卫生纸，调味料什么的用完了就斗钱买。当然啦你要是不愿意，自己用自己的都可以。”他搔搔头，想了想，补充道，“这里不会漏风漏水的。”
  我环视了一下，这里就是普通人家把自己的闲置的房屋出租出来赚点外快罢了。小小的房间，略显拥挤，每一寸空间都要加以好好利用才能塞下一个家。
  和从前那个空dàng的家比起来，被挤得满满的这里，满满的都是心被填满的感觉。小小的让人感觉到温馨。塞得满满的房间，生活也随着它被塞得满满的。这里，是我做窝的最佳选择。
  离海边只有十分钟的路程，还可以时常去看海，我想着。
  看见我的眼睛一点一点亮起来，对方加起劲来说服我：“这里本来是我和朋友一起租的，说好一人一半的房租。结果他jiāo了女朋友就跑到女朋友那里蹭吃蹭住，完全的重色轻友。现在我一个人承担七百的房租是在太吃力了。急需有人来分担重负。”
  我很喜欢这个地方，很想住在这里，但因为自己是黑户，我怯懦了。
  “我……没有身份证。”我吞吞吐吐的开口。
  “没关系，只要你有钱就行了。”没想到对方豪放到只看见钱。
  这下让我错愕了好一阵子，刚想开口再说点什么，却被对方抢白了：“我又不是房东，没差的。一个穷哈哈的大学生没什么能让人骗的。房东那边我说你是我弟弟就行了。”对方挑眉看看我，“怎么样？”
  我立马点了头，没有半点迟疑。
  “你什么时候搬进来啊？后天死老太婆就要来收房租了。我现在身上是分文没有。”他挠着头一脸讨好。
  “我马上就可以搬进来。”看来他真的是缺钱到砸锅卖铁的地步了。
  “yeah！”他欢呼一声，“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不用，我的行李很少的。”他的好意我心领了。
  “没关系的，以后大家就是室友了，有困难就说，哥们一定赴汤蹈火。”他拍xiōng脯。
  等到我背着我的书包和到这里后才新置的一包衣物时，他呆滞了。
  “你的东西还真是少！”他尴尬的挠挠头。
  我对他笑笑，走进了我自己的房间。
  听见背后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两把钥匙递到了我面前。
  “这是大门和这间房的钥匙。”
  “谢谢。”我接过顺手放在了桌子上。
  “我叫韩书，你呢？”韩书靠在门框上，看着我放下钥匙把窗户打开，做起了自我介绍。
  “我……”想了想，“我叫杨浩。”决定隐藏真实身份。
  “呐，我们也算认识了吧！”
  我看看他，点了点头。
  “可不可以你先帮我给这个月的房租啊？我实在是没钱啦！”韩书双手合十高高举过头顶，大有我不答应他就跪下来的架式。
  我笑了笑，没做声的点点头。
  “你真是大好人！等我有了钱一定连本带利还你。”他高兴得欢天喜地。
  “呃，没关系啦。不还都没关系。”把心思表露在外的人我最不会对付。
  原本我就不是一个看重金钱的人。现在虽然离不开它们，但是这些都是爸爸的钱，把它们带在身上表示我和爸爸还有牵绊。能花掉的就花掉吧！现在是早点，但等到自己能挣钱的时候，这些钱我也不会再用。那时我将真正的和爸爸没有一点关系。
  韩书是个很会jiāo朋友的人，时常都有饭局。而且常常带不同的女孩回来，晚上两个人锁在房间里发出很大很大的声音。这几天的观察，他都是太阳晒pì股了才起床，出去觅食一直到很晚才回来。我都在怀疑他有没有去上课的。
  来到这里十来天，这座小城市大大小小的招聘用人单位我跑了个遍，却一点收获都没有。我突然觉得好累，快要垮掉了。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憧憬竟是这么不堪一击。
  带着颓丧回到家，倒在床上没有动弹，一觉就睡过去了。
  “嘿！里面的活着还是死了？”韩书扯着嗓子在门外叫喊了一声，没有停顿的，门就被狠狠的踹开了。
  一下子被惊醒，加上本来心情就不好，我没有搭理他，继续闭目养神。
  一阵脚步声，来人移动到了我床头，“不会吧！这样都没醒？”
  又是一阵脚步远离的声音，接着簌簌。
  我睁开眼，看见韩书正在翻我的书包。侧对着我的脸看见大包的钞票后闪亮了起来。
  我看见他从一捆钞票里抽出了两张放进了自己的钱包。接着把我的书包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我闭上眼睛，完全没有把自己的钱被偷了放在心上。
  脚步声靠近，韩书动手开始推我。“喂！起来了。吃饭了。”
  和他的魔爪对抗了一会，没想到这次他是打算真的弄醒我。实在装不下去了，不得不起身。
  “嘿嘿！总算把你弄醒了。快起来吃饭。难得我做一次饭，你弄一弄就来吃吧！”他嬉皮笑脸的冲我挤挤眼睛，出了我的房间，没有一点刚偷了钱的心虚。
  果然是个生活作风不好的人。穿上鞋子，跟着他出了房间。
  做到饭桌前，我对着眼前的泡面干瞪眼。
  韩书端着自己的碗，不好意思的搔着头：“将就着吃，将就着吃！”
  拿起筷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待会吃完泡面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韩书吸了口面条，口齿不清的蹦出这么一句。
  我没有理会他，继续一条一条的挑着泡面。
  “你搬进来好几天了，我们都没有好好说上话呢！”他也不在意，“你在忙什么呢？天天看你往外跑。”
  “我找工作。”继续玩着面条，已经没有吃面的心思了。
  “我看见你书包里全是钱，应该不用找工作吧！”
  我白他一眼，还真敢把翻书包的事说出来！
  “那些钱是我爸给的。”我照实说，“我想找份工作，不想整天闲着。”
  “哦？你家很有钱吗？”说到钱，他眼睛都亮了，也不理会我的回答。
  “你就知道钱啊？”再白他一眼。
  “嘿嘿，”他干笑两声，“哥们穷，没办法。”
  “把钱存了吧！有巨款在家里我心慌。要是被偷了多可惜。”他做出一脸认真。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还真看不透这人的思考回路是怎样运行的。偷我钱的人明明是眼前这个。
  “哦！你先把刚才拿的两百还我吧！”我冷冷的说。
  “嘿嘿。”挠挠头，一脸讨好，“哥们太穷了，就当救济哥们吧！”
  “我没身份证，开不了户。”不想再在钱的事情上多周旋。
  “那用我的不就……”兴奋的声音慢慢变小，最后变成一声咕嘟。
  原来还有自知之明。没有理会尴尬的气氛，我在心里暗笑。
  “看你也不过十五，六的样子，怎么会带着那么多钱一个人跑到这里找工作啊？”话题又恢复正经。
  “我从家里逃出来的。”没有过多的说明，简单的回答。
  韩书一脸“一定发生了什么事”的表情，也没多问，换了个不着边际的话题，“你生日几号？”
  “……3月9号……”犹豫了一下，随便说了个日子。
  “哦！”很做作的一声，“你吃完了吧！我们走吧！”
  来到一幢黑洞洞的平房里，里面开着昏黄的灯，还有一些摄影器材。
  进去后，韩书和里面的人打了声招呼，我就被硬按下坐在照相机前照了张照片。还嫌不够似的，给我换了件外套，又换了发型，再照了一张。
  韩书把我的外套递还给我，没来由的丢来一句：“待会记得请我吃饭。”
  本来被按着照了相就够搞不清楚状况了，现在更是一头雾水。胡里胡涂的在黑房子里等了一个多小时，有人把一包东西递给韩书后，我们就出来了。
  一出门，韩书就拉着我进了家馆子，点了很多菜。
  “不是才吃了泡面吗？点这么多。”我狐疑。
  “哥们饿了几天，就盼着这一顿！”他吞咽着口水，开始擦筷子，“有人请客，肚子里的泡面会自动让出位置。”
  想到在黑房子里他的话，我绝倒。这人太奇怪了吧！
  “为什么我要请客啊？”我也拿起筷子开始擦拭。刚才的泡面没吃多少，现在正饿。
  他放下筷子，一手捂嘴做三八状嘿嘿直笑。笑得我浑身发麻。
  从黑房子里带出的包里拿出一张小卡片样子的东西递给我：“因为这个。”
  接过一看，是张新版身份证。我的照片，杨浩的名字，生日1988年3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