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山》分卷阅读1

  第一章雁北归
  雁城,2010年。
  今天是春节,腊月二十八那天下了场大雪,路上被融雪剂撒的泥泞,哪里都灰秃秃的。
  恰逢出门高峰,环桥堵车,一个个都像蜗牛缓慢挪动着屁股,叫人心生烦躁。
  二丫坐在车里,无聊用手指刮着玻璃上的霜,见桥下商铺家家挂红贴福,不由得冻的缩脖子叹气:唉
  又要过年了。
  上午在和平招宾馆有个会,商务贸易洽谈,年下翻译人手不够,二丫去打野工,一场跟下来给两千块钱,这钱不挣白不挣。
  她原是个半吊子翻译,当年高考成绩不好不坏,顶尖的学府够不上,普通一本大学倒是能挑挑,问她想学啥,她说啥都行。家里人给她出主意,继承你爷爷老本行,读工科?她一翻身,懒得像头驴,只说,不爱算术。大家又说,那学财会吧,小姑娘毕业了做财务工作,稳定。她又一翻身,头往被里一蒙:不爱数钱。
  说了好几个,姑奶奶上嘴皮碰下嘴皮一一否决,最后家里人摔了课本,这也不干那也不干,真是没人能管得了你了。
  说完,头上绑着冲天揪,穿着花裤子的二丫从床上翻身而起,抄起当年报考手册胡乱一指,对着外国语学院说:我要学这个。
  稀里糊涂混入大学生队伍,天天早上眼睛没睁开就从被窝拉起来晨读,寒冬腊月蹲在图书馆背单词语法,二丫万万没想到当初无心选择的专业能让她这么遭罪,她开始后悔啊,难过啊,双眼饱含泪水天天扒艺术系窗根儿想转系去学画画啊,奈何家里就是不同意。
  原话是这么讲的:“供你吃供你喝,学校自己挑的,专业自己选的,我们谁都没干涉你,现在你也是大人了,大人嘛!就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数九天,二丫抽着鼻涕,抱着一盆刚从水房回来的衣服边走边哭。
  负啥责啊负责,她上学比别人早一年,生日都没过呢。可哭归哭,第二天顶着俩核桃眼睛还是得老老实实去上课。晚上打着小台灯在寝室看漫画,她还安慰自己:算了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就这么稀里糊涂念完了大学,身边同学大抵是出国深造或者备考公务员想去机关抱个铁饭碗,这样一来就显得竞争颇为激烈了。
  二丫站在人潮洪流中左右观望,抄起小椅垫,拍拍屁股做了个决定
  回老家!!!
  大城市竞争着实惨烈,吾等归乡投身建设方是大计。
  就这么着,她做起了交传翻译的行当。
  雁城是个二线重工业城市,经济发展相对落后,竞争力也小一些,何况这行的圈子就这么大,翻译嘛,业务能力都差不多,用谁都是用。二丫出挑就出挑在名校毕业,形象好,又有股机灵劲。
  所谓机灵,就是会看眼色,晓大局。
  像她们这种挂在中介公司没有固定饭碗的翻译,多是由人介绍,某某饭局上提起哪里有业务,提一句,“哎,我认识个人,xx学校毕业的,博览会我们展台连续几年都是她在做,能力很强。”说完,趁热打铁将对方名片或者联系方式推荐给雇主,还要在耳边低声补一句,你放心,我们公司常年合作,你就说是我让你联系她的,比外面那些翻译公司价格要低
  都是跑江湖借人情的买卖,见二丫来了,对方也会说一嘴,之前刘姐将你介绍给我,说你不错,可要好好干呀。
  二丫和雇主谦虚笑着,嘴上答应着一定一定,待事后拿了报酬,就会抓住机会买个礼物,送给这位帮她联系业务的中间人。
  有时是一瓶香水,有时是一条丝巾。
  送的时候,她还蛮会说,也不明着感谢人家帮忙介绍这单生意,只和对方讲美容,说天气,一来二去关系近了,两人坐在咖啡厅里,人家觉得她还算是个情商高的,就会说些家长里短的亲近话。
  什么老公不做家务孩子又是叛逆期不听话呀,什么婆婆难伺候不给好脸色啊,二丫一个在家里好吃懒做的姑娘,连正经男朋友都没有,哪里能真正理解这些处于“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烦恼,听了,只会配合着点头,人家叹气,她也叹气,人家抹眼泪,她就及时递过两张纸巾。
  待人家倾倒完心里垃圾,就会反问她,你家里父母是做什么的呀?你是外语学院毕业的,怎么没想过留在大城市?
  这时,二丫则忧愁地皱起眉,很伤感的模样:“我父母在小时候就没了……”
  寥寥几句,就给对方构画出一个年幼失了双亲,全凭自己双手奋斗闯出一片天的积极小青年形象,说的对方同情心泛滥,临走时,还不忘挽着手鼓励她:“你放心,我们会展中心这样的对外招商每年都有,遇到合适的机会我帮你多推荐,但是你也得自身努力,把水平再提高提高,人家问我,也好说的出口。”
  从业两年,攒下些资源,虽没出人头地,可二丫的小日子过得倒也滋润。
  有刚入行的同事眼红,私下骂她谄媚,难听话说尽: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忒会人情世故,一身市侩气,呸!
  都是些刚走出大学校门的学生,初出茅庐,都清高好面子,观念里自己仍是世界中心,尚未把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感受划入重点。
  殊不知那些窝在办公室的老油子们心中道:你们这些娃娃呀,人家能左右逢源是心胸,至于市侩,那是本性。
  在社会这样的大熔炉里,自身能力过硬是敲门砖,更能吃的开的,可不就是二丫这样嘴甜会来事儿的姑娘?
  可
  提起这二丫,这些老油子们心里也纳闷。
  固然她性格开朗,可这个年纪,那张能说会道的伶俐小嘴,那双沉静流转的灵动眼神,确实有着超出同龄人的成熟和世故。
  这样的孩子,要么就是家中父母做生意,从小耳濡目染。
  要么,就是从小吃过大苦,逢人讨眼色,心里自卑哪!
  “阿嚏!!!”
  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硬是被二丫捂着嘴生生憋了回去。
  她扭身用纸巾揉了揉鼻子,心想,这是哪个又在背后念叨我?
  这一日上午召开的洽谈会是与航空方面有关的贸易合作,为答谢外商投资中午有个冷餐招待,一桌的凉菜甜点,二丫吃不惯这些西式玩意,端着盘子咂咂嘴,没啥胃口,腻腻歪歪地只等着散会回家。
  按照惯例,每年春节她都去她爷爷家守岁,一大家男女老少敛巴敛巴凑上十来口子,好不热闹。
  好不容易捱到结束,二丫从宾馆出来吹着口哨,喜气洋洋开着自己那辆小红车回家了。
  说起她这台车,当时还鸡飞狗跳折腾了好几天。
  起因是她坐公交崴了脚,脚踝肿的小馒头高,天天在家疼的眼泪汪汪,她爷爷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