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锦》076

  一个半小时后，啾啾拎着千层卷和奶茶回来。
  她兴冲冲换好鞋，往思锦房间跑去。
  思锦又蹲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啾啾走到她身边时，她也没什么反应，直到啾啾拉了她的手臂。
  她才抬头，望着啾啾，眼神空洞。
  啾啾见思锦抬头看她了，天真无邪地笑起，将奶茶和千层卷递给她，童音喃喃：“阿姨，吃。”
  “爸爸说阿姨喜欢喝这个味道，和啾啾一样。”
  思锦没有出声，拿起奶茶喝了一口，千层卷吃了两口，放在一边。
  啾啾疑惑：“阿姨，你不吃了吗？”
  思锦摇了摇头，依旧静静地，什么声音都没有。
  啾啾站在她身边看了她一会，跑了出去，对陆远道：“爸爸，阿姨好奇怪啊！”
  陆远看着屋内始终蜷缩在角落的思锦，脸色暗淡，拿出了手机。
  “陆先生！有事吗？”电话那边，一个青年女性声音响起。
  陆远歉意道：“不好意思，林医生，方便这个点过来一下吗，思锦她…出状况了。”
  “是发生什么事了？”
  “是！”
  陆远简略说了一下事情经过，林医生听后，答应了陆远的请求。
  她很久来到公寓，和陆远打完招呼后，便静静走进卧室，没有开灯，来到思锦身边后，蹲下，和思锦一样的姿势，这才细声细语道：“是怎么了？”
  思锦听到她的声音，立刻抬起头，问：“你怎么来了？”
  林医生微笑：“你先生找我来的，你的事我都知道了。”
  思锦又低下头，自言：“他怎么知道。”
  林医生没有解答她这个疑问，握上思锦的手，道：“思锦，我们谈谈吧！”
  思锦沉默，开始摇头。
  林医生这时拿出手机，翻了翻，看着屏幕读道：“那个年轻医生可能吓坏了，不知道她有没有事。”
  “好担心她，希望她别有心理阴影。”
  “医生太可怜，那么辛苦还有性命危险。”
  她一连说了好几条，思锦抬起了头，看向她，问：“你在读什么？”
  林医生微笑：“是网友们对你的评论，他们都很关心你呢。”
  思锦有些不敢相信：“真的？”
  “真的，你看评论。”林医生把手机递给她。
  同样是某个媒体账号发监控视频下的评论，大多是惋惜魏医生，也有不少在担心她。
  “思锦，我和你说过，世界很大的，形形色色的不同人，各式各样的不同事。”
  “为抨击你的人的言论，而忽视关心你的人群，不值得。”
  思锦静静听着，将手机还给她。
  林医生挪了挪位置，更靠近了思锦一些，轻声问道：“这些天，和他，和女儿一起生活，感觉如何？”
  思锦抬眸，终于将眼神对向她。
  林医生笑了笑，继续和她聊天。
  两人谈了许久，直到思锦睡去。
  林医生叫了陆远进来，看着陆远将思锦抱上床，语重心长道：“几夜没休息好，终究是坚持不住了，不过她睡不了多长时间，可能半夜就会醒来。”
  陆远沉声点头：“我注意的。”
  林医生微叹：“我能抚慰的，只是她暂时的情绪，真正能解开她心结的，还是你们。”
  “和她聊聊吧，她需要一个释放点。”
  “好！”
  陆远送完林医生离开后，就回了卧室。
  思锦正睡着，侧身蜷曲着身子，安安静静的，像个睡美人。
  陆远在她身边坐了许久，才躺下来，搂着她睡去。
  时间流逝。
  正如林医生所说，思锦的睡眠时间不长，她凌晨就醒了过来，看着身边的陆远，她没有多动，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只是刚触碰，陆远就睁开了眼。
  思锦惊讶：“你没有睡吗？”
  陆远眼里是明显的困意，声音也哑哑的，说：“我在等你醒。”
  思锦心一疼，回了手，下意识道：“我没事。”
  说完，她就觉得这话现在看来有点苍白无力了，毕竟陆远连林医生都知道了。
  她不禁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陆远很自然地搂上她的腰，低声道：“你经常偷偷吃药，我有看见。”
  “那林医生呢？你怎么知道的？”
  “你躺在我身边，玩手机的时候，我有看见。”
  “你！”思锦温怒，“你偷看我手机啊？”
  陆远轻笑，抱上她，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不看，怎么知道你这么严重？”
  “当年既然做了选择，为什么后来要折磨自己？”
  思锦一怔。
  她转过身，背对了陆远。
  陆远想让她转回来，思锦不让。
  黑夜中，她缓缓道：“这几年我一直都在想，我为什么选择你啊，到底是什么吸引我？”
  “一步错，步步错。”
  “我一直知道，我们不可能走到最后的。”
  “你和我说的那些家，那些什么未来，我都在逃避。”
  “我那时候只想，我就谈个恋爱啊，为什么要想那么多呢？”
  “我一直都在任性，我知道我爸妈不会同意你，所以我瞒着，我知道不可能瞒一辈子，所以我不和你谈未来。”
  “后来怀孕，我不想打掉她，但我知道我不能养她，所以我把她给了你。”
  “我不是一个好女儿，也没有成为一个好妈妈。”
  “辜负了爸妈，还让啾啾从小没有母爱。”
  思锦一股脑说着内心积压已久的情感，陆远就在后面默默听着，直到她完全发泄完。
  他轻声问她：“所以你后悔了吗？”
  “我后悔对你的不负责，后悔对不起爸爸妈妈，后悔让啾啾没有母爱，我不知道怎么办。”
  陆远将她转了过来，面对面，捧着她的脸，缓缓道：“我问过你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不结婚？”
  思锦一样望着他。
  黑夜里只能看到轮廓，她就伸手触摸。
  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还有他的耳垂，她都摸了个遍。
  她咽着声道：“因为每次和他们相亲，我不会不自觉的想到你。”
  “然后呢？”陆远问，“你不明白当初为什么选择我，那为什么不选择他们？”
  思锦愣了许久，揪着砰砰跳动的心口，砰得，好似跳出了真心：“因为我觉得，他们都没你好。”
  陆远笑了，是喜笑眉开的笑。
  他吻上思锦的唇，难得的郑重其事：“思锦，你好厉害！”
  思锦不解：“你在说什么？”
  “如果你当初没有选择我，没有和我分开，我一样要面对那些事，一样要坐牢，甚至死亡。”
  “如果你当初不生下她，那世界上哪还有她？”
  “你每步选择都是自己想做，而且没有一步走错，你不厉害吗？”
  思锦被他说得有些晕，愣愣地看着他。
  陆远又是一亲吻，声音低沉但不厚重，语调里带着轻快：“你是在意太多，胡思乱想。”
  “而我，只在意一件事，就是你愿意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