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本风的三宫六院》第 1 部分

  第一章 平凡的李本风
  李本风今天很忙碌。他是名医生,名地地道道的中医,他从四岁起就会捣药了,这样不间断地十几年的耳濡目染,又早早地上了大学,学就是十二年,光获国际大奖的论文就有十多篇——货真价实地,几乎都是填补中医理论空白的。
  他就职在座滨海城市名字叫阳光小区的家非著名诊所。虽然总共算起来,行医只有二百多天,但却已经有了口碑了,有两位九十多岁的老乃乃,开口闭口就是李神医……虽然李本风觉得有点过誉,但却乐而享之。
  这么多年寒窗苦读,不分日夜地闷在瓶瓶灌灌里,享受下赞美是应该地。
  但是,大多时候,李本风是苦恼的——他被边缘化了,虽然他的医术在诊所的其他几位非主流医生那里也得到了肯定,可是,他却被诊所女老板剥夺了就诊的权利。
  诊所女老板说李本风没脑子,开药太死性,本来,女老板在人才中心看到彷徨无助的李本风,知道他是中医大学的博士,听他开价个月只有1200块时,还以为捡到了个超值宝贝,可试着让李本风坐诊了几个月,接二连三的问题就出来了。
  李本风看病开药太绝了,拿根针,开点板蓝根和几片土霉素,竟让八十多位常年泡在药水里的大爷和大婶诸病皆去精神焕发,天天到山上打太极拳并偷偷地玩起了刺激荷尔蒙的婚外情了,而对病人就是上帝的诊所来说,由于日诊病患的急剧萎缩,收益锐减七成。
  于是,女老板为诊所的长远效益计,坚决不让李本风坐诊了,个月只给600块钱的挂靠费,而且,暗地里找位能说会道的护士提醒李本风:此庙小,太委屈李博士了,如果有大庙伸了橄榄枝,不妨直说,千万不要不好意思。
  ……
  象这样的工作遭遇,李本风遇上十几回了,阳光小区的诊所老板对自己还算是很客气了。
  李本风不是没有去意,而是,实在找不到可以让自己悬壶济世治病救人的理想之地。他决定还是忍气吞声,过天算天,只要饿不着肚子,就暂时这样和谐生活好了。
  他今天上班,看到诊所里没有医生坐诊,不忍心让外面的几位大婶大妈们脸痛苦地等着,心里就好不落稳……趁着女老板不在,心横,便望闻问切地开始看病。
  小区的大妈大婶都喜欢找“李本份”。李本份出手,有时,不用花分钱,对腰酸肩疼腿抽筋的小病,用那大拇指在相关部位按那么几下子,腰就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跳肚皮舞也不会闪腰了——端的是手到病除,立竿见影。
  坐下,李本风午饭没都顾上吃,连续地给九位大婶和七位大爷诊了病拿了药。
  直忙活到了晚饭时分,李本风叫进了最后位女病人。女病人是位常客——小区里位风云人物,位风韵犹存的女舞蹈演员,她经常来找李医生松骨。
  今天说是腰扭了,要李医生给她好好推推。李本风推拿针刺地给过了遍背推。这时,诊所老板回来了。
  女老板看到李本风忙得头汗,也没说啥,进到里间,看了看诊费和药费,老板以为看错了,又看了遍,准确无误,只有五块三毛八——只有李本风能开出这样的带人民币分值的药单子。
  “李本风,你进来!”诊所老板朝诊床上看了眼,正看到那腰肢曼妙媚惑依然的舞蹈女演员舒服地哼着,又听到那女人好亲热地跟李本风说什么“明天还来,只找李中医松腰”的话,火气登时就上来了,声音老大地喊:“李本风,丢魂儿了吗,进来有事!”
  李本风厚道地回道:“马上来,三分钟,马上好了!”
  女老板立吼:“我要你马上,立刻!”
  “老板,这……我这有病人不是,这……病人为大……这……”李本风不善于用委婉的用词说服老板,可是,他不想放弃医生的基本准则,把病人撂在病床上不管。
  女老板掀门帘,从里间走出来,眼睛瞪得牛样大,“行啊,李本风,你真行,你真是医德高尚,把病人当上帝,你都该去当雷峰当全国劳模了你,我问你,你是端着谁的饭碗!”
  李本风预感到种不美妙的事情将要发生,赶紧停下了推拿动作,“这……我,老板,你这是抬举我了,我这是投在你的门下混口饭吃……”
  “别,别这么说,你可是填补那啥国际空白的大医生,我这庙实在太少了,不过,照实说,李大中医你现在还是实习医生,没有坐诊的资格,要是出了啥医疗事故,咱们这小小的诊所可负担不起,所以,你今天看过的病人要是有什么后遗症……”
  “你才有后遗症呢,你这样欺负个厚道人,你有脸吗你,你不尊重中医,把自己的胸都割没了,你……这是缺德!”女舞蹈演员突然从床上坐起来,替李本风打抱不平。
  不过,她也忒狠了点儿,竟然捅了女老板最痛的伤疤!
  女老板怒不可遏,手哆嗦着,指了指李本风,又指着舞蹈演员,“你……你才缺德,勾引有妇之夫,跳l舞,你人尽可夫!”
  舞蹈演员反而冷笑:“勾引有妇之夫怎么了,总比某些女人花大钱找牛郎的好,总比某些女人跑到国外专找外国人的大玩意儿好,跳l舞怎么了,l舞可以延年益寿提高情c,哼,总比某些缺德少教的女人弄个塑胶奶打激素针好!”
  两位女人互揭隐私,吵得不可开交,她们的非主流语言,已经偏离了李本风的中医治病的范畴,转移到对女人隐秘器官的变形描绘和双方的宗亲关系上。
  李本风知道自己的这十四次工作已经难以为继,摇了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到诊所里面简单收拾了下,提着东西,走出了诊所。
  他朝出来送他的几位护士挥了挥手,心绪忽然就惆怅了。
  惆怅是因为个叫沙华的温柔可人的女生——女生刚刚从护校毕业,跟李本风起到阳光小区诊所打工,两人虽然没有产生怦然心动的浓酸,却也有了些隐隐约约地相依之意。这次离开,跟沙华的段日子的丝丝缕缕就该断线抽筋了。
  这怪胎社会,做个下位之人,总是会突如其来地抽筋!
  别了,次地对异性的朦胧,别了,再次地被鄙贱之地……李本风转身,眼眶有些湿润了……他漫无目的地走过几个住宅小区,走在了滨海的路上。
  嘀嘀嘀!嘀嘀嘀!
  辆红色的跑车慢慢地靠近了李本风。驾车的是那位妙语连珠气得诊所老板翻白眼珠的女舞蹈演员。
  不得不说,这位独身主义的忠实执行者,比那些正值花季的小女生还有吸引力,紧身的舞蹈服,勾勒着极尽诱惑的曲线,眼神媚而不妖,轻撩,举手投足之间,尽显芳龄女性的媚人味道。
  如果按照通行的yy规则来衡量的话,此女当属正品的熟妇……
  “李医生,你说走就走,也不跟我说声,上来,我带你兜兜风,放松放松。”不容李本风分说,热情的女人停下跑车,拉着他上了上位之人才能坐享的高档跑车。
  女舞蹈演员啪啪地拍着汽笛,发动开引擎,便开始风驰电掣。
  李本风开始还有点拘谨,及至头发被吹起来,心情便有点高阔了。及至有了点聊发少年狂的感觉时,他站了起来,把住跑车的安全杆,声嘶力竭撇腔拉调地喊:“我靠,凭什么——老子就他妈没钱,老子要发大财——老子要做有个钱人!”
  鲜红鲜红的跑车,围着s型的海岸线,转了个百多华里的大圈儿。李本风雄风荡荡地学着帝王的威仪,指点了回江山,粪土了回高高在上的万户候们。
  在华灯初上的时候,女舞蹈演员象挽着样,挽着李本风踏进了豪华的五星级酒店,两人要了个水上世界的5客房。
  “李医生,今天过瘾不?”女舞蹈演员亲昵地跟李本风说了句,转脸跟指挥奴仆似地对侍立在房间的服务生道:“要个梦醉好莱坞的拼盘,上1863路易十三红酒,你们——全部到房间外面去,不传你们不要进来!”
  就这么,李本风就暧昧地跟位的对自己有别样意味儿的女人喝开了酒,李本风人生头回不再考虑钱这玩意儿对穷人的束缚性,敞开胸怀,以故意要喝醉的主动性,杯杯又杯地喝着某个世纪的贵族酒。
  喝到午夜十二点的时候,李本风已经不胜酒力了,他站起来晃晃荡荡地去卫生间,醉意朦胧中,看到窗台上的个花盆掉到了地上,接着,他感觉整栋楼都在晃。
  有人在惊慌地喊:“楼倒了!楼倒了!”
  轰!轰!轰!连声地巨响!
  李本风再找跟自己豪喝的女人,却什么也没看见,突然间眼前这么黑,感觉象跌进了无底的深渊,身体飞速地往下跌落!
  第二章 你们搞错了
  醒过来的李本风坐在艘船上,船行驶在海里,海里竟然长着血红血红的花。
  真红,红得特别诡异!
  有位很妖艳的美女跟李本风并肩坐在起——李本风看了眼,觉得有些眼熟,怎么跟那位风韵犹存的女舞蹈演员样。不过,看起来更加年轻,更加地s媚入骨,娇柔袭人了。
  “你是……?”李本风颇不平静地问道。
  “我是……嘻嘻,彼岸的接引者曼珠……李医生,咱们可是老熟人了,在阳光小区诊所你替我松腰推拿,我带你开车兜风喝酒,你难道忘了?”女人很热切地轻吻了下有些发蒙的李本风的额头,“恭喜你,同时被两位接引者选中,你看,旁边的那艘船,那上面有个你最想见到的人。”
  李本风转头,看到了艘很白很白的船上有位风姿绰约的女生。女生裙袂飘扬,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神,女神的旁边是丛丛的跟女神样的纯白的没有丝杂质的曼陀罗花。
  看到了曼陀罗,李本风便知道了那些血红血红的花还有个很吓人的中文名字——鬼擎火。
  李本风心里苦笑:自己竟然小命不保,被地狱使者接到了轮回之船上——学中医的人大都是敬神灵的有神论者,有神乃有中医的神奇疗效,也当然知道,人死人生是个很难说清楚的轮回过程。
  那话说得太对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李本风还奇怪跟自己起到诊所打工的那女生怎么会叫沙华,以为那是人家祖上姓沙,然后起个中性化的名字好养,哪里会想到,自己暗中属意的竟是位死神的接引者。
  曼珠——沙华同时出现,确实是中奖了,几世轮回也遇不上这样的好隆重的对接引使者!而且,这还不是老阎的地下公司,是西方的死神使者。
  自己还引以自豪地认为所习练的中医内经术,已经有些火候,能治些疑难杂症了,算得上是位通神通灵之人了,哪知根本就未窥堂奥……死神的接引者都到了自己跟前,竟然没有点儿感觉,还竟然对接引者有了那种不着调的惆怅之感。
  简直是找死!
  “李医生,你怎么不高兴了?干吗呀,你看你那脸y得,我们就这么令‘人’讨厌吗?”曼珠嘟着小嘴,象小女生样地推了李本风下,那眼神里暗含示好的风情。
  李本风抬了抬p股,故意离曼珠远了些,苦笑道:“咱们还是保持些距离的好,唉,见到你们,没有哇哇大哭,我已经是非常克制了……我现在,不想过多地浪费时间,只想在见到老阎或者是哈得斯以前,好好地回忆下我那并不漫长却十分不美妙的人世生活……”
  “我不,我要跟你学中医,你要教我怎么听脉,怎么可以用手让人舒服,你要收我做徒弟。”曼珠好象是有意扰乱李本风,硬是把身体靠在李本风的身上,她的双秋波之眼还有意无意地扫了下站在另艘船上的沙华。
  李本风有点受不了,他站起来,仔细看了看这奇怪的只有传说中才能看到的轮回通道——阔大的通道无边无际,却红白分明,曼珠这边是红色,沙华那边是白色,绝对地井水不犯河水。
  沙华忽然开口道:“本风大哥,终于又见到你了,会儿船就靠岸了,我先去给你做些准备,咱们还会再会的,祝你好运!”
  沙华的声音消失的时候,白船和白色的曼陀罗也随即消失了——只剩下条纯白色的通道和沙华那白晰的倩影。
  曼珠调皮地跳,跳到了白色通道上,妖媚地冲李本风招手,“好了,别想不愉快的事了,快过来吧,你呀,非得跟你说明白了——你去的是个你做梦都想去的彼岸,至于你去会有什么惊天动地,我也不知道……别苦着脸了,快跳过来!”
  李本风跳了过去,却仍然不想说什么——内心里过于激荡了,他没有办法用自己惯常的语言把自己目前的震惊说出来!
  本就是最下位者,说出来又能怎么样,只能听天任命。
  老李毫无期待感地有点儿发木地跳到了通道上。人就立在纯白和血红的通道中间匀速运动——没有时间概念,没有任何摇动感。血红的通道中,片片血红血红的彼岸接引之花哗哗地盛开!
  ……
  就在听天由命中,李本风依稀地看着两位异常超级的女生消失,嘴里咕噜了个弱弱的长句“你们搞错了,你们怎么可以连东西方都不分,我是纯种的黄色皮肤,要去地下世界报到的话,也是到老阎那儿,在黑白无常的带领下才能去,你们可能真的是搞错了”,便闭上了眼睛。
  处在种奇妙的电影胶片式的人生经历的连放中,看和不看已经不重要了,那些自己平时忽略的过往桥段,幕又幕地跟时光倒流了样,无限清晰地充塞进他的感知空间里——他只能接受,电石火光样地用所有的感知器官受看着自己从发小到28个年轮的昨日重现。
  ……漫长似乎又好短暂的几个瞬间过去了。李本风忽然觉到自己已经重生了——很清晰地感觉……
  李本风坐在了座山上。
  山上有座道观。对面还有座山,山上却是庙。
  两座山和山之间的起起伏伏的峰脉给人的感觉象是某些神话电视剧里的仙境,云雾缭绕的,偶尔还会有仙鹤样的飞禽在云雾间飞着。
  李本风几乎要浑然忘我了,吸口气也特别清爽,简直就是天人合,超然物外了。不过,他所不知道的是,他现在却是个十二三岁孩子的模样。
  他现在不想想别的,只管吸风饮露,体验把仙风道骨的神奇。
  ……
  神奇过后,就该解决五脏庙的问题了。他的肚子已经在严重抗议了。
  饥饿感出来,李本风特别想吃馒头,热气腾腾的馒头,口气吞下去十几个才感过瘾。
  还好山上果树种类繁多,结的果子够大够多,充饥不成问题。李本风看到离自己最近的土岗上有几颗桃子树上的桃子特别大,便连蹦带跳地就奔过去了。
  伸手刚想摘,蓦地里却有人断喝:“大胆的小子,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想白吃吗!拿钱来!”
  李本风心中惊异:仙山之中难道有劫匪,或者山贼?
  别眼看时,却是位穿着玄衣的道士。看到道士,李本风提着的心放下了,道士做劫匪的机率不大,有八成的道士都是助人为乐以长功德的。
  “小子,为何立而不跪!”看着还算面善,穿着打扮亦能过眼的青年道士左手掂着只桃子,右手拿把木剑,颇有章法地切刀,吃口,颇食人间烟火的随和。道士坐在树上,眼睛却看着旁边的即熟的野味儿。
  把破禅杖斜c在两块青石的缝隙里,只野兔和只野j挂在上面烤着,下面是燃着的柴火,那火借着野物烘烤不断滴落的油,越发得红火。看样子,这是青年道士的即将功成的道大餐了。
  架子上的野物的香味儿,吸引了李本风的全部注意力。他没理会青年道士的话,肚子里咕咕噜噜地,恨不得手只兔手只j,大快朵颐。
  “想吃吗,得拜师父才成。”青年道士轻飘飘地从树上落下,伸手探入火中,翻了翻野物,“我这烤野物的功夫,从来不外传的,今天,我这卦相上有吉相,我看你小子的那双手倒很适合学我这最得意的道法……跪下磕个响头,咱们这师徒的名份就成了。”
  说了半天,这道士要寻的是个替他打点日三餐的徒弟。
  李本风木头人样地立着,话更不说半句。他心里腹诽:饿者不爱嗟来之食,下跪拜师这事体更是马虎不得。如果真的是大德有道的师父,断不会求人拜的。
  青年道士看破李本风的心思,嘿嘿笑,“食色性也,人饿了得吃饭,你不会是赶着去投军的吧……你这年纪,做武夫,差强人意。不过,你要真有投军的意思,小道不妨告诉你,要投现在该去投隋军,陈叔宝那粉词堆砌的皇朝该寿终正寝了,隋军的贺若弼,韩擒虎这两个屠夫,都可堪你投靠,你小子要是会几下子的武夫之技,没准儿也能混个百夫长千夫长的。”
  “请问道长,现在何年何月,小子初来贵地,人生地不熟,实在是头雾水,还望指点迷津。小子姓李名本风,请教道长道号,”李本风开口说话了。
  他说话的口气绝不似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咦!”青年略感诧异,“你这小子有些古怪,说话怎么老声老气的。”青年道士看了李本风眼,接着又看了眼。
  似乎还嫌不够彻底,干脆放下手里的桃子和木剑,走到李本风跟前,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瞧了。
  瞧完了,却摇头:“可惜啊,非大根器也。”
  青年道士叹气的空当,李本风已经吞掉了两个桃子。他的本意是弄条j腿或是兔腿,可是,壮了壮胆,也没敢伸手——担心这道士非是善类,若因为时的贪口,让这道士着学什么烧烤做饭之道,自己岂不又成了受人指使打杂跑腿儿的没盐没油看人脸色的鄙贱之人!
  第三章 皇家疑问
  有了吃的开始,也就有了可以商量的余地,也有了对各自家底儿的交流。
  李本风知道了青年道士的名字叫袁正喜。他也不是什么道士,是个想练点高难度武技,然后投到军中,混碗饭吃再瞅机会混个官半职的有志青年。
  从袁正喜的嘴里,李本风又获知了自己所处的朝代概貌。时势是后陈王朝已处在风雨飘摇之中,大隋王朝厉兵抹马铁甲坚船,陈兵江边五十万,已经剑指建康。
  季节则是春节将近。即亡之朝的臣子和皇宫里的太监宫女们正煞费苦心地忙着迎年奢春,为后陈南朝的艳扬绮靡再注上不可抹灭的笔辉煌。
  听说李本风会医术,袁正喜也不苛求跟眼前这个稚童之貌却老成持重腹内有诗书的怪人的师徒名份了,改以兄弟相称。
  “本风老弟,咱们做兄弟就做兄弟了,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话直说。兄无父无母,不知自己什么来历,却有鸿鸟之志,刚才所讲的投军以求通达,只是暂时之计,兄真正属意的是学道,”他说着话,用手指了指对面山上的庙,“或者是进佛门,这才是真正地人上人的活法。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咱们贫苦之人,当不能梦里想着什么天天白面馒头吃着j鸭鱼r地混吃等死。”
  说到激动之处,袁正喜站起来,拿起放在青石上的木剑,双手使力,将木剑断为两截,“兄看你虽非大根器之人,却也非是田下拖泥之辈,今以断剑明志,他日咱二人若有长进,必在此会,以壮胸怀!”
  李本风心里却略略有些失望了。自己这穿越重生跟死神的使者风花雪月红红白白曲曲折折的,硬受了轮回的大难,至不济也该有点奇遇,得点奇功异书啥的,可是,这……遇上的竟然是跟自己同是贫苦同是贱命的无根器之人。
  李本风已经跟袁正喜探过“大根器”之说。袁正喜讲,举凡大根器者,必有异于常人的根骨。听那边庙里挂单的大智和尚讲,身具大根器之人,闻千悟乃万人难求,而无师自通夜间能大彻大悟的,则是上上根器。佛有释伽舍身伺虎,发“我为佛而来“的宏愿,那真真才是我辈企及不了的。
  “舍身伺虎很难吗?”两人吃完了j兔大餐,坐在块兀立的十多米高的青石上,感受着浩浩的暖软的南风,等袁正喜又风起云涌地讲到那位大舍大得的佛家大悟大成就者的根器故事,李本风愣愣地c了句。
  “难道本风兄弟已经试过?”袁正喜甚是诧异,眼放精光地又以他所悟解的佛道识人之术对李本风察看了番。
  “我觉得吧,这做人其实先得二三四的来过,尝得个中滋味,才会在愚在迷中有悟,才会得慧识,也慢慢才会培根固基,以至身通圆达,再图修为上的登峰造极。如果不通四五,贸贸然就去以身伺虎割r喂鹰,怕是会伺虎不成反害己……”李本风知道了袁正喜的贫苦身份,这话说得也就至情至性到边儿到沿儿了。
  “老弟,你……兄的做为不幸被你言中了,兄在三个月前,真的以身伺虎……唉,结果……可想而知……”袁正喜毫不做伪地说了大实话。他脸色有些讪然,不过,却打算把自己以r身喂虎差点儿葬身虎口的壮举和盘托出。
  “喜子,时辰到了,赶紧去练武崖!”
  山道上飞奔而来个壮硕的和尚,大老远地就喊上了。
  袁正喜转头朝山道了上看了看,便对李本风道:“兄弟,咱们就此别过,兄要跟大智这酒r和尚切蹉半个月的武技,若有所悟,定跟本风老弟参详。”
  说完话,纵身,从青石上跳了下去,迎着大智和尚,顺着往后山去的山道,大步流星地走了。
  李本风看着二人去远了,便抓着袁正喜用藤条结的绳子,慢慢地从青石上溜了下来。
  此时,正是正午。雾气已经散了,山腰的条宽路上,隐约可以看到有行路之人。李本风信步下到山腰,走在了有肩之宽的石板路上。
  该考虑怎么生活了。李本风心里盘算:袁正喜所讲的投军之路也许能成,去了军中,自己所学中医,正好能派上用场,至于打打杀杀的事,就让袁正喜这样的敢于以身喂虎的人去干好了,自己熬药行医,图个自在清闲,军饷估计也少不到哪儿去。刀头上舔血这营生,不论在哪个朝代,都不是最有前途的职业。
  给军头们救救死扶扶伤,没准儿哪天救了个举足轻得的人物,下子就能吉星高照,洪运当头。
  老李的心绪到现在也是繁乱的,或者说仍处于种激动的臆想之中。在某个相当yy的盛世下贫贱地打算得过且过的老李,下子就这么穿到了个自己曾灯下阅研的朝代里,还跟个有志学道的将来或有可为的青年吃了j兔野餐,进行了道家和佛家的某些层面的较有深度的交流,这应该算得上奇遇了。
  只要所处的这个朝代有四五成象史书上说的那样的让只知唱吟玉树后ting的可爱有余的胖叔宝的后陈南朝痛痛快快地灭亡了,励精图治的隋文帝杨坚历史性地统了中国,那接下来就是小老百姓过舒心日子,百业俱兴,让有志者事竟成的大好时光。
  我这未来时代的中医博士当有用武之地——照目下的情势来看,这不成问题。
  可是,这样想着的时候,老李又禁不住地连连摇头:皇权这种东西,是只为少数人谋福享乐的工具,是弄权者的冒险乐园,小头草民就算有出类拔萃者,也只是偶露峥嵘而已。
  李本风所承的中医家学,虽是中医的范畴,可也没少学了皇朝霸权之类的是个男人都要热血阵子的东西。
  皇朝更迭的历史,无非就是成王败寇兵暴权谋,与小老百姓的实际利益有什么相干。自己发小生活的天莱山下的世世代代犁地自养的乡亲,就算数到十八辈儿,大都也还是撅着p股犁地刨食的。翻翻覆覆兴苦亡也苦的经历了多少朝代,也仍然是草头贱民,能自给自足花钱不愁的就算祖坟上冒了青烟了。
  说来说去,贱民的生活,从来就没得过皇帝们的恩赐,要想活得自在逍遥,还得靠自己。
  读书求学,改变命运,纯他娘的扯!我李本风十二年的苦学熬煎,还赶不上街头卖假药的。
  路上的闲走,随想,没能给李本风个很明确的穿越后规划。
  “干脆随遇而安吧,要是袁正喜和那大智和尚的比武,真的能来硷的实质性突破,就随他到军中凑合凑合,先有个不用愁日三餐的地方再说。”李本风没来由的觉得,袁正喜这硷能给他带来好运。
  如果以后能再遇上次跟曼珠和沙华这两位地下使者般的奇遇,咸鱼翻身也不是没有可能——惊诧过后,他竟然对曼珠和沙华重又生出了某种模糊的没办法诉诸语言的念想,竟然回味起跟曼珠在轮回之船上的相依相偎的滋味儿。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地,李本风抬头,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那个有庙的山上,自己已经站在庙门口了。
  庙里没有善男信女的香火。冷清得狠。
  李本风围着庙转了圈儿,也没看到有什么主持,或者知客僧类的跟他搭话。
  庙门是开着的。庙里有佛像,抵近看了,才知道供的是座慈佑大自在菩萨的金身。
  “哪里来的野孩子,鬼头鬼脑的不守规矩,到处乱弄乱看。”道女声在李本风的身后响起。
  “我,我是来旅游的。”李本风慌不择言。
  “什么鬼话,这么小的年纪说谎都不脸红。”随着又道虽是严厉却也不乏柔和的清音,位拿着条帚的素衣姑娘脚迈进了佛殿。
  李本风扫了素衣姑娘眼,赶紧低头拱了拱手,“在下姓李名本风,初来贵地,不懂规矩,还请姑娘多多担待。”
  “担待担待,看你本正经地跟袁正喜那小子讲佛论道,师姑我就决定要担待你了。”素衣姑娘把手中的条帚递到李本风跟前,“拿着,以后,你只要每天替我打扫庙殿,就可以上我这净土山来逛逛了。
  李本风接过条帚,小声嘀咕道:“你也是小小年纪,没来由的当个大男人的师姑,说出去会羞人的。”
  他听素衣姑娘的口气,听到她跟袁正喜颇是熟稔的话,心里已然明了,此女可能是某位有身份的贵夫人的侍女,是为即将进庙烧香的夫人打前站来了。
  此庙若是有贵夫人时常光临,怎么会冷清到如此的程度。
  “小鬼头,呆着发什么楞,快扫院子去,夫人就快来了。”素衣姑娘伸出白嫩纤细的手指在李本风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下。
  李本风受了这点,脚下有些发飘。素衣姑娘的长袖撩动中,他敏感的中医嗅觉,嗅到了淡淡的宫庭香味儿。
  此种熏香,若不是皇家所用,断不会有多达七种以上的昂贵中药。
  真小看了这个素衣姑娘,难不成她是宫里某位常临寺庙敬佛的妃子的贴身宫女?
  存了这么个皇家疑问,李本风乐颠颠地奉小师姑之令扫起了院子。
  素衣姑娘在旁指指点点,指挥得李本风跑东跑西的,副拿定了师姑辈份的神气。她看李本风的眼神越来越慈祥,说是李本风要是表现得再好点儿,等夫人上完香,念完经走了以后,教李本风个飞燕撩水的入门轻功。
  前提当然是,李本风要有模有样地叫她三声师姑。
  第四章 通道
  又擦又扫地忙碌了个多时辰,却没等来所谓的皇家夫人。
  有两位轻功已具相当火候的劲装汉子奔到山上,跟素衣姑娘嘀咕了几句以后,匆匆而去。
  素衣姑娘颇是惆怅的样子,冲山下招了招手,随即,群身穿高档袈裟的和尚呼啦啦下子冒出来了,相当娴熟地各就各位。
  李本风低声问庙门口的小和尚:“你们这庙怎么回事?怎么连点香火也没有,怎么会让个黄毛小丫头指挥?”
  小和尚合掌诵道:“小施主,快些下山去吧,不该问的不要问,天色已晚,净土庙从不收男施主过夜,阿弥陀佛。”
  李本风讨了个没趣。
  只能深度腹诽:此庙来路不正,非j即盗。那个素衣的小姑娘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却颇有江湖习气,那两个劲装汉子若不是刀头舔过血的军汉,有八成是惯走夜路的匪类了。再看和尚们的高档行头,确实很高档,可是却别扭,好象是刚刚穿上似的。
  之所以用上了“高档”这样的语汇,李本风是觉得这帮和尚,缺乏和尚的那种和善慈悲的气度,倒是杀伐气甚重。
  此地危险,赶紧远离。
  李本风做出了这样的判断,也不跟那位稍觉得有点儿善缘的小师姑打招呼了,也不找原路了,顺着庙墙,急慌慌地疾走。
  慌不择路,更顾不上看天色,这口气,走了约有二十多里山路。
  耳边听到呼哨呼哨的风声和食r性动物特别叫人惊怵的嚎叫,李本风这才停住了脚步。
  他已经处在深山之中了。
  这次,不止两座山了,是峰脉连着峰脉,抬头低头看到的全是山。月已高挂,淡淡的娥眉,周遭的星辰很有情趣地眨着。
  如果不是食r性的动物此起彼伏的嚎叫,这淡月朗星的夜,倒是可以搞些朦胧的情调,弄点浪漫的追忆的。
  路——找不到路了,前后左右,皆是白得令人头皮发麻的石头——这种白,让人想起鬼片里经常出现的没有血色带着浓厚死亡气息的不知是上吊死还是割腕死的女鬼的脸。
  李本风不住地吸着凉气。
  他觉着身后有活物,回头,看到了四只泛着蓝幽幽光泽的小灯笼。
  呀!狼眼,两只!
  跑!
  只有跑。李本风死命地跑。
  等到筋疲力尽,由跑改为大喘粗气步趔趄了,他才发现有路了。路非常白,就象……轮回之船上,沙华妹妹的白裙子和曼陀罗花样。
  准确地说,似乎自己又站在了白得没有丝杂质的轮回通道上。
  这——难道又要翻来倒去地折腾次轮回?
  李本风感觉自己要虚脱,手伸,搭在了块硬东西上。
  他扶住的是山dd口的石壁。
  抬眼往里瞧,看到了两位曾经丝丝缕缕惆怅过的女性——曼珠和沙华。
  看到这两位使者,老李的心里登时五味杂陈。
  这是不是说,自己又回到了死的原点。逆向想下去的话,有没有可能,自己仍然回到那个并不属于自己的海滨城市,仍然,拿着摞厚厚的获奖论文在人才市场转悠着找工作,然后小心地端着饭碗,看老板脸色地混口饭吃……
  不!我死也不回去!
  老李把母胎里所带的潜藏的能量也用上了,声嘶力竭地喊了嗓子。
  喊完这嗓子,老李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太累了。体力和精神双重的累,让老李象面条样地摊开了身体。
  管他娘的,反正最坏的结果也是死,老子现在要休息。需要想的东西太多了,老李反而啥也不想了,合上眼,睡觉。
  这觉,李本风睡得完全放松,什么顾忌也没有了,狼也好,鬼也好,死神的使者也好,都去他娘的——老子只想睡觉。
  酣睡的老李,身上的件物事忽然有了变化。物事是老李常年带在身上的面铜锁,表面看起来很有年代的样子。老李世承中医,家里有些物事都是传了十几代了——他是香火继承人,最贵重的铜锁自打他生下来,就挂到了脖子上。
  护心锁。
  护心锁与天上的星体起了感应。绕月的几颗星体,闪着异光,做着某些顽固人类做梦也不愿相信的异层空间的交流。
  李本风曾经在他的篇未发表的中医论文里说,什么是神,神应该是用人类正常触摸器官感觉不到的异空间里的“人”——如果人要跟神交流,就要有种介质,种必要的通道。中医中的许多方法,可以让人这种看起来颇有智慧的两足生物,实现种心念的回归,以达到通神的状态——当然,顽固的把神判了死罪的高等人类可以排除在这个行列之外,他们可以继续恶无至恶的干他们的的勾当,继续以他们的本能掠夺他们的同类。
  坚信有神乃有中医的老李醒过来的时候,星体跟他的护心锁的神秘互通正好结束了,老李啥也不知道。
  可是,他却觉得身上有了变化。他感觉全身轻松,他的视觉系统的变化也让他惊奇不已——处在微有光亮的山d中,可以比较清晰地看到曼珠和沙华的表情。
  他走得再近了点,想着怎么着来个开场白,为着这二次的会面轻松下气氛,然后坐下来,好好跟两位使者叙叙旧。他心里存的最大疑问就是西方的上位掌控者,为什么要选中他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甚至活得有些窝囊的东方人种,选中他这样个人有啥不可告人的目的。
  走近了他才觉到不对劲,曼珠和沙华的姿势好象太那个了。
  象是在做秀。曼珠是思索者的那架势,很深沉,李本风走近了,她连眼皮都没抬下,跟某某人思索人类终极方向样的专注。
  沙华仍然是女神样地,立在块纯白无暇的石头上,眼睛望着星空。山d不是全封闭的。沙华的头顶上有个很圆很圆的天漏。
  似乎还有云气缭绕。
  李本风孩子气地爬到石头上,往上看了看,禁不住“咦”了声。头顶上的天漏好象是个通道。
  通道只是若隐若现。如果不是他自我感觉的双眼的分辩力比以前厉害了,他还不敢肯定,这道通到高天的管子是不是真的存在。
  又是个叫人心痒的疑问。
  要是还在那个叫人鄙贱的城市里生活,李本风只会把这当做自然现象。可是,与两位死神的接引者几番接触以后,他的心气儿高了。
  天体和人体都是宇宙。个看起来浩大得连边缘都找不到,个渺小得甚至可以忽略不计。可有人能通过某种神秘的通道,把两个看起来不能相提并论的宇宙互通有无。
  得跟曼珠和沙华深度交流下,好好谈谈东方中医哲学的外大千世界和内大千世界,听听他们对于东方神鬼妖仙的诸多传说的理解。
  “两位神姐好,小生这厢有礼。”
  “曼珠姐好深沉,小生都想膜拜下了。”
  “沙华妹妹,小生都要仰视才见。”
  老李的话没有任何应有的回应。
  按说,都是老熟人了,友好度已经培养得很好了,彼此不陌生了,应该很热烈才对。
  可是,美人儿依旧故我。
  这不对。
  李本风不得不再靠近些,靠近到跟曼珠在轮回船上那样的暧昧距离,“姐,不早了,该吃夜宵了。”
  说完这句话,李本风不再问了。他看仔细了,曼珠根本就是雕塑样地动不动。
  他的胸口忽然暖洋洋的。略踌躇之际,感觉好象,是身上的某个部位发出了束光,照在了山d幽深处的块石柱上。光虽然微弱,但以李本风目前的双眼辩微力,依然可以比较清晰地看。
  石柱上出现了个神的形象。个没有胡须的年轻人。从下往上看,脚上穿着双带飞翼的鞋,身上是短袖的束腰的薄甲衣服,头上戴着半是隐形头盔,半是太阳帽的很时髦的头饰,手上持的是柄镶嵌着蓝色水晶的节杖。
  李本风甚稔中医,对东方大陆的伏羲女娲玉帝王母诸等神仙如数家珍,可是对西方的诸神,能说上名字来的也没有几个。
  他不知道,出现在石柱上的是神话传说中的赫耳墨斯,盗贼和商人的庇护之神。
  李本风看着忽隐忽现的影像有些发呆。他极力地想多看到点什么,或者听到些什么。可是,除了影像,除了两位接引使者的雕塑,就只有山d外的风声了。
  原来可闻的狼叫也听不到了。
  不多会儿,风也停了,周遭的世界似乎完全安静了下来。
  老李身子屈,就地立掌盘坐。就象每到午夜就打坐修习中医的内经术样。他需要进入入静的状态。每每压仰得想跟人吵架,甚至想动手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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