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馐记》6-10

  ☆、第六章、收徒
  行至知府衙门口,李秀禾发现衙门外围着一群人,好奇地走过去问旁边的大婶道:“发生什麽事了?”
  大婶挤不进去,对李秀禾道:“何大人审案子呐,潘家的姑娘被城南王员外看上了,想要娶她做小,那潘柳是个x子烈的,死活不肯,这不,闹到衙门来了。”
  何文耀身着官服坐在公堂之上,目光沈静,浑身散发着肃穆庄严之气,一个动作、表情都能牵动下面人的心绪,听了潘柳的状词,何文耀淡道:“所以你要告王员外强娶?”
  “大人明鉴!”潘柳不卑不亢。
  何文耀问向王员外:“潘氏所言是否属实?”
  王员外是个白瘦的半百老夫子,早年中过秀才,自恃读书人,经常干这窃玉偷香的事,卖豆腐的陈寡妇是他的姘头一直是公开的秘密,他好色也是人尽皆知的,潘柳那日去城南买布,被他遇见了,涎着脸问人姑娘的芳名、婚配与否,打听到对方家境贫寒,便着媒婆上门提亲来了,潘老爹见钱眼开,明着暗示多加些礼金,王员外想着潘柳着实漂亮,加一点也不冤,就又送了些去,於是,潘柳刚去接下学的幼弟回来,就发现自己被卖了。
  王员外对何文耀的问话不置可否,老神在在地说道:“我下了聘并征得潘老爹的同意,怎能说是强娶呢?”
  何文耀又问潘老爹:“潘柳是否由你同意嫁给王员外的?”
  潘老爹跪在地上俯首道:“确实是草民应下的。”
  “经得潘柳同意了?”何文耀问得云淡风轻。
  “这个……”潘老爹笑得勉强,“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轮到儿女同意?”
  “也就是说,潘柳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被你许给了王员外。”何文耀依然没什麽表情,“那你可知她不愿嫁?”
  潘老爹额角已渗出些许汗,讷讷地说道:“她没说就来衙门告状了,我怎麽知道这闺女死心眼不肯嫁呢?”
  “现下你已知道,还打算让你女儿嫁与他人?”
  潘老爹咬了咬牙:“她不喜,自然是退了这门亲事。”
  一旁的王员外不干了,冷笑道:“你想得倒美,我礼金已付,哪有退回来的道理?况我本就是要娶你女儿的,你说退就退,让我的脸面往哪搁?”
  “我把钱退给你就两清,你还想怎的?”
  “我不要你退,我只要娶你女儿,你应我的时候,可没说会悔啊!”王员外一脸悲戚朝何文耀道,“还请青天大老爷为学生做主!”
  何文耀垂着眼帘,嘴角微勾,慢慢道:“你既相求,本府就勉为其难替你做一次主,责令潘文良退堂之後将王员外所付礼金悉数归还并赔罪,潘王两家亲事作废。”
  王员外脸色一沈,语气不善道:“大人这是何意?”
  “你让本府替你做主,怎麽判自然是本府说了算。”何文耀淡淡扫了他一眼,眼神凌厉,不怒自威,“还是说,你觉得本府判错了?”
  王员外暗暗握拳,冷笑道:“这事我本就无错,却平白失了一个老婆,大人,这笔账可该如何算?”
  “哦?”何文耀眉毛一挑,“你倒是说说,你这老婆是怎麽来的?”
  “三媒六聘,下了礼金的!”
  “那麽是不是潘老爹给了你相同数目的礼金就能‘买到’一个老婆?”
  王员外一噎,继而坚持道:“大人这话可不对,自古婚姻大事父母做主,潘老爹既然应了婚事,潘柳就必须进我王家的门!”
  何文耀点了点头,直视他道:“敢问王员外令寿堂何在?”
  “学生父亡早逝,家母也在两年前仙逝。”王员外说着,煞有介事地抹了抹眼角。
  “也就是没有‘父母之命’了?”何文耀凉凉地说道,“况逢母丧,三年之内不得娶妻,王员外的孝道都学到哪里去了?”
  王员外又被抢白,嗫喏着不说话了。何文耀冷哼一声,对坐下的各人道:“还有谁不服气?”
  跪在地上、头快要贴地的潘老爹憋着一股气,到手的礼金飞了,白白受了一顿训,还要给姓王的赔礼道歉,他从未感到如此憋屈,不由得怨起自己的女儿来,待反应过来已经脱口道:“我不服!”
  何文耀诧异,又见到对方脸上露出些後悔,便问道:“你不服?”
  潘老爹连忙解释:“草民服大人的判案,草民只是不满养了女儿这麽多年,她居然不懂得体贴家里,只知道为自己好。”
  一旁的潘柳闻言一僵,伤心地咬了咬唇,却没说话,何文耀冷眼看着他们,淡道:“这是你的家事,就不要拿到公堂上说了,今潘柳婚事一案已有定夺,双方遵守约定,事毕潘老爹赔礼道歉,王员外收回礼金,不得有误,退堂!”
  一声“威武”,围观众人竞相散去,潘老爹一脸晦气地回家,也没等潘柳,王员外更是拂袖而去,衙门口一下子清净了下来,仿佛刚刚一场热闹只是幻觉。
  李秀禾看完後,也拉着钰宝回珍味斋,晚上还要做生意。
  潘柳回家後,潘老爹一直没给她好脸色,连带着母亲潘氏也不和她说话,潘柳委屈,却也知道自己这事做得不厚道,在家更是小心翼翼行事,尽量不去惹父母不高兴。
  这边潘老爹翻箱倒柜地找东西,潘氏进屋问道:“你翻什麽呢?”
  “王员外送的礼金被我压箱底了,你看到了吗?”
  “那是礼金?”潘氏一脸惊慌,“我以为是你藏的私房钱,给老二还赌债去了。”
  “他又赌了?你怎麽不看着点?”潘老爹急道,“他要你就给,也不问问输了多少?难不成要等家被败光了你才高兴?”
  “我这不是怕他被人欺负吗?”潘氏嘤嘤泣道,“他到底是你儿子,打死了你不心疼?”
  “我他娘的没这麽个败家儿子!”潘老爹叫道,“这下可怎麽办好,王员外还等着我们还礼金呐,拿什麽还给人家?”
  门外潘柳听了个真切,也暗自着急起来,要是没钱还给人家,是不是自己当真要给那半百年纪的男人做小?潘老爹叹了声气,认命般站起来道:“我出去看看能不能借点。”
  出了房间,看到潘柳站在门外,潘老爹冷哼了一声,转而向屋外走去,潘柳想说些什麽终究什麽也没说,潘氏跟着从房间里走出来,见潘柳不知所措地站在那,气不打一处来,斥道:“还站在这里做什麽,去把你二哥找回来!”
  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街道上,潘柳感到一丝莫名的惆怅,自家二哥是个怎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这个时候去赌场找他,他一定不会跟自己回来,况潘柳是个女儿身,去那地方总归不好,回去又会被母亲骂,索x便在这热闹的街市上走走。
  行至珍味斋,潘柳被内里的食物香气吸引住了,向里一看,喝,客人真多!m了m荷包,里面还有些碎银子,潘柳想着自己还没吃饭,就打算在这里吃。
  福善见潘柳进来,热情地招呼道:“姑娘,几位?”
  “恩?一位。”略局促地坐下,潘柳对福善道,“给我来碗面条就行。”
  福善递上菜单,道:“我们这儿的面条不下五十种,你看看你要吃哪一种?”
  潘柳接过菜单一扫,顿觉惊奇,上面记载了各种各样的面条,很多都是闻所未闻,不过每一样的名字看上去都很美味,花样这麽多,不会很贵吧?潘柳略带歉意地对福善道:“我钱带的不是很多,小哥能告诉我这面的价钱吗?”
  福善体贴一笑,安慰道:“姑娘放心,我们珍味斋的面条不贵的,这价就比外面摊子上的稍微高点,因为花心思做了,您要是钱没带够,无妨,先欠着,我保管你啊,吃了还想再来!”
  潘柳被他逗笑了,指着其中一样鱼汤小刀面道:“就给我来一碗这个吧。”
  “好!,您稍等!”
  不一会,热腾腾的大碗面便端上来了。n白的鱼汤泡着一团晶莹的面,面上点缀着些许葱绿的青菜,看上去简单清爽,却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捧起碗喝下一口面汤,鲜美非凡,面条嚼劲十足,劲道爽滑,令人吃了还想吃。
  潘柳像是为了表示对做面之人的捧场,将面条和面汤都消灭得干干净净,打了饱嗝叫来福善结帐,转而看到一个面容俊美的男子拿着一张红纸告示贴在了外面。
  走到告示前一阅,才知厨房里缺人,在招工。想到珍味斋里的各式美味,潘柳咽了咽口水,转身回到店内,对站在柜台算账的黄掌柜道:“你们要招人是吗?您看我行不行?”
  李秀禾忙完来到大厅,就看到黄掌柜领着个姑娘走到自己面前,姑娘看上去挺眼熟,李秀禾仔细一想,这不是下午在衙门告状的潘柳嘛!当即对她微微一笑:“潘姑娘。”
  潘柳一愣:“你认识我?”
  李秀禾摇头道:“下午在衙门见到你的。”
  潘柳脸一红,不敢说话。李秀禾笑着对她道:“你别这个表情,我没有别的意思,相反我还挺佩服你,知道去衙门给自己讨公道。”
  潘柳露出羞涩的笑,轻轻道:“我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
  李秀禾点了点头,问道:“你找我是……?”
  潘柳闻言,抬起头来:“我看到告示,你们在招人,您看我行吗?”
  李秀禾微微一惊,诧异道:“你家里同意你出来做事?说实话,我是打算找个男人或是嫁过人的妇人,未出阁的姑娘……不太方便。”
  潘柳一听,脸垮了下来,闷闷道:“我不嫁人就不能出来干活了吗?”
  李秀禾笑着解释:“我们做的是食馆生意,人来人往的,你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在这里要是碰上什麽事,影响不好。”
  潘柳沮丧道:“真的不能例外吗?我能吃苦,手脚也勤快,端盘子洗碗样样拿手!”
  李秀禾见她一脸认真,无奈问道:“会做菜吗?”
  潘柳一愣,接着反应过来:“会,家里的饭一直都是我做的,但肯定没你做的好吃。”
  “是这样的……”李秀禾将实情告诉她,“我们店客人很多,就我一个厨子忙不过来,所以我寻思着收一个徒弟,正好帮帮我的忙,这就意味着,学徒要在我身边待上几年,这几年内必须归我管束、受我支配,我毕竟是开门做生意的,同行这麽多,我不能教出一个来跟我抢生意,所以,你若是真跟了我,怕是要耽误你嫁人的。”见潘柳低头不语,李秀禾接着道,“这样,你仔细琢磨琢磨,跟父母商量一下,若他们也同意你来我这,我们就签个契约,等年满我自然会放你离开,去留任你,怎麽样?”
  潘柳仔细想了想,问道:“我要是跟你学了,有工钱拿吗?”
  李秀禾失笑:“当然有,除了月钱,三餐都由店里包,若是生意好,你们也能拿奖钱,待遇绝对不差。”
  潘柳听了当即道:“我愿意。”
  李秀禾捏了捏额角,无奈道:“你先回去和家人商量一下,等他们同意再来找我,这些必须清清楚楚,否则我不收你的。”
  潘柳连忙应下,转身就要往回走,突然想到什麽似的,又对李秀禾道:“夫人可要把那位子给我留着,可别我一回来,您已经收好徒弟了!”
  跑着回到家,潘老爹正和潘氏吃饭,见她回来,没好气地问道:“你二哥呢?”
  潘柳不理会对方的坏脾气,对他道:“爹,我要去珍味斋干活。”
  潘老爹眉头一皱:“珍味斋?那个新开的食馆?你去那里干什麽?”
  “他们店正在招人,主厨一个人忙不过来,想要收一个徒弟,我想去学烧菜。”
  潘老爹不允许:“给我正正经经待在家里,女孩子家的在外抛头露面像什麽话,今天还不够给我丢脸吗?”
  潘柳闻言,眼眶一红,委屈道:“爹,你做什麽老拿这件事说我呢?我也想为家里做些什麽,珍味斋的待遇很好,老板娘也是个好人,我学了东西将来自己还能开店,最重要的是现在家里一分钱也没有,二哥还欠着债,王员外的礼金也没了,我们拿什麽补给人家,老板娘说了,我在她那儿干活可以先支些工钱,把钱还上再说。”事实上李秀禾并没有应过这事,潘柳怕父亲不答应,便撒了个谎。
  潘老爹久久不语,潘柳说得在理,就靠他一个人干活养家,的确很艰难,潘柳见父亲已有所动摇,再接再厉道:“那老板娘可有本事了,做的菜好吃得不得了,我要是学会她的一半,自己也能开铺子了,珍味斋的生意红火您也听说了吧,连醉仙居都快比不上它了,您还有什麽好犹豫的,而且不止我一个人想去,好多人都盯着这个肥差呢!要是再不抓紧,这徒弟就被别人给当去了。”
  於是,潘柳去珍味斋当学徒的事,当下敲定了。
  ☆、第七章、故人
  若说凉县最近有什麽大事,那就要数四年一届的武林大会的的召开。可为何选凉县作为大会召开的地点?原来,专职情报的天下第一阁阁主陈惊天前一阵子来凉县办事,在珍味斋吃了一顿饭後食髓知味,不觉多留了几日,越发好奇做菜之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哪知一查,竟是镇国将军千金、前阵子被休出侯府的唐淑嫣。传闻唐淑嫣个x善妒、举止强悍,在侯府极不受待见,小侯爷多次纳妾,她终於爆发,闹得侯府**犬不宁,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这样的x格,在大户人家乃至於王公贵族都是不喜的,但陈惊天是江湖人,欣赏的就是豪爽、不做作的脾x,加上唐淑嫣被休之後没回娘家而是来到自己的封地,做起了在在士族家族里算是惊天动地的举动,且一手菜烧得令人流连忘返,陈惊天对唐淑嫣更加好奇,便於一夜做起了梁上君子,有句话怎麽说的?一见那什麽误终生……
  离开之後,总是时不时想起她,陈惊天一拍手,想见就去见她啊!当即怂恿自己的结拜哥哥,武林盟主谭耀武,把武林大会的的地址选在了凉县,正巧凉县山头有处一较大的空地,作为赛场最好不过。
  要说陈惊天也是二十好几的大好青年,长相俊秀、武艺j湛,加上年纪轻轻就已是天下第一阁阁主,青年才俊也不外如此了吧,另外他为人颇为豪爽,结交的朋友多,风评极佳,不少江湖女子倾心於他,主动投怀送抱的亦不在少数,早些年,初出江湖的鸣凤鞭罗盼盼曾在一场论剑战中对陈惊天惊鸿一瞥,自此芳心暗许,追着他有两年之久,然而陈惊天能躲,罗盼盼却耗不起,眼看年纪越来越大,再不嫁人就是老姑娘了,罗盼盼一狠心,决定用强,生米煮成熟饭不怕他不认账,不曾想下了药却进错了房间,便宜了一个世家公子,自此心灰意冷,安安心心地做豪门少妇去了。
  罗盼盼事件让好些想要攻克陈惊天这个硬石头的未婚侠女沈寂了好久,且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放眼黎晟,难道就只一个陈惊天是个不错的?看开後,陈惊天也没那麽抢手了。扯远了,再绕回来。
  陈惊天独身了好久,渐渐有了成家的念头,回过头来再找的时候,多数姑娘已经有主了,他又不愿将就,就一直这麽拖着,自那日於房梁之上窥得李秀禾容貌,陈惊天沈寂了好久的心终於到春天了,且不说李秀禾姣好的容貌,光看那身段,腰韧纤细有力、腿匀称细长,整个人线条极美,一举一动张弛有度,看得出早年在将军府也是个练家子,加上厨房里的活也需力气,李秀禾全身上下都给人一种纤劲的美感。又因她独一无二的厨艺,陈惊天觉得x子烈了点也不是不能接受,况唐淑嫣是因丈夫纳妾而闹的,他陈惊天自认为没有齐人之福的想法,这一生,一人陪伴足以,故而能成好事也未可知。
  谭耀武知道义弟的想法自然支持,且听他说这唐淑嫣做菜如何勾人食欲,耐不住好奇也想去试试,便同意了在凉县召开武林大会。
  武林人士齐聚,凉县好一阵热闹,为了维护治安,何文耀近段日子也是忙得脚不沾地,恨不得一个人劈成两半用,也就没有光临珍味斋。这日刚处理完手中事件,准备回家吃饭,就看见珍味斋的夥计提着食盒来衙门,董二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对何文耀问了声好,就往内堂走,何文耀叫住他问道:“董二哥这是干什麽去啊?”
  董二指了指食盒道:“梁师爷家的在我们店里买了午饭,让给师爷过来,我看时间不早了,就让厨房做好了往这送,不好让人家等不是?”
  “你们店里还做这外卖的生意?”何文耀感兴趣道,“掌柜的想钱想疯了?”
  董二红着脸笑道:“大人说的哪里的话?我们珍味斋店面不大,经常是客满了,外面还等着好些人,掌柜的寻思让人家等总归不好,就想了这麽个法子,给客人送饭,客人多花几文钱当跑腿的,不用冷里热里地等,还能吃得上热乎乎的菜,何乐而不为?”
  何文耀点点头:“这法子想得好,挣钱吃饭两不耽误。你们店这活计做长期的吗?”
  “做。”董二道,“掌柜的还会再招人,专门上门送餐。”
  “这样,也给我送一个月饭吧,这段日子忙,我没工夫去店里吃饭,家里做的怎麽吃都不是味,先送一个月的,每日就把那菜单上的饭各种花样来一份,银子一会儿来我府里取,行吗?”
  “行!当然行,大人您的赏脸是我们珍味斋的福气,我把饭送到,一会儿就去您府上。”
  这边,珍味斋里,黄掌柜正和李秀禾谈事情,将近阶段的账簿递过去,李秀禾看到每一笔帐都清楚明了,支出明细,可见唐老将军确实给唐淑嫣找了一位好掌柜。
  “目前,我们珍味斋走势甚好,名声已经传到了邻县,很多客人都是慕名来的……”黄掌柜道,“不过生意好就会惹人红眼,醉仙居和来客楼已经做出了好些我们这里的菜式,价格也在往下调,看样子是想要和我们对抗了。”
  李秀禾点了点头,倒不怎麽在意,只是道:“我自然有办法留住客人,这个不用担心。我看这几日多是些江湖人在店里吃饭,让他们好生招待着,可别出了乱子。”
  “这个我心里有数。”黄掌柜道,“现在人手不够,我看还是要多招些人,不然忙不过来,另外我想雇几个短工,就武林大会期间往外送餐,少东家看怎麽样?”
  “这些就掌柜的看着办吧,劳您费心点。”
  “分内之事。”黄掌柜摆手道,“今天又多了几家要求送餐,我待会把客人名单给您送去。”
  “好。”李秀禾起身,打算回厨房。
  见她要走,黄掌柜有些犹豫地叫住她:“少东家……”
  “还有什麽事吗?”
  “那个潘柳……”黄掌柜四下看了看,低声问道,“可靠吗?我总是觉得菜品流出去跟咱们自己人有关,王存喜那里我会看着,潘柳您也注意点。”
  李秀禾一愣,倒没想到这一层,点了点头道:“我会注意的,不过按理应该不会,我们签了字据的,她不会这麽不懂事。”
  “我也知道,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多个心眼没坏事。”黄掌柜笑道,“我记得少东家以前可不是这麽能容人的主啊!”
  “哦?”李秀禾不动声色地问道,“若是过去的我,会如何?”
  “您啊,会带人砸了醉仙居。”
  同一时间,帝都侯府,郑钰霖神色莫辩地问跪在地上的影卫:“都查到了什麽?”
  “回世子,夫人……唐小姐在凉县安家落户,把名下的铺子之一更名珍味斋,做起了食馆生意,於周围一带颇受好评,珍味斋的厨子,就是唐小姐,并且厨艺相当好。”
  “相当好?你吃过?”郑钰霖面色不豫。
  “……是,属下本在暗处,但腹中饥饿,就去珍味斋吃了一顿饭,属下没吃过这麽好吃的菜,确实一绝。”影卫低着头没看到郑钰霖越来越青的脸色,接着道,“属下还买了些可以久置的点心饼,带回来给各兄弟尝尝,有一种特别好吃,叫**蛋翡翠饼,红绿相间的颜色,味道咸香适宜,既好看又好吃,我忍不住吃了几个,只剩一点了……”
  “住口!”郑钰霖额角直抽,“我让你去办事,不是吃喝玩乐!”
  “属下改死!”影卫沈声道,m着x口将包裹里的点心全部上缴。
  “……”郑钰霖脸色更难看了,“都是些什麽东西,丢了!”
  影卫有些为难地看着他:“这些是粮食,浪费不好,您要是不想见到,我还拿回来。”
  “出去!”
  影卫“嗖”地一声消失了,看着灰色却异常干净的布包,郑钰霖鬼使神差地将它打开,只见里面整齐地排列着两种点心,三丝烩饼和岐山锅盔,三丝烩饼由猪r丝、红绿辣椒丝和熟饼制成,色泽金黄、饼香浓郁,带着一点点辛辣,闻之使人生津;岐山锅盔看上去平凡无奇,却酥脆可口,口味咸淡,入口处带些许清香,滋味极好。不知不觉,郑钰霖已经吃了一个锅盔、一个烩饼,的确很美味,郑钰霖愈加怀疑这个唐淑嫣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要麽是她隐藏得太好,要麽就是发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
  这次武林大会是年初的一场盛事,朝廷十分重视,为表示鼓励全民习武,强身护国,宣帝命郑侯为监察史,监督武林大会的开展,郑侯决定带世子郑钰霖一道,顺便让他试着接手侯府事务,郑钰霖也有去凉县探一探的想法,当即同意了,只带了二夫人、崔尚书的千金崔惜语同去。
  时已暮春,天气和暖,处处透着绿意,郑侯一行人大张旗鼓来到凉县,何文耀作为地方父母官,自当迎接,招呼众人在驿馆住下,何文耀问向郑侯:“不知侯爷要在何处用饭?”
  郑钰霖眉目微挑:“听闻贵县一家名叫珍味斋的食馆菜色新颖、口味独特,颇受好评,不如就去那里看看?”
  “小侯爷言重了……”何文耀不动声色,“这珍味斋不过是平常食馆,来往的多是市野草莽,也无雅间隔开,贸然前去怕会唐突侯爷和众夫人,若小侯爷想在外面吃,不如去醉仙居吧?”
  郑钰霖闻言,目光微冷,拿着玉扇一下下地拍打着手心,勾着嘴角沈吟道:“那就依何大人,去醉仙居吧。”
  郑侯见儿子y阳怪气,微微皱了眉,看样子像是跟何文耀不对盘,这可不是自己乐於见到的,何文耀虽说是个地方县令,确是当今太傅施红雪的关门弟子,说起来还和当今天子是同学,宣帝对他是极为赞赏的,发配到凉县不过是历练他几年,将来必定会在朝堂之上占据重要席地,此行带郑钰霖过来,就是想让他二人交好,以後在朝廷上互相照应,若此番交上恶,岂非坏了事。
  不同於郑钰霖的冷淡,郑侯热情地对何文耀道:“何大人青年才俊,将这凉县治理的如此繁荣富庶,老夫佩服得紧,犬子钰霖久居京城,一直仰慕和大人才情,这次得以相见,你二人可定要好好坐下喝一杯,聊一聊啊!”
  何文耀抿唇,似笑非笑:“侯爷错爱。”
  那厢,李秀禾正准备给胡不为送饭,嘱咐杏儿看店,便和钰宝一起往回春堂去了。当用完饭在街上闲游的郑钰霖看到素面朝天的李秀禾时,不知为何心中一动,干净不加修饰的秀美的脸,微微笑着露出浅浅的酒窝,简单的发式毫不拖泥带水,只一g紫色素钗c在发间,平添一丝韵味,许是心情很好的关系,无时不散发着柔和的气息,郑钰霖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看到如此容光焕发的唐淑嫣了。
  李秀禾却没感到紧跟着自己的视线,确切的说,她见郑钰霖的次数屈指可数,本就对他无好感,自然不会记起他。那边郑钰霖看到她和身边长相俊美的小公子有说有笑,目光一窒,冷哼了一声,崔惜语见他面色不豫,循着视线看过去,脱口道:“唐淑嫣?”
  郑侯听得身後儿媳妇一惊一乍的,喝道:“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何文耀凉凉道:“许是夫人见到故人了。”何文耀说着看到钰宝的视线,温和地笑了笑。
  郑侯顺着他的视线往後一看,不由瞪大了眼睛,接着激动了起来,指着钰宝问道:“他……他是……?”
  何文耀见他问的是钰宝,答道:“这是城西刘婆婆家的,叫钰宝。”
  “他姓刘?”郑侯眼中露出一丝失望,又问道,“他多大了,父母是谁?”
  何文耀微微皱眉,依然耐心地答道:“钰宝是孤儿,今年十六,生下来被扔在坟堆,是刘婆婆把他抱回来带大的。”
  郑侯听得愣愣的,微不可闻地一叹气,“怕是我多想了。”又对何文耀笑道,“老夫失态,让你见笑了,他像极了我一个……故人。”
  “侯爷念旧情深,晚辈佩服。”何文耀笑得无害。
  郑侯又盯着那里看了一会儿,目光触到李秀禾时,突然道:“儿子,那不是你媳妇吗?”
  ☆、第八章、拜师
  此时,李秀禾已经进了回春堂,还没来得及坐下,胡不为就m着胡子过来了:“今天吃什麽?”
  李秀禾打开食盒,略带歉意道:“这两天店里太忙,我抽不出时间做菜,前段时间店里进了一批海鲜,我琢磨着给你做一份海鲜面,就着牛柳银芽炒饼吃,味道也不错。”说着,小心地捧出一个小砂锅和小炒盘,只见那海鲜面是由海参、虾球、蟹r加上少许蔬菜煮成的,辅一掀开盖子,扑鼻的鲜香,顿时勾起胡不为腹中馋虫,咽下口水又看向炒饼,牛柳酱香、大饼酥黄泛着油光,配着红绿辣椒丝,看着就食欲大开,拿着汤勺舀了一口面汤,胡不为浑身舒爽地叹了声:“真鲜!”
  在一旁候诊的病人看了,探着头问道:“胡大夫吃什麽呢?这麽香!”
  胡不为护食般围住桌上的饭,一脸警惕:“一边去,这是嫣丫头特意做给我的,你想都别想。”
  那人哧了一声,不屑道:“至於吗?面和饼而已。”
  胡不为胡子一翘,瞪着眼道:“你别吃不到说葡萄酸,这可是珍味斋的面和饼,这位小姐见到了没?珍味斋御用厨子!专门做给我吃的,别人都没这待遇!”
  “是吗?”一个爽朗笑声自外传来,何文耀踏着大步走进回春堂,神色戏谑,“原来老板娘一直给胡大夫开小灶啊!”
  李秀禾浅笑着对他问了声好:“何大人!”看到他身後一行人时,笑容一僵,郑钰霖她没什麽印象,郑侯更是没见过,崔惜语却是记得的,自己还在侯府那会儿,经常找她麻烦,想到这里,不觉脸红了红,轻声道,“惜语姑娘。”
  崔惜语听到这个称呼先是一愣,继而明白过来,自己是侯府二夫人,说白了只是侍妾而非正妻,李秀禾这麽叫她倒也无可厚非,只是不知为何对方突然转变态度,不再咄咄逼人,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郑钰霖冷哼一声,皮笑r不笑道:“成亲那麽久倒不知你有这本事,怎麽,离了侯府生活艰难,做起生意来了?”
  李秀禾这才注意到面前锦衣玉面的青年公子,虽记不得他的长相,可这挖苦的口气却是似曾相识的,可不就是那郑小侯爷嘛?当即脸色一冷,语气不善:“已经轮不到你指手画脚了。”
  郑钰霖一噎,没想到她竟然在这麽多人面前让自己难看,脸色更黑了,刚要说什麽,就听李秀禾淡淡对胡不为道:“胡大夫,我明儿再来看你,食盒我一会儿着人来取。”对何文耀点了点头,看都不看侯爷一家,带着钰宝离开了。
  郑侯面色不悦,他本就不喜这个儿媳,若不是镇国将军不能得罪,他其实不愿儿子娶这个女人,所以儿子休妻的时候,他并没什麽表示,现下知道她一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做生意,更是对她鄙夷不已,y不y阳不阳地说道:“原先就欠管教,这样一来,越发无法无天了。”
  一旁胡不为旁若无人地吃自己的,何文耀也像没看到刚才发生的似的,盯着他的碗,笑着道:“看起来不错啊,哪天我也尝尝。”
  胡不为瞪了他一眼,似是无意地说道:“你已经坏了我吃饭的胃口,还想让嫣丫头给你做饭?回头我就跟她说,不让她做你生意。”
  何文耀mm鼻子,暗笑,胡不为这是怪他把郑侯一家带过来惹唐淑嫣不高兴呢,面露讨饶道,“千万别,我已经吃了好几天没滋味的饭了,要是在吃不到她做的菜我会饿死的。”又像是无意提起般道,“前段日子,珍味斋想要开分店的事,我打算应了,总不能让那麽多人吃不到饭吧。”胡不为闻言脸色好了些,眯眼哼哼一声,不再言语。
  郑钰霖已经没了游玩的兴致,语气不耐地对何文耀道:“我们还要待在这里多久?”
  郑侯瞪了他一眼,笑着对何文耀:“何大人,我们再走走?”
  何文耀面上不动声色,陪着笑:“我带你们在浣乾街逛逛吧,那里热闹。”
  胡不为打着饱嗝招呼等在一旁的病人过来号脉,丝毫没有向侯爷问好的意思,更别说他们已经站了这麽久,还没有个奉座的,郑侯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何文耀适时地出声,对众人道:“我们走吧。”和胡不为打了声招呼,带着一行人离开。
  珍味斋外,李秀禾睁大眼睛看着挡住自己去处、笑得过分的俊俏青年,白衣飘抉、佩剑在腰,盯着自己像是盯砧板上的r,慎得慌。
  “公子,请让一下。”李秀禾尽量和气,江湖人不能惹。
  “我就是不让,你能怎麽样?”陈惊天丝毫不觉自己无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李秀禾有些恼了:“你挡住我做什麽?”
  “我欣赏你,想和你谈谈情说说爱。”陈惊天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所言有何不妥。
  周围听到他求爱的少些江湖人纷纷嗤笑了起来,还有起哄的,叫着“答应他!答应他!”李秀禾美目怒瞪,秀脸憋得通红,跺着脚气道:“哪儿来的登徒子,真不要脸。”
  身後钰宝目光微缩,冷冷盯着陈惊天,浑身散发着y冷之气,像是随时都会和他拼命似的。陈惊天旁边的谭耀武见到他,不觉惊奇,钰宝骨骼奇佳、吐纳异於常人,是个练武奇才,不由朝他走过去。李秀禾看到这个戴着面罩的男人向自己走来,以为是要动手,不待反应已经一掌劈过去、攻向来人。谭耀武一敛神,堪堪躲过扑向面门的掌风,暗叹对方女子竟有如此凌厉的掌法,当即和她拆起招来,却只出了两成功力,这姑娘是义弟的心上人,伤到不好。
  却说李秀禾也被自己的动作吓到了,一切都像条件反s般,感觉到对方深厚的功力,隐入呼吸的吐纳,以为有危险,不自觉地出了掌,原来自己的功夫不差,虽然对方明显没有攻击自己,多是躲招。一个分神,李秀禾被谭耀武一掌推开,稳稳地落到了钰宝的x膛,钰宝像是十分担心的样子,紧紧握住了她的手,面有不甘。
  陈惊天连忙上前,语气中的关怀不家,只是嘴贱了点:“小娘子,你有没有怎麽样?可别伤着了,不然我去哪儿找一个一样的媳妇?”
  李秀禾羞愤难当,还想出手,就听谭耀武凉凉说道:“他的功夫不比我差。”
  咬了咬唇,李秀禾目光冷厉:“我不知如何惹到公子了,竟要如此羞辱於我?”
  “这怎麽是羞辱呢?”陈惊天诧异,自己怎麽说都是仪表堂堂、颇有侠名,怎麽这唐淑嫣避自己不及,“我是真心喜欢姑娘,想和姑娘结秦晋之好啊!”
  “我都不认识你!”李秀禾急道,“你又知道我多少,怎麽能说要娶我呢?”
  “我对你还是蛮了解的,至於我嘛,以後你可以慢慢了解。”
  “真不害臊!”李秀禾噪道,见人越围越多,压低声音对他二人道,“有什麽进去再说,站在大街上像什麽样子?”
  陈惊天见她似是娇羞,忙侧开身子让她进去,自己也尾随她去了店内。陈惊天m着下巴暗道,这唐淑嫣好像不像传闻般彪悍,更像个小家碧玉,举止得体有度,目光澄澈,摇了摇头,越来越喜欢了啊。
  此时,珍味斋里没什麽客人,跑堂的忙着擦桌椅、洗碗,刚刚外面的一幕也看到了,对这个当街调戏自家小姐的年轻人充满敌意,黄掌柜走到李秀禾身边,轻声问道:“要报官吗?”
  李秀禾摇了摇头,苦笑,这下子全县都知道自己被追求了,还不知怎麽传呢。
  陈惊天不客气地找了这个位子坐下,看着福善道:“你们店里的红油抄手很好吃,还有吗?”
  “卖光了!”福善没好气道,“我们店不欢迎你,要吃饭,前面浣乾街醉仙居、来客楼,您请好了!”说着,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陈惊天不理会他,凉凉道:“我要是做了你们姑爷,第一个解雇的就是你,有这麽对客人的吗?”
  福善脸气得通红:“你真不要脸!还姑爷呢,也不照照镜子,哪里配得上我家小姐!”
  李秀禾见越说越有吵下去的趋势,忙制止住他,揉着额角对陈惊天道:“这位少侠,承蒙你错爱,不过我没打算嫁人,就算以後有嫁人的想法,也是找个老实人踏踏实实过日子,你今天说的话我就当没听到,你若是喜欢,以後来珍味斋,定以佳肴相赠,如何?”
  陈惊天面露不解:“我有什麽不好?反正以後都会嫁人,嫁我不行吗?”
  李秀禾见他丝毫没有听进去,无奈道:“我嫁过人,你知道吗?”
  “知道啊,之前打听得清清楚楚。”陈惊天理所当然道。
  “我是以无德之名被休出府的,名声不好。”
  “江湖儿女,不在乎这些。”
  “……我不喜欢你。”
  “相处过後,你会觉得我很不错的。”陈惊天不知哪来的自信。
  李秀禾见状咬牙道:“我的夫君必须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文武双全、状元之才,你是吗?”
  陈惊天一噎,没料到她会说出这麽难的条件,挣扎了许久,不死心地问道:“没有商量的余地?我虽不是文豪,倒也能作得几个诗,怡怡情肯定没问题,不信我可以立即作一首与你,至於武功,当今武林,除了我义兄和几个前辈,基本没有敌手了,这样也不行?”
  李秀禾已经无语了,漠然地看着他:“我只做状元夫人。”
  “要是中状元的是个半百糟老头,你也嫁?”
  “我只是表明我的择婿条件,嫁人於我可有可无。”李秀禾已经恢复镇定,捧着杯茶垂着眼帘情绪不明,“公子人中龙凤,何患无妻,若是公子信得过我,这凉县多得是未出阁的美娘子,我可以为替公子问问,肯定有合眼的。”
  陈惊天闻言,咬牙道:“不用了!你等着,我这就回去中个状元,你可千万别嫁人啊,等着我!”转身对谭耀武道,“走,我们回去念书。”
  谭耀武伤脑筋地看着这个听风就是雨的义弟,按住他对李秀禾歉意一笑:“姑娘莫怪,我这兄弟一直如此咋呼,为兄在这里替他赔罪。”
  李秀禾见他客气,也不好板着脸,扯出一丝笑道:“我是没想到武林中人竟是如此固执,大侠客气了。”
  谭耀武看着她身後的钰宝,出言道:“不知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
  李秀禾一愣,接着道:“钰宝,我弟弟。”
  “原来是唐公子。”
  “我不姓唐。”钰宝冷冷出声。
  李秀禾不好意思地笑道:“他是我认的干弟弟。”
  谭耀武点头,道:“我看这位小兄弟筋骨极佳,是个练武的好苗子,不知可有师承?”
  “钰宝不会武功。”李秀禾道,却听出了对方的意思,怕是想要收钰宝为徒,问道,“钰宝这个年纪练武会不会迟了点?”
  钰宝也希翼地看向谭耀武,谭耀武了然一笑,钰宝眼中的渴望没有逃过自己的眼睛,那种眼神他再熟悉不过,是对力量的追逐、男子气概的渴求,当即表明自己的态度,“起步晚了不要紧,只要努力定会有一番成就,实不相瞒,在下是现届武林盟主,功夫不差,一直想收一个徒弟,不知这个小兄弟可愿意随我回玉岷山增进武功修为呢?”
  李秀禾听到他如此说,自是一喜,这个蒙面男子,一看就知不是常人,刚刚交手的时候也感觉到对方强劲的功力,若是钰宝跟他学了功夫,会有好处吧。这麽想着就看向他,钰宝眼中也有波动,似是惊喜又像苦恼,抿了抿唇,对谭耀武道:“我要学多久?”
  “看你的学的情况,若是学得快,三年内可以跻身武林中流。”
  钰宝低下头,有些失望:“三年太久了,我有婆婆要照顾,有活要干,走不开。”
  李秀禾敲了他头一下,佯怒道:“没出息!婆婆我可代为照顾,店里也不是少了你就不行,既然想学就去学,学成回来我脸上也有光。”
  钰宝眼睫忽闪,定定地看着李秀禾,眼神中含着一丝不明的情愫:“你真的希望我去?”
  “什麽叫我希望?”李秀禾瞪了他一眼,“关键是你想不想,你若不想,我不能逼着你做不喜欢做的事。”
  “我想学。”钰宝语气坚定,“我要有一天能在你身边护你,而不是像今天这样无能为力。”
  李秀禾被今天的第二个表白劈到了,陈惊天跳起来叫道:“好你个兔崽子,我还在这儿呢!”
  钰宝不理他,走到谭耀武面前跪下,深深地磕了三个响头,恭敬道:“师傅!”李秀禾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坚挺的背脊,不知何时,这个孩子已经有了如此多的想法,她实在招架不住了。
  ☆、第九章、纠缠
  自那日拜了谭耀武为师,李秀禾就不用钰宝在店里帮忙了,正好这阵子招人,人手倒也不缺。钰宝则跟着谭耀武去武林大会现场观摩,长长见识。
  这生意愈加红火,李秀禾也在黄掌柜的帮助下,筹备分店的事情,要说有什麽闹心的,就是眼前撵都撵不走的狗皮膏药。
  “陈少侠,你到底要跟我到什麽时候?”李秀禾不明白他为什麽不去大会现场反而一直在自己眼前晃。
  陈惊天摇着把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扇子,呼呼扇着风道:“说了很多遍了,嫣儿,叫我惊天或是天哥哥,这麽生分干什麽!我跟着你自然有我的道理,凉县最近龙蛇混杂,江湖人士齐聚,你这麽漂亮,菜又烧得好,很容易被人惦记,我得看着你免得被坏人骗去。”
  李秀禾嘴角直抽,斜睨着他道:“眼前不就有一个?我那天说的话你到底听进去没有?”
  “听进去了,我这不正往你喜欢的类型靠嘛,要不要再赋首诗给你?”
  “不必了!”李秀禾连忙道,“我很忙,你要是闲得慌,就去教钰宝功夫,总比赖在我这里强。”
  “不行,那小子觊觎你,我要再教他功夫,不凭添了一个对手?何况他是我义兄的徒弟,於理我是不能传授他任何武艺的。”说着又摇了几下扇子。
  “你别扇了……”李秀禾忍不住道,“附庸风雅也要看时节,天气还凉,你也不嫌冷得慌。”
  “不冷不冷,现在练练,等天热的时候,就扇得有模有样了。”陈惊天笑得很无所谓。
  这边黄掌柜邀李秀禾去看分店店面,李秀禾嘱咐福善、董二看店,跟着黄掌柜去了浣乾街。李秀禾本是不愿将店开在浣乾街的,这里光是大的客栈就有两家,且都做饭食生意,这样明目张胆地过去开店,有抢生意的嫌疑,若是和几大客栈闹出些不合,会坏了珍味斋的招牌。可是耐不住黄掌柜怂恿,那家店面的主人家又因事急於将店脱手,所以店盘下来倒是讨了个便宜,按照李秀禾早前的想法,这家分店主打富贵菜,招待的主要是吃得起大餐的豪客,珍味斋虽说备受推崇,经常人满为患,但来往的都是些平常百姓,吃得也是些饭类、面食、点心,李秀禾许多复杂的菜式没办法发挥,开分店也是正经想要大展身手一番的,所以店面装修得颇为雅致,保证来吃饭的客人有独立的空间,且房间设计新颖别致,为吸引顾客下了一些功夫。
  陈惊天跟着打量了新店情况,不由叹道:“不知多少人要拜倒在你珍味斋的招牌之下了!”
  商量好了开店日期,李秀禾便回老店去帮忙,最近武林大会的召开给她的店带来不少生意,主办方已经向珍味斋预定了三日的饭食,李秀禾还是头一回给这麽多人做饭,为节省时间没弄多少花样,却也十分美味了。酱香浓郁的茄汁鱼柳饭,色泽油亮、香气扑鼻,搭配清淡可口的菌菇炖**汤,既美味又管饱,外加珍味斋特制京都r饼,面饼煎至颜色金黄,用刀切开,热气腾腾的r馅配着葱花煞是好看,着人将饭食送过去,据说会上的武林人士赞不绝口,纷纷夸奖李秀禾厨艺j绝。想到大会上的女x也不在少数,李秀禾还特别贴心地准备了不少点心,诸如形状漂亮的冰花煎饺、撒着糖霜的白糖空心酥和可以一边看比武一边吃的花生瓦片。
  陈惊天像是在自己家一样窝在厨房里看李秀禾做饭,这时候的李秀禾专注用心,无疑是美丽的,陈惊天不觉便陷入了无限的眷恋之中,愈加加强了和李秀禾一起的决心。
  忙完後,李秀禾看到身後的尾巴,突然觉得很无奈,想到这位和自己一样还没吃饭,便就着现有的食材做了两份家常三鲜炒面。就李秀禾个人而言,她是喜欢面食多一点,这可能跟她早期是北方人有关,加上面条坐起来简单、快捷,一般人家都吃得起,所以也比较普及。
  陈惊天受宠若惊地看着面前的炒面,面露欣喜:“嫣儿特意做给我的?”
  李秀禾不理他,自顾拿起筷子吃了起来,陈惊天便旁若无人地对着盘面品评起来:“面条劲道、有嚼劲,r丝细若发丝可见刀工j湛,笋丝、木耳丝、萝卜丝三色一体,味淡清香,加上是在铁锅上爆炒而成,面里还透着股铁板香,不可多得啊!”陈惊天说完喝了口汤,便大口却不失优雅地吃了起来。
  一碗再平常不过的炒面也能被他说出花来,李秀禾不觉抽了抽嘴角,却也习惯了他的殷勤备至,怎麽说呢,谈不上讨厌,却也喜欢不起来。
  郑钰霖进店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人相对着吃面的和谐景象,顿觉刺眼难当。自再遇唐淑嫣,见她不施粉黛、清雅若仙、嘴角噙笑的样子,郑钰霖不知为何有一种那个样子本该属於自己的错觉,又在凉县不断听闻她的事迹,更觉当日那纸休书给得过於草率,直至那日回春堂重遇,他好像才认识唐淑嫣的真面目。想着当初唐淑嫣对自己痴迷不已,郑钰霖觉得只要自己放低姿态,好好哄哄她,她依然会重投自己的怀抱,不想隔日就听到她被人当街示爱的消息,怒火攻心拍碎了一张桌子,骂了句“水x杨花”,怎麽想怎麽憋屈,一咬牙,便跑到了珍味斋。那两人虽然不说话,气氛却恰到好处,陈惊天怎麽说都是个俊美男子,x格豪爽,女子都喜欢这种类型,郑钰霖又想到唐淑嫣当初不就是看重自己外貌才要死要活嫁进侯府的嘛,难保这次不会见色起意,真的嫁了。
  扯出一丝嘲讽的笑,郑钰霖一脸讥诮:“看来本侯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二位用饭了。”
  陈惊天早就知道身後站着个气息强劲的武功高强之人,还带着那麽股敌意,不过吃饭最大,只要对方没有动作,他不会先发制人。
  李秀禾抬起头,看到郑钰霖,愣了一下,不由脱口而出:“你来做什麽?”
  郑钰霖目光一缩,冷笑道:“吃饭。”
  李秀禾淡道:“已经过了饭点了。”
  郑钰霖眯着眼睛:“我喜欢这个时候吃饭,怎麽,有生意不做?”
  李秀禾不语,将盘子里的面扒完,倒了杯茶递给陈惊天,自己也喝了一碗,嘱咐陈惊天慢慢吃,这才起身将菜单拿过去给郑钰霖,面无表情道:“客官,吃什麽?”
  郑钰霖大手一挥:“你们店里出名的全都上!”
  李秀禾依然不动声色:“客官吃得完吗?”
  郑钰霖冷哼:“吃不完又如何?”
  李秀禾指了指柱子上贴的红纸横幅,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地谢了四个大字“浪费可耻”。
  什麽意思,自己要是吃不完,就是可耻之人了?郑钰霖眯起眼睛,这唐淑嫣几个月不见,脾气见长啊!随意指了指几个菜:“就这几样吧,吃不完我带走。”
  李秀禾不再多说,转身去了厨房。
  这边陈惊天吃完,美美地打了一个饱嗝,转过来温和无害地对郑钰霖一笑:“郑小侯爷。”
  郑钰霖看到了对方腰间挂的一枚方形青色璞玉,上书“惊天”二字,不觉俊眉一挑:“天下第一阁?”
  “好说。”陈惊天把玩着手中的扇子,面色如常,却无形中透着股威严之气。
  郑钰霖对江湖人无甚好感,但这天下第一阁却不能得罪,掌握着权贵和各大门派的秘辛,一个不好就会被爆出丑事,所以无论是朝廷还是武林各大派,对天下第一阁都是敬上三分的。不过一想到这样的人居然看上自己的前妻,心里就不舒服,y阳怪气道:“陈阁主不在武林大会现场,怎麽倒在珍味斋悠闲自在?”
  陈惊天一脸惊讶的样子:“你没听说吗?全县都知道我在追求珍味斋老板娘啊!”
  饶是定力好到一定程度,郑钰霖还是不自觉地捏碎了茶杯,陈惊天像是没看到一样,滔滔不绝道:“我对唐小姐是一见倾心,想不到世间还有如此美貌与贤淑并存的女子,风姿绰约、清水芙蓉,实在是不可多得啊!”
  郑钰霖冷笑:“贤淑?陈阁主没听说过唐淑嫣是因何事被休的?”
  “知道啊!”陈惊天依然挂着笑意,“不过那不是有原因的吗?”意有所指地看了对方一眼:“我的心不贪,此生有一人足以。”
  郑钰霖一噎,奉行及时行乐的他,从不觉得男人三妻四妾有何不可,且自己这个身份怎麽可能只有一房妻子,最重要的是,他坚信男人是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的,任何男人美色当前依然心如止水的不是冷感就是有隐疾,所以他似是一嘲:“话别说得太满,你怎麽就肯定不会遇到更好的?”
  “侯爷是以什麽身份在奉劝在下呢?”陈惊天半眯着眼睛问道。
  郑钰霖不答,只是好奇:“我怎麽就没觉得她有你说的那麽好呢?”
  “那侯爷今日来岂非多此一举?”
  “我说了,我是来吃饭的。”郑钰霖有一种被人看穿的难堪。的确,自己不甘心了,这种不甘心在唐淑嫣被人当众示爱之後更甚,唐淑嫣挑起他的兴趣了,自诩风流的他从没觉得抢回唐淑嫣是件难事,但这种想法在唐淑嫣不带感情看他的眼神中动摇了,她似乎并不乐於见到自己,她看自己的眼神是陌生而不屑的,好像自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对她再无影响。
  陈惊天见他脸色变幻,微微一笑:“听说郑小侯爷和丽婉楼的翠翠姑娘相处甚欢?”
  郑钰霖一凛,目光如炬地盯着他:“你查我?”
  “用不着。”陈惊天笑道,“翠翠姑娘的入幕之宾,在凉县不是秘密,尤其是入了您郑小侯爷的眼。”
  李秀禾从里面出正好听到了他们的话,不自觉地皱起了眉,郑钰霖自然没错过她眼中的鄙夷,不由得瞪了陈惊天一眼,对李秀禾没好气道:“怎麽这麽久?想饿死本侯?”
  李秀禾不理会他的无理取闹,将菜搁到桌上,道了声“慢用”,便面无表情地下去。陈惊天立刻变成二十四孝备用相公,殷勤地追上去:“累了吗?我给你捏捏?我手上功夫还是不错的……”李秀禾习惯了他略显轻浮的举止,没说什麽,郑钰霖却是眼中含怒地目视二人离去。
  他点的是鱼翅螃蟹羹、芫爆仔鸽、猴头蘑扒鱼翅和炸排骨,算不上多奢侈的菜,却散发着令人垂涎的馨香,看着热气腾腾的饭菜,郑钰霖一个筷子下去,略犹豫地吃进嘴里,呆愣片刻,不知所措道:“真好吃。”
  吃完,也没看到李秀禾再出来,郑钰霖垂着眼眸往桌上放了远远高於菜价的银子,拂袖离去,陈惊天在暗处看得分明,哼哼道:“不喜欢还吃得干干净净?心口不一的人!”
  蹲下身来盯着炖高汤李秀禾道:“你对你前夫还有情意吗?”
  李秀禾一顿,接着面无表情道:“我不喜欢他。”
  陈惊天知道这是真话,李秀禾对郑钰霖的出现没有任何留恋,相反还有若有若无的无视,看来真的死心得很彻底,不过他更惊奇郑钰霖是如何做到这麽渣,让她一点和好的念头都没有,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他也是听说过郑钰霖夫妇二人情深意切的,不是被伤得太深决不会这样决绝。陈惊天脑补得欢乐,殊不知李秀禾g本不是唐淑嫣,自然对郑钰霖无甚感情。
  钰宝从大会现场赶回来时,就看到李秀禾、陈惊天状似亲密地靠在一起说话,眼神暗了暗,将收拾好的餐具拿进厨房,李秀禾看到他,眼睛一亮,笑道:“回来了?”
  ☆、第十章、天才
  “吃过了吗?”李秀禾笑问木着脸站在一旁的钰宝。
  陈惊天y阳怪气:“这个时候肯定吃过了,你怎麽不多关心关心我?”
  李秀禾奇怪:“不是做了面给你吃吗?没饱?”
  看到钰宝似是咬牙隐忍的样子,陈惊天咧嘴一笑:“饱了,嫣儿做的,怎麽会吃不饱?”
  李秀禾极为自然地过去拉钰宝坐下,关切地问道:“怎麽样?练功辛不辛苦?”
  钰宝看着拉着自己的手,下意识一握,微微红着脸道:“不辛苦,我也不怕苦。”
  陈惊天死死盯着两人交握的手,酸酸道:“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做什麽?”
  李秀禾好像意识到自己的举止不当,讪讪地收回了手,钰宝手中一空,眼神微黯。李秀禾喜欢钰宝,这是毋庸置疑的,钰宝於她而言就是一个可亲的弟弟,乖巧地让人心疼,所以,李秀禾不自觉地对他亲昵,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但钰宝再怎麽说都是十六岁的大小夥了,两人拉拉扯扯总归不好,想到这,李秀禾暗暗决定不再有逾礼的举动。
  钰宝呢,处於一种情窦初开的年纪,像李秀禾这般对他好且不求回报的女子他从没遇到过,感激和依赖之中,会有那麽点恋慕的情感在里面,这点从某一晚做梦梦到李秀禾湿了裤子可见一斑,在他眼里,李秀禾是女神,不能亵渎,但又贪恋对方时刻给予的温暖,便任由自己沈溺在短暂的亲昵之中。
  钰宝是自卑的,他从不觉得自己配得上李秀禾,所以对一切出现在她面前的优秀男人,他都忍,看到柔弱如李秀禾都有武技傍身,他第一次产生了变强的想法,不为其他,只为下次有人对她不利,她只需在一旁看着他保护她。
  李秀禾见钰宝闷闷地不说话,便没话找话:“武林大会好看吗?”
  “就是几个人打来打去。”钰宝抿着唇道。
  李秀禾乐了:“你师父没让你看看门道什麽的?”
  钰宝想了想道:“其实,他们的招式都挺简单的,我看了一遍就会了。”
  陈惊天讥笑道:“大言不惭,你一点武功修为都没有,还敢妄言过目不忘?”
  钰宝脸憋得通红,却还克制着自己的脾气:“师傅说我虽没基础,招式却是学得不错的。”
  “是吗?”陈惊天眉毛一挑,“我来查查你学了多少招式。”言毕,起身即出招向钰宝攻去。
  李秀禾一惊,忙叫道:“你做什麽!别伤了他!”
  陈惊天更是生气,出手狠厉了起来,不想钰宝竟真的将几个门派的招式学了个七七八八,只不过没有g基,底盘不稳,拆了几招招架不住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陈惊天收势站定,眼中的惊奇不似作假,虚扶起钰宝,问道:“你一向过目不忘?”
  钰宝不着痕迹地退到几步之外,目光看着别处,讷讷道:“我不知道。”
  见他对自己有明显的敌意,陈惊天不甚在意地笑道:“大哥对你这本事就没什麽表示?”
  钰宝帮着李秀禾将打翻的桌椅扶好,不答他的话,连看都不看他一眼。陈惊天暗叹小孩子心x,看了看时候不早了,自己还有事,就对李秀禾道:“嫣儿,我要回去了,明儿再来看你。”
  李秀禾胡乱地点了点头,待人走远,李秀禾感到钰宝拉自己的衣袖,回过头来,就见他低着头轻声问道:“姐,你喜欢他?”
  李秀禾失笑,今天已经两个人问自己的情感问题了,看着钰宝像是失落的脸色,李秀禾不由一愣,接着鬼使神差地问道:“你不想我嫁人?”
  钰宝一惊,看到李秀禾近在眼前的脸,堪堪向後退了几步,手足无措道:“我……我希望你嫁得好。”
  “那你觉得陈惊天怎麽样?”李秀禾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他……配不上你。”钰宝挺认真的。
  “哦?那你说我该和什麽样的在一起?”
  钰宝一脸认真:“至少像何大人那样的。”
  何文耀?李秀禾一愣,怎麽扯到他了?见钰宝一脸郁卒,李秀禾轻笑,似是自嘲般道:“我那日说我的夫君要文武双全、状元之才,不过是为了让陈惊天望而却步,其实,我一个下堂妻,怎麽可能嫁得好呢?”
  “你很好!”钰宝不知道自己怎麽把她惹得情绪低落了,急急说道,“你最好了!”
  李秀禾见他激动,笑着安抚:“我本就没打算再嫁,你急什麽?我有珍味斋,有你们,忙都忙不过来,那还会想其他事情?”拉了对方坐下,李秀禾看着远方淡道,“我在想,等我教好一个关门弟子,能甩手把店交给他打理,我就歇一歇,在黎晟大地上走一走,看看外面的世界。”
  “一个人?”钰宝问。
  “不一定,说不定会有人陪着一起。”李秀禾笑。
  钰宝看着她的侧脸,突然道:“你觉得我怎麽样?”
  “你?”李秀禾转过头来和他直视,带着浅笑,“你长相好、脾气好,以後会大有作为,富贵齐天、儿孙满堂。”
  钰宝的眼神中有什麽不一样了:“记住你说的话。”
  这日,是浣乾街珍味斋开业的日子,放完鞭p,李秀禾在众人的见证下拉下了牌匾上的红巾,在众多“恭喜”、“生意兴隆”的贺声中迎了客人进店。
  常去珍味斋用饭的都发现了新店无论在装修还是菜色上,都提高了一个档次,这里氛围清幽雅致,让人不自觉地安静,不敢大声喧哗。
  菜单都是经过j心设计的,红纸烫金边,苍劲有力的笔法无不透露出低调的奢华,这些字都是出自何文耀之手,为表对他支持的感谢,李秀禾承诺免费负责何文耀的夥食一个月,何文耀一脸捡到宝的欣喜,今日开张大吉,想着就去店里吃饭,出於礼节,去驿馆问了侯爷一家的意思,本想着他们碍於脸面是不愿去李秀禾的店的,岂料郑钰霖慢条斯理地把玩手中的青玉,状似不经意般道:“那就去看看吧。”
  於是,何文耀扯着脸皮领郑侯、郑钰霖和崔惜语去了浣乾街。
  李秀禾自开店礼完成之後就去厨房了,前面都是黄掌柜在忙活招呼,店里跑堂全部统一穿着藏青色布衫,给人整齐划一的感觉,并且每一个雅间都有专人伺候着,与外面相通,客人一有什麽需要,第一时间满足到。
  不过最令人新奇的是珍味斋一日只招待二十人,任你是谁,绝不违例,若是今日吃不到怎麽办?容易,到黄掌柜那里预约,排到哪日便是哪日。
  何文耀事先就打了招呼,进了店便有人将他们一行人领到了雅间“浮云”,招呼他们坐下,何文耀客气地将菜单递给郑侯:“侯爷,您点,这里的菜不错。”
  郑侯本不愿来,奈何儿子一心要过来,知子莫如父,他怎麽会没看出儿子不停後悔的心,他怕这小子见了前妻胡闹,便跟了过来,无论如何,侯府的脸面最重要。
  随意点了几个菜,郑侯将菜单递还给何文耀:“何大人也点一些吧,老夫点的不知合不合大人口味。”
  何文耀亦不客气,加了几道,便让身边的跑堂下单去了。
  等菜期间,郑侯为了拉拢关系,和何文耀说了好一会儿话,郑钰霖没有加入讨论的欲望,兴致缺缺地把玩身边崔惜语的秀发,郑侯见状,故意咳了好几次想要引起他的注意,他都置若罔闻,郑侯无法,只好更热心地和何文耀交谈,对自己的儿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很快,菜上来了,第一道是麻辣跳水鱼片,用一个浅底大口碗拖着,碗内是大块的鱼片,点缀着葱花、大红尖角椒,鱼片底下是白菜,白、红、绿三色一体,加上略刺鼻的辛辣之感,郑侯忍不住夹了一块鱼r,口感鲜嫩,入嘴即化,且刀工甚好,鱼片上基本没有鱼刺,放下筷子用汤勺浅浅舀了一口汤,微辣咸鲜,且味道徘徊於口,久久不散。郑侯忍不住赞了声“好”,招呼众人动起筷子,没吃多久,第二道菜便上来了。
  这道是何文耀点的,孜然风味干锅排骨。小小的一盘,却j致异常,盘边点缀着雕花、码上西兰花,排骨形状规则地排在内里。崔惜语被颜色吸引住,不觉先动了筷子,待反应过来,立刻将筷子转移方向,夹到了郑侯碗中,甜甜道:“侯爷,你先请。”郑侯咬了一口,这排骨选的是上好的紫排,r分布均匀,一口下来,骨r分离,孜然的香气在口中吹散开来,排骨腌制的酱香正好,让人吃了还想。郑侯享受的同时不觉惊奇,自己这个前儿媳竟有这本事,当真是看走了眼,不由也为少了口福而微微惋惜,接着,第三道菜,金钱吐丝。
  白玉盘中,八个晶莹白嫩的虾托码在翠绿的在发菜叶上,排成一朵花,盘中央用黄瓜和樱桃组成花心,霎时好看。何文耀觉得好奇,问身边的跑堂:“这是用什麽做的?”
  “回大人……”这里的跑堂都是训练过的,报菜名、论名堂也都学过,为的就是以防客人兴致来了问起来,一问三不知,所以这跑堂笑着道,“您别看这菜只是简单的菜叶举虾托,撒上点土豆丝就行的,虾托的做法工艺繁琐,要用鲜虾r、猪r、马蹄剁成茸,拌上**蛋清制成,所含食材相当多,土豆丝也是极好的刀工切成丝状,在滚油里炸至金黄浇上的,最後还要做芡淋在菜上,这才算完。”
  何文耀笑了:“我不过让你说说是什麽做的,你倒说了这麽多,是在替老板娘辛苦吗?”
  跑堂正色道:“我们老板每一道菜都用心,辛苦是一定的,不过客人吃得高兴,我们老板娘也开心,那份辛苦也值得。”说着,外面传来了第四道菜,神仙**。
  菜辅一上桌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睛,因为光是看的就觉得很美味。肥嫩仔**做原料,以蹄花。五花r作辅,鲍鱼汁,酱油,黄酒,冰糖和腐r汁为调料焖煮而成,空气中散发着微甜的香气,**汁汤浓郁酱香十足,又因鲍鱼汁的加入,更添鲜美,可谓将味道发挥到了极致。跑堂的在一旁嗅着菜香,不觉咽了咽口水,强忍着馋虫面不改色地伺候着。
  崔惜语可能从未在一顿饭上吃过这麽多,腹中已经有些撑,筷子却没停,挑自己和郑钰霖喜欢的吃着,直叹自己以前吃的佳肴在这些菜面前g本不值一提。依然很快,下一道上了,是素食,琼山豆腐。
  这道菜倒没什麽名堂,制起来也简单,将做好的黄瓜丁、火腿丁和胡萝卜丁加**蛋清入锅配合调料勾成芡汁,淋在豆腐上即可,清爽不腻,正好可以中和吃了那麽多油腻食物产生的不适感,且豆腐白嫩晶莹在芡汁衬托下诱惑感十足,故而引人举筷。
  最後一样是汤羹,大家只是象征x地动了几勺,因为实在吃不下去了。喝了碗凉茶,郑侯对全程一直沈默不语只顾吃的儿子道:“她以前就有这麽好的手艺?”
  郑钰霖垂着眼帘,淡道:“我没在意过。”
  崔惜语倒皱着眉:“没听说过她会做菜啊,好像一下子就会了似的,唐府位高权重,怎麽会让自家小姐洗手作羹汤?”
  郑钰霖没说话,他也有此怀疑,唐淑嫣看他就像是陌生人,这种反应太不合理,一个人的x子怎麽会转变的如此彻底?
  何文耀貌似不经意般道:“听说唐小姐落过水?”
  郑钰霖一僵,郑侯和崔惜语的脸色也不好,不知他为什麽提起此事,何文耀见他们紧张,笑着道:“我听说过死过一回的人会x情大变,唐小姐这样的也不是不可能。”
  郑钰霖还是一脸黑沈,落水前的唐淑嫣他不喜,然现在的唐淑嫣甚得他心,心里像是有千万抓挠般上不去下不来,自诩洒脱也不过如此。
  这时,一个跑堂的进来,端了一盘串烤r和一笼屉袖珍兔子小点心,那跑堂道:“老板娘为了谢谢何大人赏脸,让给端上这两个小吃,您若是吃不完可以给您包着带回去,热一下就能吃了。”
  何文耀笑得温和:“替我谢谢老板娘。”
  跑堂退下後,郑钰霖似笑非笑:“何大人与老板娘关系甚好啊!”
  何文耀淡然:“帮过忙而已,何况唐小姐其人豁达温婉,实是秀外慧中的好女子,与其交好,我之荣幸。”
  郑钰霖捏杯子的手紧了紧,眼神变幻,瞥见门外一个丽影闪过,继而一笑:“何大人所言极是,这样的女子,的确惹人垂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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