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雏情陷红粉争霸》孤雏情陷红粉争霸 (上) (四十一)坎坷身世

  ↘↘欢迎光↖临『新第3书包网』↙  在无月印象中,灵缇一向冷若冰霜,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这次相见,灵缇虽给予他体贴入微的关怀和照顾,却依然是寡言少语,大约这就是她的性格。蒙她如此照料,不能说是受宠若惊,简直就有些莫名其妙,甚至感觉有些别扭!
  可是她做这一切,自然得不能再自然,似乎一直都是这样侍候着自己一般。无月简直都有些疑惑,眼前女子哪像灵缇?应该是影儿或小雨才对啊?不,连影儿也赶不上她这么细心。
  他心中不由忖道:「怎么不见影儿呢?莫非不在此地?」
  心念未已,心中忽有所感,不由转头向窗外看去。但见庭院之中,假山旁,一位体态欣长的青衣少女,眉若远山含黛、双眸泪光闪动,站在当地迟疑徘徊、欲行又止,只是怔怔地看着自己。
  那不是影儿是谁?只是消瘦了些,看来有些憔悴。
  她正心乱如麻、犹豫彷徨。得知无月前来,令她喜悦无限,匆匆赶来客舍,及至见到他,却发现原本该自己做的事,竟全由小郡主一手包揽,心中不由有些自卑:「也的确只有郡主之尊,和无月才堪当匹配!象他这样的公子哥儿,当初也许只是一句戏言?随口和丫鬟调笑几句,这再正常不过,或许根本就没有当真?时隔两月,他还记得我么?」
  无月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抓住她的手,激动万分地道:「影儿,是你么?真是太好了!」
  影儿再也控制不住,珠泪滚滚而落,泪眼朦胧中,心中日夜思念的人儿,容颜迅速变得模糊。然而她即便眼睛瞎了,也辩得出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他的双手,变得宽厚有力许多,给她一种可以依靠的感觉。
  她哽咽难言:「你……还记得我?」
  无月心疼地道:「我说过要娶你为妻的,怎会不记得你!」
  影儿泪光闪动,激动地道:「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这句话么?」
  无月认真地道:「我自己说过的话,怎会不记得?这种话岂是随便乱说的么?对了,咱俩好些日子不见,你还好么?」
  影儿哽咽道:「不太好……那夜娘娘带着我们匆匆离去,将你可怜兮兮地抛在渑池客栈外面,我恳求娘娘,想留下来照料你,可娘娘死活不同意,最后竟点住我道将我带走……自从得知你被救走,我也替你高兴,还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托济南府衙门中人给你捎去过很多信函,却毫无回音……我真是好伤心!你咋就不肯给我回一封信呢?难道这么快就将我忘了么?即便不愿再见、从此形同陌路,也该给我说一声啊,也免得我一直对你牵肠挂肚、夜不能寐……」一路说一路抽泣,终至泪流满面。
  无月握紧她的柔荑,无比心疼地道:「我可以发誓,从未收到过你一封信,否则怎会不回信呢?说实话,我还一直想着要给你写信,问问你的近况呢,还有小雨。可你是天门核心人物,行踪神秘,根本无法找人捎信。」
  影儿皱眉道:「是么?我相信你不会骗我,可那些信跑哪儿去了呢?还有,小雨又是谁?」
  无月沉吟半晌,「看来那些信是被夫人压下了,并未交给我……至于小雨,一言难尽,有空再说吧。」
  影儿接着说道:「我一直不见你的回音,心中焦急,月初随娘娘南巡时,中途偷偷溜到济南府周家大院去找你,却被那些可恶的门卫拦住不让进,也不肯替我向你通报一声!我只好在夜里越墙而入,想偷偷进去找你,却迎头撞上重重机关暗器,厉害无比!我根本进不去,反而弄得一身是伤,还好武功和轻功不弱,总算逃了出来……」
  无月惊道:「我的天!你竟来过我们府中?那些该死的门卫,居然敢不向我通报!回去我得问问夫人,是否是她的授意……对了,府中机关凶险无比,你伤得重不重?快让我看看!」
  影儿见他满脸关切之色,溢于言表,不禁芳心大慰,多日来的伤心、怀疑、煎熬和无奈,通通烟消云散!痴痴地看着他,呢喃道:「无月,我可以这样叫你么?这些日子以来,我夜里梦中,不知多少次叫着这两个字,希望你能听见,经常都是叫着这两个字哭醒过来……呜呜呜~」
  无月忙掏出手帕,替她擦去眼泪,「怎么又哭了?咱俩不是见面了么?」
  影儿抬头,见郡主和朱若文站在厅门外正看着这边,忙道:「小姐还在等你,我晚上再来看你。我可以保证,这次娘娘对你绝无恶意,你……你不必急着走吧?」
  无月沉吟道:「你既然都这样说,我自然放心,可我这次出来是有急事,最多只能留一宿。」
  影儿皱眉道:「这么急啊?唉~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呢,我先去了,晚上见!」说完对灵缇二人遥遥敛衽为礼,转身快步离去。
  无月回到厅门外,灵缇只是静静地看着影儿离去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一语不发。朱若文则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有什么心事。
  无月只好问道:「灵缇小姐,请问娘娘安排何时会面?在下有急务在身,恐难久留。」
  灵缇闻言,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深深的失落,「相见时难、离别却快!看来他对我真是毫无留恋之意,什么事情都比我更重要。他这一去,不知又要多久才能相见?」不由淡淡地道:「母亲特设晚宴为公子洗尘,到时我带你去。」转身入内,张罗早餐去了。
  无月看着她忙碌着的身影,简直迷惑到了极点。她所做的,是只有极亲密之人才肯为自己做的事,然而却仍不肯对自己多说一句话,依然一付冷若冰霜的神态。
  晚饭时分,灵缇和朱若文带他一路向东,经过一个圆拱门之后,已行入内院,来到一座和疏影香榭差相仿佛的水榭之中。
  一位身材欣长、风姿绰约的宫装丽人早已恭候多时,见到无月三人,起身迎了上来,人未至,阵阵幽香已隐隐袭来。她,正是皇朝大名鼎鼎的长公主赵凤吟。
  在西天晚霞辉映下,但见她柳眉如烟、眸含秋水、琼鼻,冰肌玉肤似凝脂,气度雍容端丽、风华绝代,堪称国色天香,置身水榭之中,颇有小窗凝坐独幽情之意蕴。身穿一袭淡蓝色丝质宫装,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一头青丝绾个飞仙髻,两缕青丝分左右垂于胸前,看似三十许人,可要说只有二十岁似也说得过去,总之看不出到底多大年纪。
  无月大为惊艳!暗道:「她这身妆扮,和以前见到的云梦娘娘一模一样,应该就是她了。只是未曾想到,如此一个睥睨天下的铁腕人物,竟生得如此清丽绝俗!更奇怪的是,她和灵缇虽然都堪称人间绝色,可母女俩的容貌竟毫无丝毫相似之处!」
  念及于此,他忙迎上几步,长揖为礼道:「敢问芳驾,便是云梦娘娘吧?」
  赵凤吟敛衽为礼,「正是贱妾,萧公子可别来无恙?」
  无月点点头,「还好!有劳娘娘挂心。」
  赵凤吟笑道:「请里边坐。」纤手一挥,八个宫装女子开始传菜上酒。
  不一会儿,不闻杯碟相撞之声,已悄无声息地摆上一桌美味佳肴。这些菜肴不用说,全是山珍海味,熊掌燕窝鱼翅之类,色香味俱全,奢华无比,阵阵菜肴各色香味扑鼻,令人馋涎欲滴!
  酒为碧潭春露,属果酒类,赵凤吟介绍道,「此酒乃是采用各种时令鲜果,以天下第一泉、庐山谷帘泉水酿制而成,酒香四溢、甘醇而不辣。」
  言罢她和无月对面而坐,灵缇和朱若文打横作陪。
  赵凤吟当先端起酒杯,对无月笑道:「上次挟持公子,害你受了不少苦头,贱妾在此向公子赔礼道歉了!」举杯一饮而尽。
  无月举杯共饮,「北风姊姊将我救走之时,害那么多人失去性命,在下实是心中日夜难安,该道歉的是我才对!」
  赵凤吟皱皱眉,说道:「天门与罗刹门为了各自的利益争斗多年,上阵搏杀自是免不了伤亡,公子也不必内疚。只是可怜那些阵亡者的妻小,从此无依无靠,发给她们的微薄抚恤金,也只能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啊!」
  无月长叹一声,「此事皆因我而起,望娘娘代我向受害者家小致以深深的歉意。此行我特意带来两万两银票,恭请娘娘转交给那些阵亡者家属,以示诚意!」掏出银票,用双手递给她。
  赵凤吟也不客气,伸手接过交给朱若文,「若文,就按萧公子的意思办吧,这也是他的一点心意。」
  赵凤吟站起身来,再次对无月敛衽为礼道:「贱妾代那些受害者家属,感谢公子的关心!」
  无月忙也起身回礼,满怀诚意地道:「这是应该的,娘娘不必客气!」
  二人坐回席间,酒过三巡之后,赵凤吟说道:「公子可知贱妾相邀,所为何事?」
  无月心中一阵激动,却依然不露声色地道:「在下愿闻其祥。」
  赵凤吟笑道:「贱妾若非以公子身世之谜为饵,公子焉肯赏脸光临寒舍?
  无月讪讪地道:「双方敌对多年,相见的确有诸多不便之处。」
  赵凤吟笑道:「见面之后,公子一直只字未提、未曾相询,真是沉得住气啊!」
  无月轻轻咳了一声,缓缓地道:「娘娘若愿以当年隐秘相告,在下不问也能知道。若是娘娘不愿说,在下即便苦苦追问也是无用,对么?」
  赵凤吟笑道:「本宫说话一言九鼎,既已在邀请公子前来做客的书信中有所说明,自然会如实相告,公子大可不必疑虑。」
  无月脸上一红,说道:「此事牵涉到在世,事关重大,难免有患得患失之心,望娘娘见谅!不过我很是奇怪,别人捎给我的书信全被夫人压下,没有一封信能到我手中,娘娘怎能确定您捎给我的书信,我一定能收到呢?」
  灵缇吃得很少,大部分时间倒是在为无月夹菜,闻言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道:「原来写给他那么多信,他竟未收到!」
  赵凤吟似笑非笑地道:「是么?罗刹仙子把公子看得还真严啊!我想,那些书信都是女孩子写给你的吧?」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灵缇。
  无月皱眉道:「是些什么人写的,我也不清楚,唉~但愿别误了大事!」
  赵凤吟道:「至于我,当然确信你能收到我的信。济南府王师爷办事一向牢靠,且我有交待,一定要确信公子已收到这封信才能算完。当时他等在周府门房,亲自将信交给公子的一位心腹丫鬟手中,好像是个名叫绿绒的丫鬟,直到绿绒转来给他回话,说公子已看过那封信,王师爷才打道回府的。」
  朱若文插嘴道:「绿绒那丫头还真够心腹的,这次也跟来了,死活不放心把萧公子交给我们呢,呵呵~我只是奇怪,这丫头难道不怕罗刹女王么,竟敢为公子私下传递书信?」
  无月道:「绿绒做事很有心计,没把握的事儿她是绝不会做的。要说起来,夫人擅自压着我的私人信件本就不该,若为此事责怪绿绒,未免于理不合。」
  赵凤吟道:「她若是肯讲道理,就不是罗刹女王了!她的作风一向是用拳头说话,若要为此事杀掉绿绒,听得进公子这番大道理么?」
  朱若文笑道:「所以说啊,萧公子收买人心还真有一套,令人甘冒奇险为你效力。」
  赵凤吟道:「我瞧萧公子也不用收买人心,便有一些丫头愿意为他效命。这次南巡,影儿中途偷溜出去,巴巴地跑到济南府去找你,还以为我不知道呢,哼~我看呀,公子若再不来,她私奔都有可能!」
  俗话说「两个女人一台戏」,二人七嘴八舌,说得无月有些狼狈,闻言忙道:「影儿姑娘是绝不会背叛娘娘的,这点您但请放心!」
  赵凤吟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尾音脱得老长,说道:「大家都是老朋友了,随便开几句玩笑,望公子不要介意。」
  无月道:「娘娘言重了。在下只是在想,娘娘这次肯以我身世相告,是否有什么交换条件?」他有意识地将对话引入正题。
  赵凤吟笑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条件当然是有的。」
  无月一怔,「在下愿闻其祥,但愿是我能做到的事情。」
  赵凤吟道:「这条件很简单,就是公子光临寒舍做客。这一点,你已经做到了。」
  无月大感意外,不禁期期艾艾地道:「就……就是这样么?」
  赵凤吟道:「就是这样,本宫想见见你这位老朋友而已。而且公子放心,这次你来去自由,我绝不会留难于你。」
  无月大喜过望,举杯敬道:「多谢娘娘慷慨大方,在下敬娘娘一杯!祝您新年快乐、青春永驻、心想事成、吉祥如意!」举杯一饮而尽。
  赵凤吟也举杯干了,笑道:「公子真会说话,知道我们女人最大的心愿是什么。说起你的身世,便不得不提到十二年前,陕北绥德大通镖局被劫那场灭门惨祸。在那场惨祸中,镖局负责护送绥德一个举家搬迁的大户人家,即是你们萧家,几乎全遭杀害、惨遭灭门之祸!」
  无月哽咽道:「此事我听北风姊姊说起过。只是不知,那些凶手到底是些什么人?又是来自哪个组织?这么多年来,我们虽多方查探,却一直找不到那个组织的蛛丝马迹,显得非常神秘!」
  赵凤吟起身拍了拍他的左肩,以示安慰,「你说得不错,那些黑衣杀手的确来自一个非常神秘的杀手组织,「飞鹰门」!萧家惨祸便是这个飞鹰门所为……」
  无月喃喃念道:「飞鹰门~飞鹰门……我还是首次听到这个组织的名称。娘娘,这个杀手组织和萧家有何深仇大恨,竟杀我全家?」
  赵凤吟摇了摇头,沉声道:「杀手杀人不是为仇,而是为钱!」
  无月急道:「那是说,这场惨案另有主使之人?雇佣这些杀手的雇主才是杀人元凶?」
  赵凤吟点点头,「不错!雇主便是绣衣阁统领郑天恩,萧家惨祸的幕后元凶就是他!他买凶杀人的目的,是劫杀你父亲萧长弓和母亲柳青柔。起因来自于一条密报,提及你父母心怀不轨之心,屡次挑起河套地区的农民起义,你母亲武功高强,尤其轻功和她的闺中密友柳嫣娘一样出色,都源自同一位异人传授。」
  无月目瞪口呆地道:「我父母会是挑起起义的元凶?这也太离谱了吧!绣衣阁凭什么如此肯定?」
  赵凤吟沉声道:「这是一条无法证实的密报,因为只是口口相传,并无确证。由于那些年土地兼并盛行,大批农民失去土地,河套地区频年荒旱、差役浩繁、瘟疫流行,导致连续发生回民和葛泰起义。为消除隐患,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宗旨,郑天恩决议除掉你父母,然而没有确证定罪,代表朝廷的绣衣阁不方便出面抓人,便雇佣飞鹰门出面。飞鹰门出手的原则是在场之人统统杀光,以免留下任何可供人追查的线索,便制造了这场灭门惨祸!这个原则,也是飞鹰门能一直保持隐秘的原因之一。」
  无月咬牙切齿地道:「如此说来,飞鹰门也是杀我父母不共戴天的仇人!」
  赵凤吟道:「公子这样说也不能算错。不过,我还有一件你绝对意想不到的事情要告诉你……你母亲柳青柔,她还活在世上!」
  「什……什么?我母亲她……她还在世!!」当年惨案的内情竟如此复杂,不仅牵涉到神秘杀手组织,甚至还牵涉到大内密探组织绣衣阁!这已足够令他震惊不已,头疼半天的了!此刻又听说母亲竟尚在人世,如何不令他惊喜万分!
  赵凤吟点点头,「负责隐在暗中监视的绣衣阁大内高手中,也潜伏着我的人。据报,当年惨案发生时,你母亲为保住你性命,抱着你一路狂奔,那伙杀手轻功也不弱。你母亲抱着你奔逃影响速度,只好把你藏在一处十分茂密的灌木丛中,一直逃到米脂躲进亲戚家中才总算摆脱追杀,天黑后她趁夜色赶回无定河边灌木丛中找寻你,你已失踪不见!」
  无月泣声道:「那是北风姊姊赶来时发现了我,将我交给冰姊带回天池,抚养长大……」
  一直未曾说话的灵缇忽然说道:「当年抱走你的就是她?难怪为救你那么拼命……」北风乃美人榜上排名第一的美人,上次在渑池虽然蒙面,灵缇也可想见她之美丽!
  无月哽咽道:「当时北风姊姊若不要将我抱走,也许我娘就能找到我啦!呜呜呜……」想及母亲尚在人世,却阴差阳错地母子分离,不由泪流满面!
  赵凤吟摇摇头,「你错了,若你不被及时抱走,很可能已死于杀手或大内高手刀下!由于这一事件非常诡异,我派出大批密探,事后经多方查证,才获悉脱逃的经过。」
  无月急道:「娘娘可知我娘的下落?」
  赵凤吟沉吟道:「郑天恩一直在暗中和我较劲,而是对他非常不利的唯一证人,这些年来,我也派人一直在寻访她的下落,可惜,始终一无所获……」
  无月听罢,终忍不住痛哭失声!
  在赵凤仪的温言抚慰下,他好一阵才恢复过来,又问道:「夫人之子周岩失踪之事,也是绣衣阁所为吧?」
  赵凤吟沉吟半晌,才摇了摇头,缓缓地道:「此事关系重大,恕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无月起身,郑重其事地大礼参拜!「无论如何,娘娘将如此惊人隐秘倾囊相告,在下实是感激不尽!」
  赵凤吟忙上前将他扶起,柔声道:「别客气,贱妾希望公子能早日和母亲团聚!」
  这次重逢,无月发现灵缇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晚宴上总共就说了一句话。似乎只剩下眉目间,一抹淡淡的幽怨。
  晚宴之后,无月随灵缇和朱若文回到客舍之中。
  寒冬腊月夜长昼短,很快天已全黑,灵缇和朱若文刚刚离开客舍小院,影儿便闪了进来。
  屋里,烛影摇红。
  无月起身笑道:「真是巧了,灵缇小姐她俩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来了。」
  影儿咬着唇儿道:「哪是凑巧?自你回到这里,我一直远远盯着院门,见她们出来,就赶紧过来了。」
  无月伸手轻拂她鬓边寸许长的柔细绒毛,少女的娇嫩是如此动人心魄!
  不知怎地,面对每个他心爱的女子,他都觉得自己的心只属于她,这岂非自相矛盾?然而这就是他的性格,他自己也无力改变。
  影儿难忍多日相思及不安之苦,猛地扑进他怀里抽泣不已,无月只好不断柔声安慰于她。
  激动的情绪得以渲泄,影儿抬头定定地看着无月那充满灵气的脸庞,痴痴地念叨着:「在这五十多天里,就象当初在凤吟宫中一会儿夜里要冬泳,一会儿半夜要喝粥,成心找我麻烦那样,你每夜依然要跑到梦中来扰我,让我怎么也睡不踏实,整天神情恍惚,害我挨了娘娘不少责打和惩罚,每隔几天就要面壁一次,我几乎成了娘娘手下最没用的废物,这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今天见到你,我觉得一切都值了!」
  无月揽住她的香肩,亲吻着她鬓边柔细绒毛,心疼地道:「真是苦了你了,待时机成熟,我一定八抬大轿把你娶回萧家。」
  影儿痴痴地看着他:「我不求什么八抬大轿,只愿能象在凤吟宫中那样,做一个侍候你的丫头,经常陪在你身边,就心满意足了。可是……」
  无月道:「少胡说!我说出的话绝不食言!对了,你怎么知道娘娘这次对我没有恶意?」
  影儿道:「我听到过娘娘和朱总管之间的对话。这些日子以来,小姐成天吵着要去找你,有两次,差点就象我一样溜了出去。娘娘被缠得没法,只好以你的身世之谜为饵邀你前来。而且……而且我感觉,娘娘本人似乎也很想见你一面。对了,你跟小姐是怎么回事?她平时别说对男人,就是对自己亲娘也是爱理不睬的,却偏偏对你……」
  无月皱眉道:「影儿,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影儿很认真地道:「信,哪怕明知是骗我的话,我也相信!」
  无月抚弄着她的柔发:「傻丫头~我何时骗过你了?」
  影儿沉思道:「两个月前,你问我愿不愿做你的妻子,就毫无诚意,只是想利用我罢了,以为我真看不出么?可我还是宁愿相信,很认真地回答你了。」
  无月心中一阵内疚:「当时我的确是在玩心机,真是对不住你啦!可经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终于认识到,不能以这种态度对待感情,这是最近我的一大教训,由鲜血换来的教训!所以从今往后,对你绝对是真心的!告诉你吧,我和灵缇小姐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连我也一无所知!」
  影儿很奇怪地看着他,沉吟半晌之后,才缓缓地道:「我看得出,你说的是真话,可……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本你来,该我来侍候你日常生活的,没想到小姐居然……你要知道,她还从未侍候过人,包括她娘!小姐强我千倍万倍,有了她,你还愿意要我么?」
  无月瞪眼道:「嗨~人不是这么个比法,那天夜里我在府中湖边,脚不慎踩进冰冷的湖水中,马上想到的首先是你和小雨,然后才联想到灵缇小姐的。再说,由灵缇小姐侍候,感觉实在别扭,而且一头雾水,哪有你在我身边这么舒坦?」
  影儿嗔道:「好呀!你到底还是想到她了!哼~人家是小姐,你当然规矩得很。我这样的丫头么,自然就由得你随意欺负了,说些话一点儿都不靠谱!咦~你刚才又提到小雨,小雨到底是谁?」
  无月沉吟道:「是我在渑池遇上的小乞儿,真实身份应该是天门密探。不过无论如何,我感觉得到,她是真心实意地照顾我,是个很善良很勤劳的好女孩儿!唉!这辈子也许再也见不到她了,我还真的很想念她!」
  影儿皱眉道:「小雨?我们这儿没这个人啊?难道是哪个分舵的?她长得啥样儿?」
  无月道:「皮肤较黑,五官还算清秀,若是站在你这个大美人身边,顶多算个丑小鸭吧?」
  影儿道:「你既如此感念她的恩情,我帮你留意一下,希望你和她能有相见之日。对了,我知道你很关心周岩的下落,趁娘娘不在时,偷偷溜进她的书房,查过不少当年有关罗刹门的档案。」
  无月激动地道:「查到什么没有?」
  影儿道:「查到了,他现在化名章小奇,不过我只知道,他此刻就在我天门之中,可是天门规模庞大,分支众多,他具体在何处,我就再也查不到了。」
  无月大吃一惊:「章小奇?地门章护法之子,竟然就是夫人之子周岩?」
  他继而庆幸不已:「谢天谢地,人活着就好办!唉~等以后有了孩子你就会明白,做母亲的,有多么疼爱自己的孩子!夫人当年痛失幼子,你可知她是多么伤心?好长时间都没缓过来。影儿,真是谢谢你了,告诉我这样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影儿定定地看着他,似乎怎么也看不够,幽幽地道:「明天一大早你就要走,也不知以后是否还有相见之日?我感觉得到,你心中有事,而且是很重要的事情,我也不好挽留于你……」
  无月道:「我会尽我所能,尽量化解天门和罗刹门之间水火不相容的敌对状态,若能成功,咱俩就可以经常见面了。」
  影儿大为怀疑地道:「这可能么?我看呀,除非你象骗我一样,把娘娘也骗到手。」
  无月惊呼道:「天~你竟敢对娘娘如此不敬!啥时候变得这么大胆放肆了?」
  影儿咬着唇儿道:「这些日子,我成天琢磨着怎么帮你,都快变成叛徒了,想法也跟以前有了很大不同。我真的好想去投奔你,可娘娘对我有恩,实不忍背叛于她。其实我这样说,并非对娘娘不敬,小姐父亲英年早逝。我感觉得到,娘娘之所以如此劳神费力地经营天门,也是为了排遣心中的孤寂,她也同样需要爱。而且我认为,天下能配得上她的,除了你,不做第二人想……」
  无月失笑道:「你真是越说越离谱!」边说边亲吻她鬓边那丝丝绒毛和柔嫩的,他简直爱死这片方寸之地了!
  影儿被他亲的耳边痒痒地,忍不住嗔道:「你咋老亲人家哪儿,痒死啦!」
  无月双手捧起她那双颊,柔声道:「好影儿,那你说说,我该亲哪儿?」
  影儿痴痴地看着他,低声道:「我就喜欢这样看着你……」眼波之中渐渐烟雾弥漫,那双淡淡红唇,不易察觉地轻微颤动着,檀口微启,露出一排细碎玉齿,吹气如兰,凑上来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他再也按捺不住,拥住玉人痛吻!
  霎那间天地变色!
  唇儿紧贴、舌尖缠绵,玉人香唾如兰似麝,檀郎气息勾魂夺魄,良久良久,不忍分开,影儿声若蚊呐:「千万不要忘记,我是你的女人,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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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灵缇匆匆赶来,拨旺炉火,准备早点,打来热水侍候无月梳洗一番。
  早餐时无月向灵缇告别,灵缇愣怔半晌,黛眉微蹙道:「怎么?就这么急啊?」一阵深深的离愁别绪涌上心头!
  无月很认真地说道:「这次凤翔府一行,我对天门和娘娘的看法已改变许多。其实……其实我也不想急着离开,只是人命关天,容不得半点耽搁……」灵缇的美丽和温柔,对他有种致命的吸引力,然而他又怎好意思说出口?
  灵缇忍不住问道:「瞧你这么焦急,何人受了重伤?」
  无月将北风受伤之事大致说了一下,最后忧形于色地道:「她眼下全靠九九大还丹保得一息尚存,若是药力过去,便再也无力回天啦!」
  灵缇听得不寒而栗:「周小姐咋那么凶啊?你俩从小一起长大,她为何竟要杀你?」心想若非北风,他岂非早已一命呜呼?真是太可怕了!心中对北风的印象,不由得好转许多。
  无月怎好说是涉及情感之私?只是轻描淡写地道:「大约是见父母不和,心中郁闷,以至于到我头上吧。」
  灵缇皱眉道:「北风姊姊是你救命恩人,救她自是义不容辞。既然这样,我也不好挽留于你……」
  无月颇有些恋恋不舍地道:「此次前来承蒙你如此照顾,感谢的话就不多说了,那样显得见外,若有空……我一定来凤翔府探望你……和娘娘,还有朱夫人。」
  灵缇低声道:「最近朝廷可能会对罗刹门采取行动,你寻访神医回去后,可一定要小心!你若有暇,或是遇上什么危险,可到燕山凤吟宫找我,具体位置在燕山山脉东段、雾灵山山麓,黑峪镇之南十多里处。只要到了那儿,便没人能够伤害你!」
  无月心中暗自吃惊,心道:「还有这等事?我得赶紧让艾尔莎设法通知紫烟姊姊,好早些提防!」嘴里说道:「你们不是常居此处么?」
  灵缇摇摇头,「这儿只是我娘出巡时的落脚点之一,凤吟宫才是我们居处,上次你被软禁,便是在凤吟宫中。」
  无月恍然大悟地道:「难怪这儿的景致跟上次所见大相径庭,只是具体而微,格局倒是差不多。」
  灵缇点头道:「我娘就喜欢这种江南园林风格,所有临时落脚点都差不多。其实我也不常住那儿,不过只要你去了,我一定会马上赶回去见你!」
  无月奇道:「你不常跟母亲住一块儿么?平时又住哪儿呢?」
  灵缇道:「凤吟宫表面上小桥流水、风光旖旎,可暗地里机关密布,暗藏大批高手,周围尚驻扎重兵,被娘搞得像个军事要塞,我很不喜欢,所以,多数时间我都住在大舅家里,有时在外祖父那儿。」
  无月奇道:「驻扎重兵?」心中大犯嘀咕,心想:「莫非云梦娘娘真的和军方有着某种密切联系?」
  灵缇道:「不错,而且是皇朝最精锐之师!说到这儿,我不妨告诉你,这十多年来,娘把精力主要放在两件事上,外御女真,内防罗刹门,因为她一直怀疑罗刹门被女真人所控制。说白了,怀疑罗刹仙子便是女真贵族!朝廷打算对付罗刹门,也多少与此有关……」
  无月迟疑半晌,缓缓地道:「朝廷在没有任何确证的情况下,如此兴师动众,岂非有失草率?」
  灵缇道:「这大概就跟当年绣衣阁对付你们萧家一样,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愿放过一个吧。若是铁证如山,早就对罗刹门动手了,还用等到现在?若非想设法求证此事,我娘当初也不会想方设法去绑架你了……不过,我得提醒你,我跟你说的这些,尤其是有关凤吟宫的秘密,请不要告诉任何人!」
  无月忙答应道:「这也许是天门最大的一个秘密,灵缇小姐都肯告诉我,足见对我的信任,在下实是感激不尽!你放心,我绝不会出卖你们的!」
  灵缇脸上一红,迟疑半晌,终还是轻咬下唇道:「我想,往后若是我到济南府来找你,你会欢迎我么?会不会象影儿那样,被门卫拒之门外?」
  无月笑道:「你若愿来,我是求之不得,当然欢迎之至!你若来时,在门上只说是找绿绒,通过她向我传话,我一定立刻赶往大门,恭迎灵缇小姐大驾光临!」
  早餐后,无月分别向赵凤吟、朱若文和影儿告别,短暂的相聚之后,又到了离别的时刻。
  灵缇没再说什么,可眼中难分难舍之意显露无遗。影儿那如同生离死别一般、盈盈欲泪的眼神,令无月心疼不已。
  无月、晓虹和绿绒离开张氏花园之后,与等候他的艾尔莎、赛西亭等人汇合,继续乘雕向西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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