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战斗-美国人眼中的朝鲜战争》第 43 章

  莱特，其指挥所居然有人死里逃生，这真是个奇迹。
  凌晨1时45分，默里上校不顾兵力相差悬殊，命令2营营长罗伊斯中校继续向西进攻（幸而没有多少进展），命令塔普莱特黎明时前出，整顿队伍，投入阿尔蒙德的大举进攻。罗伊斯中校尚未觉察已孤军涉险。当默里上校最终断定大势已去，将进攻命令改为撤退时，2营营长还以为地图标注有误。罗伊斯询问默里，究竟什么位置标错了以致命令他后退，此时方晓得已身临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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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津湖另一侧，中国80师已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bī近美步兵7师的阵地。31步兵团3营11月27日傍晚也在7师阵地附近，他们原定接替湖对岸的塔普莱特营。美军已连续行军两天一夜，此时饥寒jiāo迫，jīng疲力竭。有的黑暗中走岔了路，有的失足跌下悬崖，还有的昏倒在公路上被抬上吉普车等他们清醒过来。休息间歇，二等兵埃德里夫斯唯恐一pì股坐下，再也起不来了。感恩节吃虾过敏，他心知自己挺不了多久。为驱赶睡意，他迫使自己计算脚步。心里暗暗祈祷早些到达目的地，管他什么地方，晚了非散架不可。睡着时仍在走，醒来时生怕跌落悬崖。他在路旁排水沟中打开睡袋钻进去，为防风雪又包上雨披。他昏昏沉沉，竟忘记了坦克在这种崎岖狭窄的冰封道路上行驶，往往将一例履带压在路内侧的排水沟中。
  一觉醒来，太阳已高高升起，身上盖满了积雪。只有他一人。埃德多愁善感，家住在伊利诺斯州的一个农场。他12岁时离开农场，在乔利埃特市几家工厂里做工，直到16岁。两年后他应征入伍，成了一名能干的副排长。战争bào发了，他自愿奔赴朝鲜。他想证明自己能否经得住战火的磨练，同时也想玩儿命冒冒险。
  阿lun麦克莱恩上校，原沃克的作战处长，现任里夫斯所在团团长，他刚过去不久。他将作为10军全军的开路先锋，于次日清晨发起直奔鸭绿江的进攻。为加强其力量，这次又配置了第57野pào营，8门高shèpào，1个坦克连，还有费思中校率领的第32步兵团1营。
  到达下碣隅里后，麦克莱恩和他的参谋人员转向右方向长津湖东岸进发。走了8英里，来到费思的前进指挥所。麦克莱恩得知，塔普莱特的陆战营未等陆军部队前来接防，先期撤走了。前线一片沉寂。同费思共进早餐后，麦克莱恩急于让部队进入攻击发起线，便带上副官休罗宾斯上尉向北先行。费思则派出搜索队侦察塔普莱特遗弃的阵地。他们见到几具中国人的尸体，但判断为误入陆战队防线的掉队人员。
  罗宾斯受命在费思指挥部南面几英里设立团前线指挥所，位置在新兴里附近。中国第239团4连已秘密侦察过新兴里，为当晚夜袭做准备。239团的任务是肃清该村北面的联合国军，封锁南逃的公路。
  傍晚，美军第31步兵团3营露宿在横跨丰流里入口的引桥和俯瞰长津湖的高地上。与水库对岸的陆战队不同，这些步兵只有加衬的作战服上装和单薄的棉裤，羊毛皮手套在如此严寒中根本不顶用。所谓的“防水”裤已破破烂烂，哪里还防水。带护耳的便帽对防止金属头盔吸收头部热量多少有些作用。简而言之，当前的大敌不是中国人，而是严寒。傍晚7时，k连连长罗伯特基茨上尉走向3营指挥所，一座距离大桥南端几百英尺的简陋木屋。营长威廉赖利中校命令基茨次日上午向北发起进攻，k连沿公路，l连沿大桥并进。赖利希望早些发起攻击，但未获特遣队指挥官麦克莱恩上校批准。半小时后，麦克莱恩告诉赖利再多等一天。有份报告说，东北6英里的小村里有数百敌军。赖利受命于天亮时派出一支小型巡逻队。夜里10时，基茨安排罢巡逻的事，正准备美美睡一觉，营部发来了红色警报。基茨将哨兵人数增加一倍，但没有向山头上的人发警报，因为按常规他们应以半数的人担任警戒。
  西北几英里，陆战队上尉爱德华 斯坦福德钻进地堡准备过夜。斯坦福德被派来担任费思的航空指挥官，水库这一侧他是唯一的陆战队军官。他和另外3名陆战队队员占有两个地堡。斯坦福德所在的这个地堡，北边有一架观察望远镜，南边为防雪盖了一块军用雨披。午夜前，斯坦福德听到qiāng声大作，随后是a连连长埃德斯卡利恩的喊叫声。外面有人嘀嘀咕咕，接着雨披被掀开了，斯坦福德不禁一怔，地堡外月光下有张裹着毛皮的脸。他开qiāngshè击时一枚手榴弹在睡袋脚边zhà开了。他倒安然无恙，但zhà伤一名手下。4名陆战队的人夺门而出，一齐滚落壕沟蜷缩一团，一挺自己人的机qiāng向地堡上扫shè着。斯坦福德组织手下据守，然后跑到1排排长的阵地上，结果听说斯卡利恩上尉已阵亡，他入朝的头一仗就送了命。斯坦福德四下寻找副连长，使他震惊的是这位副连长龟缩在地堡里指手划脚，而不是亲临各排依战况酌情立断。
  “上尉”，迫击pào指挥官卡洛斯奥吞齐中尉说，“眼下论官阶你最高。我看你来指挥本连吧。”
  斯坦福德是个头脑冷静的沙场老兵，于是承担起责任。他派一名陆战队员下各排了解情况，同时分派副连长指挥1排，他本人则带2排加强防线，肃清渗透进来的中国人。
  1营营部内，费思中校被乒乒乓乓的qiāng声惊醒。他传来d连连长比格尔上尉问：“你看是不是韩国军队又在自己打自己？”前几夜，他们稍有风吹草动就乱放qiāng。 “有人报告埃德斯卡利恩出了事。可能是被打死了。”他命作训参谋罗伯特海恩斯上尉速往a连查明真相。比格尔自告奋勇，要与海恩斯同往。“我对a连情况熟悉，而且想去看看抽调给该连的重武器怎么样了。”
  他俩爬上山前往a连。一个趴在公路当中身披风雪衣的人向他们喝问口令，声音像是朝鲜人。比格尔回答说：“我们是美国兵。”那人端起步qiāng，原来是中国人。就在比格尔大叫快跳入战壕的瞬间，他开火了。比格尔和海恩斯跳进壕沟。中国人向他们走来，偏偏比格尔的qiāng栓冻住了。两枚手榴弹在身旁bàozhà，幸运的是一个也没zhà着。比格尔和海恩斯钻进guàn木丛，退回到费思的指挥所。
  费思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一分钟前还在计划拂晓发起攻击，而现在反倒要自卫，还不知道敌人是谁，在什么地方。
  后方几英里处，k连基茨上尉被sāo乱扰醒，于是问封锁公路的中尉：“谁在打qiāng？”
  “阵地后面的什么人。”
  基茨估计有人qiāng瘾大发。他穿上鞋，去团指挥部所在的小木屋了解情况。一阵猛烈qiāngpào朝这一地方打来。一群厨师窜出帐篷，纷纷向后方飞逃。基茨想喊他们回来还击，太混乱了，他根本分不清哪个是自己人，哪个是中国人。
  敌人的火力越来越猛，4排撤到基茨的阵地上。“我们不能停留在开阔地段”，基茨说，“快向湖边撤。”当他们转移时，后方打来的pào火倾泻在他们头上。第57野pào营a连误把他们当成敌人。多亏有个pào兵指挥官在，基茨才稳住手下并制止住a连的pào击。
  军号声吵醒了迫击pào手二等兵爱德华法利。他在湖边睡觉，不明白吹号干什么。刹那间，qiāngpào齐鸣。法利忙将两门迫击pào安装好，可是往哪里发shè呢？法利和各小队长、各排排长一窝蜂跑去问连长。连长命令熄灭灯火，准备反击。法利想跑回到迫击pào那里去，可是pào火截断了去路。他掉头往回跑，想找个地方藏身。他拦住一个朋友哈罗德德鲁斯军士。德鲁斯边喘边说，他的排被打散了，“你最好撤到高地上去。”
  法利招呼各pào手向德鲁斯丢弃的阵地开pào，然后连蹦带跳拖起两门迫击pào向后跑。这时中国人一波一波地冲上来，一边呐喊一边用冲锋qiāng扫shè。法利前面有个人准备发shè无后坐力pào。“别放那鬼玩艺儿”，法利大叫，可是太迟了，那小子被后坐力弹得在冰面上滑出老远。
  昏暗中，美军和韩国军队抗击着三倍于他们的中国人。靠近引桥的3营营部受到猛烈攻击。在棚屋里，赖利中校面对窗户坐着，中国人破窗而入，他用手qiāng击毙两人。接踵而来的混战中，这位营作战指挥官xiōng部中弹，其助手正拔qiāng时被一颗手榴弹zhà掉右臂，他甚至没感觉到。
  营警卫连的奥立弗罗伯森中尉听到军号声，知道事非寻常，因为该营没有一把军号。指挥部外，营环形防御圈内外都受到猛攻。惨白的月光下，罗伯森看到有个中国人在40码外奔突。他举qiāngshè击，将中国人撩倒在地。突然，棚屋周围仿佛天塌地陷？中国人杀声震天，四下放qiāng。
  北面山崖上，一连串“醉调”喇叭声吓了埃德里夫斯一跳。他算是有运气，穿上了一件白色风雪衣，站在散兵坑中张望，什么也看不见。山下溪谷传来阵阵奇怪的声音。大桥方向10码左右的散兵坑里有个韩国中尉叫道：“埃德，有人在抽疯。我去看看。”
  韩国人爬到崖顶四下张望，“中国人！”他尖叫着跑回散兵坑。敌人从几个方面朝这边shè击。沙维什可没教过这个。长长一排戴着白色兜帽的脑袋赫然出现在崖边。我们的人还是他们的人？里夫斯纳闷。另有许多白色身影幽灵般跃过雪挂丛林。我们的人还是他们的人？一个美国兵从里夫斯身边跑过，高叫有人挨qiāng子儿了。阵阵喊杀声从里夫斯身后传来。山下溪谷大火熊熊，曳光弹满天飞。有我们的还有他们的！qiāng弹纷纷落下。中共军的话语声和铿锵的军械撞击声从两侧散兵坑传来。里夫斯蹲在地上，从散兵坑边缘窥探。身后传来一声中国喝令。里夫斯转过身，一个白衣巨人用步qiāng对着他。这名中国军人命令里夫斯做什么事。里夫斯心想：“做什么？伙计，你气数尽了。”他瞥一眼自己放在散兵坑边缘的步qiāng，自己对自己说：“别等着让他们qiāng毙你。干吧。”他心中暗数节拍。当中国军人的qiāng口稍低一点儿，他大叫一声：“4号棚。”中共军莫明其妙，探身向前。里夫斯抓qiāng，qiāng从戴着手套的双手中滑脱了，再抄到手里，对准中国兵抠动扳机。白色的身影顿时像一麻袋土豆似的轰然倒下去。
  每次里夫斯探头张望，都招致山上两侧散兵坑那边的轻机qiāng向他扫shè。十几名敌人排成纵队从他身边跑过。他跃起来放了几qiāng。“大笨牛！”他放声大叫。敌人对他根本不理睬！继续跑步前进。里夫斯蹲下来，脑子急速空转。瞠目结舌的韩国人朴浩野（音译）惊呼：“埃迪，中国人！埃迪，中国人！”里夫斯一边尽力回想朝鲜话怎么说“我知道，”一边向四面八方投掷手榴弹。根本投掷不到敌人阵地，不过bàozhà声令敌人不敢上前，他指望争取时间等待援兵到来。
  四面都是中国人在大声说话，俨然旁若无人。里夫斯探出头，放上几qiāng，朝伸向长津湖的山谷瞥一眼。pào弹和曳光弹jiāo织成火力网环指示出友军坚守的地方。也许他和朴浩野可在敌人有所反应之前从散兵坑后面滚下山。他抛出最后一颗手榴弹，跃出坑外，翻了几个滚却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他跳起身向山下全速疾跑，可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将他往回拖，脚下磕磕绊绊，吃力地缓慢前行。行动中他不得不避开一个个大雪堆。当他经过那些雪堆时，从中shè出火舌。穿白衣的中国军人！他侧身朝雪堆放几qiāng、接着向山下跑。他咬紧牙关，准备后背吃qiāng子儿。竟然没有人朝他放qiāng。中国人根本不理睬他，只是一个劲向山下目标shè击。里夫斯猜测定是敌人误把他和朴浩野当作中国军人了，因为他们穿着白色风雪衣。跑着跑着，黑暗中一棵大树闪现眼前，刹不住脚也躲不开，他一头撞在树干上。里夫斯恢复知觉后，借着pào火发现有人紧靠他，原来是朴浩野拽着他的风雪衣。怪不得跑不起来，下山还拉着一位乘客呢。里夫斯敲开朴浩野的双手，站起来缓缓向湖走去，虎佑紧跟其后。
  到了谷口，他们放慢脚步。成群结队的中国人正开向美军火力防御圈。不顾迎面shè来的弹雨，里夫斯竭力在想，“怎样才能让自己人知道我们俩不是中国人呢？”小心翼翼地摆脱了敌人的大纵队后，他俩尾随着攻向最近的防御圈的敌人。当4－50曳光弹shè到这一地区，他和朴浩野隐藏在一座颤动的土堆后面。每组4－50曳光弹的杀伤范围是50码。硝烟过后，他们迅速向靠近自己人的另一土堆转移。估计紧跑两步就到了，里夫斯高呼，“来的是美国人。”
  “停止shè击！来的是美国人。”声音发自一间农舍。里夫斯和朴浩野跃起迅跑。一个pào手组隐蔽在半履带式4－50自行火pào后面，注视着这两个穿风雪衣的缓缓向农舍走去，那里是m连连部。一名少校拉住里夫斯，冲着他的脸大叫：“士兵，你的阵地在哪儿？”
  朴浩野看看少校又看看里夫斯，不明白怎么回事。里夫斯回头望望闪烁着粉红色中国pào火的大桥，指着说：“应该在那上边。”
  “士兵，你为什么离开阵地？”少校高声吼叫，子弹在耳边呼啸而过。
  里夫斯只能想出一句话答复他：“长官，你疯了”。
  “赶到那边去，带上武器，”少校指着房屋的另－边，“整整一个中国军打算从这里突破。”
  里夫斯和朴浩野同其他几个美国兵一道度过后半夜，阻击中国人。拂晓后，攻击减缓了。环形防御圈内的敌人或被歼，或被擒，要不就是被驱退了。里夫斯的衣服上弹痕累累，但只受些轻微的擦伤。山岭之中丢下横七竖八的尸体。他自己对自己说：“你是打不死的，埃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