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凉如水,待楚临安认认真真里里外外洗明白了,才将姜溪迟唤人送来的那袭玉色长袍加于身,将瘦而高大的身形衬得羸弱又风雅。
“清晏长公主召,请您速去。”婢女进来,瞟了一眼脸色白到苍冷的男人,然后低了下头。
楚临安扇一般的睫毛轻微颤抖,尾随人去,待到进了那辛香浓郁,氤氲着白烟的女子闺房内。他觑一眼只见矮榻上半卧着一女人,女人吹了一口烟雾,然后张开艳艳红唇道:“来了?快坐上来。”
红梅站一旁,有侍女如丛奉上珍馐佳酿,他缓步走近而坐,才看见原是矮塌对面有一座,而女人正半卧矮塌,卷懒在一张狼皮内,摆了一个棋盘和一个小酒壶。
楚临安没想到才坐下就被挑起了下巴。
下颔线极美,弧度勾得一分不差,正正撞入姜溪迟的心怀。薄而淡的唇色缺一点光彩,于是她勾勾手。
楚临安不解,却也靠近。
姜溪迟刚饮了一杯酒,红唇还是亮晶晶的,于是她忍不住往人薄唇一靠,轻轻蹭着亲了一下。
很软很软的触感,真是个美人儿。
楚临安在女人靠近时很是排斥,但通体的香气缭绕了他的思绪,待人轻轻吻了一下,才知道这女人——“你真……”他后话不忍,而嘴唇一张一合,刚被亲过的唇色光泽明丽,看着让姜溪迟心情很好。
“哈哈哈哈哈。”姜溪迟大笑,笑得珠钗碰撞出清脆的声音。“早有听闻蟠龙国在情事上羞涩,想必临安君也是如此。”但她并没有放过他,“可是怎么办呢,这里是大燕。”
姜溪迟声线缓而娇媚,吐露气息如兰,让男人悄悄红了耳朵。
“你呢,是本公主的面首,男宠,男妾。”她说得更慢了,仿佛在调情,说到最后脸已经贴着男人的鼻梁,然后蹭了蹭,清澈瞳光撞入深沉的大海,姜溪迟被吸得头晕目眩。
但轻声地吩咐:“你们都下去吧。”婢女们相继离去。姜溪迟稍稍坐正了些。
楚临安看见她已经褪下了繁重的宫装,只有洗漱干净后准备就寝的一套薄纱衣,肚兜若隐若现,两团浑圆直挺挺地勾人,裙衫刚到小腿肚,被她慵懒的身姿也搞得很是诱惑。
还未认真将思绪延续,姜溪迟打断了他。“临安君,来喝一杯呀——”娇娇软软的声音。
楚临安接过了酒杯,只听得她继续说道:“呀,没想到蟠龙国送的求和礼物,还有这等尤物。”他看见女人低低的笑,“原来这就是蟠龙国二皇子,可曾有过婚配?”
“不过不重要,你以后就是本公主的了,不是么?”酒杯相碰,沿上看是一只莹白洁净的小手,有碧玉宝钏环在手腕,任谁看见了都知晓这位公主被养得极好。
稍微被羞辱的感觉盈在楚临安心尖,在过往更恶心的话也挺多了,此刻并没有什么感觉。
“不知道公主这句话对多少位男子说过?”他脑海里漫过今天那些寻欢作乐的面首们。
“吃醋?”姜溪迟并没有回答,懒洋洋地躺着,她向来不在乎这些男人的感受,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好玩的宠物,一个可以安抚皇帝的宠物。
“本宫乏了,临安君我们就寝罢。”她带着笑道。
待吹熄只剩一根摇曳的烛火,楚临安并未做好所谓服侍就寝的准备,红盛的烛光映着他苍白的脸。
但姜溪迟只是一个人爬上了那张温顺舒软的大床,“你睡那罢。”
楚临安顺着她手指看去,原来大床隔壁有个也有一张矮塌,更惊讶的是,不用侍寝。
是嫌弃他么?
姜溪迟知道他会想什么,寻过十几个面首,无一例外都会震惊,传闻中水性杨花风流成性的清晏长公主,并没有让他们侍寝。
但姜溪迟只是慵懒倦怠地看着一个个人来,一个个人走。像是把玩什么工具。
男宠们得到了权财,姜溪迟继续体面风光地当着清晏长公主。
“日后再说罢,临安君。”姜溪迟笑意盈盈,青丝如瀑柔软地直至腰际,楚临安眸色深了深。
这一夜并不算安眠,夜有暴雷响动,姜溪迟梦魇又缠入脑海,她卷来卷去。
楚临安多日劳累,精神早已经到了紧绷到崩溃的地步,所以格外容易惊醒。待他半夜醒来看见窗台吹湿了一点点雨露,风刮得猛烈,只好起来把窗台关了。
“不要…不要……”他听见有人低低地喊,凑近主塌,瞳光一凛,女人仿佛很痛苦,眉尖簇在一起,“呜呜呜……”
是在梦中哭吗?
楚临安再勾勒了一下他看见这位清晏长公主以来,气派排场都很高,就算是居住的望月宫,都造得如天上人间,蓬莱仙岛,一看便知受宠得不得了。
像她这样子的人,也有夜不能寐到痛哭的事情吗?
可是女人小小一张脸蛋窝在被子里,只有昏昏的烛光倾倒,外面倾盆大雨夹杂暴雷,被梦缠得连连颤抖摇头。
楚临安薄唇微动,用纤细苍冷的手去抚平她的眉间,“乖,没事,都是假的…”声线竟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姜溪迟感觉到自己肉体早已与梦境分离,但是她还是被拽着往下沉,当她几近痛到想要离世时,有人剥开浓厚的黑云,绽放出一丝光亮,透过裂缝温暖着她。
她听见有人低声说,“乖…没事……”多年咽下的委屈仿佛有了个缺口,眼角沉出了一颗泪珠。
楚临安自然看见了泪珠,也看见了渐渐抚平开的眉间。红梅在敲门,“公主——公主。”
楚临安静静走向门侧,用刚好可以听见的声音说:“她没事了。”带着刚醒的喑哑声线,又有些许透亮,恰恰勾人。
红梅一滞,“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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