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死变态爱上死变态》第 9 部分

  让他老头子想想,这教授找谁来著?……
  那人名好像叫做:山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暗依依依依依依依依……………………
  原来,是单一啊。
  被打扰的气愤立即烟消云散,吴大爷扯出一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表情,上前拉住了陈教授的手:“老大哥啊,您不用说了,我相信您一定是有苦衷的,牵扯到那小子的事情……唉,我都习惯了!!”
  陈教授看吴大爷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不禁怪道:“难道您也受过他的荼毒?”
  吴大爷悲愤的摇头:“什麽荼毒啊,那是摧残!!摧残!!!!”
  陈教授也被他的一席话勾起了内心的血泪,俩人像是终於找著组织的老战士,互相握著双手,眼对眼直直的盯著对方,双唇颤抖的说不出一句话。
  俩人就这样,在人来人往并且全是弯男的艺术学院男生宿舍大门处摆出了“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咛咽”的标准pose。
  ……
  …………
  ………………
  “亲爱的,你看门口那俩老头!”
  “啊,那难道是……”
  “嗯,我觉得就是那样──应该是吴大爷的对象。”
  “嘿嘿,吴大爷真是新潮啊,老了老了,还来个‘夕阳红’,对象也是个老头……”
  “亲爱的,等咱老了,肯定比他们更幸福!!”
  “嗯,我相信你!跟你在一起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好奇怪啊,我怎麽觉得吴大爷的老伴长得这麽眼熟啊!”
  “你这麽一说,我也觉得很眼熟啊……啊!是他!!!”
  “谁啊?你说他是谁?”
  “你忘了?!这不是教咱们世界艺术史的陈教授吗?!”
  “啊,果然是!晚上看得都不清楚了……但是果然是他!这个世界好神秘,他们怎麽在一起了?!”
  “哎呀,单一那厮都能和咱学校清洁工在一起,咱教授和看门大爷自然也是有可能呢!而且八成单一和他们家那口子就是俩人之间的丘比特呢!”
  “有道理有道理,好了好了,赶快给《校园娱乐周刊》打电话,爆料有奖啊!”
  ………………
  …………
  ……
  《身份算什麽?年龄算什麽?学识算什麽?老年“夕阳红”也可以很灿烂!》,副标题:《我校艺术学院第二对男男恋爱“超时代”代表产生!!》
  当吴大爷拿到新一期《校园娱乐周刊》并发现头版头条的主人公貌似是自己、而另一个主人公貌似是陈教授的时候,他的反应不是崩溃,而是兴奋。
  ──谁都有相当明星的欲望,吴大爷自然也不例外,吴大爷是个不甘寂寞很喜欢独领风s的人,虽然你《校园娱乐周刊》报道有失真实,但是好歹让吴大爷风光了一把。
  另一主人公陈教授的想法以及权益就自动忽略了。
  陈教授和吴大爷的关系出奇的好。好到陈教授自己也觉得奇怪。
  陈教授的朋友,都是那种上层名流或是名门之後,他真是第一次和这种可以说是没有学识没有背景的人交朋友,──很快乐,很自在,很轻松。
  他果然是绷得太紧了,放松一下,他也想当个普通老头。
  陈教授觉得吴大爷是个相当奇特的老头,他头一次见到这麽前卫的老头,就算是在世界上摸爬滚打这麽些年的自己也没有他的想法新颖。
  那天,他去吴大爷的住处找他,结果惊讶的发现吴大爷容光焕发──好吧,他经常这样有精神
  他连忙问他发生了什麽好事,结果就看到吴大爷猥琐一笑,从背後不知道什麽地方摸出了一张报纸,这一幕让他想到了自经曾经陪孙子看过的《海绵宝宝》中海绵宝宝的神奇p兜,那也是什麽都能装。
  陈教授定睛一看报纸,就看那头条写著:《身份算什麽?年龄算什麽?学识算什麽?老年“夕阳红”也可以很灿烂!》,副标题:《我校艺术学院第二对男男恋爱“超时代”代表产生!!》,还配上了俩人深情的照片……
  陈教授极想晕过去,但是被单一锻炼的相当强韧的心脏愣是坚强的工作了下去,连心律都没有改变。
  吴大爷还在那眉飞色舞的说话:“太高兴了,我实在是太高兴了!我长这麽大头一次上报纸!头一次出名!!!”
  看著笑得开心的吴大爷,陈教授回忆起当自己的名字第一次被世界记住的时候,好像,自己比他还要激动──这麽想想,陈教授终於释怀了。
  虽然两件事真的没有可比性。
  吴大爷还在兴奋中,他一把拉住陈教授:“我说老陈,为了庆祝我第一次上报纸,走,我请客,今天好好玩玩!”
  陈教授霎时愣了。
  吴大爷请吕卫国帮自己带了一下午的班,便拉著陈教授出了学校。俩人先去买了俩冰激凌──必然不是哈根达斯或是dq,就是那种最普通最普通的冰激凌小碗,两块钱一盒,有巧克力草莓芒果以及最经典的香芋口味。
  俩人都不到六十,身体都很硬朗,牙口也好,没有什麽糖n病高血压之类的东西,所以这些东西倒是都能吃。
  吴大爷要了一个巧克力的,陈教授要了一个香芋的,吴大爷付了钱就和陈教授离开。陈教授一边吃著嘴里的东西一边踅摸:怎麽冰激凌这麽便宜啊。他是教授,工资自然不少,所以从来没有吃过这些东西实在是有情可缘。
  陈教授想著想著忽然觉得嘴里的冰激凌变了味,从香芋的变成了巧克力的了,赶快回魂──哦,原来是吴大爷直接用小木勺乘了巧克力的塞到了陈教授嘴里。
  吴大爷问他:“你觉得巧克力的好吃吗?”
  陈教授嘴里巧克力味和香芋味混成一摊,实在是尝不出来,但是陈教授还是点点头:“不错,挺好吃的。”
  吴大爷扬起了一灿烂的宛如菜花的笑脸:“那好,你吃我的巧克力,我吃你的香芋。”一边说著一边把俩人手里的换了过来,嘴里轻轻念叨:“果然还是最原始的好吃。”
  陈教授看著手里几乎快空了的巧克力小碗,简直是欲哭无泪啊。
  俩人经过一个新开张的小店子,年轻的店主在那里歇斯底里的喊:“开业大酬宾!开业大酬宾!商品一律八折!!大头贴三块钱一版,十块钱四版!!!”
  听了店主的宣传,吴大爷猛地止住了脚步。
  “怎麽了这是?”陈教授自然也听见了,忙问道:“难道……你有什麽东西想要买吗?”
  吴大爷低头想了想,转头看了看店里,像是下定了某样决心,忽然抬起头问陈教授:“你……照过大头贴吗?”
  ──“没有。”自然是没有。
  “那好,咱们去照吧!”吴大爷说的斩钉截铁。
  “啊?不好吧……咱俩老头子……那可是年轻人的玩意。”陈教授回的是犹犹豫豫。
  吴大爷挑眉摇头:“亏你还是在国外生活过那麽些年的,老年人也要有老年人的自由!!!有人规定老头子不能照大头贴吗?嗯?要勇於尝试新鲜的东西,知道不?!要让自己保持在最佳的状态!年轻!年轻没什麽不可以!!”
  陈教授还是犹豫。
  吴大爷一指那店主:“你看看,你看看祖国的下一代!人家这边宣传的撕心裂肺,你咋就不知道关心一下祖国的花朵,让人挣来第一桶金呢?”
  总之,吴大爷就是有理由让陈教授妥协。
  终於,在店主惊讶的目光中,吴大爷挽著陈教授踏进了大头贴店。
  站在柜台前,陈教授畏畏缩缩:“那个,小姐,我们照一版……”
  吴大爷胳臂一轮,十块钱就甩到柜台上,豪气万千:“小姑娘,开两台机子,我们照四版!”
  小姑娘赶忙收了十块钱,手脚麻利的开了两台机子,塞给俩人一摞的背景本,让他们自己挑。
  可是那图实在是太小,俩人老眼昏花实在看不清,干脆就随便选了四个整版,照吧!
  陈教授被吴大爷推到机子面前,俩人虚心听小姑娘教他俩怎麽照相怎麽重拍,俩人都不是笨人,实际c纵几次就ok了,挂上帘子就开始照。
  吴大爷放的开,不过照来照去也就一个微笑的表情;陈教授几乎是全身僵硬,一张张照的像是一寸照片般严肃。
  小姑娘一直在旁边守著,看到这个情景,小嘴一噘就把俩人的照片全部从来。教他们做一些时下流行的几个小姿势。
  可是那些本来看起来巨可爱的姿势在俩人的演绎下十分古怪,不过好歹是轻松下来,不会那麽紧张。
  之後的两套合影就照的easy,配上搞怪的边框实在是童趣非常。俩人好像是找回了年轻的feeling,照的都很开心。
  等到打印出来贴好膜,俩人都把照片稳妥地放在包里,毕竟是第一次的“约会”纪念,不可丢啊。
  等到俩人走後,店主就让小姑娘把俩人的合照打了出来,放大了一倍贴在了店外,充当了很好的招牌。
  而这些合照又被有心人看到,第二天学校里就传出了“陈教授吴大爷甜蜜约会”的传言。
  ……嗯,可能也不算是传言吧。
  之後俩人去了公园,里面有很多跟他们年纪差不多的老人在下棋遛弯练太极剑。
  远远的陈教授就看到几名老人正弯著腰手里拿著将近一米的木g不知道在干什麽,走近了才看见原来是自作的“毛笔”,不过笔头是海绵做的,几名老人手里拿著“笔”沾著水在地上练字。
  这种练字的方法陈教授闻所未闻,这让他不得不佩服他们的智慧。
  还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也正在和老人们一样弯著腰在地上写些什麽,不过其他老人只是手拿一支笔,而他则是两手各拿一只,同时舞动。
  陈教授凑过去一看,原来孩子在玩“一手画方一手画圆”的游戏,孩子怎麽画都画不出来,看起来都像是梨子。
  陈教授劝那孩子:“别著急,慢慢练,肯定能成功。”
  孩子没有开口,吴大爷先笑了:“真是的,说的一副你会做的样子。”
  陈教授一挑眉毛:“怎麽,我不能会了?”
  吴大爷一愣:“你真行?”
  陈教授嘿嘿一笑:“那是,我是谁啊……亲爱的,让老头子给你露一手!!”陈教授也开始油腔滑调起来。
  吴大爷顺著他的话:“好啊,亲爱的,你画啊。”
  陈教授向孩子借了“笔”,蹲著马步,气沈丹田,两手大笔一挥,两只“笔”就上下舞动了起来。
  等过了四五分锺,陈教授停下,示意吴大爷走上前来。吴大爷仔细端详这些嗯……暂且称之为鬼画符吧,小怔愣了一下。
  “这什麽啊?蒙语?还是新疆语?”吴大爷试探的问。──虽然开不出来是什麽东西,但是应该是字。
  “ + 这边的是德文,那边的法文。”
  “……没看出来。”是根本不可能看出来。
  旁边站著的小孩听了俩人的对话,一双星星眼噌噌的闪著金光直视著陈教授。
  吴大爷不乐意了,小脾气上来了,哼了一声道:“小孩子不懂欣赏!老东西崇洋媚外,让你知道一下中国传统文化的精粹!!”
  这麽说著,吴大爷从陈教授手里抢过笔,同样也是蹲著马步,气运丹田,大喝一声:“走你!”两“笔”挥舞,颇具神韵。
  吴大爷左手好像是在画著什麽东西,右手则是用不同的书法字体提了一首诗。嘴里还哼著京剧,实在是闲适无比。
  等到吴大爷“收工”,一旁被他吸引过来的人全都围了上来,结果却看到惊人的一景!
  ──左手边是相当标准的中国地图,右边则是一首《琵琶行》!熟悉京剧的人都知道吴大爷刚才哼的是样板戏之一的《智取威虎山》!
  吴大爷就像用此举臊一下陈教授,没想到陈教授根本不上当,还很闲适的说道:“不错啊,你做的真棒。”
  吴大爷没有看到陈教授沮丧的脸实在是让他说不出来的难受。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吴大爷一直一旁正在下棋的人,问陈教授:“怎麽样,要不要跟我来一盘?”
  陈教授欣然同意──“当然可以。”
  吴大爷知道陈教授从60年代的时候就在美国定居了,所以料想他的象棋不会太好,所以才敢要约,但是看到陈教授一脸闲适,一下就慌了:难不成他下棋也不错?应该不会吧?
  没想到陈教授的象棋确实是好的可以,原本对自己棋力相当有自信的吴大爷被他得节节败退,终於是惹急了吴大爷。他恼羞成怒(或说是无理取闹)的骂道:“你走嘛!你走嘛!”
  陈教授抬眼看了眼吴大爷,心道刚才俩人还高高兴兴的照大头贴怎麽现在弄得这麽气愤紧张?不过是一盘棋嘛……这麽想著,却还是又走了一步。
  吴大爷恨的牙痒痒:“没炮了都,让你走!让你走!”
  吴大爷心情激动,本来还是差不了多少的地盘一下子就被陈教授攻占,眼看就要被“将军”,吴大爷开始耍起赖皮,双手压在棋盘上护著“将”,死活不让人将军──“你往哪走,你往哪走!”
  一旁的观棋人笑得前仰後合,自个儿下棋都是循规蹈矩的主,没想到这老爷子还真是出人意料啊。
  陈教授看到吴大爷一副无赖的样子,眼珠一转,坏笑上了嘴角,拿起棋子使劲摁到吴大爷脑门上,大声笑道:“oh~baby; 将军!”
  这下大家笑得更厉害,吴大爷气得发抖,伸手掀了棋盘转身就跑。
  当陈教授帮人家把棋子都捡好後,吴大爷早就跑的没影了。
  陈教授觉得吴大爷应该是真的生气了,赶忙往学校赶,到了学校就直奔吴大爷的屋子。
  推门进去,果然看到吴大爷脱了老头鞋坐在床上生闷气,看到陈教授来了直接把头转向一边。
  陈教授劝他:“老吴,老吴!别生气,我就是开个玩笑!!”
  吴大爷瞪他一眼:“玩笑?我觉得这一点都不好玩!咱俩可是兄弟,你就不能在外人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可不是我不给你留面子啊,是你太无赖了啊。哪有你那样下棋的?”
  吴大爷一皱眉:“我哪无赖了?就算无赖那也应该!你比我大一岁,就该让这我!!”
  陈教授好好安抚:“好好好,我不说什麽了,下回我不管什麽事情都让著你,好不?”
  吴大爷又不乐意:“我又不是娘们家家的,还让你让著?”
  陈教授弄了一个里外不是人。
  吴大爷这是如愿看到陈教授的囧脸了,一口恶气已出,说话也好多了:“这次我不跟你计较了,但是我告诉你,下回别拽!哼!要不然,要不然……”
  “要不然咋样?”
  “要不然我就去跟《校园娱乐周刊》爆料,说你对我始乱终弃!”
  “囧……… +…………………”
  好容易劝妥了吴大爷,陈教授摸了把汗走出了屋子──这老吴都五十多了,怎麽还那麽小孩脾气,老听人说“年龄越大性子越小”,难道是真的?
  ──这厮完全忘了自己比吴大爷年岁还大。
  听老吴自己说,以前结过婚,就是被人抛弃了,怕是跟这事有关。没爱的孩子真可悲,跟文盲一样可悲。
  吕卫国刚好来宿舍找单一,在门口遇到了陈教授:“呦,这不是陈教授吗?”
  陈教授跟他打了声招呼:“小吕啊,好久不见,要不是你上回帮我修投影机,肯定又要耽误上课了……”
  “呵呵,职责所在嘛……”
  俩人寒暄半天都没有说道想说的点上,但毕竟姜还是老的皮厚,陈教授看了一眼吕卫国,不急不缓的说道:“那个,小吕,管管你们家单一,下次他再交作业之前麻烦你检查一下,把那些不适合老人阅读的部分删去……我实在是受不了刺激了……还有,如果你一不小心就删掉了全文的话……你跟我说一声,我就不收作业了……”
  吕卫国脸上挂了三黑线,他忽然觉得自己比洋葱头还洋葱头,比兔斯基还兔斯基了,他赶忙答到:“好好好,您放心,您放心,我肯定不辱使命。”
  陈教授点点头,转身要走,吕卫国忽然问道:“那个,你……您和赵大爷……今儿是不是夕阳红来著?”
  陈教授想了半天,最後中肯的答到:“我们没有夕阳红,撑死了也就一个夕阳蓝。”
  虽然吴大爷总是爱无理取闹,但是总体来说还是个可爱的老头子,所以陈教授没课的时候都爱往他能跑,一呆就是一上午或者是一下午。而且他来的时候,吴大爷不见其他人,就算是吕卫国跑来孝敬他或者单一又在宿舍里l奔了他都不管。
  倒是颇有当年当红花魁与入幕之宾的feeling。
  但是,吴大爷不是花魁,陈教授也不是那入幕之宾。
  俩人只是,单纯的,被单一祸害的,阶级战友的关系。
  只是除了他们俩,没人这麽认为。
  实际上吴大爷和陈教授真的是很纯洁。
  啥叫纯洁?
  屋里就一张床,俩人一个做床这边,另一个做床那边。都不带坐一边的。
  陈教授非常奇怪,为什麽吴大爷有那麽多书可以看,书还有大有小,有的是像大开本的书那麽大的漫画──名字还是以一个四个字的希腊美少年的名字命名的;还有繁体竖版右开本的一些书,听吴大爷说是台湾正版;最小的书就是口袋书的样子,十块钱五本在校门口的小摊上租的。
  吴大爷看那些书的时候脸上总是带著奇怪的表情,有的时候y荡,有的时候猥琐,有的时候即y荡又猥琐,有的时候即猥琐又y荡……总之都是些很奇怪的表情,还发出奇怪的笑声。最主要的是吴大爷不论打死打不死都不让陈教授碰那些书。
  弄得陈教授总是特不好受,总觉得吴大爷不信任他。
  吴大爷百~万小!说的时候是不能打扰的,陈教授没有办法,但是就想要和吴大爷呆在一起,就算是光欣赏他百~万小!说的时候的表情就已经很爽了。不过陈教授毕竟是个教授,自然是不会那麽闲,所以有时候也会拿著笔记本电脑来吴大爷屋里工作。
  这天陈教授完成了过几天要用的课件,站起身在屋里走了几步活动了一下,却发现吴大爷还维持自己最後一次看他的时候的那个姿势──弓著腰,借著床头柜的灯安静啃书。再看看表,已经过了五个小时了,他难道就不会难受吗?
  陈教授走过去推了推吴大爷:“老吴,动换动换,别看了。”
  吴大爷没理他。
  陈教授借著推他:“起来活动活动,给我唱个曲什麽的,京剧也行,的也行。”
  吴大爷这次终於理他了,抬起头,脸上一副受到了莫大屈辱的样子:“这位客官,请你搞清楚,人家可是卖身不卖艺的!”
  陈教授腿一软,差点摊那。
  吴大爷一副j计得逞的样子,低下头正准备接著看,却被陈教授一把抢走了书。
  “让我看看,你都在看什麽…………”陈教授仔细辨认著不太清楚的字体,把一行字慢慢读了出来:“我在火中慢慢离去,却又在火中重新站起………………”
  读到这里,陈教授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太搞笑了,你说这人为什麽站起啊,到底是涅盘还是尸变啊…………”
  吴大爷气得跳脚,冲著陈教授就奔了过去,陈教授一步窜上床,站在床上把书举高,就是不让吴大爷碰到。
  吴大爷扒著陈教授的衣领,跳著去蹦,陈教授也陪著他上蹿下跳。可是还没有怎麽著呢,就见著吴大爷突然就软下来倒在了地上。
  陈教授一下子就朦了,赶忙跪倒地上拍吴大爷的脸:“老吴,老吴!你怎麽了!别吓我啊!!!”
  吴大爷没有任何反应,但是呼吸很急促,陈教授一摸他心跳──十秒锺愣是跳了将近三十下!!
  ──心脏病突发!!
  吴大爷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有类似的病症,所以陈教授也不能断然下结论。
  他几乎是颤抖著双手掏出手机拨打120,就在等待接通的这个时候他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将近六十的人,自从当初他爱的那个女人走了的以後,他就从来没有再哭过了。
  结果现在为了这麽一个认识还没有几天的人掉了眼泪,真是让人……不明白。
  有的时候并不需要把事情弄明白。
  像吴大爷,当他出了急诊室进了监护病房接著醒来之後,问得第一个问题就是:“我这趟抢救花了多少钱?”
  陈教授报了一个数。
  当吴大爷弄明白这个数相当於他多少个月的工资的时候,差点又一次进抢救室。
  所以说,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弄明白的好。
  陈教授坐在吴大爷旁边的椅子上给他削苹果,一边削一边给他转达医生的话:“医生说了,都是你长时间不动,一动就开始激烈运动,要是你是小年轻还好,偏偏你都是这麽大岁数的人了,这回血压升高心脏病突发还算好的,因为你之前身体一直不错,所以这次不怎麽严重,要是下次还这样……”
  吴大爷一句话没听进去,拿枝铅笔那张纸就开始算钱。
  “别算了别算了!”陈教授把苹果塞到吴大爷嘴里,不希望他再继续“财迷”下去。
  “不算?”吴大爷皱著眉头:“不算怎麽行!!我和你不一样,你的工资多少,我的工资多少?!你能报销多少,我才能报销多少?!而且还是抢救加上监护病房……完了完了!又是几千出去了!!我要攒多长时间啊。”
  就像吴大爷说的一样,陈教授和他确实不是一条线上的人──陈教授一个月工资就几万,这还是陈教授觉得挣太多没用,再加上校方有自己的老朋友,所以谈特聘的时候没好意思多提价;而吴大爷,好吧,一个看大门的,能挣多少?他虽然也是电焊什麽的会点,但他不像吕卫国那样,手里拿著劳动技术考核本,所以挣得就是那最原始的一份工资。
  报销差别也很大,陈教授将近百分之百,而且其亲属还能给报百分之七十,而吴大爷学校的保障低,他在外面参加的商业保险也就只能报到百分之四十左右。
  所以勤俭节约的吴大爷自然就要好好算计算计。
  眼珠一转,吴大爷计上心来:“我说,老陈,你能不能把我的医疗单子走你那边报销啊?”
  陈教授手一停:“哪能啊?你又不是我亲属,怎麽报啊。”
  吴大爷挤眉弄眼:“谁说不能报啊,咱俩还不是亲属?”
  陈教授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定自己没有一个姓吴的亲戚以後,坚定的摇了摇头:“咱俩确实不是亲属。”
  吴大爷听了立即就怒了:“你这个陈世美!!”
  “啊?”他怎麽就成了陈世美了啊?
  吴大爷急道:“你还装傻!!现在咱学校是人都知道咱俩是一对儿,你是我老伴儿!!你咋就这麽不开窍!!!你就跟校方说,你是我老伴儿,肯定能报!”
  陈教授霎时顿悟了。
  当然,他还是理智的知道学校肯定不给报销,但是他更理智的知道如果敢把自己的想法提出来的话,那麽自己就可以直接见著铡刀了。
  陈教授点点头:“嗯,行,我回头拿了你的医疗单子,给你报销去!”
  看到陈教授还算聪明,吴大爷放软身子从新躺回床铺:“我告诉你,这事不能就这麽算了。”一边说著一边掰著指头算:“你不承认我是你老伴儿,这是第一项罪过;我问你的时候你还装傻,这是第二项罪过;我生病了,你居然只给我吃苹果!这是第三项罪过。”
  陈教授苦著一张脸:“那你想吃啥?”
  吴大爷眼镜一眨:“螃蟹!!”
  陈教授立即做意正言辞状:“不行,螃蟹不行!螃蟹是海产品,是‘发物’,还性寒,那玩意吃多了可不行!!”
  吴大爷就是不干,他都好久没吃过螃蟹了──舍不得啊花钱啊,有这麽一个冤大头在凭什麽不狠宰啊!
  “我要吃螃蟹!我要吃蟹黄!我要吃螃蟹腿!!”
  陈教授不理他,凉凉来一句:“想吃腿?好啊,我给你逮几只蜈蚣回来,那玩意可都是腿!!”
  吴大爷立即不说话了,皱著他西兰花一般的脸瞪著陈教授,陈教授终於还是抵不过这攻势,好声好气道:“好了好了,医生说明晚上你就可以出院,咱回去再歇息几天,我带你出去吃螃蟹,行了不?”
  吴大爷兴奋一笑,先是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用出去吃,不用出去吃,出去吃太贵。我让小吕去挑,挑回来就让他去你家做,大家一起乐和乐和不好?”
  陈教授心里一滞,本来想著就他们俩人在一起,找家饭店要个小单间舒舒服服的吃了就得了,结果没想到还要叫吕卫国!!吕卫国来了单一肯定跟著一块过来捣乱,好嘛,还吃不吃了?!
  俩人世界就这样被破坏了!(?)
  陈教授虽然心里不好受但是没有表现到脸上,还是应了下来,心里却恨不得拿个小锤子再做个小草人往上贴张小纸条然後抡起锤子握住钉子然後砸砸砸一通乱砸。
  但是他是文化人,有教养的文化人,不能这麽干。
  第二天晚上陈教授帮吴大爷结了帐──直接用自己的信用卡刷的。
  陈教授给吴大爷的解释是:我刚才联系了一下学校,学校说我的老伴儿和我受同等待遇,所以全部报销!我现在在这边刷一下卡,拿了这边的发票直接就可以回学校报销。
  吴大爷点点头,大力拍著陈教授的背:“干得好!老陈!多亏你了!!”
  陈教授也有礼的笑著,出了吴大爷的视线就直接把发票扔垃圾筐里了──又不能报销,留著它做什麽?
  吴大爷看病的医院离他们学校挺近,走路也就是十来分锺的事情,因为不管是那学校、医院或是学校隔壁的小区,都是人流众多的地方,所以在道路两旁随处可见卖东西的人,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夜市。
  陈教授陪吴大爷边看边走,吴大爷是喜欢遛弯的人,所以几乎是每个摊子都停下来看两眼,陈教授也不催他,就陪著他慢慢溜达。
  走到一个卖木质小工具的地方,吴大爷倾身选著东西:“这鞋拔子多少钱?”
  卖东西的说10块,吴大爷拿起鞋拔子比了比长度,又放在陈教授手边端详了一下,最後又自己试了一试,发现这个长达一米的鞋拔子对老年人来说实在是太方便了,不用弯身就可以提鞋,而且质量也不错。
  吴大爷锺意无比,最後十五块钱俩拿下。他拿了一个递给陈教授,笑著对他说:“老陈,这就给你穿鞋使了,也不知道你使不使得惯,反正我觉得挺不错的。我也买了一个,咱俩以後就可以用情侣鞋拔子了。”
  陈教授赶忙伸手接下,看著眼前笑得皱纹都出来的吴大爷,他不知道怎麽回事,忽然觉得他很可爱。
  说一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老头子可爱……真是疯了。
  俩人正准备离开,忽然看到俩个同样都很帅气的男孩子出现在旁边的摊子上,其中一个稍微矮一些的张口闭口都是音调古怪的中文,另一个稍显成熟的男孩子则是满脸宠溺的看著他。
  矮一点的男孩子好像看上了什麽,停在摊子前不走了,高个子男孩子问他:“夏夏,怎麽了,看上什麽了?”
  矮一点的男孩子微微一笑,伸手从摊子上拿了一个大头娃娃的玩偶,嬉笑著说:“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你有雨伞;我有大头~~~~~~~~~ ”
  +
  吴大爷拉著陈教授飞速离开,一边走一边嘀咕:“多好多俊的孩子啊,没想到是个弱智,听见没有,连中国话都说不利落。”
  陈教授实际上特想告诉他,那个他认为是弱智的玩大头娃娃的男孩就是以冷血与铁腕出名的学生会副会长,而且一般说中文说成那种音调的都是英语为母语的孩子……
  囧
  陪著吴大爷回了他的小屋,陈教授正准备离开,结果却看到吴大爷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了什麽东西沾到了大衣柜上。
  话说吴大爷这个大衣柜,是那种八九十年代的那种流行的大衣柜,木质的,对开门,一扇门上还有镜子,穿完衣服就可以看看自己的形象,属於挺实用但是挺过时的衣柜──毕竟现在的衣柜大部分都是推拉门,就算有镜子也是在柜门里面,不会傻乎乎的贴在柜门外。
  咳,说远了,吴大爷就把从怀里拿出的东西贴到了镜子上,还一直用手戳来戳去的。
  陈教授看不出来那是个啥,赶忙走近一看,结果发现是类似於透明吸盘的东西,可是好像更薄一些,而且……还特眼熟。
  等到走到吴大爷身旁,陈教授终於知道那是啥了。
  ──吴大爷在监护病房的时候,贴在身上的医用吸盘(用以连接监控器的)。
  +
  “你把这玩意带回来做什麽,太不吉利了!”陈教授伸手就要把东西摘下。
  吴大爷赶忙护著,一把拍掉陈教授的手,意正言辞的说:“这玩意是一次性的,我不捡就要扔了,再说了,这玩意还算在收费里了,不带走太冤了!再说弃妇的爸爸当初抢救回来之後,还把这玩意贴在了冰箱上了呢!人家可以,凭什麽我就不可以!”
  陈教授更是意正言辞:“人家是作者他她爹!你一老头子跟什麽作者她爹比?”
  可吴大爷就是不听劝,弄得陈教授哭笑不得。
  因为吴大爷还在病期内,所以学校给了他几天假期,让他去放松一下,宿舍的事情就全权交给高年级的学生管,再说艺术学院里可有一个学生会的干部(咳咳,大家都知道是谁了),吴大爷也放心(?)。
  吴大爷自然是不甘寂寞,刚巧陈教授这几天也没有课,吴大爷拉著陈教授就去了ktv。
  经过这场突发疾病,吴大爷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老了,可能真的哪天两腿一蹬就离开人世了,所以自然要趁现在有时间的时候好好出去玩玩。
  也弥补一下年轻时候没有快乐的遗憾。
  陈教授是个严谨的老教授,属於洁身自好,作风正派的那一类型。这麽一正经人,怎麽可能去过ktv?吴大爷也是没有去过的,但是俩老头在一起,互相壮壮胆,也就手挽手的进了ktv。
  这是一正规ktv,巨正规的那种。正规到俩人刚一进去,立马就有俩年轻小夥子(门卫+门童)把俩人拦了下来:“不好意思,但是请问您要找什麽人吗?”
  “我们来唱歌。”俩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出了答案。
  “这个……”人家小夥子是真没有见过这麽大岁数还来这happy的,一时间也不知道怎麽说。可是……可以让俩老年人进去吗?
  其中一个小夥子安抚俩人,另外一个小夥子立即跑走把大堂经理叫了过来。
  大堂经理是个漂亮的姑娘,二十四五岁左右,个子一米七几,再加上一双三寸高跟,愣是比俩老头高出半个头还多,俩人都得仰著头看人家。
  姑娘有礼貌,跟俩人问候了一声然後说了句话:“这里真的不是老年活动站,您俩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吴大爷气得浑身乱颤:“怎麽了怎麽了,看不起我们老头子?!我们有钱!我们要进去唱歌!”
  姑娘赶忙说道:“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只是……这都是年轻人的地方,您两个老年人……”
  “难道有规定说不准老年人来ktv?没有这种规定吧?”吴大爷趾高气扬。
  “没有。可是……”
  “那就甭‘可是’了,我们俩人,开个小包,包全天!”吴大爷意气风发的打了个响指,拉著陈教授的手就迈步往ktv里走,一边走还一边指挥:“快点快点,别耽误爷爷我唱歌!”
  事实证明,爷爷都是从孙子走过来的。
  就算吴大爷已经参透ktv有大包小包之分、ktv有包全天还送果盘的待遇、ktv不会不让老年人进……但是,他看著面前的点唱电脑一阵发蒙──这种高新东西,他是真的不会用啊。
  吴大爷拉不下脸来问人家服务生,最後还是陈教授捣鼓了半天摸索出了点唱的方法,这样一来二去浪费了不少时间,等到正式开唱已经是半小时之後的事情了。
  吴大爷一展歌喉,从《北京的金山上》一直唱道《青藏高原》,又从《小城故事》唱道《霍元甲》,最後以《好汉歌》结束了他的个人演唱。
  下半场由陈教授独领风s,先是一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後来开始《国际歌》,间或《绿袖子》《雨中漫步》,唯一的一首快歌选的是《domi》。
  咱不能说陈教授脱离了时代,总唱些外国老歌,实在是吴大爷太过风流,不管是新的旧的全都收归麾下,实在是出彩。
  俩人一直声嘶力竭的唱到下午五点多种,终於是唱到声音发颤说不出话来,这才付了钱慢慢悠悠的回了住处。
  吴大爷恢复的快,在回去的路上,顶著风高唱《嫁人就要嫁普京》,就算陈教授一直劝他:“小心喝风!小心著凉!”他也不听。
  而有力的实事又一次证明,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就算这个“老人”只比他大一岁。
  唱完歌的第二天开始,吴大爷就开始觉得不舒服,喉咙痒痒的,吞咽东西的时候整个气管都疼。他当时没怎麽注意,以为只是唱歌唱得伤了嗓子,养两天就没事了,可是没撑过第三天,难受的已经是说话都困难了。
  陈教授心急火燎的赶了过来,看著吴大爷比划半天,终於明白吴大爷哪里出了问题──扁道体发炎,八成还是那种严重的。
  吴大爷说话不清楚,但是还是一个劲的摇头,模糊不清的表达出肯定不是扁道体的问题。
  陈教授不理他,掰开他的嘴就往里看,踅摸著怎麽著肯定也能看到肿成两个旺仔小馒头大小的扁道体,可是找了半天,愣是没看见扁道体在那儿。 +
  但是即使找不到扁道体也不影响陈教授的判断,总之这病已经严重到要去医院了。陈教授急急忙忙的拉著吴大爷又去了医院。
  阔别两天,他吴汉三又得去医院受罪了。
  吴大爷也在旁边点头──他年轻的时候扁道体总是发炎,所以做了手术给摘了,那摘下来的扁道体他直接就给埋他们家花盆里了,当养料还算不错。
  陈教授弄了个大红脸,终於是不说话去一旁呆著去了。
  因为上呼吸道感染有些严重,所以医生就给开了三天的点滴,一天三瓶的打著。
  听到“打点滴”三个字,陈教授蒙了一下。
  打点滴,就是所谓的静脉输y,英语叫intrenous transfusion,在外国,或是港澳台地区,只有病情严重、需要住院或手术过後的人才需要打点滴,而且那点滴主要是吊盐水或葡萄糖水,只是一种调养方法,不像是中国大陆直接当作一种医治手段。
  所以在陈教授得知要打点滴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没救了”。但当他一细想,不就是一个上呼吸道感染吗,有可能没救吗?而且吴大爷和那医生都是一脸闲适的样子,看不出来很严重啊?
  等到後来吴大爷给他解释打点滴只是让他的病尽快好下来的方法,陈教授还是不能理解这种“治疗”的意义。
  大爷示意小护士打左手,那小护士是刚毕业的,没什麽经验。她捧起他的手找了半天愣是没有找到血管,吴大爷的手不像一般的老年人那样,筋骨以及血管都很突出,而是r乎乎的就是皮r有些松散。小护士扎在左手的一针没弄好,愣流血了,她吓得赶忙退针,结果血流的更多,吴大爷还没有说什麽,陈教授倒是心疼的帮他摁著伤口。
  第二针扎的是的右手,这回倒是没弄坏,陈教授盯著小护士把那针扎到静脉里,生怕再给吴大爷弄出血来。上好吊瓶,小护士嘱咐了两句离开了,陈教授就和吴大爷聊起了天。
  开的三瓶吊瓶,一瓶小的,两瓶大的,尤其是第二瓶大的还是中药。吴大爷年岁大,打吊瓶的速度更是要比一般的年轻人慢上不少,否则会影响心律过快。
  第一瓶小的还没有什麽事,等到换成第一瓶大吊瓶的时候,吴大爷微微皱起了眉头。
  陈教授赶忙问他怎麽了,吴大爷告诉他这瓶好像有些凉,整个右胳臂里面都是凉飕飕的。
  陈教授心疼不已,吴大爷看他一副担心的样子,哈哈笑了起来:“有什麽好担心的?不过有些凉罢了,想我年轻的时候,大冬天的时候可都光著膀子……”
  ──那是在被窝里光著膀子睡觉。
  这是一个不小的治疗室,专门就是让病人打吊瓶的地方,靠著每面墙都摆了一排扶手椅,可以把手放到扶手上打吊瓶。
  刚开始整个治疗室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後来又被护士引进来两个女孩子,就坐在他们对面。
  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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