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人物》第21节|梅九杀人

  .
  路过那块石头,看到那一地的梨,我有些纠结。看了看怀里的小团团,再看了眼孤冥,让他捡梨还是算了吧。
  一进院子,就看到一个中年妇人恭恭敬敬地对孤冥行礼。孤冥一句吩咐,她利落地接过我手中的小孩儿,自带着那位女子去安置。
  我想了想,跟了上去。见那妇人放置好安睡的小团团,对那位女子也照顾得十分周到。我遂放了心。对那女子道:&l;甘姑娘,你就先安心待在这里。&r;
  &l;甘愿多谢公子大恩。还不曾请教公子贵姓&r;
  &l;我姓柳。姑娘不必多礼。&r;
  我又安慰了她几句,看了眼睡得直流口水的小团团,转身走了出去。
  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最后挠挠头,跑去了孤冥的房间。
  他坐在桌边,面前是满桌饭菜。我一进来,他抬眼看过来,声音沉沉道:&l;用饭吧。&r;
  我愣了愣,然后一喜,立刻蹦跶到他对面坐下,笑眯眯道:&l;其实孤冥真是个古道热肠的人呢。&r;
  他瞥我一眼,并不说话。我盯着他覆盖了整张脸的面具,想着等下吃饭的时候他是不是要摘了。我刚这么一想,就见他伸手在下巴处的面具上一按,一小半面具自动往上一滑,露出了下颚和嘴唇部分。
  我目瞪口呆。
  这样也行
  没愣多久,我就被饭菜的香味勾回了神。肚子适时地唱起了空城计。尴尬地瞄了他一眼,发现他无甚情绪变化,便觉自在了。
  我拿起筷子:&l;孤冥,我不客气了。&r;
  一阵风卷残云的扫荡过后,我的胃总算是饱了。看了看孤冥,他似乎没有怎么吃的样子。
  桌子上的菜虽然被我席卷了不少,但所剩还多,而且由于我的夹菜技术之好,摆放依然整齐,菜色品相依然上佳。
  我飞快地夹了一朵自认为最好吃的糯米莲花丸子放到他碗里:&l;我吃饱了,你多吃点。&r;
  面具后面的眼睛瞥了一下那朵显眼的莲花,却不动筷,而是看了过来,视线落在我的筷子上。
  我一拍脑袋,急忙道:&l;抱歉,不知道你那么&r;讲究。
  我话未说完,就见他吃了那朵莲花丸子。
  看来是我理解错误。
  吃完饭,孤冥又不见了人影。还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我睡了个午觉,跑去看甘姑娘和她的宝贝儿子。
  刚走到南厢房院外,就看见那个中年妇人倒在地上。我一惊,以最快的速度奔了过去,推开门。
  一人当风而立,紫衣翩然,凌然若寒梅梅九。
  他在这里干什么
  &l;柳公子。&r;
  我看向甘愿,她满脸都是慌乱之色,手里紧紧地抱着孩子。小团子睁着大大的黑眼珠,茫然无措的样子,小" >指头紧紧地抓住他母亲的衣襟。看到我了也不再喊漂漂,只是嘴一瘪,眼里马上掉下泪珠来。
  我快步走过去挡在她们面前,不解地看向梅九:&l;你刚才是要杀她们&r;我的视线移到他手中的剑上。
  他是真的要杀人。
  他的眼神冷漠,里面并无杀气,但是整个人都透着摄人的气息。这样的他对我来说是不熟悉的。他皱眉看着我,眼中闪过莫名的情绪。我盯着他的眼睛,疑惑道:&l;你和她们有何仇怨吗&r;
  他动动唇,又闭上了,只微不可见地摇了下头。
  我皱眉看着他,平静道:&l;那就不要杀她们。&r;
  他盯着我,神情很冷很淡,语气冷漠道:&l;这不关你的事,不要" >手。&r;
  &l;我无法不管。&r;
  &l;听我的话,她们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管这件事。&r;梅九语气放软了。
  我盯着他,大惑不解:&l;你为什么要杀她们。&r;
  &l;你一定要救&r;
  我缓慢而坚定地点头。
  梅九神色复杂地看了我许久,倏然转身,消失不见了。
  我走到门边,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怔了许久。直到听见甘愿叫我才回神。我转身看向她们," >了" >小团子的脑袋,安抚道:&l;没事了,别怕啊。&r;
  &l;柳公子又救了我们母子一次。大恩大德,甘愿没齿难忘。&r;
  &l;甘姑娘快别这么说,这都是应该的。&r;
  甘愿面容姣好的脸上褪去恐慌之色,一脸坚毅,固执地说道:&l;我和公子非亲非故,能得公子一再相救,实在是公子心善。&r;
  &l;漂漂。&r;小团子毛绒绒的脑袋靠在她" >前,嘟着小嘴,委委屈屈地叫了我一声。
  我伸出双手轻轻掐着他" >嘟嘟的脸蛋扯了扯,语气温柔道:&l;恒儿,叫叔叔。&r;
  &l;漂漂。&r;
  &l;叔叔。&r;
  &l;漂漂。&r;
  &l;是叔叔。&r;
  &l;漂漂。&r;
  无论我怎么说,小团子就是不改口,好像觉得这很好玩,眼睛都笑眯了,趴在他妈怀里像个跳蚤似的跳来扭去的。全没了刚才恹恹的样子。
  甘愿好笑不已,佯怒道:&l;恒儿,别调皮,叫叔叔。&r;
  小团子扭扭屁股,还真叫了。
  我揪揪他的嫩脸,笑眯眯道:&l;这么听娘的话,看来恒儿以后会是个孝顺娘亲的好孩子呢。&r;
  &l;漂漂。&r;
  这死孩子就跟对着干是吧。我使劲揪他的脸,直到看见那咕噜噜的眼睛里泪眼花花直转才罢手,并面无表情,故作凶狠道:&l;要叫叔叔知道吗&r;
  &l;呜哇&r;小团子立刻哭了,还特伤心的那种。
  甘愿紧张地拍着小团子的背:&l;恒儿不哭,恒儿不哭,叔叔逗你玩儿呢。&r;
  我赶紧拍着小团子,直说好话,不想小屁孩儿气" >倒大,哭得不依不挠。
  我讪讪地看向甘愿。
  &l;柳公子不用担心,恒儿哭哭就好了。&r;
  果然,没一会儿,小团子哭声渐渐小了,呜呜咽咽地睡着了。
  甘愿转头看着我道:&l;恒儿这孩子从小就聪明,记" >特别好。今天这件事怕是会记得。我就怕会给他留下" >影。经公子这么一闹,恒儿一笑一哭,大约不会一直记着这件事了。&r;
  我笑道:&l;甘姑娘倒是会安慰人。谁娶了姑娘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r;
  说完,我才反应过来,她这个情况有点复杂,立刻道:&l;希望姑娘早日找到孩子的父亲。&r;
  &l;谢柳公子吉言。&r;甘愿倒是满脸大方坦然。
  我" >" >鼻子,道:&l;姑娘自休息,我就不打扰了。&r;
  出去的时候,昏迷的中年妇人醒了,看到我,脸色一松。我走过去,想要扶她起来,她立刻自己站了起来,恭恭敬敬道:&l;不敢劳烦公子。&r;
  我收回手,问道:&l;大娘如何称呼。&r;
  &l;鄙人姓吴,公子随意称呼即可。&r;
  &l;吴大娘可知道孤冥去了何处。&r;
  &l;鄙人不知。&r;
  我皱眉,他人到底去了哪里
  &l;主人若是回来,公子自然会知道。&r;
  我点点头,对她道:&l;刚才甘姑娘母子受惊了,麻烦吴大娘去照顾一二。&r;
  &l;公子放心,这是鄙人份内的事。&r;
  闲听竹林风最是逍遥自在不过,但是此时听着那沙沙的声音,不由便想到杀杀。
  杀人,实在是一件残酷的事情。上辈子从没见过杀人,连激烈一点的打架斗殴的场面都不曾见过。这辈子二十年也顺风顺水,再不和谐也没见过杀人的阵仗。最近短短几日怎么老是遇到杀人这种危险恐怖的事情呢
  尤其是刚才居然看到梅九要杀人。
  唉,我叹息一声,从石阶上站了起来,拍拍衣服后面的灰,再望一眼竹林小径,正要转身回屋去。梅九忽然飘落在我面前。
  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直到我腿麻了,于是我先说话。
  我道:&l;初见阿九,便觉阿九是神仙似的人物。知道阿九武功卓绝,更是崇拜不已。今日见到阿九要杀人。蓦然发现我对阿九其实并不了解,不知道阿九是什么人,干什么工作。&r;我看着他,感觉有点复杂,这个朋友忽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个样子,还真是有点纠结啊。
  &l;如果我杀人,你会怎么样&r;半晌,梅九忽然问出这么一句。
  我怔了怔,道:&l;这却不好说,要看阿九杀什么人。&r;顿了顿,我犹豫道:&l;阿九不可以不杀人吗若非生仇大恨,何必要杀人。&r;
  他定定地盯着我看了许久,忽然温润一笑,抬起玉一般的手抚了抚我的头发,柔声说:&l;瑾瑜的世界太美好,我还真怕被瑾瑜讨厌呢。&r;
  我皱眉不解地看着他。何来我的世界太美好一说。
  他舒展眉眼,朗然而笑:&l;呵呵,既然瑾瑜不喜欢我杀人,那我就不杀了。&r;
  我看着他梅花朵朵开一样的笑容,心里一松,也伸出手,对着他的肩膀拍了拍,轻快地笑道:&l;阿九,这就对了嘛杀人什么的,多不好。不管你为什么要杀他们,既然你现在不杀了,那我也就不问了。&r;
  &l;瑾瑜相信我就好。&r;梅九笑眯眯的,眼睛里的神采十分迷惑人。
  我捅捅他的" >膛,道:&l;不要随便放电。要是女孩子,你这么对她一笑,还不被你误了终身。&r;
  &l;那瑾瑜呢&r;
  &l;我什么&r;
  &l;呵呵,没什么。&r;
  我和梅九热热络络地聊了起来。当然我说得多,他听得多。
  &l;瑾瑜怎么没回家&r;梅九忽然问道。
  我拔了跟狗尾巴草放在手里把玩,郁闷道:&l;别提了,昨天倒霉,在兰颜阁遇到了一个变态。&r;
  &l;兰颜阁&r;梅九挑起了眉。
  我立刻摆摆手道:&l;你可别误会,我去兰颜阁可不是寻欢的,我可对男人不感兴趣。&r;
  &l;所以&r;
  &l;唉,说来话长。&r;我扔掉狗尾巴草,索" >整个人躺在草地上,双手枕在脑后,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后,我平静地陈述道,&l;昨天不是被皇帝叫去" >里敲打了吗。回来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京城五少之四,经不住他们相邀便跟着去了兰颜阁。他们想去听那个什么神音公子唱歌,结果没听成,就煮茶论酒,吟诗作对。我当时喝多了茶水,去了躺茅厕。回去的时候遇到一个醉酒的客人误把我当作小倌调戏,吓得我慌不择路乱跑,误入了一个大约是摆有阵法的地方,遇到了一个全身银色的面具男。那人是个变态的断袖,差点被他那啥了,幸好遇到一个大侠出手相助,才得以摆脱那人。说来还真是晦气。大概都是那个传闻的蝴蝶效应,使得我往那方面倒霉。&r;
  我抬眼偏头看向梅九,发现他面罩寒霜,整个冷飕飕的。我心里顿感宽慰,拍着他的肩道:&l;你不用替我生气,正所谓祸福相依,祸去福来。我不是遇到了大侠吗。我告诉你,那个大侠武功也是可高了。人还很好,外冷内热,古道热肠。&r;
  &l;哦,他是什么样的人。&r;梅九一副感兴趣的样子。
  我想了想,道:&l;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是个让人感觉很安心的人。&r;
  我开始说我对那人的感受。
  梅九忽然打断我道:&l;不要轻易相信人,何况是一个不露真面目的人。&r;
  我拍拍他的手臂,解释道:&l;他肯定不是你说的那样。放心,我的直觉一向很准。就像有人觉得我不应该相信你,我不还是一样相信你吗。&r;
  &l;谁这样说&r;梅九眯起了眼睛,一副暗含危险的样子。
  我赶紧说道:&l;没谁,也就随便说说,都是为我好,你别放在心上了啊。你是我的朋友,我信任你不就好了。&r;见他神色淡淡的,我笑眯眯地继续宽解道,&l;我这人一向有主见,不会被别人几句话挑动自己的想法的。你瞧,看到你要杀人我都没怎么样。&r;
  &l;那是因为我没杀人。&r;梅九一挑眉头道。
  我懒洋洋地闭上眼,慢悠悠地说:&l;难不成你还真要杀人。&r;
  半晌没听见梅九的声音。我半睁开眼睛,瞥向他。他随意地半躺在我左手边的草地上,墨发流泻,面容含笑,姿态风流
  真是一举一动皆逸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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