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如烟爱如烟》第 9 部分

  他一把拦住我道:“莫要以为你是刘盈的红人便可对我耍脾气,我几时说同意你走了?”
  我怒道:“好啊!好啊!那我便不走,你杀了我便是,省得当了刘家的人质还要受你这小子欺凌。”
  他愣了一下,问:“你不是刘盈的人?”
  我冷笑道:“我若有那福气便好了。”
  他想想便又将我抱起,施展轻功跃起。
  我冷哼:“这又是想将我掳到何处?”
  他笑:“救你这人质逃出去啊!”
  我挣扎道:“我几时说要逃了?”
  他不理我,几个起落已到了宫墙外,至一处空地便将我放下。他自己找了块石头坐下,说:“好生奇怪,你既非刘盈的人,为何还不愿离开那皇宫?”
  我骂:“我自己的事哪个请你来搀和了?快送我回去。”
  他惬意地躺了下去,道:“那要看我高不高兴,你若说服不了我,那便找别人送你回去吧!”
  我快气晕了,扑上去掐住他的脖子。
  他仍坏笑着任我掐打,我打了片刻也累得够戗,他仍很惬意地躺着,便骂道:“你可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我斗不过你,也罢,你不送我回去我便天天缠死你。”
  他忽然坐起道:“死猪不怕开水烫?这词倒新鲜。你也打累了,说说为何非要再回去?随我闯荡江湖不好么?”
  我冷哼一声不理他。
  他拉我坐在他旁边说:“你若想回去便要说,不说我怎会送你回去?”
  我看他这样威胁我,气不过,又打了他一拳:“你若不送我回去,只怕明日会有很多人受牵连,你怎如此狠心?”
  他这才正色道:“你果真是刘盈的人质?”
  我摇摇头,若明天吕后发觉我不在了,定以为我私自逃了,怕是会借机找刘恒的晦气,更何况那两个丫头仍在里面,她们也定会受牵连。
  他见我否认,便释然:“难道你是吕雉的人质?”
  我点点头。
  他惊道:“你怎会与那歹毒老婆娘结仇?”说罢起身便要拉我走。
  我问:“又要去哪里?”
  他道:“你若是刘盈的人质倒也罢了,你若是与那吕雉结仇,那狠毒婆娘不吃了你算对不错了,我怎还会送你回皇宫?不可,这便带你去找个安生地界藏起来。”
  我啼笑皆非,挣开他说:“吕雉不见得会怎样我,我死了反倒对她没了价值。”
  我又坐了下来,他也坐到了我的旁边,嗔道:“你快好好说个痛快,莫要如此折磨于我。我看你好生有趣,不想你受苦,你反倒如此戏弄我。”
  在这少年跟前我反倒很轻松,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至少他不是皇家的人,至少他与我没有任何利害关系。我看他终于被我惹怒了,心里自豪得紧,总不能每次都是我生气吧?
  我便也坏笑着说:“我连你的名字都不晓得,那便是连朋友也不是,为何要告诉你。”
  他坏笑一下:“原来你的目的在此处,哈哈!那便随了你性子。我叫醉东风。”
  what?百家姓中有“醉”吗?这不是成心蒙我嘛!
  我便冷哼道:“那我还叫醒西风呢!呵呵~”自己也把自己给逗乐了。
  他看看我大声笑了起来,后又黯然道:“并非我成心想隐瞒,只因我的身世实在是不可为旁人所知。我父亲在我还是胎儿时便辞世,并不知母亲有孕。母亲死里逃生,数月后便生下我。可惜母亲不愿自己独活在这世上,刚生了我便随父亲去了。好在家奴苦心将我抚养,后遇到师傅,便随师傅上山习武。因我自小便喜欢喝酒,并百喝不醉,师傅便为我取了这么一个诨号。”
  我听他说得凄苦,倒也为自己刚才的莽撞后悔起来。不过他的母亲也太不负责了,孩子刚生下来便徇了情,那你还生他做甚?既然生了便要对他负责嘛,这样不管孩子死活去追求自己的爱情实在让人鄙视。好在他还算有福,不仅没饿死,反倒有了一身好武功。
  我为了轻松气氛便故意奚落他:“那你究竟多大?不会是成了精的老妖吧?身手怎会如此厉害?怕是有人练一辈子也比你不如。”
  他笑道:“我自是比你年长,马上要过13岁了。我半岁上山时,师傅便将我泡在药水中助我练习内功。因此我虽才习武12年,倒是比那些练了半辈子的人还强不少。”
  我无语,这些我都不明白,唯一的知识却是来自于金庸与古龙的武侠小说,如今生活在真正的高手中,如他,如师兄,反倒没有小时候在现代看小说时的向往了。
  他看我不语,又坏笑道:“我也说了,你可是该告知我你怎会与吕雉结仇?”
  我笑道:“倒也不算结仇,只是我曾与代王交好,吕雉为了牵制代王便将我扣于此地。若我今日逃了,定会连累代地一干人等。”
  他笑着问:“如此简单?”
  我苦笑:“信不信由你!”
  他坏笑着又躺于地上。
  我又说:“其实我也不怪吕雉,她一个女人也的确不易!为了刘家她耍点手段又如何?只是累了我这个外人。”
  他猛地又坐起道:“不易?好,便认为她不易罢。你道是为了刘家,我断不认同。若她果真是为了天下百姓、为了儿子耍点手段,我倒也不必如此憎恶她,可她所做y乱宫廷之事又如何说?”
  我惊道:“y乱宫廷?这如何说?”
  他说:“吕雉助那刘邦夺得天下也的确不易,女子中实属罕见。但自刘如意与戚夫人得宠后她变得日益凶残起来。刘邦死后,刘盈登基,众多皇子、侯王入宫恭贺。传闻吕雉设家宴招待诸王,刘肥也在其中。你可知刘肥是何人?”
  我曾见过刘肥,便答道:“刘盈兄长。”
  他冷笑道:“你道是真兄长?”
  我叹:“母亲似另有其人。”
  他冷笑道:“天下谁人不知这刘邦原是一地痞无赖,各处混吃喝,在家乡与人结仇混不下去,便投奔朋友沛县县令,谋得亭长一职。当时并未成亲却与一曹姓女子私通,生下刘肥。不想这厮运气着实好,当年吕雉为沛县一支花,刘邦连蒙带骗让吕公将吕雉嫁于他。时年吕雉正二十出头,而刘邦已40开外,儿子刘肥也小不了吕雉几岁。这吕雉开始倒也善待刘肥,可惜得了天下便失了本性,再加上刘邦的确对这个私生子另眼相看,封为齐王,食邑七十余城,乃王中最富贵之人。吕雉只生得一子一女,子为刘盈,女则为鲁元公主。吕雉最为疼爱鲁元,但此女的邑下却仅有数城。这原本就已引起吕雉不满,谁想那日家宴,刘盈尊刘肥为兄长,请刘肥坐上席。刘肥也实在是太过愚钝,竟未谦让,认为既是家宴,自己为兄长自应坐上席。可惜刘盈身为皇上仍如此谦让却害了他这个哥哥。当时吕雉便已不悦,生了杀心,着人准备了两杯毒酒,使刘肥敬自己,又称身子不舒服并未喝。刘肥正欲喝时,刘盈却上前想陪哥哥一盅,拿起了吕雉那杯,却不知那是毒酒。吕雉算来算去不想却算到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情急之下便一巴掌打落了刘盈手中的酒。这刘肥再愚笨也应能看出这酒中有问题,称自己不胜酒力便告退了。”
  这段事我真的未听过,而醉东风讲起来如同亲见,倒也吸引了我,忙问:“那刘肥便又如何?”
  他冷笑道:“如何?得罪了吕雉的人又能如何?刘肥被困在宫中回不了封地,百般着人打听原由,才知是那日惹了祸。身边谋士便劝刘肥割出一城送与鲁元作为沐汤邑。刘肥送了城你以为便可以走脱了?刘肥仍是被吕雉困于宫中,最后为了活命便认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妹妹鲁元为母,并封鲁元为‘齐王太后’这才作罢,才得以活着回到齐国!你道这是人所为么?”
  我惊,认自己的亲妹妹为母亲?那吕雉这个姨娘不就成了刘肥的姥姥?那刘肥的父亲、吕雉的丈夫刘邦又该如何自处?天,这不是l伦是什么?我惊的半天没合起嘴来。
  醉东风看我的惊样,便又说:“你道这便完了?吕雉还演了一出更精彩的y乱之剧。这刘盈当了皇上,吕雉便想要自己的女儿也富贵,如何才能如愿呢?便将鲁元的亲女儿、吕雉的亲外孙女、刘盈的亲外甥女张嫣指配给了刘盈。最初吕雉因见外孙女年纪尚小,便一直拖着刘盈的婚事,直至刘盈做了三年皇帝,二十岁那年时,张嫣才刚及十岁,吕雉迫于刘盈的年纪已大,便强制为刘盈与自己的亲外甥女完婚。你道这又是人所为么?”
  我更加惊讶,这舅舅娶了十岁的外甥女,尚且不论这女孩能否完婚,即便是从心理上也难以接受。自己的外婆变成了自己的婆婆,自己的舅舅变成了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妈妈变成了自己的大姑子?可怕!
  我使劲咽咽吐沫,说不出话来。
  醉东风又愤愤道:“这倒也罢了,祸害的也只是他刘家一家。可这吕雉仍盼着自己的外孙女能给自己的儿子生个儿子,也就是给自己生个孙子,哼哼,幸亏没生,若要真生了,只怕这孩子与他母亲这姐弟、这母子便更说不清了。这张嫣仍年幼倒也罢了,可惜其他嫔妃也一无所出,也不知是因娶了外甥女受了天谴还是其他,吕雉得了报应。据说刘盈房事非常不济,才致后宫中一直未有子嗣。你道这吕雉就无他法了?她照样有法。吕雉于民间掳来若干有孕妇女藏于后宫,使得诸多人家妻离子散,只为盼得一日刘盈能有后。所幸,这些孕妇果真先后生得五子,今日太子刘恭,便是由此而出。吕雉得了五个孙子,选中刘恭,先杀其母,后称其乃为皇后张嫣所生,这刘恭才得以当上太子。只可惜这小小孩童,今年算来应仍不到两岁,怎知自己这太子之位乃为生母性命所换?他日若知,不是吕雉自食其果,便是这孩子遭殃!”
  他长叹一声,便又倒在地上,枕着胳膊遥望着夜空。我实在是太惊讶了。平时看的野史上倒也听过少帝刘恭为民间妇女所生,并未在意,谁料竟是这样残忍。因我上学时不好好学习,关于这些细节并未留意,这几段事情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或许曾经看过也忘记了。算来发生这些事的时候我正与师兄在山上,想来师兄要么认为我定知道,要么怕脏了我的耳朵便未告诉我。今日听了实在是如雷贯耳。这吕雉、这刘盈如今不象在现代那般遥远,却是生活在我身边的人……刘盈如今看来倒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怜,这皇帝倒不如不当。我很乏力,便也躺在醉东风的身边,枕着胳膊看着夜空……
  醉东风看我半天未吱声,便坏笑着问:“我不信你身处宫里不晓得这些?”
  我惊叹着他的心情恢复得如此之快,说:“我才被扣留没几日,又怎会知?谁人会告知我?”
  他邪邪地笑着问:“那你还要回去么?”
  我沉思片刻道:“回去!”
  他道:“我今日与你说了这许多,你竟仍要回去?不怕吕雉的心狠手辣用在你身上么?”
  我笑道:“你所讲这些均是皇家家事,我一外人她会如此费心计么?莫担心,我小心活着便是,我若逃脱她也不见得真会为我费周折,但与你仅相见两次怎能轻易随你走?”我才认识他几天就想把我带走?师兄若知道了还不又得生气了?不是我不信任醉东风,只是如此轻率便跟人走了,似乎不大妥当,而且又要看他脸色行事,更何况他的身份那样神秘,如此三番五次地进出皇宫的目的也很可疑。算了,趁早死了心,这样做朋友似乎比投靠他更好。
  他冷笑道:“我说不逃呢?原来是这般不信我,并非因为那代王。那我趁这夜色掩盖送你回去吧!他日若你想出来时,告知我,我仍会带你出来。”
  我笑笑,这是换来了一张长期饭票。
  他又问:“那我还能再去找你么?”
  我摇头道:“莫要找我,若有差池任谁丢了性命都不值。”
  他吹了声口哨,飞来一只猫头鹰落于他肩上,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歪着脑袋看着我。我觉得好玩,便伸手去摸,谁知它竟啄了我一下。
  醉东风笑道:“没我的命令它是不会轻易让人碰的,若与它混熟了,它亲近着呢。”然后他低头对猫头鹰道:“花花,去这个姐姐肩膀上坐坐!”
  那猫头鹰看看我,便飞来落在我肩头,我美得要命,但不敢再伸手摸了,被它啄一下还是很疼的。
  醉东风笑道:“日后我便用花花与你联系,到时约你见面。”
  我忙说:“莫要再见了。”
  他邪邪地笑着,托起我的下巴道:“见不见我都会去找你,若不想再受惊吓,还是乖乖听话吧!”
  我无奈。他一把抱起我,又跃起飞奔而行,几个起落便已到了宫墙里。他继续前行,将我放在房门口,便抱着肩膀,猫头鹰花花也跟着飞来落在他的肩头。
  我挥手示意他赶紧走,他却仍站在那里坏笑着看我。我无奈便自己转身进屋,回身关门时,那一人一鸟已不见了。
  我轻手轻脚地走到里屋,上榻赶紧睡觉,此时已将天明,怕已睡不了多会了。
  我倒是不怕熬夜,可一旦这脑袋挨了枕头便睡得昏天黑地。早上任两个丫头如何叫我都假装听不见,继续裹了被子大睡。这一觉直睡得口水湿了枕头,梦到吃了好几回美食,这才饿醒了。
  我使劲揉着眼睛,打着呵欠道:“有何吃食?我快要饿死了。”
  窦漪笑道:“姑娘还晓得饿?你可知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我这才发觉已快到黄昏,难怪饿了。其实昨夜醉东风送我回来时已觉得饥饿难当,但当时正沉浸在干了坏事的兴奋当中自是没在意,如今睡醒了自然饿得要命。
  这时菁儿弄了饭食进来笑道:“小姐的这顿饭是算哪顿?早饭?午饭?还是晚饭?”
  我才顾不得那么多,也不洗漱,眼屎打着秋千就扑过去大吃了起来,边吃边含糊地说:“管它哪顿呢,吃饱了算,多吃些,晚上就不用再吃了。”
  窦漪笑道:“象姑娘这般的人儿真是好养活,一天仅吃一顿便可打发了!”
  我嘴里塞得满满当当顾不上再说话,只是傻笑着。
  吃罢饭才觉得塌实了不少,想起昨晚的事却如同梦境,便问窦漪:“昨晚是有刺客么?”
  窦漪笑道:“姑娘睡糊涂了?昨晚有宫女说发现刺客,后来倒没搜查出来。”
  我点点头笑道:“睡糊涂忘记了。”
  我又仔细回忆了一下昨夜便又低声问窦漪:“姐姐知道当今皇后是谁家姑娘?”
  窦漪看了看我,才低声说:“鲁元公主的女儿。”
  我又低声问:“今年可还不到十三岁?”
  窦漪道:“正是!”
  我惊愕,看来昨天那醉东风所说全为事实。想来这当今皇后莫要说能生儿子,估计例假也不一定会有,可怜这小小年纪便做了“母亲”。
  我吃饱喝足,没事可做,反倒无聊得慌,便看了一些书卷。这年头的确也没什么好书看。自秦始皇焚书坑儒之后一直未能恢复元气,莫说闲书野史,就连诗书也很少,偶尔见到一本倒也觉得激动。
  我看了许久书,丫头们也困了。我想着自己这一日算是睡足了,她们可倒是累了一整天,便吩咐她们歇息。
  窦漪躺到里屋榻上才一会工夫便睡熟了,我百~万小!说看得乏味,也没个说话的人,便想着出去转转看能否遇到那醉东风,再聊会子天也不错,便悄悄吹了灯出去了。
  这几日倒是对周围的环境略微了解了一点,转来转去便转到了那日见到醉东风的地方,可是看过去空空如也,莫说是醉东风,就连一只苍蝇也看不见,倒是春天的虫鸣声不时传来。我心里不由有点失望,也懒得观赏这宫廷夜晚的景色,转了转便打算回去睡觉。
  朦胧中,忽然一个青影一闪,我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抬头看去,那青衫,那清冷的身子,那正温暖地冲我微笑的脸庞。
  “师兄——”我低呼一声,便扑了过去,蹦起腾空扑到了他的怀里。这个臭师兄,人家伤心失落的日子不见任何踪影,如今人家正活得起劲便来打扰我的平静。
  师兄微笑着将我抱起,身上仍带着那熟悉的寒气。
  我在他怀里甚不老实,使劲地扭着,捶打着他的胸膛道:“坏师兄,这许多日玩够了才想起我?”
  他低声笑道:“我看你在这里活得甚是滋润,有代王庇佑,有皇上宠爱,有大侠陪着,自是不愿意回去了。”
  我耍赖皮道:“我道是来接我回去呢!却是来这般打趣我的,如烟于此地真是活厌烦了,师兄这便带如烟走吧!”
  师兄低声笑道:“此次怕仍带不走你,你还需再煎熬些日子。”
  我不依,搂着他的脖子撒起了泼,又是嚷嚷又是叫,他眯着眼睛笑看着我不语。
  我看这么折腾也没多大用处,便坏笑道:“你不带我走,我便大声喊叫,引了人来抓你。”
  他正色道:“莫要胡闹,你只需好生戴着石头,自会有人来庇佑你!”
  我呶着嘴说:“师兄真是厌烦如烟了,如今找这么个理由便想脱身?”
  他无奈地气道:“好话你偏生当作坏话听,我若能放下你怕也不会到今日这般。切记,石头不可离身。”
  我欲再磨他,却发觉怀里空空,原来竟是一场梦。与师兄分别了这许多时间,却发觉心里越来越牵挂他,而在山上时对刘恒却不曾有牵挂……我忙坐起来,摸摸脖子上的石头,它依然静静地挂在那里,此刻却冰凉如同师兄的体温。
  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实在睡不着,便又爬了起来,点亮油灯,默默地看着那块奇怪的石头。它究竟是何物?究竟与我有什么样的渊源?又与师兄有何关系?我不由地想起了《红楼梦》中的那块石头。那上面贾宝玉看似本身就是那块补天石,而我呢?我嘲笑了一下自己,想什么美事呢?我自然是真正的俗物,怎会如此不知天高地厚?难不成我也是石头转世?怎么可能?怕是修一百年也不见得会有这样的好事。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其中的渊源,只能作罢。
  我忙拉她起来问道:“姐姐可曾见过这样的石头?”
  窦漪凑近一看道:“这石头倒也平常得紧,听说在渭河流域盛产,当时曾有人给太后进贡过不少,太后嫌其资质平平,便分发给了宫女们。大家看着好看便都做成荷包坠或扇坠子。不知姑娘从何而来?”
  我笑道:“不晓得,打小就有了,也是看着好看便拿来耍子,时日长了便舍不得了。”
  窦漪道:“前日我看姑娘的盒子里放着不少宝贝,怎生不戴反倒对这俗物这般喜欢?”
  我笑道:“如烟也不晓得,偏生喜欢这没甚资质的俗物。”
  窦漪也笑道:“等日后姑娘长大爱美了,自是不会再喜欢这些个小孩的玩物了,到时那些个真正的宝贝姑娘怕还嫌不够好呢,怎还会喜欢这个?姑娘还是早些睡吧!莫要再玩这石头了,若姑娘喜欢,明日奴婢再给姑娘几颗便是。太后赏了几颗,奴婢也无用处,一直放在那里。”
  我笑道:“我只喜欢这颗。”便又出溜到被窝里,紧紧握着我的石头,闭上了眼睛。
  窦漪很快又睡着了,我却在想着师兄。不知他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那冰凉的体温,那滑腻的肌肤,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与无可奈何的叹息,偏生此时想得厉害,可惜见不到,若刚才不是梦该多好,我一定随他回去,好好在山上继续过我的清闲日子,想念那床,想念那厕所,还想念院子内外的花草树木。此时的山上正是山花烂漫时,若平常定是我正疯得没边的时候,可惜现在却被困在了这高高的宫墙内……
  第九章 y差阳错空梦赵 不醉不归庆生辰
  早上起来,我吃完早饭后,想起上次与刘盈说关于窦漪的事已经两天了,不知道有没有音信。但那天刘盈对赵力说,似乎让赵力不必急着说,而要等到上报太后之前再去说。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或许是因为若说得太早了便有可能传到吕后的耳朵里,恐怕会引起吕后的猜忌,成功的机会便小了几分;若等上报吕后之前再说,则未等传到吕后那里,吕后怕已经批准了名册,自是不好再改。唉,这一对母子竟是彼此防范到如此程度。
  也不知道现在进行到什么程度了,那窦漪这两日一直比较兴奋,不时地抽空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已做好了随时回赵国的准备。我心里也着急,但又不好去明问刘盈,便决定去问问赵力。
  我偷偷溜到刘盈的书房外,见赵力正在门外伺候着,便偷偷上前行礼道:“公公,如烟有礼了。”的
  赵力回礼道:“如烟姑娘莫要如此客气,来见皇上?杂家这就去给姑娘通报一声。”
  我忙道:“不用,不用!如烟是来……”
  只听见屋内传来刘盈的声音:“赵力,可是如烟来了?”
  我尴尬地笑笑。赵力道:“回皇上,正是如烟姑娘来看您了。”
  刘盈道:“如烟快快进来吧!”
  我无可奈何地对赵力笑笑便进去,只见刘盈正手拿着书卷微笑地看着我,说:“朕一听便是你,偷偷摸摸藏在门后为何不进来?”
  我苦笑着说:“怕皇上事务繁忙不敢擅自打扰。”
  他笑道:“你几时这般有礼节了?找朕有何事?”
  我叹气道:“如烟无聊,便跑来转转。”
  他放下书:“那正好,朕正想去长乐宫向太后请安,你便一同去吧!省得你无聊。”
  我顷刻就头大了,最怕的就是去见吕后,搞不好一个闪失丢了脑袋也没准,真后悔刚才没说实话,打自己一嘴巴的心都有,现在却只能装成受宠若惊的样子道:“甚好,如烟求之不得,正想去看看太后娘娘呢!”这张嘴,害死人了!
  心里一万个害怕,却也装得兴高采烈地陪着刘盈来到了长乐宫,跟着刘盈向吕后行了礼后,便恭恭敬敬地站到了刘盈的身后。
  吕后仍是斜卧在凤榻上,与刘盈拉家常般说:“皇儿来得正好,本宫正想找个人说会子话呢!”
  刘盈陪笑道:“儿子这不是来了么,今日多陪母后说会话便是。”
  吕后笑道:“你看看,本宫着实不济了,莫非老了?”
  刘盈忙笑道:“母后莫要说老,这宫里能比得母后的有几人?”
  吕后笑道:“皇儿真是会哄本宫开心,看来本宫真是没白疼你,你看,咱这家子人老是见得少,本宫倒想着要是儿女们能多在身边陪陪本宫就好了。”
  刘盈笑道:“母后是不是想念皇姐鲁元公主了?那召她回来陪母后住几日便是。”
  吕后拿了个小点心放到嘴里笑着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我想她做甚?她自是有驸马疼,哪需得本宫这老太婆想?本宫是惦记着你那弟弟。”
  我心一紧,这吕后只有刘盈与鲁元这一儿一女,刘盈怎还会有弟弟?难道她又惦记上谁家的儿子了?
  刘盈的脸色微变,顷刻又笑道:“弟弟们自有弟弟们的造化,母后还是莫要牵挂才是。”
  吕后叹道:“本宫昨夜又梦见了你三弟如意,想他曾是先帝最宠爱的儿子,如此年幼又一人在赵国为王,也不知是否长高了一些,不知胖了些没有。”
  我心里叹气,却只能低头站着。
  刘盈陪笑道:“母后真是贤良,本应是该召三弟回来陪母后几日以了母后的慈母之心,只是三弟实在年轻,治理赵国仍未能游刃有余,实是不能耽误啊!”
  吕后叹气道:“盈儿,娘最近是夜夜梦到如意,也梦到先帝对娘说未能照看好如意,娘心里实在是愧对先帝,实是想亲眼看看如意才放心。”说着便抹起了眼泪。
  这旁人不知道吕后的如意算盘,我还能不清楚吗?她既用到了“盈儿”与“娘”这两个甚为亲密的称呼,又上演了眼泪战术,自然是有备而来,也抓住了刘盈的弱点,真不知道这刘盈究竟能不能应付得了。
  刘盈忙上前对吕后道:“母后莫要难过,母后对三弟的心儿子自是知道,只是三弟如今为王,已非是孩童,应能照看好自个。等再过一年,儿子定会召三弟回来多陪娘几日。”
  吕后哭道:“盈儿呀!娘若能等得了一年,便不会三番五次召如意回来了。娘晓得他事务忙,但娘近日思念他已成心病,怕等不到一年娘便要归西了。你怎就如此心硬呢?连娘想见见你弟弟的愿望都不能满足么?娘的要求过分么?见过了,若他无碍自会着他回去,娘也好向你死去的父皇交代啊!”
  刘盈只是劝慰着:“母后莫哭,莫哭……”
  吕后仍哭道:“你今日若不答应,只怕娘活不了几日了,早早随先帝去了更好……”
  那吕后哭时仍带着威严,那眼泪中透露着丝丝压力,我也感觉到了浓浓的杀气!
  刘盈叹息道:“既然如此,便召三弟回来吧!”
  完了,完了,这如意怕是要r包子打狗了,只是“有来无回”更贴切,这戏演的,真叫一个绝!我现在不仅是畏惧吕后,也开始深深地佩服她,实在是太厉害了。
  我与刘盈回来的路上一句话也没说,到书房后,过了许久,刘盈问我:“今日怎的了?怎成了哑巴了”
  我低声道:“皇上应心硬些好!”
  刘盈看了我一会,我低头看着脚丫子,不语,这惹祸的嘴,怎么就这么爱卖弄呢?
  他过好一会才对赵力道:“其他人都出去吧!朕想与如烟清净耍子一会。”
  等众人都出去了,才低声道:“朕不明白你在说什。”
  我低声说:“怕是皇上的一时心软会送掉一个人的命。”
  他愣,说道:“你不怕朕杀了你么?如此大逆不道!”
  我说:“怕!”
  他道:“那你为何还如此说?”
  我说:“皇上是明白人,皇上杀了如烟不算什么,但是害旁人送了性命怕是要落罪名了。”
  他凌厉地看我一眼:“四弟旁边怎会有如此不简单的孩童?”
  我答道:“如烟自幼便比旁人想得多些,薄姬娘娘也如此说。因看皇上对代王一直尽心庇佑,如烟便对皇上越发敬重,才致今日如此坦诚。皇上那日带如烟去舂米房后,如烟便知皇上未将如烟当外人。如烟虽年幼,未曾干过大事,但亦知事中利害。”
  他叹气道:“你都能看出,朕妄为皇上啊!”
  我跪下说:“如烟修行尚浅,信口雌黄,请皇上降罪。”
  他叹气道:“你起来吧!朕应谢你冒死相谏。若如意真进宫来,朕小心些便是!”
  我道:“皇上,必须得与赵王同吃同眠。”
  他惊讶地看看我,叹道:“你果真周密!只是朕遇你晚了些!不然……看来是天意啊!”
  我估计他想起了刘肥的事,便也黯然不语了。
  他又说:“对旁人千万莫要抖这机灵,不然怕要惹杀身之祸了!朕不知对你为何这般宽容,也不知朕如此待你对你来说是福是祸……你可知朕与大哥、三弟、四弟感情甚好?”
  我道:“不知!”
  他叹道:“正因如此,四弟身边的人我自然是放心得很。不过朕着实与你投缘,喜欢你得紧,你莫要负了朕!”
  我跪下磕头,不语!他亲自上前拉起我,也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没有一丝愤怒与猜测,只有些许爱怜与信任……
  这几日,我不再四处瞎转悠,而是乖乖地呆在房子里与两个丫头谈天说地。这皇宫毕竟是是非之地,那日对刘盈说了那几句话后后悔了一阵子。不过说来也庆幸,万一刘盈与吕后母子同心便会治罪于我,不仅我自己会有生命之危,反而会连累了刘恒。不过书上说如意是注定要被吕后弄死的,我这一多嘴,是不是会改变了历史也不好说。唉!也不知道我管这么多闲事做什么?在现代我原本是一个比较清淡的女生,同学、朋友之间的任何事我都不关心,到了这西汉反倒变得热情起来了,好象什么事都想搀和一下,似乎离了我地球就不转了一般。也不知道我哪根神经出了毛病,知道了一点点小历史,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我如今很不齿于我的这些行为,自己这么渺小,在人人平等的现代连个工作都找不到,到了这里反倒喜好上了卖弄才华,难道真想在这西汉创造个救世主的奇迹?郁闷,真不明白自己怎么变得这样不识时务了?既然随波逐流到了这般田地,就更应该好好保护好自己的小命,蝼蚁尚且偷生呢,我即使是为了自己能活下去不择手段也不为过,如今怎么却这般杞人忧天?
  想想便恨自己恨得要死,索性什么也不想了,彻底做个人质,与丫头们玩玩沙包,踢踢毽子,过我的悠闲日子罢了,唯一希望不要因为平日里抖了那点机灵而牵扯到自己。
  一日,我正给那两个丫头讲故事,唾沫横飞之时,有太监来将窦漪叫了去。
  菁儿悄声道:“小姐,方才那太监好象是长乐宫里的,不知道叫窦漪姑娘去有何事?”
  我也懒得想,便道:“许是那边有神差使吧!”
  菁儿道:“奴婢方才好象听到说是什么送宫女去各侯王那里的事!”
  我愣了一下,这才想起窦漪想去赵国的这档子事来,赶紧冲了出去找赵力。这几日我心思没在宫里的这些事上,便也将这么重要的事给忘记了。我与窦漪相处的日子越久对她的好感越深,也越希望她能有个好的归宿,也不知道赵力给那管事的太监说了没有,若真是y差阳错给送到赵国去,正赶上吕后对赵王如意采取措施,那就麻烦了。
  那天本来是打算去找赵力问这事的,结果让刘盈拉去吕后那里,谁知自己多了嘴落了悔恨便给忘记了。今日既然有人来找窦漪,怕是该定下来了,千万别有什么差错才好。的2291d2ec3b
  我风风火火地找了一圈,都没看见赵力,小太监说他随皇上去皇后那里了。我没办法,只能在刘盈书房外找了个角落藏起来等着赵力回来。一直等了大约有一个时辰,脚都站麻了,才看见赵力跟着刘盈回来,我又不想与那刘盈打照面,仍是藏着未上前,直到赵力再出来时,我才偷偷向他招招手。他这才看见了藏在角落里的我,便过来行礼道:“皇上在书房,姑娘不进去藏在这里做甚?”
  我低声说:“如烟是特意来找公公的,不想打扰皇上。”
  他看我说得神秘,便也闪到一边低声问:“姑娘找杂家何事?”
  我道:“不知那宫女窦漪之事公公可安排妥当?”
  他茫然道:“窦漪?窦漪乃何人?”
  我真想抽他一巴掌,这么大的事都能给忘了?便忍着气笑着说:“公公近日太过忙碌许是给忘了,那窦漪是皇上从太后处借来给如烟使唤几日的丫头。前些日子,太后说要选几个宫女送予各侯王,这窦漪也在其中。如烟因与代王、窦漪都交好,便想着撮合他们,曾恳请皇上将窦漪送予代王,当时皇上也应了,并烦请公公促成此事。”
  赵力脸色突变,急忙说:“杂家真是给忘记了……这可如何是好?皇上交代下来的事杂家竟给忘了,这若要耽误了姑娘的心意皇上定要怪罪的……这可如何是好?”
  我一听这么说,心里也凉了一大截,看来是要出乱子了。这窦漪原本是找过管事太监并送了礼的,想着去赵国,若是赵力忘了,只怕定是要去赵国了。我想想,便压着火气说:“若公公无他事,还烦请公公走一遭,帮如烟打听一下是否已成定局,看看还有无转机?”
  赵力忙说:“杂家这就去办,还请姑娘莫要让皇上晓得才好,不然杂家怕是难逃罪责。”
  我心中叹气,仍行礼道:“多谢公公,如烟不会再向皇上提起此事,想来皇上事务繁多,自是不会将这等小事挂在心上,怕也早都忘记了。如烟只求公公探听一下,若真已不可挽回,那便罢了,也不是甚大事。”
  赵力行礼道:“多谢姑娘成全,杂家这就去!”说罢便匆匆而去。
  我站在那里久久未动。要是吕后首肯了的事,怕是身为皇上的刘盈也很难改变,更何况一个太监?如此问问也只不过是了了我这心愿罢了。事已至此,我当然是不会再连累赵力,窦漪都已经要去赵国了,就算杀了赵力又有何用?还不如帮他保守这个秘密,落个人情以后没准还会用得着,谁知道这深深皇宫中我还会遇到什么样的变故呢。
  我回到房子后,仍是菁儿一个人在帮我浆洗衣物,我便呆呆地坐在榻上不言语。
  菁儿笑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听到窦漪姑娘被选去送侯王,刚才那般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这会子又没声了?”
  我回过神来笑道:“想来她也与我等没几日相处了,自是舍不得。刚刚我去探听了一下,这名录中着实没我,便失望了起来。”
  菁儿打趣道:“小姐就这般急着出嫁?怕是还得等几年!再说了,小姐迟早是代王的人,依代王与娘娘对小姐的宠爱,即便做不成王后也差不到哪去?到时候,这代王府还不就是小姐的天下?奴婢也好跟着沾光呢!”
  我笑骂:“你这丫头,就打趣我吧,今日我也没劲头,懒得与你计较!”
  正说着,窦漪哭红了眼睛跑了回来,趴在了榻上。
  我一惊,不知又有了什么变故,便柔声问:“姐姐这是怎地了?可有何不顺心的事?”
  窦漪哽咽了半天才道:“那管事的太监着实可恶,收了奴婢的礼却不为奴婢办事,奴婢一声也不敢吱,只能这般忍着。”
  我问:“究竟发生了何事?姐姐说来大家想办法!”
  窦漪哭道:“那太监收了奴婢的钱财却将奴婢想去赵国之事抛到了脑后,偏偏让奴婢去了代地,这让奴婢如何是好?奴婢去了那荒芜之地,怕是万难再见家中亲人一面。”
  菁儿喜道:“姑娘莫要难过,奴婢与小姐迟早是要回代地的,如此我等便不用再分开了。”
  我瞪了菁儿一眼,骂道:“姐姐如此伤心,你还打趣!”又安慰窦漪道:“姐姐莫难过,如烟与代王自幼交好,如烟帮姐姐说声便是。但这回乡与家人团聚恐怕是不可能了,但若要接济家中应不算是难事。不知姐姐几时起程?”
  窦漪看看我,又哭道:“太后娘娘已下令,明日一早便起程。”
  这么快?怎么会这么快呢?这其中必定有问题,难道与刘恒有关?我沉默半晌便对菁儿说:“你去帮我准备笔墨,我予代王捎封书信让姐姐带去,想来代王看在我的面子上定会对姐姐多加照顾一些!”
  我给刘恒的信中无非是说些与窦漪交好并希望多加照顾之类的话,写好后将锦帛交予窦漪收好,然后偷偷给窦漪说:“若代王问起如烟的近况,姐姐尽管直说便是,另外请转告代王,小心驶得万年船。”
  窦漪问:“此乃何意?”
  我笑道:“姐姐只管如此告诉代王便是,代王自会明了。”
  窦漪点点头便开始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仍低声哭泣着,任我们怎么劝也劝不住。我便不再管她,着菁儿帮她一起收拾,自己出了门。
  这半日变化也实在太大了,想来窦漪的事怕是赵力方才去挽救回来的,真该去谢谢他。于是我趁着天还未黑便又朝着刘盈的书房走去。
  远远的,看见赵力正向我走来,我忙急走几步迎了上去,对赵力行礼道:“此次真是有劳公公了。”
  赵力回礼道:“姑娘莫要如此说,杂家并未帮上忙。杂家去时才得知,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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