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NPH)》30、另一种

  世间人常说“女人欺骗男人”，然而根据我的经验，一开始绝不是女人进行“欺骗”的。最初是男人主动地愿意“受骗”，一旦有了自己所迷恋的女人，不管她的话是真是假，男人听起来都觉得可爱。
  ——谷崎润一郎《痴人之爱》
  辛宠合上书本，伸出双手打量刚做好的指甲，夕阳在红色的指甲上跳跃，闪耀出美好的光泽。
  “我的天呀，你还是你吗大辛辛，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美女，快掐我一下！”方书赶到咖啡馆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户旁的辛宠，她穿着复古元素的法式格子裙，黄色衬托的她皮肤越发白皙，泡泡袖下是纤细的手臂。
  少女明艳动人，仿佛一幅鲜活的油画。
  辛宠支着下巴，双手捧着巴掌大的脸笑着说，“不是我是鬼啊！”
  “是仙女！”方书摆出一个“biu”的手势，辛宠“啊”的一声，配合着倒向身后的软椅。
  方书坐到辛宠对面，端起辛宠的咖啡喝了一口，看起来很渴的样子。
  “虽然之前一直在视频，也看过你照片，但现在见到本人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姐妹，你瘦的也太多了吧，完全两个人啊，我刚才都不敢认！果然胖子都是潜力股，要不我也减个肥？”
  “好啊。”辛宠并没有多说什么，知道方女侠也就嘴上说说，三分钟热度。
  “资料我给你带来了，你怎么回事，交换四个月，你消失了快一年，我还以为你被外国佬拐走不回来了呢？”方书才想起来自己今天是来问罪的。
  “没办法，带我的教授有个项目需要中国学生，都跟陈导说好了，我也不好拒绝，就多留了两个月，回国之后家里又出了点事。”辛宠解释道。
  “你这一忙忙到快毕业了。”方书抱怨。
  “是啊，要毕业了。”辛宠回话，拖长了音的感慨显得意味深长。
  辛宠看了看手表，把资料和书放进背包，“我还有事，先走了，改天再聚。”
  方书扬起眉毛瞪大眼，一下子提高了嗓门：“这么快！急着回家会情郎啊？”
  方喇叭一点没变，一嗓子就把周围人的目光全吸引过来了。
  “你小点声！嘘！”
  “被我说中了？做贼心虚！是视频里出现过的那个身材好好的帅哥不？肯定是，都同居了。可以啊，出趟国就是不一样，open！open！啥时候带出来溜溜，让我给你把把关……”
  方书自问自答，辛宠懒得解释，解释只会是越描越黑。
  “我真的要走了，你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我还没说完呢，井奇那个小王八蛋……”
  方书的话只是让辛宠更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
  “程池—说了好多次了，晚上不要在屋里弹琴，邻居已经投诉过两次了，再有一次你立刻拎包滚蛋！”
  辛宠提着盒饭回公寓的时候，程池正在给吉他调音。
  她的话一向没什么威慑力，本来也没指望程池能听自己的，没想到这一次他乖乖放下了吉他，拿起本子写写画画。
  完全不理她。
  地上放了好几个空啤酒瓶，辛宠叹了一口气，把易拉罐一个一个捡起来捏扁然后扔进垃圾桶。
  投影仪开着，在放外国电影。是一部挪威的老片子，程池很喜欢，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要重温一次。
  程池带着她看过一遍，片子年代久远画质糊的一匹，观感并不好，又因为没有中文字幕，她看的很艰难。
  程池完全不给她翻译，即使他已经看过很多次，但每一次都像第一次看一样依旧投入。
  这个人一旦陷入自己的世界，外界的任何人和事都不会引起他的在意和关心。灵感来了就把自己关起来搞创作，有时候几天几夜都不出门。
  在英国的时候，要不是救了饿晕在路上的他，说不定两人还不认识呢。
  命运真是奇妙。
  “吃饭了！”
  辛宠强行从他手里夺过本子，然后把盒饭放在餐桌上，自己则从冰箱里拿出一盒沙拉拆开来吃。
  “你生理期快来了，还吃凉的？到时候疼死你！”程池向来毒舌，但还是出于关心把两人的饭菜交换，“你吃我的。”
  “我晚上不吃这些。”辛宠看着眼前的排骨和米饭咽口水，但还是忍住了，把饭推过去说，“你吃吧，我冲杯麦片就好了。”
  “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吃吧，偶尔一次不要紧，一会儿运动运动消耗掉就好了。”程池又把饭推回给她。
  “那……好吧。”辛宠还是没经过美食的诱惑。
  她大概有一年没吃过米饭了吧。减肥成功之后一刻也不敢懈怠，她再也不愿意回到以前了。
  两个人默默吃着饭，辛宠把电视打开，随便换了一个频道就让它播着。
  “2019年国家科学奖的获得人是，中科院高能物理研究所程放，恭喜程教授。”新闻联播在播放一个颁奖典礼，参加的都是学术圈的大牛，获奖的正是程池的父亲。
  辛宠赶忙找出遥控器换台，却被程池拒绝了，“别换。”
  程池和家里的关系很不好，只在妈妈患病的时候回去探望过几次。
  偶尔听他聊过几句家里的事，他妈妈是个很出名的建筑师，国内的好几所美术馆博物馆的设计都出自她手，爷爷是数学教授，奶奶是研究甲骨文的历史学者，父亲就更不用说了。
  出生在这样一个书香世家，却退学去搞地下摇滚、重金属音乐。家里人接受不了，也能理解。
  他自己都调侃说，他是他们家最大的“accident”，意外。
  “强力磁场就可以制造引力场，以高速推动宇宙飞船。如果磁场足够强大，宇宙飞船就可以进入一个比我们所在的时空更高的二度次空间，以超光速航行……感谢国家颁奖给我，这份荣誉应该属于整个团队，最后我想感谢一下我的妻子，感谢她过去那么多年对我的理解和支持，希望有昭一日我们可以突破时间空间，另一个平行宇宙再见，谢谢大家。”
  讲台上那个面容较年轻但头发已花白的教授在提到亡妻时显得有些悲痛，眼中似乎蓄了泪水。
  程池沉默的盯着屏幕看到最后，把电视关上问她：“吃完没？”
  辛宠点了点头，准备换衣服出门。
  “去游泳？这附近新开了一家健身房还不错。”
  程池坐在椅子上完全没有动的意思，“今天换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