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酒香微腥在侧,姜溪迟举杯与楚临安共饮,这一夜的棋盘已经到了尾声,姜溪迟被围截无路可走。
她懒怠用一根金钗挑了挑灯芯,火光跳跃,一螺春色盈在眉山。
“我很久,没有遇到敌手了。”她曼声,不知道是在说下棋,还是别有所指。
素白的指骨抵在楚临安下颚,被迫抬起,漫不经心的目光略过他微颤的眼睫,俊丽的脸庞被跳跃的火光明暗相映。
“这感觉怎么说呢——就像终于找到能让我甘愿臣服的人。”她笑得很慢,而笑声又很清晰,姜溪迟很久没有这么开怀。
指骨突然大力掐紧他下颚,他痛苦得皱眉,一张脸煞白。
他听见她说:“可是我不希望你是敌手。”
楚临安被松开时,下颚处已经红成一片,他深得近乎墨黑的眸光一瞬不转地看着她。
就在姜溪迟以为他被吓退时,她听到了清冷中带着温和的声线:“不会。”
永远不会。
跳火海的人从来没想过活着回来。
楚临安最终下了最后一白子,姜溪迟满盘皆输,她却扬起眉山,柳叶儿双弯酿出笑意。
此时,门外传来竹青的声音:“长公主,淳安君求见。”
“让他进吧。”姜溪迟漫不经心地回答。
身着白衣的少年郎进来后,先是瞥见矮塌上懒懒摆棋盘的姜溪迟,而后是她对坐的男人。
高淳安眼底闪过些什么,执礼,出口淡淡:“给长公主请安。”
“不知淳安君深夜求见又是为何?”姜溪迟长驱直入,一扫眼风这个皇帝送来的男人——或许可以算是少年,面目清秀,才情横溢,在她这却被算作可有可无的面首,不甘、悲愤,再正常不过。
高淳安一直不喜欢姜溪迟这种风流作风,被皇帝赐给她当男宠时,十年寒窗仿若空读,朝堂上他履立功,受皇帝重任,偏偏其他大臣私底下都在议论他不过是清晏长公主入幕之宾。
这让他深感屈辱,更枉论他从未……与这位长公主有实质深交。
今日皇上却呈了私信给他,命令他去勾引清晏长公主。皇令难违,但当他踏入这氤氲馥郁的望月宫,女人高高在上,轻瞥一眼魅惑又艳艳,让他倏忽心悸,而她对面的男人,又何其刺眼。
不过是战败国送来的玩物,和他这种虽年少但已经成为朝中重臣的人根本不可比拟。
“皇帝安排臣下,今夜侍候您。”他话浅,姜溪迟却读明白了。
楚临安抬起眼眸,那双清澈的眼睛此时覆了一层阴影,手指都紧攥起来藏于袖下,姜溪迟知道他在轻颤,却看不见他的狰狞。
给楚临安满上了一盏酒,红唇虚虚盈出温热的笑意对着他,话却是跟高淳安道的:“帮本宫谢过父皇的好意,但今夜已约美人,这——”她流出泠泠笑声,“本宫不舍得美人哭泣。”
楚临安轻呷薄酒,眸光渐渐转暖,心底也在略微悲伤,作为清晏长公主她可以呼风唤雨,他怕自己不过是开心时赏一笑的玩物,只不过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高淳安眼底顿时一片阴霾,只摆出皇帝继续压她:“这是皇上的意思,臣下……不敢违背。”
“啪啦——”是酒杯破碎的清脆声音,姜溪迟脸上并无薄怒,却只是以此发出她的不满,嫣红唇角此时没有弧度,凌厉之声掷于地:“你不知道么?本宫的意愿,即便是皇帝也从未强求。”
“你又算什么东西?”
高淳安连连跪在地上,“臣下知错…知错!长公主饶命。”
白衣少年风过满袖,本是好风光,但姜溪迟只觉碍眼。
不过留楚临安侍寝两夜,皇帝就急忙塞个羸弱少年来侍候她,说好听了是侍候,说不好听了不过是监察她。
姜溪迟深感倦怠,这一瞬楚临安凝望着她疲倦的眉目,将自己方呷一口的薄酒递于她唇边,上翘的唇角很是诱人。
想吻她。
分不清是讨好,或是安慰,姜溪迟微张菱唇饮了下去。
酒意盈在脑海,一下子就闪过很多画面。这深宫尔虞我诈二十载,最毒人心的莫过于至亲要置你于死地。
姜溪迟浅淡的余光瞥了瞥跪着的人,不过是想用来杀她的工具。
此时高淳安正满眼泪汪汪,看着她仿若调情地喝酒,心底浮满了不安,暗叹清晏长公主真是好一个笑面虎。
但姜溪迟饮尽了一杯酒,“嘻,谢谢临安君的酒,清醇香浓,味薄而不浅,恰入本宫心怀。”姜溪迟舔了一下唇舌,晕开嫣红,楚临安喉结一动。
声曼曼:“你且下去罢。”
高淳安自然知晓姜溪迟的作风,看她嫌恶的目光,无非是他碍了她的春夜好事,急忙谢恩着出去,心中满是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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