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权倾天下》第 28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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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疼得满头冷汗,四肢抽搐,辗转床笫,胸腹间可怕的裂痛令我想要叫喊,但最后只能发出一点含糊的呻吟。不如死去,这样的痛楚,真的不如死去。体内仿佛有极钝的刀子,一分一分的割开血r,将我整个人剥离开来。那痛楚一次次迸发开来,我忍耐到了极限,呜咽如濒死。大颗的眼泪顺着眼角滑下,血r剥离的巨痛扭曲了我的神智,我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发出低弱的声音:“三郎……”李君宇心下焦急万分,在殿中绕室而行,几如困兽。忽然听见我的声音,隔着窗帷,隔着那样多的人,听到我辗转哀哭,那声音凄厉痛楚:“三郎……三郎……”想起那年,也是这样,我流产了,如今……只觉得心生生被剜出千疮百孔,淋漓着鲜血。他双眼发红,忽然转身,大步向殿门走去。杨文简着了慌,“扑通”一声跪下来死死抱住他的腿:“皇上,皇上,进去不得。”李君宇发了急,急切间摆脱不开,更多的太监内侍拥上来,跪的跪抱的抱,李君宇胡乱蹬踹着,连声音都粗喘得变了调:“谁敢拦着朕,朕今日就要谁的命。”李君宇鼻息咻咻,忽然用力一挣,几名太监跌倒在地,几步冲到门前,正欲伸手推门,殿外小太监仓惶来报:“皇上,太后娘娘派人求见。”皇帝头也未回,怒吼:“滚!”接着“砰”一脚踹开暖阁之门,吓得暖阁之内的太医院院使姚靖和稳婆并宫女们皆回过头来,那太监磕头颤声道:“皇上,太后娘娘说,熙充媛不好了。”李君宇一步已经踏进槛内,听到这样一句话,身形终于一顿,缓缓转身,忽然俯下用力揪住那太监的衣襟,声音嘶哑:“你说什么?”那太监吓得浑身发抖,如筛糠一样,结结巴巴的答:“太后娘娘命人来急奏,说是熙充媛不好了。”身后的声音渐渐远去,那些嗡嗡的低语,瞬间都定格成一片空茫。过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熙充媛怎么了?”“太后娘娘说,掌灯时分熙充媛突然肚子疼,下身流血不止,只怕龙裔和娘娘都有危险。”李君宇听得数句便沉声命:“起驾。”方要踏出门槛,身后传来低低呻吟,那样艰辛那样绝望那样无助:“三郎……”他不由得回过头来,这回头一望,便再也无法离去。血濡湿了我身下的褥子,我蜷曲得那样可怕,奄奄一息,已经再无半分气力。
  李君信、宇文毓闻报宫中出事,天明时分入宫请见。见我些微好转,李君宇方离开鸾仪宫召入李君信和宇文毓。“昨个下午皇后娘娘突然昏阙,下红不止,待得御医赶到,肚中龙胎已失。加上依梅宫熙充媛未末时分也突发昏死过去,等传了御医和稳婆进来,已经动了大红,从申末拖到亥时,充媛娘娘和龙胎都没能保住。”御前侍侯的大太监杨文简徐徐说着,李君宇一日之内不但连夭二子,连带熙充媛薨逝,皇后又命悬一线,恸心欲绝。他整夜未眠,俊逸的脸庞苍白得吓人,眼底尽是血丝,憔悴得整个人都脱了形。李君信听闻噩耗,只觉得心如刀绞,只低低叫了声:“皇兄。”便在也不发一言。李君宇有些怔仲的看着两人,过了半晌,方才对宇文毓道:“此事朕交给你,皇后与熙充媛都是被人谋害,你要替朕将这个人找出来。”宇文毓掌管殿前军,此事虽涉宫廷内帷,但是出了这样投毒谋刺之事,亦属他的职守。所以他默然行礼,意示遵旨。出来便立刻派人将依梅宫和鸾仪宫的所有宫女太监一一叫来盘查,不多时就查出银耳燕窝粥之事,立刻打发人把容香看管起来。
  李君宇自然震怒非常:“你去告诉信亲王,叫他和着宇文毓给朕查清楚,不管谁主使,朕绝不容六宫之中有此y毒之人。”杨文简边亲自去回了李君信。
  李君信和宇文毓提问容香之后,容香招认是妍昭容颜紫俏主使,遂把妍昭容颜紫俏软禁宫中,将全部宫女太监带走,另外派了四名嬷嬷来,名为侍侯,实为监视。又再次回禀李君宇,道:“妍昭容之事如何处置,还请皇上示下。”李君宇放下折子,道:“朕觉得此事蹊跷,朕自问待她不薄,且事发之后她也脱不了干系,为何还要做这蠢事?”宇文毓素知皇帝心思缜密,必会起疑心,当下便道:“微臣也是如此想,妍昭容惘顾天恩,行此大逆不道之事确实令人费解。”李君宇道:“那个送粥的宫女,要再细细的审问。”李君信见皇帝见疑,当下请旨传了刑慎司执掌常山来,吩咐道:“此事事关重大,你们仔细拷问,她若有半点含糊,就传杖,你们要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这刑慎司你也就不必再回了。”那些刑慎司的太监,平日里专门负责六宫罪事,最是精明能干,他们的手段并不比外面的刑罚逊色,既然有了王爷的严命并许旨用刑,连夜严审,到第二日晌午,就问出了端倪。李君信看了招供的供词,连忙呈给皇帝,“那送药的宫人招认了,妍昭容原只是气不过熙充媛盛宠,在粥里面下了些须巴豆。她又说她因为受妍昭容心中气愤难平,又受了旧日主子沈贵妃身边的宫女素秋指使要攀污妍昭容,所以在粥里边下了红花之药。微臣已命人将那素秋锁起来,只是她并不招认曾经见过容香,还请皇上示下。”“贵妃?好,好。审,继续给朕审,定要问清楚。朕哪里亏待了她,令她如此y狠下作。”李君宇眉头紧蹙,怒火中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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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征途]
  我伏在犹有血腥味的床上,不顾一切地大哭,服侍在周围的亚兰她们无法劝我,看着我伤心,与我一起哭了起来。这场泪雨我忍耐得太久了。我哭着哭着,想到自己所做的一切,更加悲从中来———我曾经因为用计陷害过皇后和宛昭容,连着几日惶惶不安,至少那是一件我认为正确的事。可是现在,当我的毒手伸向翠奴和我腹中的那块r时。并没有害怕。到底我变成怎样的一个人呢?事发后,沈贵妃在被禁足出云宫前,我朦胧中好象听见她来看我的时候,说道:“你让我觉得害怕!”我并不觉得她这句话让我如此难过——每个人都在宫廷里改变,包括她,改变的人没有权利指责我。
  但是李君信的反应没有变,他曾经趁着查案的机会偷偷来看过我……像我估计的一样。我把脸埋在枕上,哭得喘不过气来。就算一场好戏能除掉一些对我不利的人,却让唯一一个会真正为我痛心的人将假戏当真,为我伤心……想到这个我没有办法不哭。
  “主子!”亚兰见我用力的哭泣发泄,低声劝道:“主子,请保重身体……”
  我哭到声音暗哑,哭得眼前发黑。
  “都出去!”我无精打采道。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唯有亚兰留在暖阁里。
  泪水无声的滴在软枕上,瞬间消失。枕头是件很奇妙也很实用的东西,当你枕着它的时候会觉得舒适无比,可当你拿起它压在另一个人的脸上时,它就是杀人的利器。我伸手在枕头上轻轻摩挲,嘴角慢慢挂上一丝奇怪冷酷的笑。将枕头仍到地上,我疲惫的闭上眼睛,用乏力的声音说:“即便是孩子保不住了,翠奴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没了——何况也太快了,不过一个时辰,大小两个都没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奴婢不知道。”亚兰恭敬的答应道。“其实她是被自己的枕头闷死的。”我突然睁开眼,“是我让安太医在抢救她的时候,用枕头闷死她的。”亚兰手中的枕头“扑”的一声路在地上,她浑身颤抖着,不知道是不是害怕。“知道为什么吗?”我定定的看着她的脸,“因为你喜欢靳汨,而翠奴和他的一段旧情虽然已经过去,可是有她在,终究是梗在靳汨心上的一根刺,时时刻刻会让他乱了心神。”“主子!”亚兰跪在我面前,无声的流泪。我摇摇头,软软的拉起亚兰的手:“只希望你能够得偿所愿,不用再留在宫中。”“主子,实在太冒险了,万一太后那边或者皇上查出什么……”亚兰一边流泪,一边摇头。我口气一变,y沉沉的地说:“他们找不到,当天服侍在翠奴身边的人不会有机会把真相说出去。即使太后那边怀疑什么,也找不出证据。即使把几个人拿来治罪,也是我白送给他们给翠奴陪葬的。”
  “容香一口咬定是素秋把红花药交给她,吩咐她换药的,大人对皇帝的回报是素秋畏罪,咬舌自尽了。”小螺说。要一个人死的方法实在太多,我恍惚地回答:“人都死了,真相还有什么用?到我死的时候,今天发生的事情也没有人有兴趣追究。”“主子,千万不要这样说!”小螺连忙制止我说这些丧气的话。我闭上眼睛长长的叹息,“宫里情形怎么样了?”连着一个月,我都在宫里休养,也不让宇文毓公开来探望我,只是暗中通过小螺传递信息。“熙充媛得到皇上特旨恩赏,以昭仪礼厚葬于皇家园寝。太后赐妍昭容三尺白绫,前晚已经自尽了,后来被褫夺封号,废为庶人,尸体被内务府派人送到城外的恩济庄了,皇帝没有追究她的家人。容香也一并被赐死,和靖贵妃因为素秋死了,没有确实的证据,所以……”
  “皇上驾到!”御驾到了鸾仪宫。
  李君宇入鸾仪宫的时候,我“不小心”的睡着了。我穿着一件珊瑚珠色的缎袍,上面绣满花药色的唐草,像一朵柔弱温暖的花朵,静静的开放在明黄色锦褥上。暖阁里笼着火龙,还生着四个錾金炭盆,用的是御用的银骨炭,烧得如红宝石一样,绝无哔剥之声。窗上糊着厚厚棉纸,一丝风也透不进来。李君宇从外面近来,只觉得热气夹着那安息香的幽香,往脸上一扑,却是暖洋洋一室如春。他静静坐在床上,端详着我的脸。我的眼睑跳了跳,从睡中醒来,向他嫣然一笑。“身子可大好了?要不要再宣太医来瞧瞧?”他柔声道。我欲下床行礼,他伸手拦住:“朕不过来瞧瞧你,你且歪着就是。”我含笑谢过,默默的看着镂花朱漆填金的窗棂,本是极艳丽热闹的颜色,此时看来却如凝贮了鲜血一般,映在眼里刺目惊心。
  李君宇一时无语,抬起头来,却见我正好望着他,眼中泪光盈然,忙握了我的手,低声道:“月华,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我见他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别过头去,低低道:“我害怕……”李君宇只觉得我声音里略带惶然,竟在微微发抖,着实可怜,情不自禁将我揽入怀中,说道:“别怕,害你的人朕都打发了,朕曾经答应你一定护你周全的,如今没有做到,你可是在恼朕?”我轻轻叹口气,“我不是害怕那些。”李君宇“唔”了一声,问:“那你在怕什么?”我的声音低下去,几乎低不可闻:“我不知道。”李君宇见我语气凄凉无助,从来没有见我这个样子,心中爱怜,说:“有朕在,你什么都不用怕。”停了一会,又道:“贵妃的事,因为那宫女死了,死无对证,她又矢口否认,加上她在宫中位分颇高,资历也久,朕,也不好拿她怎么样。”桌上点着红烛结了烛花,火焰跳动,粲然大放光明,旋即黯然失色,跳了一跳,复又明亮,终不似以前那样光亮照人。我低声道:“我想要个女儿……”李君宇听我语意凄凉,念及我所受之种种痛苦,心中更加难过,“你我还年轻,将来不怕生养不出女儿来。”我眼中依稀闪着泪光,声音渐渐低下去:“我在想,那孩子说不定是个漂亮的女孩子……”李君宇一腔话堵在那里,过了半晌,方才道:“朕知道你的心情,不如先抱养一个宗室女孩承欢膝下如何?”“可是,最近宗人府上记谱的都是男孩。”我抬起头,看见他的眉头微皱,缓缓道:“贵妃的女儿明珠,和佑儿、清儿一般大小,三人正好有个伴。”“这……”他的眉头便拧成川字,“三郎若是为难,就算了。”我直直地看着他,眉宇间说不出的倦怠。李君宇伸出手臂来揽住我,轻声道:“这也是她欠你的。朕答应你,明日起,明珠就是你的女儿。”
  沈贵妃极不情愿把自己的女儿交出去,但当祥麒宫的大太监给她送来皇帝丰厚的赏赐时,她很快皇帝一句虚伪客套的话都没有,皇后想要她的女儿,她明白,皇帝没有任何表示,对她的求见一再拒绝,这是无言的强迫,然而宫中没有一只有力的手把局面逆转。像很多后宫的女人一样,贵妃一直知道,身不右己是一件可恨又无奈的事情。当这事情摆在她面前时,她做不出翻天覆地的反抗,也没有让大家一起撕破脸的勇气。她只能像所有无能为力,又对“青山犹在”怀抱希望的女人一样——选择妥协。可是她忘记了,一次妥协,也许是反败为胜之前的一次喘息,也可能是从此江河直下,再没有扳局的余力。
  将小公主送到鸾仪宫前,她紧紧抱着女儿不愿意放手,直到众宫人上前来劝,她才叹了口气把熟睡的女儿交给r娘。
  “来,让本宫看看!”亚兰笑着撩起床帷,r娘把明珠交到我手中。听到响动,包裹在一团锦绣中的明珠机灵的睁开眼,一双眼睛滴溜溜地望着我。我一见这粉嫩的小家伙就忍不住微笑,逗弄她:“来,叫母后!”明珠咿咿呀呀地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眼睛还是好奇地看着我。亚兰她们围在一旁都笑起来。我向她们笑道:“行了,都做事去,让公主安静地和本宫呆一会。”“害怕吗?”我抱着明珠,觉得小小的她比想象中要重很多。明珠不挣扎也不哭,只是好奇的看着我,我把她抱在臂弯里轻轻摇晃:“很好,你比你母亲勇敢——她怕我会伤害你,但是你一点也不怕。”
  二月初一,西南边境传来急报,征虏大将军郭达在一次对夜郎国的出战中被杀,请求朝廷支援。朝廷中闻讯又乱了两天,夜郎国一向野心勃勃,只待兵强马壮就要伺机而动。征虏将军郭达纵横沙场数十年,战功赫赫,向来长胜不败,驻守西南边疆五年未有闪失,没想到竟然一朝丧命。李君宇一连几天都在御书房招群臣商议对策。亚兰端着我精心炖好的桂圆红枣粳米粥随我来到御书房,守在门外的小太监上前行礼:“皇后娘娘请到偏殿稍候,皇上正和几位大人商议国事。”“娘娘,请用。”祥麒宫的掌事姑姑许姑姑亲自在我旁边伺候着,“这是新进的茶。”杯盖还未启,香味已经神奇地飘开来。“皇上现在正在和几位大人议事,估计得还有一会儿才能结束。”“皇上这几日都什么时候歇息啊?”我深深地吸了口气,问道。“皇上这几日,不到半夜是不会就寝的。”许姑姑毕恭毕敬地回答。“而且皇上这几日吃得也少,御膳房呈上来的御膳,皇上几乎都没什么碰过。”“嗯,本宫知道了。你退下吧。”我轻轻地抿了一口茶,奇特的味道在唇齿间散开。放下茶盏,慢慢地踱到与正殿相连的小门处,双龙戏珠的纱屏挡住了我的身影。右相宇文方向前跨出一步:“皇上,微臣认为对于蛮夷小国的冒犯,绝对不能纵容,迎头痛击才是唯一的出路。所以恳请皇上下令让兵部和户部通力合作,马上调集粮草支援西南边陲,并派遣部队护卫粮草的安全。现在敌方总兵力超过四十万,而滇城的兵力刚刚十五万出头,希望皇上能调配巴蜀的驻兵二十万先行支援滇城。皇上,我们必须要争取在十日内作好所有的兵防布置,务必能够一鼓作气击退夜郎国!”宇文方慷慨呈词。“那右相认为这次领兵的主帅之职应该由谁来担当呢?”李君宇问道。“定远大将军孙思浩一向能征善战,屡建奇功,可当此重任。”左相卞凉京大声地说出。“启禀皇上,臣认为说起能征善战,屡建奇功,谁都比不上皇上的手足信亲王。何况王爷是皇室宗亲,将兵权交到王爷手中,更加让人信服安心。”兵部尚书李绩不紧不慢地说出。……我慢慢侧身退回偏殿,唤来许姑姑,“这是本宫亲自为皇上熬的桂圆红枣粳米粥,等议事结束后劳烦姑姑转交给皇上,就说最是安神健体。”
  回到宫中,立刻叫小螺去找来宇文毓。我正在逗明珠玩耍,见他们进来,便让r娘抱下去了。“微臣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平身,看座。”我淡淡的说道。“娘娘身子可大好了?”宇文毓欠身问道。“差不多了。”我嘴里答应着,眼睛却看着他。“近日听闻西南边陲的夜郎国蠢蠢欲动,这消息可真?”“回皇后娘娘,边关守将差快马送来的紧急军情,正是如此。”“那么,哥哥有什么打算?”我直直地看着他,“哥哥才二十岁,文韬武略不逊旁人,莫非仅仅只满足于区区殿前军指挥使?内廷武官,升到头,不过是四品而已,难道你想就这样终老么?”我轻描淡写道,“哥哥愿不愿意往西南边疆走这一趟?”宇文毓吸了口气,静静反问:“娘娘在担心什么吗?”“为你我好……”我清晰地涂出几个字来。“如果是娘娘的主意——我去。”他没让我继续说下去。我轻叹一声,低下头继续说着远征的事:“内廷武官想借战功升迁,这是难得的机会。要是这次出征获得成功,哥哥的前途必然比留在宫中好得多,凭哥哥的才能,未尝不能飞黄腾达。”说完,我看着宇文毓,“哥哥回去转告父亲,请父亲明日在御书房议事之时带上哥哥,直接向皇上请求出征,就算当不成主帅,也是一次立功建业的好机会。”“那,宫里边……”宇文毓神色平静,慢慢说道。“以哥哥的为人,素日里应该在殿前军收买了不少人心,何况你还怕本宫弹压不住区区几个嫔妃?至于接替你的人选嘛,本宫觉得你可以推荐靳汨。”发簪上悬着的流利珠轻轻撞击出清冽的声音,“放心吧,皇上那里,本宫会帮你说……”
  猎猎风总旌旗飘摇,盔明甲亮的千军万马浩浩荡荡一望无际。我第一次参加征仪,眼见声势浩大的军队,我莫名激动,心狂跳几下,不由自主的微笑。李君宇主持的仪式向来无可挑剔。戎装的宇文毓在阵列的最前面,英姿飒爽,他通过右相宇文方及其亲随的大力保奏和我的保荐得以担任此次的主帅,我对宇文毓的城府和才能一向很有信心,相信他在军中很快能树立自己的威望。他的目光坚定,好象能明白我的心思,轻轻点了点头。宇文毓在李君宇和我面前叩礼,李君宇说了些勉励的话,我将手放在他肩头,无比坚决地说:“一定要回来。”宇文毓明白我的话外之音——无论战果如何,一定要活着回来,只要活着,我就会想办法保住他,日后他才能保护我。他深深一拜:“臣一定不负所托,得胜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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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外戚]
  祥庆七年,刚过完新年不久,天气不但没有逐渐开暖的迹象,反而全国各地天气持续酷寒,不少地方连续十几天的大雪不止,冻坏了田地里的庄稼蔬菜,压毁了农民的茅舍房屋,雪灾由此引起的人畜死亡不计其数,大量农民流离失所,纷纷拥向京师等较富庶或者雪灾较轻的地方,沿途又冻死饿死不少。各地灾情的报急书函雪片似的飞到朝堂之上。因要支付西南战事的军饷,又要拨银两发往各地赈灾,国库一时颇为吃紧。突如其来的事端让李君宇陷入了新一轮的忙碌,连续数日在御书房与群臣商议筹款之事。敬事房奉上的嫔妃侍寝的牌子更是连着叫去。皇帝如此忙碌,我也不得清闲,每日带着亚兰,捧着精心准备好的各色茶点,穿过长长的回廊,送到御书房去,陪伴在他身边,偶尔也会提一些意见和看法。
  这一日,进去的时候,李君宇正在看新上的奏折,神色凝重忧虑。“三郎,怎么了?”我抖了抖斗篷,大红羽缎上的雪花飘落下来,早有宫女上前帮我卸下来,“可是有什么忧心的事情?”我巧笑着走到御案边。“是有一件事情,朕还不能下决定。”李君宇展颜笑道,“这是给事中乔安世上的折子,你看看。”说着将手中的奏折递给我,我接过一看,心里头立刻明白了。“乔大人的意思,是想朝廷从勋臣手中收回一些土地来,由朝廷重新划分用来安置流民?”我心里惴惴,问道。彼时,朝廷内外皇族贵戚达官显要或因赏赐或因世代累积,大都占地颇广,且位置都在气候良好的富庶之地,而他们所有的土地一概自行由其荫附者耕种,所得不需向朝廷交纳税赋,虽然朝廷也给官员颁发俸禄,但是毕竟有限,而庄园之利却不可小觑。宇文家亦是如此,只是或多或少而已。“是的。”李君宇肯定地说,“乔安世的折子,就是要朝廷收回功臣贵戚手中的部分土地,重新丈量、划定,再平均分与流民,税收之利便从此收归朝廷了。”这样做,不仅可以大大地充实国库解决眼下燃眉之疾,更可以加强中央的控制力量,削弱世族贵戚的实力,只是这些豪门未必肯甘愿。心里暗自佩服这个乔安世,忽然想到李君宇对我提及此事目的何在,不禁胸口一滞。雕龙錾金烛台上的蜡烛在白天也依然燃烧着,绡金羽帘半卷起,外面的天气y沉,过于暗淡的光线,显得大殿里的人影都看不清楚。一阵风吹过御案上的折子,上用的贡宣软白细蜜,声音也是极微的,两个人都静默着,只有铜漏里“泠”的一声,我的手却渐渐冷了,极慢地把折子放在御案上,指尖仿佛失了热力,他于我也有这样的算计。“只是这样做,宇文家的利益也未免要受损。”李君宇笑道,口气虽然轻松,却让人难免有话外之音的疑惑。我心里一惊,谨慎地答应道:“宇文家向来受恩深重,苦于无以相报。三郎若真有此意,臣妾的父兄理当身为表率,区区金银之利,又有何不舍?”“月华不愧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处处以天下为念。朕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李君宇从御案后步出,牵住我的手,感叹道。我无可奈何地报以微笑,转身从亚兰手上端过一盏银耳松子花茶,“三郎,连日c劳国事十分辛苦,这是月华亲手做的银耳松子花茶,尝尝看。”李君宇伸手过来,“朕就是再怎么辛苦,也有月华日夜陪伴身旁,为朕洗手做羹汤,幸甚,幸甚。”触及我的指尖,忽然拉着我的手,只觉得那十指温凉如玉,忍不住捏了捏,“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没什么,可能是近日天气太冷……”我红了脸,想抽出手来,他却揽住我的腰把我拉进怀里,笑道:“月华这一双纤纤玉手,世间少有人能够比及,今儿就让朕来为你暖手,如何?”
  走出祥麒宫,好象走出一团凝滞的y影,我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将胸口中的气闷统统呼出体外。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在下雪了,细雪粒子打在屋顶上“沙沙”作响。宫门外早有小太监驾着翔凤宝车等候在那里,扶着亚兰的手,踩在小凳子上上了车,冷风吹拂时车幔下摆坠着的金铃发出悦耳地声音,我低低的叹口气,隔着华彩的绸缎帘幕对亚兰道:“明儿一早,叫个人拿我的腰牌出宫去传宇文大人进宫来。”
  祥庆七年的二月二十日的早朝,右相宇文方率先出面将千顷良田献出,并自愿献出一年俸禄,用于赈济灾民。在他的带领下,朝廷中一些态度不明的官员也不得不坚定起来,户部尚书何思远等人也纷纷献出良田,终于促成了李君宇的捐田令。不过,他另外下旨:允许不同级别的显要贵戚仍然保留一部分土地,毕竟事情不能做得太绝。捐田令一出,国库丰盈,军饷和流民的安置问题都妥善解决。自此一事后,右相宇文方在朝堂中名声更盛,朝廷内外称善,时人呼之“贤相”。
  整个冷峭的二月过后,又是一年的选秀开始了。今次是李君宇登基继位之后的第二次正式大规模的选秀,所以宫里头都格外的重视,早在过年之前,就开始拟定计划,置备名册了,如今年关刚过,内务府以及各宫都忙碌起来。整个宫里都热闹起来,尤其是掌管六宫事宜的鸾仪宫,更是人来人往,好不忙碌。这样甚嚣尘上的忙乱在持续了半个月之后,终于结束了,而选秀的结果也出来了,太后的侄女卞羽萱是这次秀女中晋封位分最高的,封为修媛,赐号“玉”,赐居咸福宫,为一宫主位。其次礼部尚书卢鸿明的女儿卢巧兮封为充仪,赐号“芳”,赐居启祥宫,为一宫主位;定远大将军孙思浩的妹妹孙月然封为充容,赐号“月”,赐居依梅宫,为一宫主位。余者封为贵人、美人、才人者尚有十数人,散居于各宫室偏殿。
  秀女进宫一个月后的彤史,整整十六位新晋妃嫔,只有其中十位蒙受圣宠,且都只有一晚。此外李君宇到过妩昭仪卢紫萱那里四次,贞妃耶律歆宫里去了两次,德妃和苏采女宫里各去了一次,余者都是留宿鸾仪宫。这似乎暗示着我这位得宠的皇后并没有因为新人的入宫而有丝毫逊色,反而更加耀眼夺目。宫里面悄悄的流传这样的谣言:皇后宠擅专房,致使后宫嫔妃不能雨露均沾……挽翠对于这样的谣言每每气得跳脚,嚷嚷着要我好好地整治这样传谣言的宫人。“主子,您不知道那些胆大包天的奴才说得多难听,连皇后的舌头都敢嚼……”挽翠一边梳理着我的长发,一边说道。“好了好了,活儿还没有干完,就在这儿议论起主子来了,”亚兰打断她道,“尽在这里絮絮叨叨,给主子的早膳准备好了没?还不快去小厨房催催。”挽翠朝亚兰吐了吐舌头,跑开了。“主子,挽翠就是嘴碎,您可别往心里去。”亚兰将一头乌发挽成飞仙髻,选了两枝点翠嵌珠凤凰步摇c上,簪子头上坠着米粒大小的珍珠串成的流苏,此外略略簪上几朵碧色珠花而已。“怎么会,嘴巴长在别人的身上,岂是本宫可以控制得了的。”我一手掩唇,漾出几许沉沉笑意。宫中静谧,偶尔可以听到廊下金丝笼中雀鸟“啾啾”鸣叫,所以宫外杂乱而来的脚步声,周围人都注意到了,只有我尚在沉思之中,没有太在意。“月华!”李君宇神采飞扬地近来,吓了我一跳,我怔怔地仰望着他的脸,居然忘记了行礼,他十分高兴,望向我的眼睛透出光来,“刚刚接到快马急报,西南战事全胜,他们就要凯旋!”我慌忙与众宫人跪拜称贺。李君宇扶起我,笑着道:“再过十余日,你哥哥就能回来。”
  宇文毓上战场时是四品武官,归来的时候已经有三品平西将军的头衔——不光是因为他的妹妹是皇后,也因为他在西南边陲战功赫赫。我听说西南边陲众将军对他甚是心服口服,这次也有许多人随他升迁,想必这次征战除了凶险历练之外,以他的谋略也为自己笼络了一批死党——性命、功勋、权力、部众。体元殿上再次见他活生生地在我眼前,穿着一身崭新的紫色豹纹朝服向我膜拜时,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冠冕堂皇的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好在李君宇自小说惯了,一番褒奖说得在情在理。末了,他又颁下一纸封诰,将宇文方封为东平郡王,宇文毓升为二品的车骑将军并领骁骑军——我暗地猜想这或许是为了进一步削弱显贵手中的军事实力培植自己心腹,也或许是为了补偿上次宇文家的损失,总之不管是什么,我总是高兴的,因为手握军队实权于我更加有利。再看满朝武官,除了领羽林军的信亲王之外,再无一人比宇文毓年轻显赫。
  赐宴之后,我单独召唤了宇文毓到鸾仪宫相见,我仔细端详着他——风雨荡涤之后,他多了几分成熟豪爽,身上也多了许多伤疤,虽然用药褪过,但依旧可以感受到昔日的惊心动魄。“下次你别去了。”我心中难过。“我若不去,你日后在宫中还要不住地环顾别人的脸色。”宇文毓摇头道。我想要反驳,但也想不出什么理由:他需要我的庇护,我也需要强有力的外戚作后盾……
  送走宇文毓,我立在滴水檐下瞧着小宫女给架子上的鹦鹉添食水,出神地看着那鹦鹉扑着翅膀,足上的金铃霍拉拉一阵乱响,“亚兰,让你去查的事情如何?”亚兰道:“已经查清楚了,那些闲话是从玉修媛宫里边的宫人说出来的。”“哦,查了这么久,是怎么查出来的。”我看着庭院里满眼的繁花争艳,扑鼻的馥郁芬芳,却都引不起我的兴趣。“玉修媛出生显贵,从小便娇生惯养,眼高于顶,自恃姿色过人,便不把别的小主放在眼里,言行难免轻慢些,这样的人别人哪里肯为她掩饰。这次奴婢去查,就是和她同住咸福宫的柔贵人私下揭发的。”亚兰眨眨眼睛,笑道。“只怕不会这么简单。”我说道,“主子英明,那柔贵人出身贫寒,家中尚有一同胞哥哥,想到军中任一小吏。”亚兰满目钦佩,“亚兰,明天早膳后你将后宫所有新进嫔妃都宣到鸾仪宫来,本宫要召见她们。”我低声道。
  次日,所有新进的嫔妃一大早就聚到了鸾仪宫,我在正殿的宝座上坐了,淡淡地看着跪着的十来个女子,每个都是眉目如画的花样年华。待她们行礼过后,我依例训诫了一番,无非是些遵女则,守宫规,尽心侍奉皇上、太后,姐妹和睦相处不可争风吃醋之类的话,这些人都恭敬地听着,点头称是。训诫完毕,我和她们有一茬没一茬说着闲话,因为亚兰的话,我格外多注意了柔贵人一些,一身淡绿曲裾儒裙,簪花微颤,粉面桃腮,恰似出水芙蓉;更显得楚楚有致,惹人怜爱。刘福安匆匆进来,跪伏在地上。“皇后娘娘,人已经带来了。”“恩”我点点头,走了出去,身后的宫妃们也好奇地跟在我身后,步出殿外,连带随侍的宫女们,顿时回廊下花团锦簇。
  白玉阶梯下几个膀大腰圆的太监正按着几个太监宫女跪在地上。“皇后娘娘,这是……”站在我身边的玉修媛卞羽萱认出是她宫中的下人,有些愤懑地看着我。“回皇后娘娘,就是这些宫人在宫中私传谣言,诋毁皇后清誉,经过奴才审问,已经全招了,现供词在此。”刑慎司执掌常山上前奏道,尖细的嗓子里有着特有的凶残和嗜血。“玉修媛,你看看吧,毕竟是你宫中的人。”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卞羽萱。她接过供词,细细的看了一遍,神色虽然没有太大的变化,可是鬓边簌簌抖动的珍珠流苏却出卖了她的心情。“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卞羽萱一把把供词丢在几个人身前,转身跪在我脚边,“臣妾管教奴才无方,还请皇后娘娘恕罪!”“常总管,这些人依律当如何处置?”我看着手指上两支三寸来长的黄金嵌红宝石团花护甲幽幽的问道。“回皇后娘娘,这些奴才多省是非,诋毁主子,依宫律当乱g打死。”常山磕了个头。那几个跪在地上的奴才本来就吓得瑟瑟发抖,一听常山这话,更是面无人色,有一两个胆小的身子一软瘫在了地上,“主子,主子,求您救救巧兰!”一个绛色宫装的宫女膝行而前,颤抖着拉住卞羽萱的裙角。“住口!你们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来,陷我于不义,罪该万死!”卞羽萱铁青着脸,一甩手挥掉巧兰的手,也不正眼看她,只是向我磕了个头:“皇后娘娘,这些狗奴才做下此等罪事,臣妾虽然管教不善,但是确不知情,请娘娘明查,还请娘娘按宫规打发了他们以儆效尤。”就在这一瞬间,刚被拖开的巧兰突然哭着叫道:“主子,主子,明明是你让奴才……”那常山向来机灵,不待我发话,立马一把用布塞住巧兰的嘴,厉声呵斥道:“大胆奴才,皇后娘娘面前岂容你再砌词狡辩?”那巧兰被太监制住,挣扎不脱,只是怨毒地瞪着卞羽萱。“妹妹,快起来吧,虽然天气渐暖,可是跪在地上久了膝盖也怪疼的。”我伸出一只手,挽起被巧兰刚才的举动吓得面色发白的卞羽萱,我嫣然一笑,“本宫也相信这事与妹妹毫无干系,妹妹才刚进宫哪里会招惹这些是非,只是最近宫中这些奴才越发猖狂,不好好管教一下恐怕还会闹出更大的乱子来,你说是吗?”我微眯的眼光映着阳光灼灼闪耀,似两簇刀光,极是锋利。卞羽萱却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声音里透着恨意;“皇后娘娘说的是。”“如此。”我转过身,对着常山道:“便有劳常总管把这些奴才打发了他们去吧。”“奴才遵旨”常山一挥手,立刻就有行刑的太监已经开始动手,两个小太监被捆绑在板凳上,皮鞭呼啸着夹带着凌厉的风声落在他们身上,不一会便皮开r绽,他们嘴里都被塞进了布团,拼命扭动着身体……而另外两个宫女因为是女人,皆被乱g打死,和着那两个断气的太监一起破席一卷拖了出去。“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而紫禁城的是非更加多更加荒谬,妹妹们就把今天的事做个警醒吧,以后好好地看着自己的奴才,若再闹出什么事来,做主子的只怕也难逃干系。”一众嫔妃看得面孔煞白,心惊r跳,我让宫女们扶她们进去,再呈上岭南新贡的百果凝蜜露,顿时大殿里果香四溢,似乎那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也被冲走了,“妹妹们,这是岭南新来的贡品,有养颜定神的作用,味道甚是甘甜,尝尝吧。”除了玉修媛外,其他人纷纷端起白玉盅小口品尝着,交口称赞。唯有那卞羽萱仍旧仿佛惊弓之鸟,紧紧盯着那白玉盅,身子犹自轻颤不已。我将一切尽收眼底,淡淡一笑,道“玉修媛!”“啊。”卞羽萱听到我在唤她,立刻站了起来,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我走过去执起她微凉的手,展颜一笑:“如今妹妹身边也缺了侍侯的奴才,不如就从本宫的宫里边挑几个伶俐的去吧。”卞羽萱手一抖,恭声道:“皇后娘娘盛情,臣妾本不该退却,可是娘娘主理后宫,日夜c劳,正要人侍侯,臣妾实不敢劳烦娘娘身边的各位姐姐。”“那,你就自己挑些中意的奴才吧,选好了,告诉内务府一声就是了。”我也不在强求,缓步回到自己的宝座之上。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众人方陆续告退而去,卞羽萱紧跟在柔贵人的身后告辞而去,待出了鸾仪宫。卞羽萱见四下无人,方上前拦住柔贵人。柔贵人扶着宫女立在那里,不紧不慢的行了个礼道:“不知道姐姐有何事要问?”“刚才那事是你向皇后揭发的?”卞羽萱y沉着脸,“是,又如何?我只不过照实直言,皇后娘娘要知道真相,难道你以为我一个小小的贵人就可以替你遮掩得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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