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镜头》31-36

  31
  古朴的小洋房里,剧组正在进行当天的拍摄工作,齐安君坐在导演位子上,眉头微蹙,视线紧紧地盯着偏厅中央的四人。
  这是一场重头戏,四个男人坐在麻将桌上,以陈以琛为首,另外几人不是军官,便是黑帮大佬,他们谈笑风生地聊局势、聊家常、聊风花雪月。一个个脸上堆满了笑,好像亲兄弟一样热乎,暗地里却是波涛汹涌,各有各的私欲和目的。
  这场戏运用了很多短镜头,尤其是对演员的特写,所以,表情和眼神的演绎极为讲究。
  除了陈以琛之外,另外三人都是圈中有口皆碑的老演员,演技相当娴熟,对此类角色可谓是信手捏来。陈以琛虽然资历最浅,却没有被比下去,尤其在拍摄特写画面的时候,他常常会用各种属于角色独有的微表情,以此加强人物x格的刻画,贴合这场戏的剧情,表现角色在当下的心理状况,这种细腻而真实的表演令人感叹。
  所以,最后一个低角度仰拍明明已经完成,齐安君仍是花了很长时间才缓过神,终于喊了一声“卡”。
  听到这话,在场工作人员都松了一口气,仿佛感受到剧中那股紧张而y冷的氛围,在十二月的天里令人不寒而栗。
  可惜,即便齐安君已经喊卡,现场仍然没有人出声,直到副导演大喊:“道具组,在干什么呢!还有灯光组……”
  大伙渐渐回过神,开始各自忙乎手上的工作。而齐安君却是眉头紧蹙,凝神望着仍是一动不动的陈以琛,眉宇间隐隐透着担忧。
  此时,另外三名演员已经离开位子,到旁边各自休息了,只有陈以琛还是低着头,手里拿着一块麻将牌,脸上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把玩似得轻轻敲着桌面。
  这时,陈以琛周围的灯光忽然暗下来,原来是灯光组把打光设备搬走了,看着他的脸孔顿时隐入黑暗中,齐安君猛然站起身,快步走向他。
  然而,当齐安君走到陈以琛的面前时,却不知如何开口,斟酌半晌,不过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问道:“你还好吗?”
  陈以琛突然站起身,冷不防地吓了齐安君一跳,说道:“没事。”
  他的声音里毫无感情,冷漠得好像另一个人。缓步走过齐安君的旁边,却不曾瞟过他一眼。
  下一场戏在书房,这是一场对峙的戏码,只有陈以琛和扮演军官的另一位中年演员。剧情从刚开始的试探,到一步步逼问,最后是两人的反目,演到爆发的部分时,陈以琛脸上的y狠表情令人为之一振,眼神中投s出一种克制的怒意,又带着魔障一般的癫狂。他好像发狂的狮子,在客厅里不停地踱步,时而抓起东西想要砸在地上,看着对方时又不甘心地放下。时而不可自控地扬起手,因为激动而胡乱摆动,甚至连声音都因为愤怒而僵硬着、颤抖着。
  或许没有人会想到,如此温文尔雅的男人,一旦演起这种狠辣而神经质的角色,竟然会有出乎意料的发挥。然而,只有齐安君知道,虽然陈以琛长了一张如文艺片男主角般深情款款的脸孔,反而是现在这类角色才是他最擅长的,也是他从前最喜欢演绎及揣摩得最多的类型。但是,正是因为这样,陈以琛演得越是投入,齐安君就越是担心,他了解陈以琛的过往,当然就清楚真实的他是什么样。
  从剧本来看,这组镜头应该停在副官的离开,可是,齐安君没有喊卡,陈以琛竟然就继续演下去。而周景言像是着了魔一样,下意识地给了他一个特写,摄影机缓缓推进,直到陈以琛的脸孔放到最大。
  齐安君低头紧盯监视器,屏幕上的陈以琛目光冷冽地死死盯住刚关上的房门,带着一种神经质的y狠,脸上的肌r好像过电一般地抽搐,令人感到一种可怕的癫狂。
  当众人仍在回味陈以琛的表演时,齐安君忽然感到一阵不安,大声喊卡,快步走向陈以琛。打光设备一旦关闭,陈以琛所在的位置恰好是暗处,他的大半张脸孔被y影笼罩,脸色仍然带着刚才的情绪,哪怕是看着齐安君的眼神都有些吓人。
  距离陈以琛三步之遥,齐安君忽然停下脚步,仿佛前方有一股不可踏入的气场,令他无法靠近。
  “今天的拍摄到此结束。”
  这句话是对所有工作人员说的,可是,齐安君的目光仍然停留在陈以琛一个人身上。直到对方缓缓点头,却仍然不改眼中的冷意。
  齐安君心头一怔,放低音量,说道:“你早点回酒店休息。”
  终于,陈以琛回过神来,周身间的气势逐渐消失,只是脸上带着茫然的神色,低头不再看向齐安君。
  此时,副导演匆匆跑来,对齐安君说道:“不行啊,齐导,今天还有一场戏没拍呢,这栋洋房我们才租了两天,我怕明天的戏份拍不完。”
  他顿了顿,看了陈以琛一眼,理所当然地劝道:“而且,今天的演员状态都这么好,我们当然要趁势一口气拍完,酝酿情绪……”
  话未说完,齐安君忽然转过身,把手中的剧本扔在他面前,挑眉道:“究竟谁是导演?”
  不管齐安君平时脾气如何,在工作状态时没人敢对他说一句“不”字,哪怕是再大牌的演员都敢骂,何况是小小一个副导。因而,听到这句话时,副导演不敢多说,赶紧招呼工作人员收拾东西,趁机躲过他的发怒。
  现场这么多人里面,能发现陈以琛异常的人并不只有齐安君,还有作为摄影师的周景言。或者说,透过镜头来看陈以琛的表演,对周景言的震撼比齐安君更甚一筹。他不是第一次感慨于陈以琛的演技,可是,从前哪怕他演得再好,都没有这种浑然天成的感觉,甚至让周景言觉得这才是陈以琛最该走的戏路。
  每个演员都有各自擅长的路线,尤其是陈以琛这种自我代入式的演法,比如叫他演无厘头搞笑片就是不可行的。他的长相俊美斯文,气质温文尔雅,眼神深邃,笑起来总像放电一样。从外表来看,演起内敛而细腻的角色是最合适不过的,哪怕只是使了七分力气都有十分的效果。可是,像现在这样y狠而神经质的角色竟然演得更好,甚至会让人以为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岂不是令人奇怪,更令人震惊?
  可惜,不管站在摄影机后面的周景言如何震撼,他的职责决定了自己不能像齐安君一样,一旦喊卡就放下手上的活儿冲过去。所以,当他检查完带子以后,看到的便是两人隔了三步之遥的画面。齐安君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担心,陈以琛却像是看不见一样,连多一句话都没有说。他完全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亦或者是刚才的剧情,他的脸色很疲惫,表情紧绷,背脊僵硬地挺得笔直。
  周景言心头一惊,一个箭步走向陈以琛,还未走近,却听见陈以琛终于开口,嗓音低沉地说道:“我还能拍。”
  话音刚落,齐安君一声冷哼,厉声道:“如果你还想留着命拍完这部电影,你就给我回酒店睡觉。”
  周景言和齐安君认识多年,虽然交情不深,却知道他不是轻易会动怒的人,可是,今天的他接二连三为拍摄的事发脾气,如今更是对陈以琛毫不客气,说话的语气像是意有所指。
  陈以琛并未因为齐安君的话不高兴,甚至是半点反应都没有,他只是缓缓抬起头,匆匆扫过齐安君一眼,然后,竟然望向周景言。
  两人目光对视的时候,周景言发现陈以琛的眼神一怔,随即很快地移开视线,低头沉默不语。半晌,连工作人员都走得差不多了,陈以琛终于开口,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知道了。”
  话刚说完,他便往外走去,反而是把周景言和齐安君扔在原地。齐安君眉头紧蹙,回头看了周景言一眼,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然而,不等周景言发问,他已经移开视线,转身走向副导演交代事情。
  没多久,周围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周景言仍然站在原处,愣愣地看着陈以琛刚才所在的位置,不甘心地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手。
  周景言不是第一次被陈以琛的演技震撼,只是现在才知道他对这部戏有多投入。他也不是第一次知道齐安君和陈以琛的交情,此刻却感到从未有过的嫉妒和愤恨。很明显齐安君知道很多事,甚至第一时间察觉到陈以琛的反常。而这些事恰恰是周景言最想知道,却无从得知的。
  这种感觉对周景言来说实在糟糕,因为他发现当自己想要关心陈以琛的时候,却连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都不明白,所以,他只能在十步之外远远地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
  32
  如果周景言因为做不了而什么都不做,那他就不是周景言了。像他这样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哪怕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他都要纠缠到底,死皮赖脸地待在陈以琛旁边。
  回到酒店,周景言二话不说,立刻直奔陈以琛的房间。门铃按了很久,陈以琛都没有来开门。周景言x格急躁,忍不住大力敲门,终于,房门从里面打开了。
  陈以琛低着头,脸上的表情十分疲惫,问道:“有什么事?”
  周景言不会被陈以琛的冷淡气跑,相反,这样的陈以琛令他觉得不对劲,仿佛回到了两年前,当时的第一部电影拍摄完,陈以琛便是这样的状态。
  明明心里很担心,周景言故意挑眉,笑嘻嘻地说道:“没事就不能来找你?”
  陈以琛皱眉,说道:“我在忙。”
  话音刚落,周景言已经强硬地把门推开,然后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坚持地看向陈以琛。
  这时,陈以琛忽然抬起头,眼中流露出一股莫名的冷意,令周景言不禁一怔,不敢想象这种眼神是冲着自己来的。然而,他刚要开口,却听到陈以琛说道:“我说了,我在忙,你听不懂吗?”
  说这话时,陈以琛脸色y沉,语气极为不善。不料,周景言更是坚持,猛地一把将门推开,一个箭步进了房门,然后又大力地关上。
  见周景言没有要走的意思,陈以琛不再多言,转而往里面走去。而周景言紧随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干脆就紧盯住他不放。
  可惜,陈以琛就像是看不到周景言,简直就把他当成了空气,非但一句对话都没有,甚至不曾抬头看上一眼。他站在房间中央,手里的剧本被划成各种颜色,除了他的台词以外,连对手的部分都标上了备注。
  周景言可以想象,陈以琛花了多少力气准备剧本,哪怕说一句每天都在研究也不为过。
  接着,陈以琛以电视机作为摄影机,幻想着旁边还有其他演员,竟然开始念起台词。从语气到表情都极为投入,连走位都模拟了正式拍摄,练习的部分g本就是第二天要拍摄的内容。
  很多演员在对戏的时候都不会花足十分力气,何况是私底下自己的揣摩,尤其是年轻一辈的演员里,能把台词念得有模有样就算用功了。而陈以琛不是这样,他可以从开拍就投入角色,把揣摩的细节深入到日常生活,越是拍到后面,越是投入得深。就好像是现在,他的表演让周景言觉得,g本就像是正式拍摄一样。
  想起陈以琛从前说过,他不是天生就会演戏,而是为了演好戏而拼命揣摩。
  正是这样认真的陈以琛令周景言不知如何是好,他没办法潇洒地劝他不要卖力,因为这部电影对周景言一样重要。他更没办法否定陈以琛的努力,因为这种做法本身并不是错误的。
  所以,不管周景言有多么担心,又有多了焦虑,于行动没什么不同,他g本就做不了任何事。
  结束了一整天的拍摄,周景言很快就累得睡着了。半夜,他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自己睡在沙发上,正在回忆自己在哪里,忽然听到浴室有动静。他撑起上身,看了一眼手机,这时候正是凌晨两点。
  周景言疑惑地站起身,正想要走进浴室看一眼,突然,他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低吼,接着是陈以琛自言自语的声音。
  浴室的门没有完全关上,周景言悄悄走到死角,恰好可以看到镜子里的陈以琛。黑暗中,他双手撑在洗手台上,表情狰狞,好像鬼附身一样,正在念一段台词。声音透着一股y冷的狠劲,仿佛随时都会杀人,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周景言心头一怔,身体不由得僵硬,明明想要叫陈以琛的名字,喉咙口好像被堵住了,竟然发不出半点声音。
  良久,待陈以琛念完整段台词,周景言终于回过神,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要叫陈以琛。不料,他没走几步,不慎踢飞了地上的拖鞋,撞在墙上时发出一声动静。
  本以为陈以琛会发现自己,周景言却没料到,对方g本毫无反应,完全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暇顾及周围还有没有别人。
  寂静的房间里,忽然传来一阵水声,原来是陈以琛打开了水龙头,低着头拼命用冷水冲脸。
  半晌,他缓缓抬起头,镜子里的他满脸是水,眼神茫然而挣扎,甚至隐隐透着痛苦之色。他看着镜子发呆很久,像是不认识自己一样,表情陌生而诡异。突然,他挥起拳头,正要打向镜子,周景言一个箭步冲上前,飞快拉开浴室的门,朝他吼道:“陈以琛!”
  顿时,空气仿佛凝结一般,陈以琛的拳头落空,手臂在半空中僵硬数秒,然后,缓缓地放松下来。
  看着眼前的陈以琛,周景言觉得自己的手心都在渗汗,他的嗓音干涩,强打j神,装作没事地说道:“你要待到什么时候?让开,我尿急。”
  说完,周景言一鼓作气冲上前,想要把陈以琛拉出来,不料,反而被他一把推开。像是生怕被周景言看到自己的样子,陈以琛始终低着头,力气却很大,一直把周景言逼到墙角,然后,他飞快地打开房门,以蛮力chu暴地把他赶出去,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此刻,周景言就是再傻都知道不对劲,他着急地敲门,却得不到半点回应。他毫不顾忌地大喊陈以琛的名字,对方也没有丝毫反应。反而是把住在同层的齐安君吵醒,那人一脸不悦地开门出来,还未看到周景言便讥讽道:“三更半夜不睡觉,发什么神经病?还以为在闹鬼……”
  齐安君抬头看到周景言站在陈以琛的门口,顿时惊觉到什么,敏锐道:“出什么事了?”
  周景言回头看一眼紧闭的大门,狠狠踹了一脚,暴躁地说道:“是有人要发疯了,但不是我!”
  听到这话,齐安君快步上前,问道:“陈以琛怎么了?”
  周景言虽然心有不甘,为了陈以琛只得全盘说出,齐安君听完以后,脸色更是难看,匆匆打电话叫醒工作人员,请他们找酒店前台要房卡。
  结果,等他们赶来的时候,周景言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他一把抢过房卡,刚开门就冲进去,齐安君正要跟上,回头吩咐道:“你们……”
  话未说完,只见周景言没走两步便愣住了,瞪大了眼睛看向前方。齐安君心知不妙,走进房门才发现里面一片狼藉。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床头灯开着而已。地上都是撕碎的纸片和打破的玻璃杯,以及东倒西歪的沙发和椅子。再往前走几步,漆黑的浴室里一地碎片,镜子上破了一大块,裂缝从左上角一直划到右下方,甚至可以看到还没干的血迹。
  房里的一切都是这么诡异,只有陈以琛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靠窗的单人沙发上,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之中,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他的右手胡乱用毛巾包住,毛巾上一样看得到血迹,然而,他却像不知道痛一样,平静得令人不可思议。
  这时,身后的工作人员一脸惊恐地问道:“齐导,他是怎么了?”
  听到这话,齐安君转身才发现原来外面已经围了不少人,大概都是被他们的动静吵醒,跑来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的。
  “你们出去!”
  齐安君的一声大吼让所有人都散开了,大伙一个个都不敢久留,一哄而散地快步跑掉,只是,即便如此,仍然能听见有人悄悄地说道:“太可怕了,他像个幽灵一样,我从没见过那个演员是这样演戏的!”
  不管外面有多热闹,于陈以琛毫无关系,即使周景言和齐安君仍在房里,他都像是看不见一样,安静地放下剧本,旁若无人地走进浴室,丢了毛巾又贴上创口贴,然后,面无表情地上床睡觉,g本就活在自己的世界。
  这一刻,周景言傻傻地愣在原地,g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着陈以琛的样子,他的心中一阵苦涩,心痛得不能自已。
  他想起邀请陈以琛担任男主角时,对方脸上的犹豫,他终于明白了原因何在。只是他本以为陈以琛的反常是入戏太深,现在看来绝不仅是如此。没有一个演员会入戏到这种程度,简直就像是着了魔一样,可是,偏偏他越是演得投入就越是古怪,令人觉得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到底是因为什么?
  突然,齐安君握住周景言的手臂,朝外面瞟了一眼,周景言会意点头,跟着他离开房间。
  关上房门,齐安君仍是皱眉,说道:“他不该接这部戏的。”
  齐安君若有所思地看向周景言,回忆道:“他带你来找我的时候,我就猜到他会为了帮你豁出去。”
  他顿了顿,苦笑道:“可惜,我太想拍这部电影,也太想跟他合作,私心作祟才没有劝他。”
  周景言没有发现,此刻的他脸色惨白,声音更是打着颤,喃喃自语道:“是,他是为了我,是我请他一定要帮我……”
  周景言忽然激动起来,紧紧抓住齐安君的手臂,急切地问道:“他到底是怎么了?我见过各种演员,这不是入戏太深就可以解释的?他就像是……”
  话未说完,齐安君已经笑道:“就像鬼附身一样,对吗?”
  见周景言僵硬地看着自己,齐安君挑眉道:“你怎么知道这就不是真正的陈以琛?”
  周景言下意识地摇头,反驳道:“不可能!陈以琛不是这样的,他平时那么温柔……”
  周景言没有把话说完,因为他发现自己g本说不清陈以琛到底是什么样的。平时的他确实温柔斯文,有时候却强势而暴戾,而现在更是疯狂。
  “刚看到剧本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是陈以琛以前最擅长的类型。虽然他演过各种角色,可是,他最喜欢的人物一直都是y郁,甚至带点神经质的风格。与他平时给人的样子完全相反,周景言,你觉得这是为什么?为了挑战自己的演技?”
  周景言迟疑地看着齐安君,沉思半晌,摇头道:“我不知道。”
  齐安君一声轻笑,眼神里却是浓浓的担忧,说道:“我刚认识他时也以为他的反应只是入戏太深,因为现在很少有演员会用这种自我代入的演法,何况,他可以不管拍摄与否都把角色融入于生活。”
  齐安君停顿一会儿,说道:“我曾经认识一个演员就像他一样,后来,他自杀了……”
  闻言,周景言不禁一怔,下意识地说道:“莫如生对我说,你从以前就一直很关心陈以琛。”
  齐安君没有否认,点头答道:“是,因为他既是我的朋友,也是我很欣赏的人,我不想他走上这条路,只是到后来才发现不仅如此。”
  齐安君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刚才那人说得不错,没有一个演员会像他这样,要说入戏太深都太牵强了。”
  说完,齐安君看了看手表,拍拍周景言的肩膀,说道:“回房睡吧,明天还要开工,不,已经是今天了。”
  他刚要回房,周景言忽然问道:“所以,陈以琛到底是怎么了?”
  齐安君脚步停顿,回头看向他,斟酌良久,皱眉答道:“我真的不知道,他不是一个让人轻易走进心里的人。”
  直到齐安君渐渐走远,周景言才回过神,盯着面前的房门发愣。
  齐安君说的话一点都没错,陈以琛确实难以走近,他的心就好像眼前的房门,已经对任何人关上。那么,周景言还能做得了什么?他为陈以琛担心,甚至感到自责,可是,除了不甘心地站在房门口,他g本就什么都做不了。
  在周景言面前的这扇门就是他和陈以琛之间的距离,从前,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接近真实的陈以琛,没想到原来还有最后的一道门。
  他的脑中不断回响齐安君的那句话——你有没有想过,陈以琛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周景言比谁都想知道这个答案,可是,此时的他连站在对方面前都做不到。
  这一刻,周景言感到从未有过的暴躁、愤怒,甚至是无力,他痛苦地看着这扇房门,想象陈以琛在里面会做什么,然后,苦涩地笑了。
  不管是对电影,还是对陈以琛,周景言都是不占天时的,甚至比不了齐安君的敏锐,可是,唯有一点是他可以把握住,便是不怕被拒绝的执着,以及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坚持。
  33
  演艺圈里没有秘密,翌日,陈以琛的事就传遍剧组。大伙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的闲话不少,把陈以琛视作异类,看向他的眼神更是微妙。只要一组镜头拍完,工作人员立刻散开,很少有人敢靠近他,只有周景言和齐安君仍会和他说话。
  陈以琛本来就喜欢一个人待在角落看剧本,对他而言,旁人的闪避g本就毫无影响,反而可以更专心地研究剧本。然而,当他收工以后,发现平时总跟在自己身边的周景言不见了,心里难免咯噔一下,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或许有些失望,又或许还有自嘲。
  可是,陈以琛没有想到,当他自顾自地收拾东西,准备回酒店的时候,周景言一直在暗处观察他,然后,悄悄地尾随在后面,一路苦思着该说什么好。直到陈以琛开门准备回房,周景言心里一阵着急,冲动地跑上前,猛地用身体挡住门。望着陈以琛惊讶的眼神,周景言只觉得心脏狂跳不止,偏偏又要装作轻松的模样,挑眉道:“我人都来了,不请我进去坐一会儿吗?”
  不给陈以琛拒绝的机会,周景言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房卡,干脆就直接开门进去。反而是陈以琛迟疑数秒,这才踏进房门。
  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周景言不禁心头一跳,x口泛起一阵揪疼。他一边弯腰捡起地上的玻璃片,一边开玩笑地调侃:“自己家里弄得这么干净,跑到外面就不收拾了?这可不行啊,回头酒店的人投诉了你自己去道歉!”
  周景言的语气听似轻松,心情却丝毫不敢放松,他小心观察陈以琛的反应,悄悄用余光瞟向他。可惜,他从陈以琛的脸上看不到任何反应,连一个表情都没有,那人木然地站在原地,只是凝神望着自己。
  周景言心里着急,佯作气恼道:“也不知道帮忙,到底是谁的房间!”
  话音刚落,周景言看着陈以琛疑惑地皱起眉头,斟酌良久,终于开口,惊讶地问道:“你不怕我?”
  闻言,周景言不由得笑出了声,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陈以琛的面前,仰头直视着他,问道:“用你的眼睛好好看清楚,你知道我是谁吗?”
  陈以琛若有所思地皱眉,如周景言所说,深深地凝视着他,半晌,方才答道:“你是周景言。”
  周景言满意地笑了,说道:“那就够了,”
  见陈以琛脸上一怔,周景言上前一步,双手捧住他的脸颊,飞快地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得意地大笑起来。
  这次,陈以琛没有把他推开,他的眉头渐渐放松,只是眼中的惊讶依旧。而周景言亦是没有放手,嘴角含笑,认真道:“我明白你想演好这个角色的心情,如果你说是为了我,我会觉得很感动。如果你说是为了艺术,我也会为你骄傲。”
  听到这话,陈以琛的表情顿时僵硬,不可置信地看着周景言。周景言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我从小就在片场长大,见过各种各样的演员,就算我不懂你的演戏方法,至少我不怕你。”
  周景言顿了顿,表情渐渐严肃,斩钉截铁道:“陈以琛,请你相信我。”
  周景言没有撒谎,即便他不明白陈以琛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只有一点是他再清楚不过的,那就是不管陈以琛变成什么样,周景言都不会害怕。这是他昨晚一夜未眠而想到的答案,甚至卑鄙地想到,如果这样的陈以琛是令所有人害怕的,那么,是不是说明他可以只属于自己?
  从前的陈以琛完美得没有一丝弱点,所以,周景言只能羡慕他、追逐他,如今,他发现原来陈以琛并非无坚不摧,所以,他终于可以保护他、占有他。
  周景言没有急着逼陈以琛回答,因为,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急躁的傻瓜。他松开了手,慢悠悠地捡起玻璃碎片,把它们一块块包在毛巾里面,然后又忙着整理桌椅。
  房间里开着空调,可是,周景言还是热得满头大汗。四周静悄悄的,除了周景言的呼吸声,仿佛听不到陈以琛的丝毫动静。然而,周景言知道他还在,即便陈以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他仍然能像雷达一样,第一时间找到他的位置,这就是他的执着。
  突然,周景言听到面前传来轻轻的笑声,他飞快地站起来,抬眼便看到陈以琛沉溺于回忆的表情,说道:“很久以前,有一个人和你说过相似的话,可是,后来他就变了。”
  陈以琛眉头紧蹙,眼中露出痛苦的神情,表情变得紧绷,甚至僵硬得扭曲,声音克制地说道:“我发现他开始讨厌我的时候,我还不可救药地想过,也许我应该把他绑起来,或者干脆就把他杀了,然后让我们都停留在那一刻。”
  话刚说完,陈以琛不自然地看了周景言一眼,然后,迅速地移开视线,呼吸沉重而急促。他努力想让自己平静,良久,方才笑了笑,说道:“可惜,生活和电影是不一样的,最后,我能做的就是为了他再也不演戏了。”
  周景言惊讶道:“原来你不演戏是为了他……”
  陈以琛点头,苦笑道:“是的,当时我辞了剧团的工作,等着他从国内回来,没想到等来的只有他出车祸的消息。周景言,这就是我的故事,一个不怎么有趣的故事。”
  不管陈以琛的长相有多英俊,此刻,他看起来狼狈而又滑稽,就像是一个躲在y暗处的流浪者,被全世界所遗弃,眼神中尽是落寞和自卑。
  陈以琛的视线认真而留恋地停在周景言的脸上,脸上的表情仍然无法放松,伴随着一声轻叹,说道:“我确实喜欢你,你的朝气给我带来很多不一样的感觉,但是,我没有信心和你在一起,也没有信心你能和我在一起。”
  说到这里,陈以琛停顿片刻,身体不自觉地僵硬,艰难道:“你懂吗,我要的是一辈子一次的感情,但我怕自己会伤了你。”
  以前的周景言是不会知道陈以琛的压力,甚至气急了的时候还会骂他一句“矫情”。可是,当他经历了这么多事,亦或者说,他和陈以琛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终于,他开始了解陈以琛的心情。他说他从小就没有亲人,而沈念既是他的情人,也是他第一个家人,所以,他把这段感情看得很重。而当他失去了沈念的时候,
  他的心是万念俱灰,甚至不敢再尝试一次。
  陈以琛绝不是冷淡寡情的人,相反,虽然他不敢轻易地爱,一旦开始便是轰轰烈烈,就像盖上一层辣油的锅子,表面看起来没有温度,而里面已经是滚烫的了。
  看着周景言惊讶而迟疑的表情,陈以琛没有失落,因为他从来就不抱有希望。他努力地笑了笑,尽可能令自己平静,说道:“我会拍好这部电影,以我最好的状态帮你。”
  陈以琛顿了顿,终于还是露出一阵揪痛,苦涩道:“这就是我们之间最好的结果。”
  直到这一刻,周景言仍然没有吭声,沉默地站在原地,用力地看着陈以琛的脸孔。他没有急躁地冲他破口大骂,也没有发脾气地摔门走人,他的沉默更像是一种深思。
  陈以琛见状,心中苦笑道,周景言确实成熟了不少,不再像从前那样,还未想好就已经开口。
  寂静的房里,两人彼此对望,仿佛时间都被空气凝固,在无声中缓缓流逝。终于,周景言忽然开口,一把抓住陈以琛的手臂,脸孔因激动都涨红,肃然道:“你给我一点时间,陈以琛,我会想清楚的,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让我来了解真正的你,然后,我会给你一个答案。”
  周景言的力气不小,情急之下更是把陈以琛抓得很疼,然而,陈以琛却没有从他手中挣脱。他一脸震惊地看着周景言,眼中带着深深的触动,不管周景言未来的答案如何,此刻的陈以琛已经觉得感动。
  只是周景言仍有些孩子气,见陈以琛不吭声,下意识地把他抓得更紧,从手臂传来的疼痛令陈以琛顿时清醒,他眼神定定地看着周景言,视线仿佛要把他吸进去一样,良久,他轻轻地笑了,说道:“为什么好像我在向你求爱。”
  直到这一刻,周景言的表情仍是严肃,认真道:“不,是我一直不愿放弃你。”
  正是这样的执着令陈以琛一次次感到震撼,然后,逼得他终是无处可逃而只能面对。
  突然,陈以琛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打破了两人之间的紧张氛围,在寂静的房里尤其显得突兀。
  陈以琛似乎预感到是谁打来的,脸上一怔,迟疑地望着手机,愣了两三秒才走过去。
  果然,他刚接起电话,另一头传来沈哲的声音。这次,沈哲连调笑的语气都没有,只是冷冷地说道:“明天晚上八点,我会到你们剧组住的酒店来找你。”
  顿时,陈以琛的表情僵硬,下意识地看了周景言一眼,面无表情地问道:“你要他的东西干什么?”
  沈哲笑问道:“关你什么事?我是他亲弟弟,你又是他什么人?”
  陈以琛坚持道:“那是他留给我的东西,我不会交给你。”
  沈哲怒骂道:“我们一家人想尽办法找到地方帮他办一场小型摄影展,你能为他办得了什么?除了把他的东西藏在没人找得到的角落里,你能让谁看到他的才华!”
  闻言,陈以琛不禁心头一怔,只是他的表情仍是紧绷,眼中带着不肯让步的坚决,脸色渐渐变得y沉,质问道:“你们究竟把他葬在什么地方?我可以把他的东西交给你,但是,请你必须告诉我。”
  沈哲大笑起来,讥讽道:“你不配和我谈条件,更不配再见到他!好好记着我说的话,明天我会和你联系。”
  话音刚落,不等陈以琛再开口,沈哲已经挂断电话。他像是忘了周景言的存在,手里紧紧握住电话,几乎就要把它捏碎。他的激动、他的愤怒、他的痛苦,一切都无处发泄,他甚至不知道可以恨谁。他看着周景言走向自己,他下意识地想要逃,却发现g本动不了半步。
  “你们刚才说的人是沈念?”
  望着周景言关切的目光,陈以琛竟然没有否认。他没办法像从前一样,佯作无事地转移话题,或者是故意忽略对方眼中的感情。此时的他渴望被了解,也渴望被认可,而周景言是他面前唯一的浮木。
  “是沈念的弟弟,他想来拿回他哥哥的东西。”
  “你不知道他的墓地在哪里是因为他的家人不认可你们?”
  看着周景言好奇的表情,陈以琛的心紧张地狂跳不止,一分钟以前,他和沈念的关系被沈哲无情地否定,而现在的他急于向人证明那段曾经美好的感情。所以,当周景言再三追问的时候,他终于向自己投降,背脊僵硬挺得笔直,声音颤抖地答道:“是……他们痛恨我们的关系。”
  此时,陈以琛的脸上带有一种不自然的紧绷,尽管他努力想要让自己的心情平静,呼吸仍是十分急促,痛苦地说道:“在他出事以后,我只见过他最后一面……我在国内大病一场,清醒后,我已经联系不到他的家人,更不知道他们把他葬在哪里。”
  陈以琛的表情艰难,仿佛连说话都变得极为吃力,断断续续地说道:“后来的几年里,我找不到他落葬的地方,只能在国内到处跑,走一走他待过的地方……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突然,陈以琛无力地蹲下身,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脸,生怕周景言看到他的表情,显得狼狈而又可怜。
  看着这样的陈以琛,周景言顿时不知如何是好,他想要安慰对方,却又觉得很不对劲。犹豫许久,只是问道:“你们的感情很好?”
  闻言,陈以琛不禁肩膀颤动,呼吸变得更加急促。半晌,他的双手缓缓地松开,仰头看向站在面前的周景言,点头答道:“是,我们的感情很好。如果不是那场车祸,没有人可以把我们分开。”
  不等周景言开口,陈以琛忽然站起身,恍恍惚惚地走向浴室。明明镜子已经碎了一大片,他仍是双手撑在洗手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发愣,良久,他着急地打开水龙头,一遍遍地用冷水冲脸,狼狈的模样和前晚一模一样。
  没有人可以改变沈念在陈以琛心中的地位,亦或者说,他的份量早就不只是一场爱情。仅仅是一通关于沈念的电话,便让陈以琛变得不像自己,这就是他的心魔。而周景言只能看着他痛苦、看着他挣扎,却没办法帮他。他必须知道沈念到底是什么样的,他和陈以琛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真相是否如陈以琛所说的这么简单,否则,他永远都只能当一个旁观者。
  只要周景言遇到挫折,第一时间就会想到陈以琛。可是,陈以琛会想到谁?他不会想到任何人,唯一会做的事就是把自己封闭起来,而这就是周景言最不甘心的。
  但是,尽管现在的周景言还不能把陈以琛从痛苦的深渊里拉出来,至少他哪里都不会去,他愿意一直待在这里陪着他、守着他,就像陈以琛当初对他一样。
  虽然这对cp不是大家都会萌的类型,剧情也没有太吸引人,不过,为什么我就是觉得很开心呢,哈哈,写完这篇文,或者说写完这对cp有一种对写文再没有遗憾的感觉。
  34
  翌日,沈哲如约而至,电话响起的时候,陈以琛正在套房的客厅看剧本。他接起电话,面无表情地报出房号。没多久,外面出来一阵敲门声,急促而又不耐烦,声音重重地砸在陈以琛的心头。
  沈哲的长相十分斯文,神态却是一股痞气模样,他的语气毫不客气,刚进门便说道:“把东西给我,我没空和你废话。”
  面对沈哲的时候,,陈以琛没有了往日的冷静,他沉默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抱歉,我不能把东西给你。”
  他顿了顿,补充道:“那是他最后留给我的东西。”
  听到这话,沈哲忽然大笑起来,声音张扬而刺耳,讥讽道:“别人都以为你是老好人,我可一点都不信。你在电话里是怎么说的?你想知道哥哥的墓地在哪里是吧?”
  见陈以琛脸色微变,沈哲把手里的袋子放在桌上,步步逼近,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用哥哥的东西来和我交换,对吧?”
  陈以琛没有否认,亦是没有承认,此刻,他微微皱眉,渐渐沉下脸,看向沈哲的目光充满戒备。
  沈哲对陈以琛的反应毫不吃惊,挑眉冷笑道:“你有什么资格问我?不,是你有什么资格再见他!摆出一副受伤的样子就够了吗?这么多年以来,你一直都在装傻,陈以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德行!”
  陈以琛的呼吸渐渐沉重,然而,他仍是克制着内心的情绪,只是表情显得十分僵硬,语气更是极不自然:“我请你告诉我,你们到底把他安葬在哪里。”
  这话听来恭敬而客气,只是陈以琛却是咬牙切齿,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
  沈哲不悦地瞪向他,说道:“你烦不烦,把东西给我,我没空和你啰嗦!”
  陈以琛仍是没动,视线牢牢盯住沈哲的脸孔,他吃力地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语气温和,说道:“我……我求你告诉我,你们到底把他带到哪里去了。”
  此时,陈以琛的脸孔因激动而涨红,表情好像被石膏糊住,生硬而不自然,只有语气透着恳求的意味。
  沈哲见状,非但没有觉得得意,不耐烦地瞟向他,说道:“少来给我玩这套!谁不知道你这家伙最会演戏,摆出这副深情款款的样子给谁看!”
  话音刚落,他猛地推开陈以琛,看到放在角落的行李箱,一把抓来就想打开来翻。果然,当初周景言在陈以琛家看到的相册就在箱子里,被陈以琛小心收藏在最底层,外面则是用好几层牛皮纸包住。沈哲一边把东西拿在手里,一边又嚷嚷道:“我就知道你会当宝贝一样随身带着,你的电脑呢?”
  看到茶几上的电脑,沈哲得意地笑了起来,正要走过去时,却被陈以琛拽住一只手臂,没料到对方的力气这么大,沈哲一时挣脱不了,下意识地想要踹向他,却被陈以琛推在了地上。
  沈哲恼怒地骂起脏话,把相册随手一扔,立马就要冲上前揍人。没想到陈以琛一个反手勒住他的脖子,表情凶狠地看着他挣扎的样子,冷冷地说道:“谁让你动他的东西。”
  沈哲比陈以琛矮了五公分,论力气亦不是他的对手,只得一个劲地骂道:“你害死我哥还不够,现在还要来弄死我!好,你要玩,我陪你玩个够!”
  说完,沈哲硬生生地扳开陈以琛的手,转身一脚踹向他的肚子,不料,陈以琛及时躲开,令他扑了个空。
  沈哲见状,心里虽然生气,还是先回头把相册捡起来。可是,他还没碰到东西,陈以琛双手抓起他的衣襟,把他整个人推向墙壁,后背撞得一阵吃痛。
  陈以琛低着头,眼神死死地瞪着沈哲,y冷道,“谁都不能动他的东西!”
  即便是沈哲,看着眼前的陈以琛都震惊地说不出话,迟疑两三秒,他才想起受制于人,奋力想要挣脱对方的力气。
  突然,沈哲没了动作,忽然想起什么,挑眉笑道:“很好,陈以琛,这才是你的真面目。你从来不是深情款款的情圣,而是一个着了魔的疯子!你和我哥在一起的时候,你也是这么对付他的吧?只要他惹你不高兴了,你就揍他吗?”
  见陈以琛的眼神渐渐茫然,沈哲趁势用力把他推开,又说道:“不对,你应该知道我哥是吃软不吃硬的,这套对他一点用都没有。让我好好想想,你当初是怎么折腾他的?”
  沈哲一个箭步上前,愤怒地抓起陈以琛的衣襟,冷笑道:“你这家伙最会演戏,只要装作一副受伤的样子,我哥就会心软。没错,你还有各种办法可以用!”
  说完,沈哲一把拉起陈以琛的衣袖,指着手臂上那几条淡淡的疤痕,说道:“这就是你的办法,利用我哥的不忍心,用自残来留住他!只要他提出分手,或者打包行李离开你,你就把自己弄成一幅要死不活的样子,博取他的同情逼他回来!这世上还有比你更卑鄙的人吗?你让我觉得恶心!”
  此时,陈以琛的脸色渐渐苍白,肩膀不住地抽搐,费力地喘着chu气。他失神地摇头,一遍遍地喃喃道:“不,我没有,他不会离开我,我们一直都很相爱……”
  话未说完,沈哲抓起陈以琛的肩膀,狠狠地推倒在地上,然后,蹲下身看着他狼狈的表情,说道:“你们很相爱?有多相爱?你的爱把他困在牢笼里,他早就想离开你了,你懂吗?如果不是你一次次逼他回来,他还会和你在一起?简直就是笑话!”
  像是报复一样,沈哲不急着离开,而是一脸好笑地看向陈以琛,表情得意而又嚣张。他看着陈以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看着他的呼吸渐渐加重,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仰起头,一脚踹向陈以琛的肩膀,然后,狠狠踩在他的掌心。
  “你想知道我哥葬在哪里?好,今天我就好好和你算这笔帐!你现在风风光光回国拍戏,还演上了男主角,我哥在哪里?他死了,什么都没有了!他的才华比你差吗?”
  沈哲蹲下身,使劲按住陈以琛的肩膀,恼怒地瞪向他,眼中满是恨意,说道:“你知道我们全家花了多少心血供他到美国读书吗?你知道他本来是可以成为一个出色的摄影师吗?是你,陈以琛,是你让他再也不想碰电影!”
  陈以琛颤抖着闭上眼睛,不敢直视沈哲仇恨的目光,可是,沈哲并没有因此罢休,他好像疯了一样,愤怒令他失去理智,发狠地说道:“后来他喜欢拍照,把成为自由摄影师当作梦想,但是,又是因为你让他哪里都不敢久留。他怕回来的时候,你已经死了,多可笑!你配说爱他吗?这世上有哪种爱情需要担惊受怕?你的爱情就是一把枷锁,把他牢牢困住,差点就要把他逼死!”
  陈以琛嘴唇紧抿,表情压抑而克制,他的脸色极为难看,苍白如纸,脆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终于,沈哲松开手,微扬下巴,冷冷地看着他,嘲讽道:“不,你得逞了,不管他往哪里逃,他到死都没摆脱你。”
  说完,沈哲站了起来,低头俯视着陈以琛,看着他茫然地坐起身,看着他狼狈地低着头,终是忍不住大笑不止。
  “哥,你看到了吧,这就是你爱了十年的男人,你被骗了!他不光演戏像个疯子,他一直都是个疯子,你把你自己害死了!”
  寂静的房间里,沈哲的声音犹如划破天际的怒吼,陈以琛踉跄倒地,双手慌乱地交握在一起。看着沈哲把相册塞进包里,然后又打开电脑翻看起来,他几次想要伸手推开对方,无奈身体完全使不上劲,好像被抽空了力气一样,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停格状态。他一直给自己造了一个梦,一段完美爱情的梦,可惜,沈哲的出现把他的美梦打破,逼得他必须回到现实。
  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沈哲逐渐冷静下来,余光瞟向陈以琛,讥讽道:“没来找你以前,我没想到你还能这么可笑。当初哥哥死后,你自杀被送进医院,醒来后,我们就没有联系过吧?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变,只会靠自欺欺人过日子。”
  关上电脑,沈哲把移动硬盘装进包里,然后又从里面掏出一部小型摄影机。
  陈以琛顿时脸色大变,愣愣地看着沈哲手里的东西,声音颤抖地说道:“这是沈念的东西……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话音刚落,他猛地站起身,飞快冲向沈哲,不料,未等他走进,沈哲已经把摄影机扔向他,说道:“这是在哥哥住的酒店发现的,车祸那天他正好没带在身上。前几天我看了下,里面有些东西挺有意思,送你留个纪念吧。”
  陈以琛手里握着摄影机,一时无措,愣愣地看着它。而沈哲没有作声,只是含笑看向陈以琛,脸上尽是好笑的表情。
  鸦雀无声的房里,寂静的氛围显得诡异,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兀地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大门,像是猜到来人是谁,陈以琛脸上一怔,眉头紧蹙,眼神中露出了慌张。而沈哲却笑了,潇洒地拎起包,大步往房门走去。
  陈以琛见状,不由得心头一惊,下意识地想要追上前,不料,沈哲已经打开房门,挑眉打量来人的模样,转头问陈以琛道:“这是谁?你新找的?长得不错。”
  话刚说完,他眼神轻佻地扫过周景言的脸孔,嗤笑道:“胆子很大啊,连陈以琛都敢招惹。”
  不等周景言开口,沈哲扬了扬手,嬉皮笑脸道:“我走了,以后不用再见。”
  沈哲正是得意万分,自然没有注意到周景言的脸色很不好看。两人擦肩而过之时,突然,周景言一把按住沈哲的肩膀,挥起拳头就打向他的脸颊。
  顿时,沈哲左半边脸又红又肿,见周景言又要打来,他猛地挡住他的拳头,转头看向陈以琛的方向,笑道:“给你的东西好好收藏,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完,沈哲使劲推开周景言,顶着半张红肿的脸,嘴里吹着口哨,跨着大步离开了。
  与此同时,周景言和陈以琛却像是被定格一样,一个握着房门面无表情,另一个看着房里欲言又止。
  终于,陈以琛苦笑道:“什么时候来的?”
  周景言缓缓走向他,轻轻地答道:“很久了……”
  闻言,陈以琛脸色微变,眼中晃过一丝惊慌,然而,不等他反应过来,周景言已经挤进房里,“啪”的一声把门关上。
  “我看着那家伙进了你房间,本来想来问问他是谁,后来听到你们里面动静这么大……”
  周景言不忍把话说下去,看着陈以琛的眼神中渐渐露出痛楚之色,心中更是泛起一阵生疼。
  “是吗?”
  陈以琛遮掩地低下头,一步步往后推,直到后背撞上了墙壁。他猛地清醒过来,瞪大眼睛四处找寻那台摄影机,然后,心急如焚地扑上前把它捧在手里。
  周景言从未见过陈以琛如此狼狈的模样,只要想到刚才的他是什么样的,心中便是说不尽的心疼。
  赶在陈以琛打开以前,周景言快步走上前,握住了陈以琛的手,说道:“我记得房里有连接线,你等一下。”
  说完,他不由得把陈以琛的手握紧,像是安抚一样,用力而又坚定。
  此时,陈以琛早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一心只有手里的摄影机,他失神地坐在地上,看着周景言在房里走来走去,眼神空洞而又茫然。
  好不容易把东西找到,周景言刚站起身,回头看到的是陈以琛皱眉的表情。那人凝神地望着自己,神情彷徨而透着苦楚,脆弱得仿佛随时都会被击垮。
  周景言难以想象眼前的人是陈以琛,就好像他从前亦想不到那个强势而y沉的人也是他。想象着先前在房里的画面,他差点以为陈以琛会把沈哲杀了,他从陈以琛的语气里听到的不止愤怒,还有一股无法克制的狠辣,甚至隐隐透出了杀意。
  可是,陈以琛和沈哲的这场对弈仍是输了,因为沈哲手里有一个不败的筹码,那就是陈以琛和沈念的过去。而陈以琛的反应更令周景言感到可怕,难道事实真的像沈哲所说的一样?
  突然,周景言心头一怔,看着摄影机发愣,竟然不敢按下播放键。然而,就在周景言迟疑的时候,陈以琛好像幽灵一样,缓缓走上前,坐在他的旁边。他的手臂越过周景言的面前,打开了摄影机的开关,停顿数秒,仍是按下播放键。
  顿时,屏幕上跳出了画面,是一张俊朗斯文的脸孔,坐在酒店客房的床上,面无表情地看向镜头。
  周景言不禁一愣,下意识地看向陈以琛。此时,陈以琛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电视机,表情既是激动,又是惊慌。他的嘴唇好像打架一样,半晌,终是颤抖着说了一句话。
  “沈念……”
  闻言,周景言不由得看向电视机,认真地盯着屏幕上的人看了半天,那时的沈念穿着一件潮牌的tee,长相俊朗而阳光,气质和周景言有着七八分的相像。只是他的眉头紧蹙,神情凝重而压抑,沉默良久,终于轻哼一声,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说道:“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看到这部片子,不过,那时候我早就不在美国了。”
  他顿了顿,脸上笑意更浓,就像是豁出去后的释然,一口气说道:“不错,我是骗了你,我不是为了旅行和拍照回国,我就是故意趁你演出的时候,悄悄打包行李离开。”
  这时,沈念的眼神渐渐冷下来,对着镜头狠狠道:“陈以琛,我要和你分手,这次不管你自残也好,自杀也好,我都不会回来了。我们在一起十年,我已经不爱你了,剩下的只有恨。”
  听到这话,周景言已经不敢再看,尤其看到陈以琛脸色惨白的样子,下意识地就要按下停止。不料,他的手刚刚伸出来,却被陈以琛猛地握住,那人的力气很大,几乎就要把他的手臂捏碎。
  “不要关。”
  陈以琛的眼睛片刻不离屏幕,语气冷漠而不带有一丝感情,他缓缓地松开手,沉声道:“让我看下去。”
  “我知道这话一定会让你难过,但我真的没办法了,我实在受不了了。陈以琛,你知道吗,你就是个疯子,而我没办法和疯子一起生活。”
  突然,沈念皱了皱眉头,顿时安静下来,沉默半晌,一只手在床上胡乱找烟,另一只手越过摄影机拿了一个烟灰缸。
  他一边点烟,一边说道:“对,当年刚进大学的时候,是我先看上你,想尽办法追到你。可是,我那时候认识的陈以琛不是这样的!我以为你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也确实是这样。”
  沈念烦躁地连抽数口烟,眉头深锁,说道:“自从你开始演戏就不对劲了,是,你真的很会演戏,有天分也肯用功,本来我是愿意为你骄傲的。但是,后来我就开始受不了了,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吗?当你在演一个角色的时候,你就像变了个人一样,让我觉得每天和我生活在一起的男朋友是个陌生人。”
  沈念重重地把烟头丢进烟灰缸,脸色因激动而涨红,说道:“不对,不只是陌生人,你g本就让我觉得可怕!当我半夜睡醒看到你坐在客厅自言自语,或者是躲在浴室里对着镜子说话!还有白天的时候,你的表情、你的语气、你的喜好都不一样了!连你看着我的眼神都让我觉得害怕!”
  沈念一时激动,chu暴地把手里的烟盒丢在地上,他沉重地喘着气,好半天才回过神,斜眼看向摄影机,冷笑道:“你喜欢挑战各种奇怪的角色,没关系,这是你的追求。你喜欢用这样的演戏方法来揣摩角色,只要你演得好,我愿意为你骄傲。我爱你,我愿意忍,我知道你有多喜欢演戏,我尊重你的梦想。但是后来我才知道g本不是这样!你爱的不是演戏,而是借由演戏来释放真实的自己!”
  此时,沈念的双手紧紧踹成拳头,愤怒地吼道:“你只是在舞台上演戏吗?不,生活中的你也是演戏!只有在演戏的时候,你才可以脱下温柔的假面具,你终于可以释放自我,做回那个y暗疯狂的自己!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吵架的时候,你是什么样的吗?你把我按在地上,差点就要掐死我!就是在那次,我可笑地发现原来这才是你!”
  沈念忽然大笑起来,脸上充满了讥讽的表情,说道:“多可笑啊,每次看到他们惊叹你在演戏时的反差,我都想告诉他们,这才是真正的陈以琛!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你敢面对真实的自己吗?你不敢。我可怜你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必须要压抑自己看人脸色。你总说你爱我,感谢我给了你一个家,讽刺的是你给了我什么?只有永无尽头的束缚。”
  摄影机里的沈念已经失去理智,愤然失笑地怒骂道:“你真的很会演戏,演得让所有人以为你有多温柔、多完美,只要我想分手,所有人的责备都是指向我!但是,有谁知道我的痛苦?因为你,我连电影都放弃了,表演让我觉得恶心,你知道吗?不管看到谁我都会想起你!想到你是怎么变成个陌生人,又是怎么摆出可怜的样子把我困住,哪怕我再爱你,我都受不了了!”
  顿时,沈念不说话了,沉默地看着摄影机,神情变得复杂。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下意识地动了动嘴唇,却没有作声。
  良久,他的眼中终于有了笑,却像是嘲讽一样,透着浓浓的恨意,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对着摄影机,继续说道:“这次不管别人觉得是谁对不起谁,也不管你再用什么办法逼我回去,哪怕你真要死了,我都要和你分手!我已经被你搅乱了人生方向,我不能让你毁了我一辈子。”
  沈念顿了顿,眼中晃过一丝眷恋,只是很快就不见了,他不由得笑了起来,肩膀微微颤抖,像是在克制内心的兴奋。直到他笑弯了腰,这才缓缓坐起身,眼神渐渐冷下来,恶狠狠地说道:“我恨你,陈以琛,等你收到这段影片的时候,我已经逃得远远的。我不会让你找到我,也不会再来见你。以前的事都算了吧,就当我们从来没爱过,我们两不相欠。”
  话音刚落,沈念不禁沉默,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发愣,半晌,他自顾自地笑了笑,把手伸向摄影机。
  “啪”的一声,屏幕上的画面中断,沈念的脸孔顿时消失不见。与此同时,陈以琛忽然站起身,chu暴地拔掉连接线,把摄影机紧紧捏在手里,低头沉默不语。
  这一刻,周景言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他茫然地看着陈以琛,既是担忧,又觉得束手无策。他没想到事实背后还有这样一层真相,想起陈以琛曾说,沈念对他很重要,既是情人亦是家人,他甚至愿意为了沈念放弃演戏。可是,他到现在才知道原以为相爱的人,其实一直都这么恨他,当他想要为两人的关系努力改变的时候,对方早就已经有了决定,那就是远远地逃走,然后,老死不相往来。
  陈以琛一定不会知道,沈念是抱着分手的打算离开的,如果不是这段影片,他本可以继续自欺欺人,当作他们一直都很相爱。可惜,现实打破了他的美梦,真相残忍得让人不敢相信。
  周景言无法想象现在的陈以琛是何心情,只要想到便是一阵止不住的心疼。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以琛几乎就要把摄影机捏碎,然后,当他以为对方会把东西扔出去的时候,他的肩膀不住地颤抖,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缓缓转身往房里走去。
  周景言心头一怔,下意识地追上前,朝他喊道:“陈以琛!”
  可惜,陈以琛像是听不到一样,轻轻地推开门,一步步走进房里。此时,他的身上没有怒气,亦是没有愤恨,甚至连半点气息都感觉不到。他就像是一缕孤魂,仿佛会随着风吹散,突然失去了活着的气息。
  随着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周景言愣愣地看着陈以琛离开的方向,脑中幻想着他的表情和心情,x口犹如刺入一把利刃,痛得他简直难以呼吸。
  可是,周景言还能为他做什么?冲动地跑上前,硬是把门踹开?换了从前的他或许会这样,但是,他现在绝不会了。他经历过挫折,他知道心如死灰的滋味,他能感受陈以琛心中的痛,他甚至觉得这份痛苦亦是在自己身上。他知道,对于现在的陈以琛来说,再多的安慰都是徒劳的。他不可能仅凭三言两语就把陈以琛从绝望中拖出来,他要做的是更有意义的事情。即便一时想不到也没关系,只要是为了陈以琛,周景言绝不会放弃。他会用他的努力、他的执着来拍好这部电影,也会用来拯救陈以琛。
  一年以前,陈以琛在周景言最痛苦的时候,向他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拥抱。一年以后,周景言要给陈以琛的不只是一个拥抱,还有很多更美好的东西。
  为什么说陈以琛是我很喜欢写的人物,因为他真的很有才华,他的感情细腻而敏锐,看起来波澜不惊,其实非常的激烈,他的世界很简单,没有名利没有金钱也没有其他物质欲望,这样的人非常适合当一名好演员,他可以全神贯注地投入角色。
  但是,这样的x格也造成了他的悲剧,他的出身注定他对稳定关系的向往,却又会害怕或者自卑,偏偏他内心的这部分和旁人对他的印象是相反的,所以,他只能演戏,演一个完美温柔的陈以琛。
  35
  翌日的拍摄如期进行,陈以琛很早就到了现场,即便早上没有他的戏,仍然坐在角落看剧本。只是他的状态很不好,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不复往日的j神气。周景言忙于工作,几次想要走上前,都被旁人打断。他只能远远地看着陈以琛,望着他憔悴而苍白的脸孔,即便旁人看不出他的异常,周景言却能一眼察觉,今天的陈以琛是不同往日的。
  下午的拍摄集中在室外,三场都是群戏,而陈以琛作为男主角,必然是戏份最吃重的。可惜,他的状态很不对劲,台词没有念错,表情却很僵硬,开始时尚算顺利,演到高潮时,却像是泄了气一样,死板得好像背书。
  摄影机渐渐拉近,陈以琛的表情越来越古怪,面对镜头的时候,他忽然愣住了,非但忘了念台词,眼神更是变得惊恐。他久久凝视着镜头,额头上不由得冒出冷汗,嘴角微微颤抖,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站在摄影机后面,没有人比周景言更清楚陈以琛的反常,他的心中泛起一阵揪疼,下意识地看向齐安君的方向。果然,齐安君眉头紧蹙,起身喊卡。
  见工作人员开始窃窃私语,齐安君毫不客气地扫视一圈,说道:“重来一条!”
  话音刚落,场记连忙上前,示意这场戏开始拍摄。可惜,接连几条拍下来,陈以琛的状态依旧,只要视线对上镜头,他就开始变得古怪,身体僵硬而极不自然,表情更是露出难以克制的惊恐。
  眼见其他演员流露不满的表情,齐安君把副导演叫过来,吩咐道:“准备一下,今天拍到这里,这三场戏放到明天再拍。等会儿到我房里,我们调整一下拍摄顺序。”
  话未说完,只见陈以琛快步走向齐安君,沉声道:“抱歉,刚才是我状态不好,请让我再拍一次。”
  陈以琛的语气虽然诚恳,脸色却很不好看,仿佛在克制着什么,神情僵硬而狼狈。
  齐安君摇头,安抚地笑了笑,勾住他的肩膀,说道:“这几天拍得太赶,今天先休息一下,我等会儿正好要给他们开个会,你早点回酒店休息吧。”
  说完,不给陈以琛拒绝的机会,齐安君已经快步走到工作人员中间,安排个人的工作,把大伙召集到身边。
  其他演员得到消息,纷纷在助理带领下离开现场,只有陈以琛仍然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摄影机的方向,x口渐渐起伏,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这时,周景言从摄影机后面走来,正想上前的时候,却看见陈以琛慌乱地转过头,快步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他的步伐极快,简直就像是逃跑一样,哪里还像从前这么不急不缓。周景言心头一怔,加紧步伐追上前,终于把陈以琛拦了下来。
  此刻,陈以琛的表情可谓狼狈,他失神地看着周景言,好像惊慌失措一样,面无表情地低下头,说道:“我要回酒店,有事明天再说。”
  周景言不依不饶地挡住去路,急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闻言,陈以琛不由得停顿,身体僵硬地愣在原地,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始终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低着头,像是不敢面对周景言关切的目光。
  终于,周景言心急地握住他的肩头,硬是把他扳向自己,不料,陈以琛缓缓抬起头,眼神中尽是茫然和无奈,说道:“我没办法演戏。”
  他顿了顿,自嘲地笑了笑,却只有狼狈而已。他轻轻地闭上眼,表情中满是绝望,苦楚道:“只要看到镜头,我就会想起沈念,想起他站在摄影机后面的样子,还有他满身是血的尸体。”
  陈以琛痛苦地捂住脸,声音几近哽咽。不等周景言开口,他竭力推开对方,努力克制着抽泣的声音,快步从他身边走过。
  等到周景言反应过来,眼前只剩下陈以琛急促而狼狈的背影,他的脑中顿时一片空白,朝陈以琛的方向大喊道:“我和沈念是不一样的!”
  闻言,陈以琛的步伐略有迟疑,只是不过数秒,他飞快地往前走去,始终没有回头。
  周景言见状,心中更是揪痛万分,往前跑了几步,又一次吼道:“陈以琛,你给我等着!”
  这一次,陈以琛没有停下步子,很快便不见了。而周景言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能回过神来,他的双手紧紧踹成拳头,一脸愤恨和不甘心,以及那份化不开的担忧之情。
  莫如生说过,齐安君是这世上最了解陈以琛的人,这话确实不假。他敏锐地察觉到陈以琛的异常,为了不耽误拍摄进度,适时调整了拍摄顺序,把陈以琛的戏份推到后面。
  即便如此,陈以琛仍然每天都出现在现场,除了休息时看剧本以外,大多时候都是在观看其他演员的表演。他甚至多次表示,自己可以演下去,然而,齐安君不过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地叫他好好休息。
  陈以琛从他眼中读懂了此举的意味,终于不再坚持,只是旁人的闲话半点没少,只要在齐安君看不到的地方,必然会有人悄悄地对陈以琛指指点点。可惜,他们的言论从来都不会影响到他,他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旁若无人地读剧本、看表演,如非必要,甚至可以一整天都不说话。
  那天以后,陈以琛没有再和周景言说过一句话,拍戏的时候,周景言忙得不可开交,收工以后,他第一时间就往外面跑,甚至有工作人员说,周景言这些天都是三更半夜才回酒店,不知道在外面干什么。
  开工时,陈以琛偶尔会放下剧本,看着周景言认真摆弄摄影机的模样,然而,只要周景言稍稍一动,他立刻就移开视线,绝不和他对视,明知道这是逃避,却没有勇气面对。
  这天,周景言仍是刚收工就往外跑,有工作人员找他一起吃饭,却被他一口回绝。远远地望着他一路快跑地上了车,陈以琛不禁心头苦涩,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没有忘记周景言说过的话,还有那天他朝自己大吼的样子,可是,周景言这些天的样子分明是在躲他。
  他曾经能看懂周景言的每个表情,只是现在却自顾不暇,更不敢抱有太多希望。光是沈念的事就令他痛苦不堪,甚至觉得自己就像一场笑话。
  回到酒店,陈以琛正准备吃泡面,手机忽然响了,他心头一怔,第一反应就是周景言打来的。犹豫地伸出手,终是拿起电话,不料,竟然是沈哲的号码。
  沈哲的语气永远是这么不客气,开口便说道:“你是有病吧,陈以琛,找朋友跑来骚扰我是什么意思?别以为你能逼我把哥哥的墓地位置告诉你!”
  陈以琛心头大惊,下意识地问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话未说完,沈哲chu暴地打断,说道:“少给我装傻!你那朋友每天跟踪我下班吃饭泡吧回家,开在我家楼下蹲到大半夜,这不是骚扰是什么?”
  沈哲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怒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是谁,大导演周慎年的儿子嘛,他要是再不走我可报警了,看看到时候倒霉的人是谁!”
  陈以琛知道沈哲的x格,只要说得出,他便做得到。如果他真的报警,周景言必然会上报纸,那该是多坏的影响。
  他紧紧地握住手机,声音干涩地说道:“不要报警,我会让他走的。”
  沈哲报出一个地址,不耐烦地说道:“他现在就在我家楼下,等会儿我要出门,要是下楼还看到他,我立刻就报警!”
  说完,沈哲立马就挂断电话,陈以琛愣了两三秒,飞快拿起东西就往外跑。可是,等他冲出房间才发现自己没有车,犹豫半晌,他转身走向齐安君的房间,急切地按下门铃。
  齐安君开门看到陈以琛一脸着急的模样,不免有些惊讶,问道:“怎么了?火烧屁股了?”
  陈以琛不敢迟疑,忙道:“借我车,我要回市区。”
  齐安君很少看到陈以琛如此急切的样子,一边回房拿车钥匙,一边说道:“路上小心,别出事了。”
  接过车钥匙,陈以琛定神看向齐安君,肃然点头,说道:“我知道,谢了。”
  离开酒店,陈以琛一路飞车赶往市区,这是他第一次把车开得这么快。他没有想到周景言这些天收工后就不见人,竟然会是为了他而跑去找沈哲,他更没有想到以前那个没有耐心的家伙为了自己能做到这种程度。他应该觉得惊讶吗?还是感到震撼。
  不,自从认识周景言,自从周景言说喜欢他,他给陈以带来的震撼一次比一次深刻。不管是从前那个爽朗的大男孩,还是现在这个成熟许多的男人,哪怕自己拒绝过他,伤过他的心,他却始终未变,就像是飞蛾扑火一样,勇敢地冲向自己,一次次被拒绝,一次次地跑来。
  陈以琛记得周景言曾经说自己很温柔,在他最痛苦的时候给了他温暖。可是,陈以琛从来没有如此认为,他甚至觉得自己很残忍,他不敢爱他,却不舍得真正拒绝他。他的温柔就像是一条线,牵引着周景言的软肋,哪怕他离开一年多都没有忘记自己。陈以琛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他确实太卑鄙了。
  一年前,周景言的离开让他相信了他对自己的感情。一年后,周景言的坚定和执着让他相信了他的决心及勇气。哪怕是沈念当年追他都没有做到这种程度,明知道陈以琛骨子里是什么样的人,明明看到他把沈念伤得有多深,周景言还是坚持不懈地想要帮他,这样的人怎么能令陈以琛不心软,甚至觉得心疼。
  好不容易开到沈哲家附近,陈以琛正准备找地方停车,却看到对面社区开出一辆车,然后,停在路边的白色揽胜上走下一个人,竟然就是周景言。
  周景言一个箭步上前,拦下了面前的车,沈哲愤怒地从车上下来,指着他的鼻子就破口大骂。
  陈以琛知道沈哲是什么样的人,更知道周景言的脾气暴躁,生怕他们两人闹出事,他赶紧把车停在路边,飞快地下车跑过去。不料,人还未走近,却听到沈哲大笑道:“我知道你是谁,周慎年的儿子啊!杂志上都说你这人很拽,我看你还很不要脸。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你要是低声下气地求我,说不定我心情好还能告诉你。就你现在这种态度,得了吧,别做梦了!”
  听到这话,周景言明显身体一僵,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一脸恼怒地瞪向沈哲。然而,当陈以琛以为他会一拳揍上去的时候,周景言竟然低下头,表情紧绷,生硬地说道:“我求你,告诉我沈念的墓地在哪里。”
  很明显连沈哲都大吃一惊,疑惑地看向他,还未开口,又见周景言抬起头,强忍着怒气,恳求道:“我求你,请你告诉我沈念的墓地到底在哪里!”
  周景言一边咬牙切齿地说着,一边不服输地看向沈哲,他的脸色很不好看,显然已经忍到极致,换作从前,他恐怕早就把沈哲揍个半死,但是,如今他为了陈以琛而忍了。
  沈哲冷笑道:“你喜欢陈以琛吧,愿意为了他低声下气地求我,真够好笑的,他到底有什么魅力?还是要我告诉你他是什么样的人?”
  不管沈哲如何挑衅,周景言念念不休的只有一句,我求你告诉我沈念的墓地在哪里。他知道沈念对陈以琛来说有多重要,活着的时候是他最爱的人,死了以后更是他的心魔。他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可以帮陈以琛,除了为他找到沈念在哪里。他毫不嫉妒陈以琛对沈念的感情,因为他相信自己可以给他更好的爱情,只要陈以琛解开了这个心结。
  见周景言没有被激怒,沈哲不免觉得无趣,然而,心中却是不乏惊讶,甚至可谓是震撼。他渐渐开始不耐烦,不甘心地说道:“陈以琛到底有什么好?一个个前仆后继地喜欢他!你告诉我,难道他床上功夫很好,把你c得很舒服?”
  话音刚落,不等周景言反应过来,忽然看到有一个人飞快地冲上前,一把按住沈哲的肩膀,把他整个人压在地上。
  看到陈以琛y沉的脸孔,周景言顿时清醒过来,下意识地拉住他的手臂,说道:“你疯了!这是大街上。”
  陈以琛的力气极大,一只手压住沈哲的x口,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周身间充满了可怕的杀气,表情凶狠,y冷道:“我无所谓做不做演员,想要报警你就尽管去,我不会怕你,不要得寸进尺!”
  说完,陈以琛猛地站起身,一脚踹在沈哲的肚子上,然后,抓住周景言的手臂就往车上拽。
  远远听到沈哲怒吼的声音,两人皆是无动于衷,沉默地上了车。待到陈以琛发动车子,周景言忽然想起什么,说道:“我的车子还在……”
  陈以琛面无表情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沈哲的住址?”
  周景言看着陈以琛强忍怒气的侧脸,答道:“我翻过你的手机,找到他的号码,叫莫如生托人帮我查的。”
  陈以琛顿时沉默,半晌,方才说道:“不要再找他了。”
  周景言却不服气,说道:“就算丢脸也是我的事情!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突然,车子突兀地停在路边,陈以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表情放松,只是脸色仍有些难看。他缓缓转过头,看着周景言烦躁的表情,不由得皱眉,说道:“他不会告诉你的。”
  周景言不甘心地说道:“你怎么知道?缠着他不行,求他也不行,没关系,我还有别的办法,总有办法能让他说出来的!”
  周景言一个劲地说个没完,像是刻意遮掩自己的紧张,他的表情极不自然,更不敢看陈以琛。
  良久,周景言终于说累了,转头看向陈以琛,认真地打量他的表情,视线轻轻扫过他每处的轮廓,留恋而又痴迷,问道:“你为什么跑来找我?”
  看着周景言满是深情的眼神,陈以琛狼狈地转过头,不自然地看向别处,低声道:“他打电话给我,如果不把你带走,他就要报警。”
  周景言一把抓住陈以琛的手臂,逼得他面对自己,问道:“你可以打电话给我,不必亲自跑一趟,你更犯不着揍他!说什么不做演员都没关系,你别忘了你还在拍我爸的电影,你有没有想过,那家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陈以琛抱歉地低下头,轻轻地说道:“抱歉,是我冲动了。”
  周景言烦躁地说道:“我g本就不是这个意思!”
  话音刚落,周景言忽然沉默,看着陈以琛发愣。察觉到他的视线,陈以琛缓缓抬头,神情复杂地看向他。
  狭窄的空间里,连呼吸声都变得如此清晰,听着两人心脏狂跳的声音,周景言不禁苦笑,说道:“你爱我,陈以琛,你骗不了我,更骗不了你自己,你g本就是爱我的!”
  说这话时,周景言的声音渐渐哽咽,然而,见陈以琛始终没有作声,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忍住眼眶里的湿润,故意朝陈以琛吼道:“走开,换我开车!”
  说完,周景言打开车门,chu鲁地把陈以琛推下车。等他坐上驾驶位,一路飞车赶往影视基地,好几次差点超速,却只能以此发泄心中的不甘心。
  当他看到陈以琛为了自己要揍沈哲的时候,心里说不出有多痛快。可是,当陈以琛一而再地回避问题的时候,他更是觉得憋屈和苦闷。如果不是因为爱,陈以琛怎么可能跑来找他,甚至对沈哲动手。可是,为什么他就是不敢承认,因为沈念,还是因为他没有信心?
  周景言心中苦笑,这样的陈以琛真是可怜又可恨,但是,偏偏自己就是爱个没完,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
  真的快要完结了,倒计时正式开始~ 话说,你们想一口气看完还是一点点看?
  这世上有一种难以说清的虐,是“我”曾经想要努力成为某一种人,却发现自己g本做不到。然而,在“我”一直往前进的路上,迷茫地发现原来“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样的人。
  36
  深夜,两人回到酒店,一路无话,直到出了电梯,周景言一把握住陈以琛的手腕,然后把手伸进他的口袋,终于找到了房卡。
  陈以琛正觉得奇怪,周景言已经快步走向他的房间,熟练地开门进去,然后打开所有的灯。
  顿时,房里灯火通明,房外一片昏暗。陈以琛不由得皱眉,显然是不习惯这么明亮的灯光,与此同时,周景言站在房间中央,面无表情地看着,说道:“我们聊聊吧,再不把话说清楚,我真的会疯了。”
  看着周景言站在明亮的灯光下,陈以琛只觉得他是一个耀眼而遥不可及的存在,他试图跨出一步,缓缓走向周景言,却发现自己举步艰难,甚至有些狼狈。
  不料,未等陈以琛走进门,周景言一个箭步上前,不耐烦地抓住他的手臂,硬是把他拽进来,然后,chu暴地关上门。
  陈以琛不禁心头一怔,惊讶地看向周景言,见周景言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心里顿时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
  自从两人认识以来,彼此之间的关系就像现在的状态,一个勇敢地追,一个克制地躲,待到一个不追了,另一个就守在原处,等着对方再次追来。
  这种关系是不公平的,对周景言可谓残酷,陈以琛觉得自己就是在利用周景言的感情,用温柔来诱惑他一次次地追逐自己。他讨厌这样卑鄙的自己,可是,只要他想起没有周景言的那一年,他便会不知所措,亦不舍得放手。
  两人沉默地站在房里,一时无言,哪怕是对视都没有。良久,陈以琛缓缓抬头,看着周景言一脸恼怒的样子,不由得皱眉,沉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懦弱?”
  周景言仰起头,说道:“是。”
  陈以琛苦笑,自嘲道:“我还很卑鄙。”
  陈以琛顿了顿,在周景言发火以前,说道:“我一直在利用你的感情,你知道吗?”
  周景言轻哼一声,痛快地答道:“我知道,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不等陈以琛作声,周景言朝他吼道:“我说过,我和沈念是不一样的!他能为你做的,我也可以,他不能为你做的,我一样可以!”
  听到沈念的名字,陈以琛脸色微变,表情渐渐凝重,他疲倦地坐在沙发上,仰头望向周景言,说道:“我认识沈念的时候,他就像你现在这样,大胆地向我表白,其实我当时g本不知道自己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我对他说,我从小就没有家人,在孤儿院的日子谈不上好,我不会玩什么恋爱游戏,如果要爱就是一辈子。”
  陈以琛顿了顿,脸色一沉,轻叹道:“当时他说,他愿意是我的爱人,也是我的亲人,只要我们两个人在一起,那就是我们的家。”
  陈以琛眉头紧蹙,痛苦地捂住脸,说道:“等到他第一次和我说分手的时候,他却说,对不起,陈以琛,我以为我可以一辈子爱你、包容你,但是,其实我们都没有这么强大,好聚好散吧。”
  说到这里,陈以琛弯下腰,双手紧紧地交握,低头沉默不语。
  良久,他的表情渐渐放松,站起身正对周景言,努力想要笑一下,却比哭还要难看,说道:“是,我爱你,周景言。我爱你的阳光和朝气,我爱你不服输的勇气,还有,你不求回报为我做的一切……”
  话未说完,周景言冲动打断,说道:“我没有不求回报!我要你和我在一起,要你像现在这样说你爱我。”
  见陈以琛愣愣地看着自己,周景言耳g微红,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说道:“你说我脑子简单也好,说我就是不服输也好,反正我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我喜欢你,我要你和我在一起,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往前冲。我这人就是学不会放弃,尤其是对你。”
  陈以琛凝神望着周景言,眼神复杂,表情更是强忍着心疼。他苦笑着摇头,激动地说道:“你忘了沈念说过的话了吗?你以为你看到的就是真正的陈以琛了?不,让我告诉你,真正的陈以琛不是这样的。他y郁又孤僻,自私又残忍,周景言,你真的爱他吗?这样的陈以琛,你还会爱吗?”
  话音刚落,周景言愤怒地朝他吼道:“我说过,我不是沈念!我可以比他做得更好,为什么你就是不信!”
  闻言,陈以琛一时无力,失神地坐在沙发上,望着茶几上的摄影机,久久没有作声。
  半晌,他痛苦地抬起头,眼神中满是悲痛,眼眶微红,隐隐含泪,说道:“我一直在给自己造梦,和沈念在一起的时候,我妄想着终于有一个家,不用寄人篱下看人脸色,不用装成讨人喜欢的样子……可是后来我发现,他爱的只是温柔的陈以琛,他怕我、恨我、想要离开我。直到他死了,我自欺欺人地装作我们一直都很相爱,我故意忘了那些不愉快的回忆,只剩下我们相爱的片段。结果就是我亲眼看到了他录的影片,他下定决心要和我分手,我甚至没机会告诉他,我愿意为了他不再演戏了。”
  陈以琛声音颤抖,几近哽咽地说道:“我真的害了他,也毁了他。所以,我不想再害了你,也毁了你!”
  周景言不禁愣住了,他从未见到陈以琛如此激动的样子。他的眼睛通红,表情发狠地看向自己,x口不住地起伏,呼吸急促而沉重。
  几乎是下意识地反应,周景言睁大眼睛,说道:“沈念不懂欣赏你的才华,我懂。沈念要求你不要再演戏,我不会。沈念不知道怎么和你相处,我知道。你说过,人生就是一场电影,我们时时刻刻都在演戏,可是我很清楚你就是你,在我面前你g本不需要活得这么累!”
  周景言顿了顿,表情严肃,坚定道:“我和你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羡慕你的才华,哪怕说嫉妒都不为过,我不会苛求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
  陈以琛表情凝重,深深地望着周景言,久久沉思不语。他的目光深邃,眼睛里克制着浓浓深情,令周景言一时失神,心脏狂跳不止。
  此时,周景言觉得自己的理智已经在陈以琛的眼神中渐渐消失,他甚至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恍恍惚惚地不知所措。他缓缓走向对方,下意识地伸出手,突然抱住陈以琛的脖子,急切地吻住他的嘴唇。
  陈以琛的嘴唇很凉,声音干涩,微微颤抖,苦笑道:“你真是个傻瓜。”
  说完,不等周景言反应过来,陈以琛单手搂住他的后背,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整个人拖进房里。然而,周景言早就沉溺在激烈的拥吻之中,哪里顾得上自己身在何处。
  周景言本以为像陈以琛这样温吞的人,在欲望面前应该是不温不火的样子,没想到他接吻的技巧很高,嘴唇轻轻点啄着舌尖,然后,舌头灵巧地找到嘴里的敏感点,顺着齿g一点点勾过去。
  周景言不服输地伸舌深入,贪恋地和陈以琛缠在一起,像是要顶进喉咙一样,一次次地缠绵不休。
  周景言曾经不止一次地幻想过,像陈以琛这样的人做爱时是什么样的。可是,他绝没有想到那人竟然会大力把自己压在墙上,单手搂住他的腰部,柔软的嘴唇顺着脖子一点点往下磨蹭,好像搔痒一样又轻又柔。可是,却在吻到肩膀的时候,狠狠地咬了一口。
  周景言心头一怔,不由得肩膀微颤,心头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情动。他能听见陈以琛急促的喘息,就像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充满了暧昧和情色的意味,令人不禁脸红心跳。
  不等周景言反应过来,陈以琛的手已经伸进他的衣服,另一只手急不可耐地解掉皮带,把他的牛仔裤一口气拉到脚踝。
  以前的周景言总是占据主导权的位置,从未想过被人强势地压在墙上竟然有一种别样的滋味。
  此时的陈以琛力气极大,动作chu暴,虽然不会伤到周景言,却没有平日的温柔。然而,正是这股强势的力量令周景言心潮涌动,宽厚的大手在他的x前抚m,大力地揉弄着他的r头,满腔情欲令他简直不能自已,扭头吻住陈以琛的嘴唇,凝神望着他的眼睛发愣。
  陈以琛的眼神深沉,瞳孔中映照出周景言的脸孔,带着一股强而有力的霸气,却又像是饱含深情,令周景言不由得心跳加速。
  两人的嘴唇稍稍分开,周景言一声轻哼,说道:“这么会接吻,是沈念教你的?”
  不等陈以琛回答,周景言骂了一句脏话,伸手按住陈以琛的后脑,激烈地亲吻上去。
  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很爱陈以琛,甚至是爱得发疯。
  感觉到陈以琛的拇指来回抚弄r头,周景言一时情难自已,经不住喘息连连。然而,陈以琛g本不给他喘口气的机会,此时,他的手掌一路往下,一把剥掉了周景言的内裤,握住那g早就勃起的yj,极为熟练地来回搓弄。
  这一年来周景言东奔西跑,不要说是做爱,连自慰都很少有。他的身体三两下就被挑拨,yj涨得又chu又难受,在陈以琛的抚弄下更是痛快,爽得他险些无力地弯下身。
  没想到陈以琛一把拖住他的腰,强硬地把他按在墙上,一巴掌打在光溜溜的屁股上,沉声道:“别动。”
  周景言顿时红g微红,遮掩地说道:“原来你在床上是这样的。”
  陈以琛轻轻含住他的耳垂,说道:“什么样?”
  周景言紧紧勒住他的手臂,笑道:“会让我做得很带劲的样子。”
  他毫不顾忌地贴紧陈以琛的x口,身体不时地扭动,故意磨蹭他的肌肤。然而,随着陈以琛手里的速度加快,周景言经不住呻吟,一边叫着爽,一边握紧了他的手。
  良久,jy终于s了出来,一年来积了不少,在墙上喷得到处都是。周景言看着好笑,说道:“明天打扫客房前一定要擦掉,要不然得上杂志头条。”
  眼看着jy还没s完,周景言推开陈以琛的手,自己握住yj顶端。陈以琛脸上一怔,却没有多问,只是双手勒住他的腰,顺着背脊一路吻下去。
  周景言一边自己搓弄,一边笑道:“难得积这么多,别浪费,我看你房间也不会有润滑剂和套子。”
  对周景言来说,做爱只要够爽就好,无所在什么位置。只是从前找他的人都是一副被潜规则的模样,非但是乖乖躺下任他摆弄,甚至于反过来伺候他。
  此时,陈以琛的吻已经在他的股沟处,那人的力气越来越大,狠狠地咬了一口。周景言不但没有觉得疼,倒是增添不少情趣,一边扳开陈以琛的手,一边把沾满jy的手指往后伸,开玩笑地说道:“我没试过肛交,你要是把我弄痛了,当心我揍你!”
  可惜,周景言好半天都没找对位置,连他自己都急了,不耐烦地骂道:“到底在哪里?我背后没长眼睛!”
  话音刚落,他的脸颊顿时红了起来,见陈以琛没有作声,他正要骂人,没想到那人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竟然把他整个人扔到床上。
  周景言没有摔疼,却被陈以琛吓到了。此刻,陈以琛的眼神中尽是情欲之色,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却有一股强势的力量渐渐逼近。他的眼神定定地看着周景言,快速地脱掉衣服和裤子,随手丢在地上,然后,整个人压在周景言身上。
  周景言还未反应过来,便看到陈以琛拿了一个枕头垫在下面,下一秒,他的身体被猛地拖起来,刚好让枕头垫在腰下面。
  陈以琛的吻实在谈不上温柔,甚至有些chu暴,但是,偏偏周景言就吃这一套。微凉的嘴唇含住了他的r头,舌头快速地翻舔起来,深邃的眼眸不时地望向自己,眼神中尽是情欲之色。
  周景言无法抗拒这种诱惑,整个人都热了起来,好像火烧一样的烫。他看着陈以琛的吻渐渐下移,最后,竟然停在yjg部的位置,隔着y毛一点点地舔过去。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周景言抓住陈以琛的头发,抬起双腿勾住对方的身体。不料,陈以琛像是没有察觉一样,仍然在干着嘴里的活,毫不顾及他的欲火焚身。
  周景言正准备发怒的时候,忽然,陈以琛松开双手,把他整个人扳了过去。与此同时,周景言感觉到有一g硬物顶在股缝,情难自已地抬起臀部,来回磨蹭着那g东西,明明饥渴得令人害羞,偏偏他就是能理直气壮。
  陈以琛仍然没有半句废话,他从床头柜拿到一罐护手霜,随手挤了一点在手上,然后,缓缓扳开周景言的股缝,把沾了护手霜的手指一点点地伸进去。
  见周景言痛得乱动,陈以琛捧起他的脸,往自己的方向扭过来,强而有力地堵住他的嘴唇。而周景言刚开始适应,便发现一gchu硬的东西顶了进来,身体好像被撑开一样,疼得他紧紧揣住床单,忍不住闷哼出声。
  终于,陈以琛的动作开始慢下来,一点点地往里面顶进去,不时地抚m周景言身上的敏感点,故意挑起他的情欲,问道:“够深吗?”
  听着陈以琛一本正经的声音,周景言非但没有觉得害羞,反而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强忍着急促的喘息,嗓音低沉道:“不够!再深一点。”
  周景言渐渐顾不上痛,急切地抬起臀部,试图让陈以琛进来得更快一点。没多久,整gyj被周景言的身体吞没,他下意识地m了m两人连接的地方,心中涌起一股奇妙的感觉,激动、兴奋又有些苦涩。
  陈以琛的腰力很好,一边把yj往里面顶进去,一边搂住周景言的上身,上下其手抚m他的肌肤。大拇指的指腹不时地揉弄他的r头,显然是知道这是周景言的敏感点。
  周景言经不住呻吟出声,却没有半天不好意思,一边喘气一边笑道:“没想到肛交挺爽的,你快一点,我不痛了。”
  陈以琛没有回答,只是搂住周景言的脸颊,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他的x口紧紧贴着周景言的后背,连汗水都仿佛粘在了一起。一只手勒住他的x口,另一只手抚m着他的脸颊,下半身一阵接着一阵地抽c。
  周景言还未成年就有了x经验,可是,这么多年以来他都不知道原来做爱可以这么爽。陈以琛并非调情高手,但是,他的强势、他的力道,甚至是他的chu暴,无一不能让周景言兴奋得不能自已。他的每一次亲吻都令周景言觉得,自己是被陈以琛刻骨地爱着的。即便他没有一句情话,却以行动来告诉自己,压抑在他心中的感情是如何激烈。
  chu大的yj撑开内壁,一次次地顶进里面,身体里仿佛有一个开关,被陈以琛用蛮力打开。又热又chu的yj极有节奏地稍稍抽出,然后,不等周景言反应过来立刻就狠狠c入,要人命的凶器每次都能触及敏感之处,好像触电一般惊起一阵酥麻。两人身体连接的地方发出啧啧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里尤其情色,无形中催动了更深的欲望。
  周景言回头看向陈以琛的脸孔,那人的脸上亦是充满情欲绯红,眼神深邃而坚定,正是凝神地望着自己。
  周景言见状,顿时感到情难自已,不由得吻住陈以琛的嘴唇,张扬地笑道:“陈以琛,我爱你。”
  陈以琛眯缝着眼眸,没有作声,亦是没有回答。然而,他用强而有力地抽c来回答,狠狠地顶进周景言的身体,chu蛮而又强势地占据了他的身体,把他的欲望控制在自己手里。周景言无力抵挡这种诱惑,强烈的快感令他不能自控,下意识地扭动身体索取更多、更猛烈的进攻,在那gchu大的yj一贯到底的瞬间,他险些以为自己会被顶穿。
  感觉到高潮的来袭,陈以琛抬起周景言的腰,空出一只手握住他的yj,两人的背脊僵硬,猛烈的快感汹涌袭来,身体不由得颤抖,直至到达了紧绷的状态。
  终于,陈以琛赶在sj以前,把yj拔了出来,与此同时,两人的jys在了一起,把床单整个都弄脏了。周景言还未反应过来,忽然发现陈以琛紧紧地搂住自己,脸颊贴着脸颊轻轻地磨蹭,声音低沉有力地说道:“是,我爱你。”
  话音刚落,陈以琛双臂使劲搂住周景言的身体,像是要融进自己的x膛一样,令周景言感到难以呼吸。可是,周景言偏偏就是爱得疯狂,看着床单上满目狼藉,他不由得大笑起来,伸手从床头柜翻出烟和打火机,等到陈以琛松手以后才递给他。
  两人换了一套床单,这才肩靠着肩躺下来,吞云吐雾地接连抽了几g烟,弄得房里一片烟雾腾腾。
  透过朦胧的烟雾,周景言含笑望着陈以琛的侧脸,那人仍是一副沉静而温和的模样,和刚才在床上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周景言心中狂喜,轻笑道:“我爱你。”
  陈以琛脸上一怔,侧头看向周景言,点头答道:“恩,我知道。”
  周景言的表情渐渐认真,肃然道:“你想要一辈子的爱情,我就一直陪着你。你想要一个家,我就搬来和你一起住。我不是以前那个傻乎乎只管往前冲的臭小子,陈以琛,你好好看着我,我是想清楚,也下了决心才和你说这些话的。”
  果然,陈以琛顺从地打量起周景言的表情,沉默良久,这才点头道:“我知道你成熟了……”
  陈以琛顿了顿,深深地凝视着周景言的脸孔,说道:“我相信你。”
  周景言说了一堆,却换不来陈以琛的一句保证,心里难免有些不甘心,然而,他只是皱了皱眉头,陈以琛却像是读懂了他的心思,伸出手臂搂住他的肩膀,重重地握住肩头,一边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一边侧头吻住周景言的额头,然后,顺着鼻梁一点点地亲下来。
  此时,陈以琛的动作可谓温柔,细碎的吻缓缓落在周景言的每一处轮廓,像是在品味他的味道一样,最后,两人的嘴唇紧紧贴合在一起,抬眼便是陈以琛深情地目光。
  直到这一刻,陈以琛仍然没有开口,他撑起身体压在周景言的身上,两人缠绵而动情地吻在一起,令寂静的房里充满暧昧的声音。
  周景言忽然明白,对陈以琛来说,任何的表白都是没有必要的。他的动作比他的话语更为动人,哪怕是一个眼神便能令周景言的心脏狂跳不止。而他所得到的不只是陈以琛的爱,还有他的未来、他的人生,这就是他所爱的人,亦是他执着不懈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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