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小口》7.第七章

  第七章
  宋塔塔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说“忍住，别哭”了。
  若说他刚才带她来时，一路上宋塔塔感受到了风，那么她觉得，此时她自己已经化成了风。
  枪声响起的那一瞬，纪行止仿佛一头挣脱了枷锁的猎豹，挟裹着风猛地窜了出去。
  宋塔塔一声惊呼全噎在嗓子眼儿里，她紧紧地抱紧纪行止劲瘦的腰身，脸颊侧着贴在他背后，耳鼓里全是自己一瞬间急速跳动起来的“咚咚”心跳声以及轰轰烈烈的血液流动声。
  纪行止此时却一言不发，后背微弓，手上大力一旋，轰鸣的发动机仿佛他的怒吼声，车速更快了
  宋塔塔好像一只系在纪行止身上的风筝，他伙同风想要放飞她，而她却紧紧地、紧紧地缠绕着他。
  宋塔塔不想放手。
  她闭上双眼，那未曾落下的泪水终于顺着脸颊滑落。
  “纪行止，今后，不必你宠我。”
  放下一桩心事，宋塔塔豁然开朗，觉得畅快极了。
  纪行止在宋家住宅楼下将车停下，突然觉得宋塔塔有了变化，她脸上不是那种“假惺惺”的笑意，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平和。
  纪行止笑着打趣她“怎么笑的跟个菩萨一样，悟出什么道了也来渡一渡你四叔这个受苦受难的凡人。”
  宋塔塔笑着乜他一眼，答非所问“四叔，今天玩得很开心，谢谢你啦”
  纪行止诧异地挑眉“少见你叫我四叔。”
  宋塔塔吐了吐舌头，俏皮道“以后都会尊敬长辈哒”
  纪行止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夸她“乖女孩。”
  “四叔会和佳妮姐姐生一个你自己的乖女孩吗”
  纪行止面色微变，心不在焉起来“也许吧。”
  宋塔塔朝他狡黠一笑“到时候，我带她玩呀。”
  纪行止轻轻“嗯”了一声，目送她回了宋家。
  他独自在她身后喃喃“恐怕永远都不会有那一天。”
  快要开学了，宋塔塔在家里整理自己发表过的论文，佣人敲门时，她正敲下文档里的最后一个句号。
  她将文件保存，问“什么事”
  “老爷叫您，小姐。”
  宋塔塔点点头，趿拉着拖鞋，哒哒地往楼下跑“爷爷，做什么”
  宋老爷子看着她一身睡衣的居家模样，笑眯眯道“你忘了你答应过我的，要陪我去找你周爷爷下棋我俩约了今天下午，你也准备准备，我们吃过午饭就出发。”
  宋塔塔乖乖应是。
  吃过午饭，宋塔塔回房间准备换衣服，却见佣人正在她床边站着等她，她诧异道“做什么我要换衣服，你先出去吧。”
  对方却道“老爷给您准备了衣服，就在这边，让您换上。”
  宋塔塔侧目一看，差点一口口水呛死自己。
  床上摆着一条纯白的裙子，裙摆绣满了细碎的钻石，在灯下闪着点点荧光，漂亮地让人移不开眼，然而，美则美矣，但
  “我是去陪两个老头子下棋，又不是去相亲，穿这种礼服裙做什么也太搞笑了吧”
  佣人微笑地看着她，缓缓点头。
  宋塔塔“”
  她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哭丧着脸小心翼翼道“我，我不会说准了吧真的是去相亲”
  佣人一语不发，仍旧微笑着，朝她眨了眨眼。
  宋塔塔认命地换上了这件bugbug的小裙子，下楼时正对上宋老爷子满意的眼神，仍旧不死心抗议道“爷爷我可以不穿这个吗我们又不是去赴宴，很奇怪诶”
  宋老爷子笑眯眯地拄着拐站起来，宋塔塔忙去扶他，就听他说“这样穿，好看”
  又小声嘀咕“我看那小子，绝对被我的漂亮孙女闪瞎眼”
  宋塔塔浑身脱力，你倒是小声点啊我就在你旁边，听得一清二楚好不好还有，闪瞎对方的眼不是什么好词儿吧
  然而想到那一晚宋秋和同她说的话，以及手下触及到爷爷越来越瘦的手臂，宋塔塔就不忍忤逆他。
  她调整表情，露出颊边的酒窝，脸上挂上甜蜜的笑意，扶着爷爷，一同上了车。
  他们约在一个休闲会所里，宋老爷子看起来似是常客，被人熟门熟路地便带了进去，从他口中宋塔塔得知，这会所竟然还是纪家的产业。
  宋塔塔一时间心头滋味难辨，只是也没时间给她伤春悲秋，包间里已烫好了茶，隐隐清香透过屏风飘出来，两人刚一进门，就听到一声中气十足的大笑。
  “老周，什么事笑的这么开心”
  那周姓老人满面红光，却一头白发，但说话间声音洪亮，笑声爽朗，正是一副鹤发童颜的模样，宋塔塔好奇地歪头看他，周老爷子笑着指指坐在他旁边的人“还不是这小子，嘴甜的抹了蜜，把我老头子逗的笑不停。”
  宋塔塔顺着他的手往前看，这一看不得了，她捂住嘴一声惊呼“周致”
  周致笑眯眯地朝她挥挥手“嗨，又见面了。”
  宋老爷子和周老爷子几乎立刻对视了一眼，都看出来对方眼里的惊讶和笑意。
  宋老爷子拍拍宋塔塔的肩“塔塔，去，坐那儿。”
  待两人坐定，宋老爷子笑眯眯道“塔塔，你和周家这小子认识”
  宋塔塔看着两位老人脸上皆是笑眯眯的老狐狸样，眼角眉梢都透露出“你俩是不是有jiān情”的模样，此时十二万分后悔自己刚才反应太大，讪讪然一笑“没有没有，不算认识，一面之缘而已。”
  她拼命使眼色给周致“快点配合我”
  周致长眉朝她一挑，微微点了点头，宋塔塔轻轻呼出一口气，心还没完全放下来，就听周致道“唉，既然你们已经看出来了，我也不想瞒着大家了。”
  宋塔塔“嗯你在说什么”
  周致眼睛里满含深情，朝她伸出手，泫然欲泣“塔塔，我知道你还小，不想让长辈知道我们在一起的事情，但是”
  “但是我爷爷和宋爷爷都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我们那么相爱，他们会支持我们的”
  宋塔塔“”
  她嘴角抽搐，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里翻出来“大模特，别演了。”
  宋老爷子却点头肯定道“嗯演什么演，我看周致这一番表白说的非常真挚，我和你周爷爷都被感动了。”
  他转头拉住宋塔塔的手，轻轻拍了拍，语气中带着几分语重心长与欣慰“塔塔啊，你长大了，爷爷怎么会反对呢周致是个好小子，你和他在一起，爷爷高兴还来不及呢”
  宋塔塔“”
  她皱眉道“爷爷，我和周致今天真的是第二次见面”
  宋老爷子见好就收，笑呵呵地立刻恢复了正常“知道，爷爷知道，这不是跟你开玩笑的么别生气。我和你周爷爷下棋，让周致带你出去玩儿去。”
  她点点头，礼貌地同周老爷子道了别，才同周致一同出了包厢。
  木质的门推拉时有细微的刮擦声，宋塔塔看着周致将门仔细关好，才有些不悦地问他“你刚才做什么在老人家面前开这种玩笑，不太好吧”
  周致单手chā兜，居高临下地眯眼看着宋塔塔，笑而不语。
  宋塔塔被他的态度蓦然激起几分火气来，正想开口，周致却突然倾身而来，他的脸与宋塔塔近在咫尺，清浅的呼吸几乎打在了宋塔塔脸颊上，伸出的食指正抵在宋塔塔嘴chún的正中心，指尖微微的凉。
  宋塔塔一惊，就要后退，周致却眼疾手快地一手握住了她的肩膀，他说“嘘这里隔音可不太好，里面的人，是会听到的。”
  宋塔塔闻言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只得鼓着眼睛咬牙切齿地轻声道“放开我，我不会大声说话的。”
  周致又是轻轻一笑，他细长的丹凤眼微微长翘，像极了志怪里描写的狐狸jīng，轻易就能魅惑那些心智不坚定之徒，他就用这样一双眼睛盯着宋塔塔，溺声夸她“乖女孩。”
  宋塔塔心中一颤，垂下了眼睑，后退一步，挣开他的手，轻声说“走吧。”
  周致可有可无地点头，跟在宋塔塔一步远的地方，亦步亦趋间，他听到宋塔塔说“不要叫我乖女孩。”
  周致面色一沉，双眼危险地眯了起来，那黑色的瞳仁越发像旋涡，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来。
  而走在前面的宋塔塔，却只听到周致一声懒懒散散的“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