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绣花鞋》第 3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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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绣花鞋(四)(3)
  军警,特务们撞进门来。 南振发向敌人s击。一阵激烈的对s,南振发身中数弹,看到文件已燃烬,露出欣慰的笑容,倒下了。军警、特务们冲进屋内。 特务头目说:“这个###好顽固。” 特务甲说:“他好像还有一口气。” 特务头目说:“共产党越剿越多,也不用要活口了,把他钉在墙上!” 几个特务架起南振发,靠在墙上,特务乙找来铁锤和铁钉。 南振发浑身是血,气息奄奄。 特务头目问:“南振发,死到临头,你还有什么说的?” 南振发义正词严地说:“共产主义是一定要实现的!” 特务头目冷冷地说:“可惜你看不到这一天了,给我钉!” 特务乙照准南振发的脑门狠狠地钉去…… 南振发牺牲了。 小巷深处,龙飞拉着南云拼命飞奔。 南云感到一阵不祥的恐惧。 她猛的站住,往回跑去,大叫一声:“爸爸!” 龙飞拦住她,她昏倒在龙飞怀里…… 一切归于沉寂。时间飞逝,转眼又过了几个月。 苏北山区,下午。一片苍茫烟波,白云飘荡着,给山峰罩上了神秘的色彩,苍松,翠柏,怪石、庙宇,变得若隐若现,飘飘荡荡。 一个骑在牛背上的小牧童吹着短笛,笛声凄凉、委婉…… 龙飞在迤逶的山路上行走。 阳光给山峦涂上了一层奶油般的黄色,一朵云彩,在天际间浮动,徐徐飘去……稀疏的树林中,传出倦了的鸟声。 山间小道上,忽然出现一个红点子,飘飘悠悠而来。 原来是南云,她身穿红布衫,翠裤,生得亭亭玉立,踏着轻盈的步子。她小巧玲珑,白如珠玉的圆脸上,两只乌黑的大眼睛闪烁不停,胸脯一颤一颤。她如一团红云,仿佛置身云端,轻飘飘的。她那一双黑亮的水银一般的大眼睛,露出令人销魂的笑容。 龙飞大声唤着:“南云!南云!” 南云也发现了龙飞。 南云喊道:“龙飞哥!” 南云问:“你从哪儿来?娘在家烙饼子呢,她弄了点咸带鱼,说炸着吃。” 龙飞咂吧咂吧嘴:“太好了,我好长时间没闻着腥味了。” 南云咯咯笑着,说:“我看你呀,是属猫的。这天好热,衣裳都沾在身上了。我好渴呀,咱们弄点水喝。” 龙飞牵着南云的手,飞也似的跑着。两人来到一条小河前。 南云望着清湛湛的河水:“怎么喝呀?” 龙飞说:“你揪住我,我用手捧给你喝。” 南云揪着龙飞,龙飞探着身子,用双手捧着一掌水。 南云说:“唉,有点像猴子捞月亮。” 龙飞尽情地喝着。 南云说:“你这个讨厌鬼,你怎么先喝了?” 龙飞捧着一掌水,说:“喝吧。” 南云贪婪地喝着。 南云喝完,龙飞双手紧紧贴在南云鲜粉的脸蛋上。 南云俏皮地一噘嘴:“龙飞哥,你占我的便宜。” “谁叫我是你哥。” 南云说:“我娘可是你干娘。” 龙飞笑道:“干娘也是娘。” 南云说:“龙飞哥,我给你唱支山歌,你爱听吗?” 龙飞点点头。 南云清了清嗓子,唱起了清亮亮的山歌…… 龙飞说:“我一听你唱的歌,就心跳。” 南云笑了,脸上像绽开了一朵山花。 南云说:“瞎说!我听听看。” 南云伏在他的胸前,听着龙飞剧烈的心跳声。 南云望着清湛湛的河水,说:“龙飞哥,这天太热,我想在河里洗个澡。你不许偷看,帮我看着点人。” 龙飞说:“这荒山野地的,哪有什么人?” 南云说:“万一有个放羊的、砍柴的,你帮我看着点。” 龙飞说:“我要偷看,瞎我的眼睛。” 南云笑道:“我考考你的功夫,你呀到那山壁跟前做一个倒立,什么时候我说完了,什么时候你就停止。” 龙飞点点头,说:“好吧。” 他做倒立状。 “哗哗哗”的水声。 南云的声音:不许偷看。 龙飞面红耳赤,说:“我没偷看。” 水面上浮起南云的脑袋,她快活地戏水。 龙飞双手有点打颤儿。 水面上传来南云的声音:行了。 龙飞已是气喘吁吁。 南云说:“够意思,今晚我请你喝酒。” 一抹晚霞斜倚在村子的西侧,河上的老柳歪歪的,梢头挂着点光彩。河里没有多少水,几个光腚的孩子正在戏水,河水发出一些微腥的潮味,河面上漂浮着小水泡。 南云家院子很干净,挂满丝瓜、豆秧的篱笆上,绿油油的叶子在晚风中摇曳。三间北屋,炊烟从屋顶上飘起…… 院内石桌上放着一碟腌黄瓜、几个烧煳了的老玉米、一摞刚烙的贴饼子。 南云娘正在灶台前忙活儿,灶旁放着一碟咸带鱼。 南云挎着花篮,龙飞背着一捆柴火走进院子。 南云说:“娘,我们回来了。”
  一只绣花鞋(四)(4)
  南云娘用抹布擦擦手,走出屋。 南云娘说:“龙飞来了,干娘昨天还念叨你呢!云儿,快弄点水,让龙飞洗把脸。” 南云噘着嘴说:“娘,你就心疼他,重男轻女。” 南云娘笑道:“你也是半边天,塌不下来,快,都进屋歇歇,我去炸咸带鱼。” 南云娘进屋,来到灶台前炸鱼。 龙飞走进里面一间小屋,他喝了一大碗水。 南云:“快洗把脸。” 龙飞来到院里,接过毛巾,洗了一把脸。南云拿来碗筷,麻利地摆好。 南云来到娘身边,说:“娘,我来帮你。” 南云娘说:“你弄点老咸菜疙瘩,龙飞最爱吃,别忘了用专用筷子。” “知道喽。” 龙飞坐下。 南云用筷子拌着小葱豆腐,说:“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 龙飞问:“酒呢?” 南云神秘地一笑:“娘不让你喝酒,晚上,我陪你喝。” 南云娘拿着一碟刚炸的咸带鱼出来。 南云娘说:“你们又说什么悄悄话?开饭。” 龙飞一边吃着贴饼子一边说:“娘烙的贴饼子真香!” 南云说:“娘有秘方呗。” 龙飞说:“这咸带鱼的味儿也不赖!” 南云说:“当然不赖,这是娘特意到县城买的。” 南云娘说:“龙飞,你出来要小心点,这兵荒马乱的。” 龙飞夹了一块咸鱼说:“娘,吃鱼,这贴饼子烙的外焦里不焦,香啊!” 南云娘说:“我都烙了四十多年了,那时候还没有你和云儿呢。” 南云说:“娘,您都可以开个烙饼子铺,叫南氏烙饼铺。” 南云娘笑道:“咱水头村能烙饼子的多了。” 南云说:“那咱们就开几家烙饼铺,就叫南氏烙饼铺。” 晚上,南云娘已经熟睡,怀里抱着一个大枕头,那枕头已经破旧,上面印有头发的油腻儿。 南云挑着水桶,一颤一悠地进院,她把两桶水倒进一口大水缸。龙飞走出屋。 龙飞问:“南云,干娘睡觉为啥总抱着一个大枕头?” 南云回答:“习惯了,是我爹的枕头,娘睡觉一直抱着。……” 南云拉龙飞往前走了几步:“我爹和我娘可好了,从没红过脸,有一次爹砍柴伤了手,娘心疼地眼睛哭得跟桃子一样。” 龙飞笑道:“我要走了,不知有没有人给我抱枕头?” 南云捶了一下龙飞:“你想得倒美。” 龙飞问:“酒呢?” 南云说:“先回屋去。” 龙飞回到屋里。 一会儿,南云抱着一坛酒和两个大鸭梨走进来。 南云说:“这可是上等的老白干,我埋了好长时间了。” 龙飞说:“酒越沉越香。” 南云坐在炕头上,拿过两个碗,舀满了酒,说:“今晚我陪你喝。” 龙飞说:“你哪儿会喝酒?” 南云说:“高兴呗。娘说不让你喝酒,是因为爹最喜欢喝酒,她一见到酒,就想起爹。我知道你馋。” 南云:我眼里不掺沙子,我经常看到你一个人偷着喝酒。 龙飞:你还是个小j细。 南云说:“这人世间就我最知道你,心疼你。” 龙飞说:“南云,你真好……嫁给我吧……” 南云说:“想得美,你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说罢娇嗔地把头一歪,直冲着龙飞甜蜜地笑着……” 第二天清晨,龙飞被一阵脚步声惊醒。 窗外南云正挑着水桶走向正屋,嘴里哼着小曲,又粗又黑的大辫子甩来甩去。龙飞迅速地拿衣服,下了炕,走出房间。 南云跨出屋门,笑道:“不再睡会儿,我把你吵醒了吧?” 龙飞笑笑说:“没,没有。太阳都快晒到p股上了。” 南云娘正在纺车旁纺线,听到他俩的说话,说道:“龙飞,到我家别客气,都是一家人。” 龙飞说:“干娘,我没把您当外人。” 几天后。天蒙蒙亮。村里静悄悄的,人们正在熟睡。 南云起床,在镜前洗脸梳妆后,挑起水桶,开了院门,到村头挑水,南云来到村头井前,放下吊桶。 村头青纱帐里灰蒙蒙一片,突然出现了国民党青天白日旗,紧接着出现无数亮闪闪的钢盔,钢盔亮得刺眼,出现了荷枪实弹的国民党匪军。 匪军包围了村庄。 南云一抬头,看到大批匪军,慌得撒腿便跑。 南云叫道:“国民党兵来了!” 两个匪军嘻皮笑脸地叫着“俊妞”,朝南云紧紧追来。 匪军甲说:“俊妞!” 匪军乙说:“陪老子玩玩。” 南云跑进院子,反手把门闩上,心口突突乱跳。 南云叫道:“娘,国民党兵来了!” 两个匪军追到门口,用枪托砸门。一个匪军翻上墙头。 南云惊慌失措,跑进自己的屋里。南云娘在睡梦中惊醒。 门被踢开,一个匪军端着刺刀冲进院内,另一个匪军从墙头翻下来。匪军甲冲进南云的房间,南云吓得跳上土炕。 南云娘从炕上跳下来,叫道:“嬲不得呀!”
  一只绣花鞋(四)(5)
  匪军乙用刺刀住南云娘的胸膛,将她在炕角。 匪军甲狞笑着,将南云压倒在炕上,拼命剥脱着她的衣裤。 南云拼死抵抗,南云趁匪军甲不备,一头撞倒匪军甲,趁机踢中了他的下身,匪军甲惨叫一声,倒下了。匪军乙听到对面屋里匪军的惨叫声,急忙放开了南云娘,端着刺刀冲进南云的房间。 南云喘息着,颤抖着,双目充溢着怒火和恐惧,恶狠狠地盯着匪军乙。匪军乙瞟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同伴,凶狠地端着刺刀朝南云刺来……南云惊恐地尖叫。 匪军乙尖叫一声,软绵绵倒下了,他的头上挨了重重一击。 龙飞像一尊铁佛出现了,他的手里握着一柄铁锨。 南云叫道:“龙飞哥!” 南云扑到龙飞的怀里,龙飞抚摸着南云。 南云娘颤巍巍扑进来,看到地上躺着的匪军的尸体,说道:“你们快逃吧!赶快上山!” 龙飞说:“干娘,您把这两具尸体拖进菜窖,我们走了。” 龙飞领着南云来到后院的土墙旁,他把南云拖上墙头。 南云望着南云娘:“娘……” 南云娘一招手,说:“快走吧!”龙飞和南云翻墙而过。龙飞领着南云躲过匪军,从村北钻入青纱帐,转眼即逝。 一个匪军哨兵发现他们,放了几下冷枪。 晚上,附近山上一个山d里。 旁边燃着篝火,南云坐在一块石头上。 龙飞抱着一大堆干草进来,铺在地上。 龙飞说:“今晚你睡在这上面,挺软和。” 南云问:“你呢?” 龙飞说:“我守在门口,帮你放风。” “不行,那还不把你累坏了。” 龙飞说:“我一天睡不了几个钟头觉。” “我睡前半夜,你睡后半夜,咱俩轮流睡。” 龙飞说:“我坐在门口打坐,也是睡觉。” 南云问:“你怎么有那么大的劲儿,一铁锨就把那个国民党兵砸死了。” 龙飞说:“我又不是泥捏的,人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也挺棒,踢的真是地方!” 南云听了,羞红了脸,上前揪住龙飞的耳朵,叫道:“你真坏!” 龙飞说:“踢的是地方,一报还一报,踢坏他的惹事根苗,他就永远踏实了。” 南云问:“龙飞哥,你说匪军会不会摸上来?” “说不准。” 南云说:“娘不知怎么样了?” 当晚,南云家。南云娘在灶台前忙活。她打开热气腾腾的笼屉,锅内蒸的是一堆大土豆和老玉米,这是她为龙飞和南云准备的食物。 南云娘又来到院内墙角下,打开瓦罐,用筷子夹出一块块老咸菜疙瘩,放进一个瓶子里。 夜深人静,山上寂静无声,只有晚风吹过后松涛的叹息声。 石d内,篝火燃烬,一息尚存,南云趴在干草堆上安然熟睡,她呼吸均匀,脸色红润。 龙飞坐在d中,神态安详,端庄肃穆,耳听四周,全神贯注。 雄j长鸣,晨曦初露。 一轮红日跳跃着从东方喷薄而出,冉冉升起。山峰在宁静的氛围中闪耀着万道霞光。 从石d内向外望去,龙飞端坐,一动不动,如同石雕。 一缕缕阳光泻进山d。 南云醒了,看到龙飞的侧影,露出了幸福愉快的笑容。 南云走出山d,她迎着阳光和满山鸟鸣,伸展着腰肢。山间小路上,南云娘手挎竹篮急匆匆走着。 南云认出了娘,惊喜地叫道:“娘!” 龙飞也发现了南云娘,叫道:“干娘!” 南云娘走进山d。 南云问:“娘,你没事吧?” 南云娘喜盈盈地说:“没事,没事,你们好吗?” 南云说:“有龙飞哥在,我什么也不怕。” 南云娘说:“那就好,娘给你们送吃的来了。” 南云娘走进山d,扯开篮布,露出土豆、老玉米和咸菜疙瘩。 南云高兴地说:“龙飞哥,这是你喜欢吃的咸菜疙瘩。” 南云娘把老玉米递给龙飞,说:“趁热吃吧。” 龙飞问:“匪军走了吗?” 南云娘说:“走了,咱们回家吧。” 南云说:“妈,您先走,我们随后就下山,咱们拉开一点距离。” 南云娘说:“好,我先下山。”南云娘走了。 南云说:“龙飞,咱们俩也拉开一点距离,我在前面走,你在我背后,如果有情况也好应付。” 龙飞说:“你想得挺周到。” 南云吃完玉米,走出山d,往山下走去。龙飞跟在她的背后。 南云正走着,忽然发现前面草丛中有两个亮闪闪的东西,仔细一看,是钢盔。 果然是两个匪军,挎着上了刺刀的枪。 两个匪军发现了南云。 匪军甲说:“俊妞儿!” 匪军乙说:“山村出俊鸟。” 两个匪军朝南云追来。 南云奔跑,那条红头巾一飘一飘的。匪军像发现了猎物,发疯地追着。 匪军甲正跑着,猛然间腿被绊了一下,跌倒了,龙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上去,双手掐住了他的喉咙。
  一只绣花鞋(四)(6)
  匪军甲翻了翻白眼倒下了。 匪军乙听到了后面的声响,回头一看,发现了龙飞,端着刺刀朝龙飞扑来。 龙飞已经卸下了匪军甲的枪,也端着刺刀朝匪军乙冲来。 匪军乙哇哇叫着,朝龙飞刺来。 龙飞见他训练有素,有些紧张,双手攥出了汗。 匪军乙刺了个空。 龙飞连连后退。 匪军乙哇哇叫着,又朝他扑来。 南云额头冒出了汗,浑身紧张得打颤儿,叫道:“扣扳机,开枪啊!” 龙飞听到她的提醒,下意识地扣动了枪的扳机。 “砰!”枪声响了,匪军乙软绵绵倒下了。 “砰!砰!砰……”一枪引得乱枪响,附近的匪军听到枪响,一起朝这里追来。原来这是一个巡逻小队,共有八个匪军,已经被龙飞干掉两个。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 龙飞提着枪,紧跑几步,拽起惊慌失措的南云朝山上跑去。 六个匪军紧追不舍。 “砰,砰……”子弹贴着龙飞、南云的身边飞过。 龙飞拽着南云狂奔。 在一个山路的拐弯处。龙飞把南云的红头巾拉下来,系在一块石头上。 龙飞说:“你快跑,我掩护你。” 南云激怒了,骂道:“你说什么傻话?你一个人能对付那么多人吗?还不是送死?你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龙飞听了,心里一阵感动。 匪军追上来了,红头巾穿了好几个窟窿。 龙飞开枪还击匪军,打死了一个匪军,子弹打光了。 南云狠命拽着龙飞,说:“还不快走?” 前面是个悬崖,一片绝壁,底下是万丈深渊。 南云绝望地说:“这下完了,这就是命!龙飞哥,抱紧我,咱们一起往下跳,不能让敌人活捉了去!” 龙飞望着苍翠的山峦,灰蒙蒙的云团。 五个匪军依次出现了。 南云紧紧依偎着龙飞。 南云说:“我喊一、二、三,咱们一起往下跳。一、二、……” 五个匪军身后出现一个人,高举着一颗手榴弹。是南云娘。 南云娘说:“谁也不准动。,不然我炸死你们!” 一个匪军惊慌失措,慌乱之中朝南云娘开枪,鲜血染红了南云娘的胸膛…… “轰!……”手榴弹炸响了,南云娘和五个匪军都被炸得东倒西歪,倒在血泊之中。 南云悲痛地叫道:“娘!” 南云跌跌撞撞扑上来…… 龙飞叫道:“干娘!” 龙飞飞奔着…… 五彩缤纷的野花丛中,南云飘散着头发。 龙飞飞奔着…… 两个人奔跑着。 二人旋转着,飞舞着…… 病房内。 龙飞和南云仍旧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 南云仰起脸问龙飞:“我长得不漂亮,可是你为什么一直喜欢我?” 龙飞诚挚地说:“我觉得你就像一颗透明的珍珠,纯洁得发亮,从里到外透亮;你有山一样的沉毅,水一样的宁静,火一样的热情……” 南将头埋在龙飞胸前,感到无限的幸福。 一会儿她侧侧身,掀开被单,左臀部缠着绷带。她要解绷带,被龙飞拦住了。 龙飞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不要解了。”
  一只绣花鞋(五)(1)
  梅花组织在香港广东省宝安县,火辣辣的太阳已经躲到西山之后了,街市上的泥泞地方也失去了光泽。镇上的男女老少吃过晚饭后,都搬着长凳子或草席,来到树y下,乘凉、闲聊,长一辈的人,光着臂膀,抽着水烟斗,不慌不忙地讲着稀奇古怪的故事。 一辆豪华的旅游车开过来,一个时髦的年轻女子正倚在车窗前凝思。她是一个颀长、俊美的女人,白皙的脸庞晶莹得像透明的凉粉儿,眉毛又长又黑,身穿讲究的粉红色连衣裙,一双眼睛里泛出妖媚的光彩。 她叫白蕾,今年25岁,是梅花党组织头子白敬斋的小女儿。此番她受父亲派遣,以港澳同胞的身份来到大陆与向永福接上头,然后直接找庄美美索取核潜艇设计图。庄美美是梅花党组织另一个头子黄飞虎的大女儿,真名叫黄栌,三年前回到虹市。黄栌因过不惯大陆的生活,又想直接报功,执意想单独到台湾献图报功,白蕾百般无奈,于是演出了杀害黄栌的一幕三角恋爱的真戏,以后又杀人灭口。 龙飞看到白蕾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走来,龙飞从直观上感觉,她绝不是14年前见过的白薇,因为这个女人比白薇娇美,颇有些洋味,比白薇年轻。 白蕾轻松地走过海关检查台,龙飞和海关检查人员看到表盘上的针明显地跳了一下。 一个女检查人员走上前和蔼地说:“小姐,请您到检查室来一下。” 白蕾挑着高高的长睫毛瞟了她一眼,傲慢地说道:“好吧。” 检查室里,女检查人员检查了白蕾,没有发现异常情况。白蕾哼了一声,走了出去。 香港的夜,狰狞可怕。 鳞次栉比的商店,灯火辉煌,样式繁多的小汽车穿梭往来,像一条彩色的长河在流动;摩天大楼令人仰叹,五光十色。令人眼花缭乱的广告灯,交相辉映;醉态的男人,花枝招展的妓女,大腹便便的商人,耀武扬威的外国水兵,川流不息。 白蕾乘坐的汽车在香港城市中心的博通赌馆门口戛然停住,白蕾付了车钱后径直来到里面。 大厅内,一伙赌徒正在推牌九,一个胖头胖脑的家伙一边摇着小瓷缸,一边嚷道:“现天!现天!” 白蕾熟练地穿过走廊和一个个赌房,她终于在后面一座二层小楼前站住了,她望着倚着楼栏嗑瓜子儿的俊俏婆娘问道:“金老爷子呢?” 那婆娘抬头一看是白蕾,露出满嘴金牙,嘻嘻笑道。“哟,是哪阵子香风把三小姐给吹来了?一晃儿几个月过去了,真想死我了。老头子在里面喝奶呢。” 白蕾走上楼,那楼已有年头,楼板压得嘎吱嘎吱响,尘土被震落。 白蕾走进一间宽敞雅致的房间,一个七旬的干巴老者斜躺在紫藤椅上,正趴在一个年轻少妇的胸前吮奶。那少妇敞着嫩藕似的胸脯,两只又圆又滚的乃子像两个小白葫芦。 老者见有人进来,将少妇推开,正襟危坐,一见白蕾,喜笑颜开。 “金叔!”白蕾亲热地叫了一声。 “这趟玩得不错吧?西洋景逛够了,该瞧瞧东洋景了。”那个被称作金叔的干巴老者说道,他的嘴里龇出两颗大金牙。 白蕾一p股坐在旁边的藤椅上,跷着二郎腿,问道:“有烟吗?” 老者捡起旁边的大烟枪递给她,她接过来熟练地吸起来。 薄薄的烟雾冉冉而起,“吧、吧”。 老者小声问道:“买卖顺利吗?刚才老头子又来电催问了!” 白蕾笑道:“姑乃乃做的事儿哪里有不顺的。” 老者问道:“黄小姐好吗?” 白蕾诡秘地一笑,说:“送她上西天了。” “什么?!”老者惊得躬起了身子。 “她不愿再潜伏下去,想亲自出来送货,共产党能放了她?”白蕾不以为然地说。 老者干咳一声,叹一口气道:“想当年军统和中统的教训不能不吸取,我们不能再搞内讧,你这样做是谁的指示?黄老板能饶过你吗?” 白蕾把水烟袋掷在地上,气呼呼地说:“我奉命前去取货,她偏偏不给,还想直接与三号联系,她违反了纪律。” “三号混得不错吧?”老者漫不经心地掰开一个香蕉,塞进嘴里。 “三号是谁?我他妈的不知道!直到现在还是个谜,老头子连我也信不过,他就像一个幽灵向我传递信息。”白蕾脸涨得通红,顺手抄起一瓶汽水,拉开盖,“咕嘟嘟”倒进嘴里。 老者眯缝着眼,说道:“别发那么大的火!这是咱梅花组织的规矩,三号是谁,鬼晓得?只有你爹知道,连我也不知道,三号是握在你爹手里的一张王牌。” 白蕾抹抹嘴:“该不是火葬场上那个糟老头子,他恐怕已经烧成灰了……” “什么?”老者一听,急得跳了起来。“你把向永福也干掉了?” “这是人家三号的指示,他的电台暴露了,他掌握着梅花组织的一些重要情况,他死得痛快,醉到九泉之下了”。 老者怨道:“这可是我发展的人,你们怎么这么轻率、随便!” 白蕾哈哈一笑,轻蔑地说:“原来老金头也有着急的时候。” 她旋转了一下轻盈的身体,问道:“有合适的房间吗,今晚我就在你这里住一宿,明日一早乘飞机到台北,派人给我弄张到台北的飞机票,我要痛痛快快洗个澡,身上都臭死了。”
  一只绣花鞋(五)(2)
  香港博通赌局一间华丽的浴室内,白蕾美丽的胴体渐渐浮出浴缸……肚脐处的梅花纹身也浮出水面,清晰、闪光。她静静地躺在温暖的浴盆里,恣意地欣赏着自己美丽的胴体,几日来奔波、紧张、恐惧和兴奋,人世间的酸甜苦辣,她几乎尝遍了,此刻有了短暂休憩,就像一艘历尽风浪的小船躲到一个避风港口,来到梅花组织设在香港的这个秘密据点,她仿佛回到了家。博通赌馆的老板金老歪是父亲的亲信,也是梅花组织的一个头目。他奉命来到香港开设赌馆发展梅花组织,如今已成为香港黑社会的恶霸。他拥有资产上亿美元,除了开赌馆,还开烟馆、妓院,在澳门设有分馆,成为社会上一个引人注目的人物。 多少年的风风雨雨,白蕾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之中…… 白蕾不似二姐白薇,她从小在美国长大,在特务学校里度过了童年和少女时代,几年严格的美式训练生活,使白蕾感到孤独、厌倦,变得麻木不仁,她像一头远离故乡的困兽,疲乏地捱着岁月。她学会了s击、驾车、发报、游水、化验、拳击、拍摄、饮酒、外语以及各种姿势的床上运动。她看到一批批同学毕业,被派往世界各地,各种肤色的同学到了各种肤色的国家,可是永无音讯。 她时常望着月亮发呆,想不出月亮照耀的故乡是什么景色,因为她还没有到过祖祖辈辈生活着的古老中国,她10岁便进入美国中央情报局办的特务学校受训,只有在电视录相里才看到祖国山川名胜,名城古都。她时常拿着两个姐姐的照片落泪,因为她连姐姐白蔷和白薇还没有见过。 不久,一个风流潇洒的中国女人身穿西服走进了特务学校,当白蕾知道她就是自己的大姐白蔷时,激动地伏在她的肩头大哭起来,她回到了台湾,来往于欧美…… 她还想起一九四九年末广西北海银滩的岁月—— 白蕾正躺在一只皮筏上,三点一线的游泳装渐渐浮出海面…… 肚脐处的梅花纹身也浮出水面,清晰,闪光。 当时南京已解放,龙飞随三野首长重新探访紫金山梅花党总部,只剩下一片废墟。白薇和梅花党杳无音讯。不久有情报告知,梅花党特务在广西露头,于是龙飞奉命来到广西侦察。在北海银滩,龙飞发现了白蕾,把她当成了白薇。 龙飞见到远处的白蕾,惊喜地叫道:“白薇!” 白蕾听到龙飞叫她姐姐白薇的名字,吃了一惊。 龙飞惊喜地叫道:“白薇!我可找到你了!” 龙飞还以为白蕾就是白薇,一头扎进水里,朝白蕾游去。 沙滩上,一个漂亮的阳伞下,竹椅上坐着一个饱经风霜的老女人,五十多岁,穿一身洗得褪了色的蓝布衫,很有成府,她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叫王璇,是白敬斋的三姨太,白蕾的生母,公开身份是白蕾的奶妈,叫王妈。 王妈旁边立着一个挑夫,叫七哥。他见此番情形就要拔枪,被王妈拦住。 王璇说:“不要急。” 龙飞游向白蕾。 白蕾见一个陌生的英俊男青年向她游来,心里一惊,险些滑下水。 龙飞游至白蕾身边,高兴地叫道:“白薇,你叫我找得好苦!” 龙飞扑向白蕾。 白蕾说:“讨厌!先生,你认错人了吧?” 龙飞怔怔地望着白蕾:“你不是白薇?” 白蕾说:“白薇是我姐姐。” 龙飞说:“怎么,你不是白薇?” 白蕾笑得在水里前仰后合。 王璇在岸上叫道:“小蕾,该上岸了,天不早了,该赶路了。” 白蕾应道:“王妈,知道喽!” 龙飞问:“那你姐姐现在在哪儿?” 白蕾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她了。你是我姐姐的什么人?” 龙飞说道:“我们是同学。” 白蕾高兴地问:“你也是中央大学的?” 龙飞点点头:“都是新闻系的。” 白蕾问:“那你怎么到了这里?” 龙飞皱皱眉,叹了口气:“兵荒马乱,到处都在打仗,共产党的军队占领了南京,我到这里谋生。我家是大地主,是共产党打倒的对象。” 王璇又在岸上叫:“小蕾,该上岸了!天要黑了,水里有鲨鱼!” 白蕾说:“知道喽。” 白蕾、龙飞推着皮筏子游上岸。 王璇生气地说:“小蕾,你怎么随便认识生人?” 白蕾说:“王妈,他是我姐姐的同学。” 王璇吃了一惊,警觉地盯着龙飞问:“你认识白薇?” 龙飞回答:“我和白薇是好朋友。” 白蕾说:“王妈,他也是中央大学的。” 挑夫在一旁冷冷地望着龙飞。 白蕾拿起一个装衣服的网兜,俏皮地努了努嘴,说:“你们先在这里,我到礁石后面换一换衣服。” 她跑到一个礁石后面去了。 王璇问:“先生是哪里人?” 龙飞回答:“山东蓬莱人。” 王璇说:“蓬莱可有个蓬莱岛?” 龙飞点点头:“人都说是个仙岛,其实岛上什么也没有。” “怎么不到北平上学,到南京上学?” “都是帝王之乡,爹是当地的老地主,望子成龙,说我是北方佬,到南京去想沾点南方人的灵气。我离开家才两年,爹就被泥腿子们共产了,戴着高帽子游了街,地也被农会收走了。我娘一气跳了海……”书包网 。 想百~万小!说来书包网
  一只绣花鞋(五)(3)
  王璇问:“你也跟共产党有仇?” 龙飞点点头:“人心都是r长的,毕竟是亲妈亲爹,如今我可是没妈的孩子,只有浪迹天涯了!” 王璇问:“你是三青团员吗?” 龙飞点点头:“是,我还留着团证呢。” 龙飞从湿漉漉的裤子里捏出一个湿乎乎的三青团证。 白蕾换完衣服回来了,她已换了一件青黄色的连衣裙,脚穿一双白塑料鞋,头发上系着一只大蝴蝶结。 白蕾见龙飞一身精湿,问道:“你可怎么办?一身衣服都湿了。” 龙飞说:“没关系,风一吹,就干了。” 王璇问:“你叫什么名字?” 龙飞回答:“龙飞。” 王璇问:“白薇呢!” “我还问她呢。她们姐妹长得可真像。”他指着白蕾。 王璇问:“你跟她什么时候分手的?” 龙飞说:“几个月前。她突然失踪了,她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走了?” 王璇说:“年轻人,你自奔前程吧,我们要赶路了。” 龙飞说:“我初来乍到,举目无亲,无处谋生,好不容易见到小姨子了,咱们就一块走吧。” 白蕾笑道:“谁是你的小姨子?你倒挺会黏糊儿人!” 白蕾对王璇道:“王妈,我看他挺厚道,就随他吧,还是个帮手。” 王璇瞪了白蕾一眼。 龙飞说:“你们还不相信我?我给你们看一样东西。” 白蕾惊喜地问:“什么东西?” 龙飞从跳水前弃下的一个包袱里,取出一把檀香扇,展开一看,香气扑鼻。 白蕾惊喜地说:“这是姐姐不离手的扇子。” 王璇接过扇子,仔细端详着:这梅花图莫非就在这扇子上。 王璇转怒为笑:“龙飞,这把扇子就先给我用吧,天太热,后脊梁沟都是汗,广西这鬼天气,湿乎乎的,三天两头下雨。” 王璇接过扇子,十分高兴。 龙飞笑道:“岳母大人如果喜欢就先用着吧。” 白蕾瞪了他一眼:“什么岳母大人?她叫王妈,是我的奶妈。” 龙飞说:“烧了半天香,还烧错佛了,对,王妈,王妈。” 龙飞望着挑夫:“这位是?……” 白蕾说:“七哥,就叫他老七好了。” 龙飞朝七哥笑了笑:“对,七哥,七哥。” 挑夫没有理他,挑起担子,大踏步上路了。 走了一程,天渐渐黑了,渔村笼罩在灰蒙蒙的夜色之中,星星点点闪着光。大海一片寂静,在月光下泛着鱼鳞般的光辉。 龙飞问白蕾:“怎么不拣大道,净拣小道走?” 白蕾瞪了他一眼:“你的舌头又长了,城里都让共产党的军队占了,凶多吉少,附近共产党的游击队也不少。” 龙飞试探地问:“咱们这是往哪儿走?” 白蕾说:“一会儿就进山了。” 龙飞问:“进山干什么?” 白蕾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王璇吭了一声。 白蕾再也不说话了。 王璇、白蕾、七哥、龙飞一行人渐渐走入山区。 山路崎岖,天已大黑,一行人蜿蜒而行。 七哥忽然放下挑担,走入旁边的草丛中。 龙飞有点疑惑,尾随他而去。 七哥来到一棵树后,用右手解开裤带,蹲了下去。 龙飞发现他的左胳膊很不灵便。 龙飞返了回来。 白蕾问:“你到哪儿去了?” 龙飞说:“解个小手。” 白蕾说:“也不打声招呼,我还以为你被野狼叼走了。” 龙飞笑道:“我骨头硬,狼啃不动。” 七哥也挑着担子赶了上来。 前面出现一个客店。 白蕾说:“累坏了,王妈,咱们该歇歇了,明早再赶路不迟。” 王璇朝挑夫一努嘴:“去探探虚实。” 挑夫往客店走去,一会儿无影无踪。客店的油灯一闪一闪。 风瑟瑟地吹。 挑夫回来了。 挑夫说:“小夫妻两个,炕头挺干净。” 几个人来到客店前,白蕾上前敲门。 “驽驽驽” 门“吱扭”一声开了。 一个俊俏的少妇举着油灯开了门。 白蕾说:“住店。” 少妇看了看四个人,点了点头。 门“吱扭”一声又关上了。 少妇把他们引进一个房间。 少妇说:“将就点吧,别的屋子都装东西了。” 白蕾说:“这可怎么住?我们有两个妇道人家,我还没出阁呢。” 王璇瞪她一眼:“又不脱衣服,入乡随俗吧。” 白蕾没有吭声,一p股坐在炕上。 她左右环顾。 白蕾说:“老板娘,给弄点水,洗洗。” 少妇说:“井离这太远,缸里的水见了底,凑合一宿吧。” 白蕾说:“哎呀,身上都臭死了,赶上这么个荒店。” 少妇把油灯放到炕桌上,油灯灯光摇曳。 少妇出去了。 挑夫拣个角落,一歪身,一会儿便呼呼入睡了。
  一只绣花鞋(五)(4)
  王璇倚在炕角,一会儿也一动不动了。 龙飞细观王璇,只见她的鼻翼有节奏地动着,两只眼睛炯炯发亮。 原来王璇睡觉时睁着眼睛。 白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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