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为王。、》分节阅读_26

  扬州人则骂仗时较为尖酸,一江之隔,两地民风竟是截然不同。
  游淼见了郭庄的老村长,送了他一盒茶,那村长甚为惊讶,说“你爹舍得把你扔到这里来”
  游淼笑道“哎我自己来的,总呆在碧雨山庄也没意思。”
  老村长已有六十来岁,闻言就明白了,笑着说“当年我还见过一面。”
  游淼意外道“是么”
  老村长笑着说“你和一般的机灵。”说毕又朝坐在堂上的几个人说“游少爷来打理山庄了,来日咱们是邻居,也得多走动走动才好。”
  游淼笑道“那是自然的,郭庄的地,都收几分的租儿”
  老村长唏嘘道“去年与今年收的都是四分租,县里还未派保正来,也不知道来年是怎么个光景呢。”
  “噢。”游淼若有所思地点头,四分租,就是说每一亩地里,种一年,足足四成的收成要缴成税,剩下六成归佃户。
  “我爹那庄子。”游淼笑道“得收七分租呢。”
  “你们不一样。”郭村长笑道“茶山收得再多也过得下去,咱们这地又不能种茶,种了也没人要,唉,难了难了。”
  游淼心中一动,说“我倒是想在这庄子里试种点茶树,就是没人,招点佃户也招不到。不如郭老平日就帮我看看,有来找活儿干的长工,让他们过来我这边”
  郭村长不置可否,游淼又笑道“碧雨山庄说一年给我两万棵茶苗,都是顶好的美人眉,晒成春阳瓜片不愁没人买,前些年太后倒是喜欢吃的,现下不贡朝中了,专送巴南、蜀中、汉中三地,我爹也懒得种,茶树秧子都扔在庄里怄泥”
  郭村长说“游少爷想在山上种茶”
  “想是这么想。”游淼笑了笑,说“手头也没几个人,种个茶树也得好几年。不急这一时半会的。”
  郭村长说“是呐,现在一年过一年的,余粮也不够吃,只怕等不得茶树长出来那几年,何况茶树也不好养”
  游淼笑着说“我爹娘种了一辈子的茶,郭老这还怕我把茶树给种死了么”
  郭村长道“你是乔小姐的儿,怎么会把茶树种死就怕佃户不愿去,种了也得等个两年,一家老小都等着吃饭,等不得呐”
  游淼嗯了声,点头道“我本来是寻思着请几个长工,这连长工也请不到,都回家过年去了,郭老你这处有人,我雇点农闲在家的,过来给我开几亩地的荒。倒是不错的,一亩地,十文钱。”
  “好好。”郭村长说“那是自然的,我帮你留意着,有人想挣几个钱呢,就打发他上你那儿去。”
  游淼满意了,知道这时间临近年关,有人还不起债的,挣几个钱给媳妇扯衣裳的,都得寻思挣钱,郭老头一松动,保证不到三天就有人上门去了。谈妥这事,游淼便起身告辞,与李治烽出来。
  李治烽说“去集市么”
  游淼懒懒的只不想动,说“不想走了。”
  李治烽莞尔道“我抱着你。”
  游淼笑了,抵着他又推又搡,说“先出去再说,别在这丢人。集市远么”
  李治烽说“不远,在江边码头上。”
  两人沿东路出了郭庄,李治烽便背着游淼走,俨然一对小夫妻在江边逛,游淼忽然察觉了这点,可不正是小夫妻
  卷二 蝶恋花
  五下
  游淼扯扯李治烽耳朵,说“喂。”
  “嗯”李治烽说。
  游淼本想揶揄他几句,却又不知道说啥好,便整个人趴在他背上,两只手懒懒从他肩前垂下来,晃来晃去的,贴在他耳边说“喂,问你话呢,集市远么”
  那话已问过一次,游淼这么说,简直就是明目张胆地调戏他,就像平日在京城,游淼用这招去试李延,几乎百试不爽,每次一调戏他,李延便会瞪他一眼,继而把他一顿揍,揍完再抱在怀里亲一口。
  李治烽的反应则是,一张俊脸霎时就红了。
  “问你话”游淼在他耳朵边几乎是贴着说。
  李治烽侧头看着游淼,顷刻间把唇吻了上来,游淼闭上眼睛,趴在他的背上,亲嘴的时候,心里仿佛有什么蕴化开去。
  “不远。”唇分时,李治烽脸上那抹晕红还未消退,自顾自地走着。
  游淼手指头伸进李治烽耳朵里转来转去,李治烽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脚步都有点虚了,他背着游淼,朝江边走,声音有点不稳,说“昨天晚上还没喂饱你么。”
  游淼嘿嘿一笑,两人到了郭庄东侧路上的江边,李治烽嘴角略略上翘,说“到了。”
  长江过了江波山庄的高崖一带,到此处转为波澜初定,这处有个码头,专供蜀东,巴东以及江城府上下货用,到得下游流经郭庄外,再通往扬州北部。
  码头前有个熙熙攘攘的市集,足一里路,两侧的摊子一半在卖鱼,一半则是胭脂水粉,苏绣海盐,衣食用品,还有杂耍的牵着三只猴子。
  游淼四处逛了逛,没甚么好买的,倒是想吃点鱼,便选了两条大鲤鱼,说“买这个回去吃。”
  李治烽提着鱼,两人又转了一圈,一艘豁篷的大渡船停在江边,喊道“过江了诶”
  两人上船去,朝竹筒里扔了两个铜钱,船夫慢悠悠地撑着船渡江而去。
  “得把山庄外面的地界圈起来。”游淼说。
  “嗯。”李治烽说“用篱笆,我去圈。”
  游淼说“其实只要挨着郭庄的地有人种,找几户人家让他们守着就成了,再设几个岗哨。”
  李治烽点头,游淼看着江水滚滚,江南一带的江水是不封冻的,倒也是件好事。要做的事实在太多了,开垦,种田,架水车,招佃房子还没修好。
  游淼圈嘴唇,注意到李治烽提着的直翻白眼的鲤鱼,又说“这鱼好吃,你会弄不。”
  李治烽说“会,烤鱼。”
  游淼说“回去可就交给你了。”
  船靠岸,游淼打听清楚这渡船每天几个来回,便跟着人群走,渡船所泊的码头已是江波山庄地界的五里路外了,两人还得慢慢走回去,回到山庄入口处,游淼又发现了一个占地十来亩的大坑,坑里长满了草。
  “这是个池塘”游淼诧道。
  “游少爷。”一瘦子正蹲在大坑旁抽旱烟,见游淼来了,脸上带笑,说“少爷怎么出门去了也没见着人”
  “嗯。”游淼环着坑边走了几步,说“你家住这儿你叫啥名字来着”
  瘦子以烟筒指了指西边,赔笑道“小的叫朱堂。刚被家里媳妇骂了,出来走走。”
  游淼点头,昨天见了第一面便知这厮多半是不想走的,一说被媳妇骂了,便能猜到肯定是上门讨降租不成,被媳妇一顿训。但也不点破,莞尔道“我若是降你们一分田租,你要走么”
  朱堂登时就惊了,正要点头时又想到了什么,说“小的得回去问问媳妇。”
  游淼道“不妨,我本来就是想给你们降点租的,只是都说不想种地了,昨天就没来得及把这话给说出口,你回去和媳妇商量商量吧,如今要找块好地也不容易,这话我倒是不诓你们,给我爹种地,不如给我种好。”
  朱堂谄笑道“少爷说得对,就连北边郭庄那头,也得收四分的田租呢。”
  游淼嗯了声,看着那大坑出神,这里明明是个大湖,怎么水就干了三人沿着湖走到最西边,游淼又看到一条溪,指向南边的安陆,说“这池塘没水了”
  朱堂道“干了十年了,从前有水时,梁泊还在这钓鱼来着,春夏有雨的时候,还时不时积点底儿。”
  游淼又问“这溪通到哪儿去”
  朱堂说“安陆村呢,咱们山庄别的都好,就是水不方便。”
  游淼缓缓点头,心里已经有了数,拍了拍朱堂的肩,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和李治烽沿路回山庄去了。
  游淼只觉时间也过得太快,压根没做什么就过午了,两个工匠是兄弟,分别唤作大梁小梁,见游淼回来,递给他一张纸,说“前院里要修的东西全在这上头了,请少爷过目。”
  纸上画的玩意又标了不少字,寻常人都是看不懂的,然而对游淼来说却不在话下,他说“你们先把东西收拾收拾,到堂屋前去等着,我待会就过来。”
  游淼进了书房,摊开那本天工开物,比照着大梁标的尺寸,改了几个地方,又拿着出去,说“照着修就成了。”
  大梁见游淼是个懂行的,说“少爷也学过这手艺”
  游淼笑道“我娘当年也是跟祖师爷学的。”
  这下两名工匠不敢再小觑他,拿矩比划,弹墨线,划粉,游淼便回到书房,示意李治烽把书桌推到长榻前,便依偎在榻上,开始翻书了。
  李治烽说“我去盯着他们罢。”
  游淼摆手道“不用盯,他们不敢乱来,稍晚点你去把鱼烤了就行。”
  小狗过来了,蜷在榻前,摇了摇尾巴,游淼倚在李治烽身上,李治烽男子身躯甚暖,抱着他,游淼只觉一阵心猿意马,想扒了他的衣服,就在书房里白日一番。
  但工匠还在外头,万一被看见了,没的惹笑话,只得忍着。
  游淼又找到一本公输经,津津有味地看着,片刻后那点小心思都被书里的机关图吸引了。
  卷二 蝶恋花
  六上
  公输般与墨子才华不相上下,在这本书里,提到了一件非常有意思的机关崖车。游淼眼睛一亮,三本书并排摊开。
  “这三种其实可以结合在一起。”游淼自言自语道,又说“把炭条拿来我看看。”
  游淼把江波山庄的地图在桌上摊开,说“如果这水车能做出来,咱们就一本万利了。”
  墨家,公输家两种水车结构都很不错,但也并非完全适用于江波山庄,游淼此刻有个大胆的计划他要把这两种水车结合起来,在崖壁上做个一劳永逸的取水工具。
  这种悬崖水车只要能制成,再开出一条渠,沿途灌溉南山庄地域的五千余亩地,经由水渠注入低地的大湖内,再淌过小溪,朝安陆村去。
  水车与水渠一成,江波山庄将是真正的世外桃源。开一条水渠简单,难的是在几十丈高的悬崖上建起一条链式水车带。这样就得在悬崖上搭好脚手架,请不下十名工匠,万一长江涨水,这水车还不知道经不经得住江洪爆发。
  但现在寒冬腊月,江面降低,正是开拓水利的最好时机,错过了这次,到春季长江上游严冰封冻时,再搭建的话就要泅水了。
  事不宜迟,马上动手。
  游淼朝李治烽说“你按照我画的这条线,从江面崖边圈定水渠流向。”
  李治烽也不问什么,点了点头就去了,游淼则在书房内坐了一下午,写写画画,计算尺寸,取水量,铰链固定之处,照着墨经与公输经所述,将地点一一标注出来。
  这势必是一个浩大的工程,材料,制造,还要得搭上脚手架,只怕没有工匠愿意去做这种危险的事,攀在悬崖上固定铰链水车,身手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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