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长明》第24章 【24】

  “所以，为什么要瞒着我？”
  傅元海嘱咐了几句就被傅霆煜给赶走了，留下两个人在房间里，气氛有些紧张，面对李洛歆的质问，傅霆煜回答着：
  “我只是觉得，离去美国的时间还早，再加上按照我的机会来讲还会延期，等这件事情定夺下来之后再......”
  没等他说完，李洛歆就打断了这句话，语气中有些愤怒：
  “那你要出国这件事本身不就是已经定了吗？”
  没有定的只是这件事要发生的时间而已，等一切都已经决定，那她就只配被通知吗？
  老实说，这件事李洛歆是可以理解他的，毕竟是否出货研学是他自己的事情，没有理由因为任何人放弃前途，她明白不应该生气，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傅霆煜对这件事的处理方式触碰到了她的禁区。碰到了她最不愿再次出现的情况，过去的二十年里，她总是在被通知，没有说出自己想法的权利，好像是她是一个布偶，只需要一步步地按照别人安排好的事情来生活就好。
  “傅霆煜，我不喜欢这样，我明白你的想法，我也懂，但是并不代表我喜欢这种方式。”
  李洛歆的语气里已经在颤抖，这让傅霆煜越来越愧疚，冲动之下，甚至觉得是否去美国都已经无所谓了：
  “小朋友，其实我也可以......”
  在傅霆煜看不到的地方，李洛歆的针织衫已经被她自己撺的皱皱巴巴，似乎很紧张：
  “下次有什么事的话，一定要和我说，好吗？就算......就算只是通知，也不要等所有的事都定下来之后通知我，象征性地提前告诉我一下，好吗？”
  这是她第一次说出这种话，如果是他的话，应该会听进去的吧......
  傅霆煜看到她小心翼翼地紧张模样，有些心疼，轻轻地揽过李洛歆的肩，将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
  “对不起，这次是我考虑不周。”
  李洛歆仰着脖子蹭了蹭，语气轻快，似乎刚刚的不愉快根本没有发生：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美国啊？”
  傅霆煜结束了这个短暂的拥抱，想了想还是问道：
  “你希望我去吗？”
  他对于这件事时间的犹豫，其实还是因为李洛歆，倘若是从前的话，傅元海如何安排都是无所谓的，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良久过后，李洛歆轻轻地笑了一声，仿佛这并不是问题：
  “当然希望啊！”
  傅霆煜挑了挑眉，似乎并没有意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他以为这丫头会像从前一样撒撒娇，说自己不希望他走：
  “为什么？不希望我留下来陪着你吗？”
  李洛歆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认真地对向傅霆煜的眼神，一字一句地强调着：
  “我当然希望有人陪着我，但是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我懂得孰轻孰重。”
  “我希望你去美国获得更好的人生，不仅是你，我也希望我可以通过这次的比赛迈出更好的一步。”
  小手轻轻地搭上傅霆煜的掌心，摩挲着有些老茧的地方，诉说着无尽温柔：
  “我不想别人瞧不起我，瞧不起你，瞧不起我们的感情，我要所有人谈论起我们的时候，都会道一声般配不已。”
  李洛歆一直觉得，真正的感情不是互相迁就，或者是为了对方做出牺牲，而是相互扶持，为了对方成为更好的自己。
  对现在的李洛歆来说，她要变的更好，好到她光明正大地站在傅霆煜的身边时，不会有人讥讽，不会有人嘲笑，而是赞叹。她更不希望傅霆煜因为愧疚和冲动，做出令他后悔的事，更何况......
  “况且......你也不可能为了一个我，就放弃自己更好的未来吧。”
  “我们是同一种人，所以我明白你的想法。”
  “如果是我，面对可以翻盘一切的机会，一点小情小爱是绝对不可以挡在路上的，所以收起你的冲动，不许说出来。”
  傅霆煜承认，当这段话从李洛歆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没有感受到她的孤独和无助，也没有感到失望和责怪，更多的却是欣慰和意料之中的感觉。
  这让他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滋味，很不舒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渐渐地脱离掌控和认知，又好像是一切本来就不是他想象的模样。他对她越来越不了解，是这种莫名感觉的根源。
  “所以，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走啊？”
  傅霆煜盯着虚无的东西走了神，直到李洛歆拉了拉他的衣角，这才把他的意识给拉了回来，反握住她的小手，这才回答着：
  “父亲本来安排是春节过后，但是我想等你比赛结束后再走。”
  李洛歆听到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好像在认真思考着什么，傅霆煜看了她许久，最终还是默默开口，试图解释些什么：
  “丫头......”
  “我也只是个凡夫俗子，有欲望，有野心，有利益追求。”
  “你会对我失望吗？”
  他怕她失望，怕自己不再是小朋友眼里的形象，怕她不再喜欢他。
  却没想到身边的女孩儿咯咯笑着，粉嫩的颜色印上她的脸颊，在毛绒围巾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可爱：
  “我为什么要对你失望啊，我开心还来不及。傅霆煜，说到底，我们两个其实是同样的人啊......”
  李洛歆想谈的恋爱，是那种坏人个坏人之间的，是两个薄情寡义心怀鬼胎悲观主义者之间的，是两个千帆过尽金戈铁马浪子之间的。
  想要和他互相看尽底牌，了解彼此的yīn暗，然后依旧相依相爱，有时候爱真的不是什么真善美的东西，也不是为了彼此可以毁天灭地的惊天地泣鬼神之为，更不是什么伟大的东西，可能只是你随手拧开了一瓶煤气罐，我笑着划了一根火柴而已。
  而傅霆煜，纵然不够坏，不够悲观，更不会和她炸煤气罐，可她足够懂他，和自己的灵魂足够契合，这就够了。
  “所以，凡夫俗子，要不要尝尝仙女的味道？”
  李洛歆突然凑近，双手环着傅霆煜的腰，轻轻吻上他略带着胡渣的下巴，沿着硬朗的下颚线条一点一点地向上走着，最后覆上那片柔软的chún。
  傅霆煜下意识地揽过她的腰，将小小的一团揉进自己的怀里，回应着女孩儿有些笨拙和青涩的吻，贪婪地索取着她的每一寸。
  李洛歆：只亲一下，没说这么亲啊......这也太那个了......这特喵的可是医院，
  “唔......”
  李洛歆抬手推了推傅霆煜，可发现这家伙更本没有要从自己身上离开的意思，便不耐烦地掐了掐他的腰，提醒他收敛一点。
  “怎么了？”
  傅霆煜微微喘息，紧紧地皱着眉，似乎对被打断这件事非常不满。
  “我......”
  李洛歆被这个表情堵得一时语塞：
  “这是医院！有......有伤风化！”
  傅霆煜听到后若有所思，满脸写着质疑，这丫头在说什么呢，以前也没见她嫌羞啊：
  “不是说要尝尝仙女的味道吗？”
  “......”
  好......好像有点道理......
  啊呸！这不是重点！
  李洛歆舔了舔嘴巴，看向傅霆煜：
  “诶，你说你爸爸知道了我们的事，万一过两天我看上了别的小哥哥......”
  “嗯？”傅霆煜听到这句话之后，眸子里染上细长的危险。
  生物的本能让李洛歆在背后起了一层细小的jī皮疙瘩，剩下的话随着惯性冒了出来：
  “你又出了国......”
  傅霆煜觉得这小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不平不淡地撂下一句“再讲一遍听听”，说着就想去拉她的手腕。
  “咳咳......”
  余冉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打情骂俏的样子，心里一时有些憋屈，但却什么都做不了，还不忘斜斜地看向李洛歆：
  “霆煜，刘主任叫你去病房那边临时帮帮忙。”
  傅霆煜并没有多想，摸了摸李洛歆的手，说了一句：
  “我先去，在这里等等我，有事记得发消息，嗯？”
  “好！”
  傅霆煜前脚刚走，下一秒余冉就用一副好像李洛歆欠了她几百万似的语气喊道：
  “李小姐，您不觉得您这是在打扰别人工作吗？”
  李洛歆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弄的一脸莫名其妙，却并没有觉得生气，只是弱弱反驳着：
  “现在不是中午的下班时间吗？”
  她上来的时候看过的，刚好等到下班时间，看到傅霆煜不在，诊室里也没有患者，这才进来的，怎么就打扰工作了......
  上一次见面还是傅霆煜和自己告白那一天，那时候余冉红着眼睛跑出去，连李洛歆一个女人都觉得可怜，如果她就此放弃，李洛歆自然也不是咄咄bī人的人。
  况且她一口一个“您”字让李洛歆感觉不太舒服，明明我还要比你小几岁......
  可没想到余冉却是一副不服气而骄傲的模样，写着“我是好心告诉你”的无辜眼神，对李洛歆“提醒”着：
  “你们两个差距太大了，自己是不是配得上他，你应该比所有人都更心知肚明一些。”
  凭什么，她想不明白，她余冉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要家室也有家室，不仅很早就和傅霆煜相识，而且还算是一名优秀的医生，到底哪里比不上这个半路上杀出来的小丫头。
  余冉以为李洛歆会愤怒，会像两个人第一次对话的时候那样步步紧bī，会愤怒地破口大骂。
  可是并没有。
  李洛歆只是看着她的脸，淡淡地笑着，好像五月的风一样轻松，甚至没有一丝被惹恼的迹象：
  “说完了吗？我会帮你向傅先生转达你的话，余医生先去工作吧，请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