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敌》20.枭雄末路

  煮豆燃豆萁，
  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
  为何会这样？
  明明是兄弟的三人，却要刀剑相向，誓要杀死对方，无休无止，不止不休。
  苏梦枕手握红袖刀。
  刀艳人孤寂。
  王小石已拔出挽留神剑。
  挽留天涯挽留人，只是这挽留还能挽留这份兄弟情么？
  一切都快要结束，只等这最后一战。
  无论结果如何，所有的一切恩怨，都必须在今天做个了解。
  突然之间，白愁飞大声惨笑了起来，语音凄厉，笑声怆烈。
  “养兵千日，欲用无人。今时今日，我才明白什么是四面楚歌，我今日宁愿斗死，也不苟活。”
  说完深深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厉声道：“你们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个来？”
  苏梦枕忽叹道：“我们怎么会这样？”
  白愁飞一愣，喃喃道：“是啊，我们怎么会这样？”
  苏梦枕道：“我们本不是一起结义、生死与共的好兄弟吗？怎么竟变成了世仇死敌？”
  王小石也感叹道：“是啊，我们是兄弟啊。”
  白愁飞也仿佛恍惚了一下，道：“我们为什么会斗成这个样子？”
  ——如果自己当初野心不是这么大，能见好就收，等苏梦枕退位让贤，名正言顺的当上楼主，也许就不会搞到现在这样天怒人怨了。
  白愁飞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悔色，但仅是一闪而过。
  因为他脑子里立刻又闪现出一个念头，杀!杀!!杀!!!杀一个保本，杀两个赚了。
  幸许,还能杀出一条血路，杀出去。
  ——只要能杀到雷纯身边，或者够的到温柔，一旦挟持，所有人都不会、不敢再有任何动静。
  杀意一起，杀气弥漫。
  白愁飞怒视众人，道：“你们到底是准备一个个上，还是一起上？”
  苏梦枕道：“看来你是不准备回头，也不想回头，既然如此，就让我来和你解决一切的恩怨吧。”
  红袖刀出，红光一片，刀影随行。
  苏梦枕使出红袖刀法之云袖分涛一招迎面向白愁飞劈去。
  白愁飞立时从右肋下猛的抽出左手，犹如抽剑一般，五指狂抖不已，使出惊神指－小雪，五指发出五道白色指劲，直指苏梦枕飞去。
  小雪一出，场中之人，立刻觉得似是刚刚下了一场雪一般，寒气袭人。
  “乒乒乒乒乒”五声脆响，苏梦枕用红袖刀截住了五道指劲，可惜指劲带寒，红袖刀的刀气被封，透明的刀锋上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寒冰。
  不过苏梦枕并未理会，将手中刀劲加强，招式由云袖分涛变换为红袖飘香。
  云袖飘香，招如其名，此招一出，刀锋犹如无形无相无从捉摸的香气，永远不会让人抓到其实体，刀势虽轻柔，但劲猛如雷，威力强横。
  眼见刀气袭来，白愁飞十指全出，惊神指－惊蛰，全力应战。
  惊蛰一出，场中顿时惊轰一声如春雷般的巨响，十道指劲形成一张剑网。
  红袖刀力拼惊神指，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剑网破，红袖刀上的寒冰碎。
  苏梦枕持刀而站，白愁飞收指而立。
  白愁飞冷笑一声道：“‘黄昏细雨红袖刀’果然名不虚传，能与这‘天下第一刀’交手，倒也不枉此生。”
  “彼此彼此”苏梦枕哼道：“惊神指出，鬼哭狼嚎。”
  白愁飞又道：“看来我们彼此第一招都未使出全力。”忽而话锋一转“不过，接下来，我将全力以赴。”
  话音刚落，白愁飞使出惊神指－左大雪，右大暑。
  惊神指－大雪，立冬至大寒，北极水，至寒至yīn。
  惊神指－大暑，立夏至大暑，南为火，bào热bào阳。
  水火本不相容，yīn阳本就互斥，但是在这水火不容、yīn阳互斥的反作用下，白愁飞反而迸发出了异常的威力，立使苏梦枕仿如下半身身在冰渊、举步维艰，而顶上却似火伞压顶、血脉膨胀，顿觉血脉沸腾，内息大乱。
  苏梦枕当下后退几步，避开指劲之锋。
  白愁飞腾空而起，扬起两指，猛然发出大雪大暑两招。
  虽然这次只是发了两指，但威力却是先前的几倍。
  指劲破空，如剑气般飞袭而来。
  苏梦枕不敢贸然举刀相接，只得避让。
  却不料，指劲在快飞至时突然一分为三，两道指劲，忽的变成六条剑气，直扑而来。
  苏梦枕虽躲过致命的五道指劲，但左肩处却挂了彩，指劲割破衣服划肩而过，一时间鲜血渗出。
  王小石和子轩见状，跨上一步，正想上前相助。
  苏梦枕却摆了摆手，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恩怨，你们不必chā手。”
  白愁飞一招得手，甚是得意：“看来苏梦枕也不外如是。”
  苏梦枕眼光一凛，挺刀再上。
  白愁飞举起右手，伸出四指，看似轻轻一扬，实则又一lún强攻而至。
  四指一出，破空四射，四指在空中一裂为二，从四面八方向苏梦枕射来。
  苏梦枕处变不惊、bī重就轻，一招“拂袖而去”飞掠出去，不但避开了白愁飞的四指指劲、八道剑气、还瞬间如游鱼般逆流而上，快如鬼魅。
  白愁飞自以为这八道剑气，从八个方向同时袭入，无人能避，无人能接，却不料苏梦枕的“拂袖而去”竟能同时将轻功和武功招式相融合，易守易攻。
  白愁飞面色大变，突然间闻到一股幽香，忽然间惊觉背后一阵杀气袭来，顿时心神大乱。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苏梦枕举刀，直刺白愁飞背后五大死xué。
  凄艳的刀光飞起。
  眼看白愁飞就要死在红袖刀下。
  但，电光火石之间，却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一种只有久咳不愈，深受痨病折磨者才会体会到的，伴随一生而yīn魂不散的奇痒，陡然从肺部袭至咽喉。
  “咳咳咳咳咳咳——”
  苏梦枕略一分神，刀势就缓了下来，动作就慢了半毫。
  可惜高手过招，不容有失，只不过刹那间的失误，就被白愁飞扭转了乾坤。
  白愁飞反身腾空而起，抽出左手，五指狂抖，向苏梦枕发出五指。
  指劲猛烈，在空气中发出丝丝的声音，直向苏梦枕xiōng前的五大致命xué道冲去。
  苏梦枕急退，闪过了三指，但因距离过近，还是着了两指，身上两个血洞立时汩汩的冒出血来。
  苏梦枕俯下身子，左手靠近chún边，剧烈的咳嗽，口中的血从手上流下，右手却还紧紧的握着红袖刀。
  不过白愁飞也并未能全身而退。
  红袖刀不愧为天下第一刀，虽然刀锋没有直划肌肤，但是红袖刀的罡气也伤了白愁飞的背部，鲜血渗过白色的衣服而扩散开来。
  白愁飞攻出五指后，见苏梦枕已无力抵抗，立时又再扬指，四条白光直飞苏梦枕。
  “哐哐－哐哐”
  王小石从手中弹出两颗石头，击碎了两指。
  子轩飞入场内，以手为剑，截了另外两指。
  白愁飞见状，不禁讥讽道：“想以三敌一啊？还自榜为大英雄，大豪杰。原来也不过是想以多欺少而已。”
  王小石本就不欲与白愁飞为敌，而且也认为这样以多欺少，不是正道所为，所以一时竟也答不上话来。
  子轩却不以为然，冷道：“对付你这种弑兄灭义，背信弃义之人还需要重原则？讲规矩？我们不一起围而攻之，已算是仁至义尽了，我大哥，久病不愈，被你偷袭暗算成功，有什么稀奇的？接下来就由我来领教你的惊神指吧。”
  白愁飞哼道：“打完一个，又来一个，没完没了，你们这样也算正大光明么？”
  子轩回首望了一眼满身是血的苏梦枕，心中一痛，便不敢再看第二眼，对白愁飞道：“好，我答应你，如果你能活着杀了我，我能保证让你活着离开这。”
  白愁飞眼光一闪，道：“你说的可作算？”眼神却瞟向了苏梦枕。
  苏梦枕正色道：“我兄弟说的就是我说的，绝不反悔。”
  白愁飞知道苏梦枕是个一言九鼎的人，而且他说的话也绝对够分量，够威望，心中暗喜，眼中立现杀机。
  白愁飞陡然向前直冲，忽而腾空而起，也就腾身的片刻功夫，他已隔空弹出九指，他从“立春”、“雨水”、“春分”、“清明”、“谷雨”、“立夏”、“小满”、“芒种”、“夏至”一路急弹。
  场中的众人只觉漫天白光，铺天盖地，如密网般从天而降。
  子轩迎着指风冲将过去，越是靠近，感觉指劲越是厉烈。
  他一个侧身避过三道指劲，左手以手为剑，挡了三道，右手化掌为指，直接截了三道。
  不过瞬间的时间，九道指劲全部轻松化解。
  白愁飞心头一震，脸色变了变。
  子轩嘻嘻笑道：“白愁飞，你不会只有这两招吧？想以这个就赢我，简直痴人说梦。”
  白愁飞也不答话，只是脸色开始变白，手指也变白，手背上的青筋分外明显。
  他倏然出手。
  扬手一指。
  中指。
  锐风破空而出。
  杀气席卷而来。
  指劲比之前的任何一指威力更大，速度更快，势头更猛，足可劈山裂石。
  子轩举起左手剑挡，却不想指风倏然一分为四，直取xiōng前四大xué道。
  子轩立时变换右手掌，以掌截住指劲。
  短短的电光火石之间，已变化了四种招式，将指劲悉数粉碎于无形。
  白愁飞的脸色已然煞白，白皙修长的双手，因过多的施展惊神指，关节已经发白，只是神色仍是傲然。
  子轩仍是一副笑脸，道：“还有其他招数么？有的话，尽管使出来，否则恐怕就没机会了。”
  白愁飞怔了怔，自己两大杀手钳使出，虽然没想过能靠这两招杀了对方，但是对方这样毫发无损，也确实让他心头一惊。
  他明白已到了生死关头，必须全力以赴，他要使出“三指弹天”。
  这“三指弹天”，是白愁飞基于“惊神指”，自己苦心修炼的绝技，威力自比“惊神指”要高上好几倍，是绝招中的绝招。
  “三指弹天”共有三招，有三个不同的名字：“破煞”、“惊梦”、“天敌”。
  但是他轻易不会使用这个绝招，因为这“三指弹天”，每用一次，真气便要消减一分，别的武功，真气耗损了，只要有适当的运气调息，便可补充，“三指弹天”则不然，纵能杀敌，也必自伤，所耗损的真力，永远无法填补。
  如非迫不得已，白愁飞绝不用这“三指弹天”。
  但是现在，他不得不用，因为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关口。
  白愁飞尖啸一声，飞起空中。
  他拇指一捺，尾指一跳，中指急弹，使出了“三指弹天”中的“破煞”。
  指劲霸道，杀气冲天。
  场中之人立时被这指劲所带来的煞气冲击的血脉膨胀，经脉逆行，内力稍好的，强行护住经脉，内力稍差的，当下便觉得五脏六腑好不难受。
  ——子轩到底能不能破煞？
  ——杀气何时能消？
  ——战斗有没有结束的一天？
  每个人都在等着这最后一战，最后一击，最后一招。
  子轩也明白，这一招，不能躲，不能闪，不能避，因为躲不了，闪不了，避不了。
  他迎着这白色的指劲，飞掠而上。
  两条人影，一道剑光。
  发出如惊雷般的响声。
  没有人能看清这两人在这瞬间的对峙中出了几招？中了几招？谁输？谁赢？
  只是等二人飘落站定后。
  白愁飞的脸色已经白的凄厉，左手捂xiōng，哼了一声，口中吐一口血箭。
  正待大家想要欢呼雀跃时，却发现子轩鼻下淌下了两行鲜血。
  子轩用手背一抹鼻下的血，忍不住赞道：“好武功，如果只是切磋武艺倒是不错，可惜却是生死相搏，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中了我一掌玄冥掌，居然还能站立于此，我倒实在佩服。”
  白愁飞大口的喘着气，口中却是不服弱：“彼此彼此，你中了我的‘三指弹天’，不也没死？”
  子轩哈哈一笑，道：“看来我们还能再打下去。只是不知道你还接不接的住我下面一招。”
  话音未落，身形已动。
  手掌暗自运劲，人已闪至白愁飞身边，速度之快，瞠目结舌。
  白愁飞也没料到他动作如此之快。
  不过白愁飞一向有提防，反应又快。
  子轩人一靠近，白愁飞“三指弹天”的惊梦已一指拂了过去。
  子轩左手剑搁了这指，挡了这指的攻势，但这指的威力实在过大，子轩立即觉得左手臂被震麻，一阵剧痛，不过即使这样，右手掌速度却一点不慢，运劲疾推。
  一掌击在白愁飞xiōng口。
  白愁飞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飞出几仗后，重重的落在地上，口中的鲜血不住的涌出。
  白愁飞躺倒在地上，仰天惨笑，愤而狂吼了一声：“啊——”
  神色却黯淡了下来，轻轻的吟唱了几句：“……我若要鸿鹄志在天下，只怕一失足成千古笑：我意在吞吐天地，不料却成天诛地灭——”
  声音嘎然中止。
  一阵死寂，如死般的寂静。
  苏梦枕第一个打破沉默，喟息道：“他——死了么？”
  子轩点点头，沉声道：“应该吧。”
  苏梦枕和王小石毕竟也是白愁飞的结义兄弟，看到自己昔日的兄弟落个如此下场，心中也不免难受，眼光中掠过一阵泪光。
  可惜悲伤哀恸之情还未散去，场中却又风云再起。
  骤然间，电闪雷鸣，乌云密布。
  一个声音从巨空中传来：“我杀得了人，人就为我所杀；我杀不了人，我就被人所杀。我控制得了人，人就为我所控制；我控制不了人，我就为人所控制——”
  在场的所有人听到这个声音，俱都变了脸色，是惊恐？不只是惊恐，更是惶恐，恐惧，害怕。
  所有人的脸上都出现了怕的表情，不是一般的怕，而是已经怕到了极点。
  就连一向沉着冷静，处变不惊的苏梦枕和狄飞惊，此时也是面如死灰，如临大敌。
  这个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