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星志(河图小说)》第 9 部分

  快捷作:   功能 和 功能!奇怪地,残阳突然想知道,这群人把自己卖了多少钱。刚好,他听到一句让他几乎气绝的话。
  丘克道:“好了!大家都谈好了吗?那……喝了这杯火山啤之后,我们的命,就不再属于自己了。好……敬我们的新老大,干杯!”
  “好——!”
  “干——!”
  欢呼雀跃,浩气四荡,众人心中的热气,仿佛通过手臂,传到了手中的火山型杯子上,杯中的岩浆似乎更加炽热了,他们在翻腾滚涌着,如同经过勇气的汤匙搅拌之后,希望的光辉终于突破绝望的尘封,翻涌而出。
  电脑类比出来的天空,是灰沉沉的,仿若卡邦尼女皇那颀长黑墨的大手遮盖了整个天空,不许一丝阳光从窗户射入酒吧里。但即便如此,众人心中的阳光,依然照耀着众人欣喜的面容,从他们的眼睛里绽放出生命的光辉。
  在这瞬间,残阳知道了,他们的命,只值一杯酒,一杯虚幻的酒,喝下去,什么都没有的酒。但喝了,不等于没喝。因为这酒,不是普通的酒,它是誓言的酒,它是古往今来亿亿万万男子汉许下诺言的不二证人。它,象征着十六位男子汉庄重的誓书,预示着他们将用自己的勇气和智慧,携手创出一片属于自己的星空……
  第四章 纵火的苍蝇
  苍蝇与蚊子、老鼠、蟑螂并称“四害”之一,有着让人憎恶不已的独特气质。
  但正如人类适应都市化的生活一样,苍蝇也进入了千家万户,更紧随着人类的脚步,踏上数千光年的征途,来到宇宙的每一个角落,快乐地跟愁眉苦脸的人类继续共存着。
  事实上,看到自己家里出现苍蝇,任谁都会觉得厌烦,偏偏你又未必能把它赶走。
  九月十日埃克罗王国边境惑星森玛宇宙基地
  在飞云提出从特卡斯营救盟友的“方舟”计划时,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个苍蝇式的计划。因为计划中不断强调的,就是打了就跑。
  “要我们四处乱转,这根本和苍蝇没有区别嘛!凭着我们这两千艘舰,难道不能干点大规模的事,比如偷袭运输队什么的。”说话的人是前联邦少校索特,从自由都市带着三百三十艘军舰赶来投靠飞云的他,此刻正坐在席上对飞云发牢骚。对于他这种用兵刚勇而缺乏弹的人来说,此前要他像丧家之犬一样逃跑,的确是无奈又愤懑的事情。好不容易找到反击的机会,却……
  “但这计划是否消极了点?”爱娜试图用婉转一点的方式提出意见。
  “要知道,我们好不容易才集结两千艘舰,这数字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可是搞不好,就会被人家一次全部吃掉。更何况我们的目标不是歼灭敌人,而是营救盟友。”飞云道。
  “可是,弟兄们都忍不住了……”索特力图明白地向飞云宣示他和部下们心中的不忿情绪是如何高涨。
  “忍不住也得忍,现在是叫你去救弟兄,不是叫你去跟卡邦尼人拚命!如果真的忍不住,你可以带你的人去攻打卡邦尼首都。”丘克发话了,事实上年纪比较大的他,说话更有份量。大概在人们的心目中,年轻人总是冲动或者比较不可靠吧!
  对于丘克的援手,飞云投以感激的目光。
  从八月底开始,飞云就藉助埃克罗提供的基地,收容愿意投奔过来的旧联邦军和拿斯特军了。由于事先打了招呼的关系,几个牛皮会会员都极力煽动那些躲到自由都市范围里的相熟部队,跑过来飞云这里。
  仅仅十多天,战斗力就增加了三倍。可是问题依然很多,因为舰队的人都是来自其他军区,本身往并不密切。而牛皮会的会员并不全是头,所以内心对飞云不完全信服的人也有不少。
  幸好,有丘克这位前联邦上校在这里,替自己震住其他人……
  当然根据路加的说法,丘克他那貌似海盗的脸孔,才是他说话充满威势的最大主因。
  看到那个被丘克斥责的索特不敢吱声,强尼开始说话:“补给方面,问题也不少。最大的问题在于埃克罗的飞弹型号跟我们的导弹管不匹配。”
  “是啊!我战机的机关炮换了埃克罗的炮弹,射出去的时候感觉就像射花生米,太逊了!”路加的答话,引来一场哄笑。
  笑声过后,大家马上冷静下来,认识到问题的严重。各国为了防止自己的军火被掳获后马上用来对付自己,在设计时都或多或少地进行了刻意的改造。比方说,拿斯特的导弹就有123毫米这个尺寸。其实,从算术和生产的角度来说,这是噩梦。可是从军事上考虑,这反而是相对合理的。
  短暂的沉默过后,飞云道:“这样吧!强尼,你让皮科特连导弹发射架也送过来。”
  “但是,我们全舰队要完成改装,最快也要一个半月,那时候……恐怕等不及了。”
  众人再次陷入沉默中,的确,现在卡邦尼人已经开始侵攻特卡斯了,也正是因为这样飞云才提出方舟计划。但如果缺少了飞弹的话,那整支舰队的攻击力将会大减。毕竟强力防护罩可以轻易化解光束炮的攻击,但这样对飞弹效果就不好。
  飞云再次发话:“不!能装多少算多少!剩下的,装到运输舰上,到时候说不定会派上用场。总之,三天后出发。”
  出了会议室,飞云打了个全息视像电话给皮科特。
  “飞云,关于飞弹的事,我很抱歉!可无论是改造生产线,还是造一条新的生产线,都不是一个月能够做出来的。”
  “哦!你不需要道歉,我从未想过要一步登天。对了,你能给我这东西吗?”飞云一按钮,把强尼事先帮自己准备好的电子邮件发了过去。
  皮科特一看,傻了。
  好久,才呆呆地问道:“你要这东西……有用吗?”
  “我也不知道啊!据闻,公螳螂跟母螳螂配后,假如不想被吃掉,就要用这法子。”
  “不过这东西,一战就马上原形毕露了。你肯定你真的要?”皮科特是一个细心的人,然而他不厌其烦的多次询问,却让飞云觉得头疼。
  “要!要!要!总之,你们埃克罗的剩余物资全部拿来,让我们挑就好。”
  “这样吗?好吧!”
  于是,快要过期的飞弹、只会向正前方飞行的宇宙鱼雷、连自动引爆也不会的旧式宇宙机雷、埃克罗战舰专用的大号空炮管……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让森玛宇宙基地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杂货港。
  “天!不知陛下怎么想的,竟然找了个捡破烂的家伙回来。”宇宙港司令法希特准将是这样子抱怨的。
  可是,皮科特却毫不留情地替飞云回敬他:“如果你在战场上碰到这个捡破烂的,那你要留神点,一不小心,你下半辈子真的要靠捡破烂维生了。”
  有皮科特这个埃克罗军事权威替飞云说话,飞云身上的神秘光环似乎又多添了两个。
  尽管飞云身上的光环是如此地神秘,但此时的他,依然缺乏一双可以把整个主客观条件扭转过来的手。他能做到的,仅仅是利用现有的资源而已,谈不上创造属于自己的资源,更不要说提高生产力了。
  话锋上的优美和赞赏,依然无法掩饰舰队的寒酸。从各地七拼八凑弄出来的一千艘民用商船,就像是彗星的尾巴一样,跟在飞云舰队的后面。
  “真像是难民船队!”法希特在公开场合是这样说的。在背地里,他死活不肯改口,依旧将飞云舰队尊称为“捡破烂的”。大概,对于他这位贵族出身的将军来说,无法忍受一个外来的邋遢虫竟然跟他官阶相同吧!
  事实上,即便是面对飞云,他也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之情。
  九月十三日,飞云舰队出击。
  按照埃克罗王国的军队惯例,法希特在飞云出征前问他:“听说你要跟卡邦尼人打仗,那有没有什么遗言要待?”在战争的年代,这句话通常都是出于好意,可是话到法希持的嘴巴里,就充满了诅咒的味道。
  飞云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说道:“即使我见上帝去了,也不会有女孩子为我流泪。遗言这种影响食欲的东西,还是免了吧!不过说起担心……嗯!这的确有件事……”
  飞云的愁眉苦脸似乎就是法希特快乐的源泉,尖起他那本已够尖长刻薄的下巴,用尖细的声音道:“没关系!先生的事,就是我的事。遗言你可以尽管待,如果我能办到的话,我一定会全力帮忙。”
  面对这种字字露骨、句句带刺的问话,飞云显得毫不在乎,因为,他想拜托的是……
  “啊!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还担心你会嫌弃我们呢?是这样的,大约一个月后,我会多带十来万个捡破烂的家伙回来。麻烦你到时候帮我准备三十万……不!四十万人份量的美酒和肉食,嗯……当然啦!你不能指望那些打仗像老虎的家伙,在吃饭时像小猫咪吧!”
  没有言语,法希特用他粗大的鼻孔猛然把大量空气吸入自己的肺部,仿佛只有这样做,才可以把积存在自己心肺中的憎恶稀释掉,散播到空气中。
  飞云刻意不去看这位面容扭曲的混帐,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转身就走。他只需用耳朵听着那“咯咯”的猛烈磨牙声,以及那皮鞋蹭在地上的金属响声,就可以想像到他此刻的面容是何等地好看。
  不过,在转身离去的时候,飞云感受到从背后射来、如利剑一般的毒辣目光……
  真是讨厌的家伙,只会像鼹鼠一样躲在窝里,在地面上的花草树木不畏风雨拚命生长的时候,利用啃食植物的根茎繁衍自己的家族。
  不知为何,飞云突然开始讨厌贵族了。对于飞云这种用自己的双手求得生存的人来说,这种单靠所谓的高贵血统取得地位和财富的人形寄生虫,其存在是令人难以忍受的。
  可以的话,应该把所有贵族都干掉!飞云心中第一次产生出如此偏激的想法。
  走着走着,忽然间,一股并不明晰但又有点熟悉的温柔感,让飞云触电式地抬起头。
  仿佛是得到了天神的眷佑,不需要特别地寻找,一道轻轻舞动的白倩丽身影突破了飞云的眼幕,闯入到飞云心中。
  是爱美兰!幽静的气质、端正的身姿,让飞云轻易地在二楼的人群中认出了这位王子殿下的首席侍女。
  没有特别的动作,更没有只言片语,爱美兰就这样仿如矗立在微风之中的幽兰般,平静地凝望着飞云。
  诗人和军事家都曾经说过同一句话:“距离,就是障碍!”现在,飞云完全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一层楼,仅仅是一层楼的距离,就让飞云看不清爱美兰的眼睛,无法解读她美丽眼眸中每一滴感情的细雨。是喜?是怒?是哀?是乐?飞云完全分不清,也无法分清,他能感受到的,只是从爱美兰眼睛里直射出来的温柔,丝丝、缕缕、朦朦、胧胧、浅浅、淡淡的温柔。
  这温柔,让爱美兰不需要言语,就使飞云感受到她那真切的心。这温柔,胜过千万句甜腻而无用的情话,胜过亿万句壮阔可比宇宙的山盟海誓。
  或许是因恩生爱……
  或许是飞云自身魅力所然……
  或许是别的什么东西,让爱美兰产生了这样的目光……
  但,这是诚心祝福的目光!这是只属于情人的目光!
  总之在冥冥中,飞云认定,现在牵连着两人的细线,是感情的细线,是爱的细线。
  飞云发现,自己从来没试过只用眼睛就把事情确认得如此肯定,但是他相信,这就是爱!一种理论上只会产生于骑士和公主之间的爱。
  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将流浪者比喻为骑士,将侍女比喻为公主。现在,心底的深处,飞云只有一种感觉,一种要以生命守护爱美兰的感觉。
  大概,此刻,在飞云的心中,她,就是公主。
  奇怪地,并没有约定,也无视身旁的喧嚣,完全不需要理由,两人就这样定神地对望着,仿佛单凭视线就足以让彼此融对方的一切……
  可惜地,准备出动的广播声打断了紧绑两人的目光之索:“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现在离出发还有十分钟,请所有人员就位!请所有人员就位!”
  飞云失望地收回了灌注于目光中的感情,但此时,爱美兰的嘴巴动了。在喧闹的宇宙港中,她细细的声音显得那么微弱,但凭着口型,飞云得以知道她喊的是——保重!
  嘴角扬起一个潇洒的笑容,摆摆手,飞云没有回头地走了,他不敢回头。因为他害怕如果自己回头的话,自己再也走不了。无法明了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想法,可是,他就是知道。
  步子跑得越来越快,跟爱美兰的距离越来越远,可是那声“保重”,就像是不断重播的带子,不停在自己的耳边回响。
  我飞云应该是一个无拘无束、浪迹银河的浪子才对?
  为何我会有这种束缚的感觉呢?
  天!我不是最讨厌束缚的吗?
  我不是最希望从见鬼的联邦中逃出来,不再受任何束缚的吗?
  为什么我会有这种甘愿停下,不想再走的感觉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理智的剑、感情的刀,锵然相击,在飞云心灵的静湖上震荡出浩大的余波,传遍了百脉,撼动了躯体内的每一个细胞。无法理解、无法言喻,夹杂着无比混沌的灵魂呐喊声,仿佛破体而出,直冲上那缥缈的天霄……
  在前往军火库号的路程没跑上五十步,飞云碰上了微笑着的皮科特,也听到了同样的一句“保重!”但在飞云内心浮起的,却是另一种感觉。
  这瞬间,飞云明白了一切。
  “你这家伙……谢谢!”没有停留,飞云跟皮科特擦身而过,远远地抛下这么一句。
  “阁下,这……”皮科特的副官罗斯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皮科特扬起手,制止了他。
  “罗斯,你知道吗?真正能够让风留恋和回来的,只有风的故乡啊!”
  “风的故乡?”
  “是的,风的故乡!”
  西元二八七九年,被称为流血的第一年,虽然好战之人把数不清的鲜血和生命填入了宇宙的黑渊之中,但嗜血之神对此依然未感到满意。
  时间,推入了九月十七日,卡邦尼侵入特卡斯王国的第十三天。在通往特卡斯首都特卡斯星系的必经之路——马里科尔回廊口附近,组成半包围新月阵的特卡斯王国舰队,正对不断涌出的卡邦尼战舰狂吐着咆哮的烈焰。
  耀目的光束,急击而至,不停地在卡邦尼人的突击舰上开出一个又一个的破口。然而,这些破口仅仅是破口,并不是足以让毁灭的毒菌感染内脏的致命伤口,所以卡邦尼人依然悍不畏死地继续往前冲。
  “不要害怕!全速往前冲!那些只是节目开始前的助兴烟花,没什么好害怕的。”喊话的,是卡邦尼的雷莫夫少将。在惨败给飞云之后,他仍能保持原有的地位,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用傲人的战绩弥补了先前的过错。
  作为攻入特卡斯的急先锋,雷莫夫用他无人能挡的豪勇填补了他过失的空洞。正是他狂猛的急攻速度太快,在特卡斯军撤退前截住了马里科尔回廊口。才让卡邦尼人成功地围歼了九千七百艘特卡斯军舰。
  现在,他正不顾一切地指挥着他的分舰队,像蛮牛发疯一样,冲杀进特卡斯的舰队之中。
  面对突击的敌人,最正统的做法莫过于从敌人的侧后方制造叉火力点,对敌人的侧翼进行猛攻,通过破坏冲锋舰队前后的连接从而破坏整次突击。事实上,特卡斯军也正打算这样做。
  但意外发生了,紧随雷莫夫舰队冲出来的甘比斯舰队,并没有立刻加入冲锋的行列,反而巧妙地集中所有火力,攻击雷莫夫舰队左前方的特卡斯舰队。
  效果,是显而易见的。集中而迅猛的炮火和飞弹,倾泻于敌军舰阵之后,造成了一个硕大的能量以及残骸空洞——特卡斯舰队断成两截了。而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不但使特卡斯人损失了六百艘军舰,其附带的能量乱流还造成了短暂的通讯失效。
  结果变成在雷莫夫舰队右前方的舰队继续向雷莫夫右翼近,而左前方的舰队却下意识地重新向中间靠拢,企图弥补甘比斯舰队造成的空洞。
  特卡斯舰队的联动,被成功地破坏了。
  趁着特卡斯舰队出现混乱,甘比斯果断地下令朝左前方突击,于是,卡邦尼舰队以一个漂亮的“r”字形,插入到特卡斯的新月阵之中。
  如果从天顶的方向望下去,人们就会发现,特卡斯军更像一条被双头叉刺中的泥鳅。
  “不要管右翼的敌人!弟兄们给我往前冲!”好像一生下来就是为了浪费生命而存在,此刻雷莫夫显示出超狂勇的一面。完全无视于来自侧翼的狠辣攻击,雷莫夫选择了配合甘比斯舰队,一起攻击特卡斯舰队的左翼。
  在付出一千三百艘军舰的惨重代价之后,雷莫夫和甘比斯两支舰队终于像剪刀一样把左翼的特卡斯舰队夹剪在中间。而此时,从雷莫夫右翼射来的炮火也渐渐细弱了。因为,卡邦尼帝国的第三波舰阵已从回廊中突出,压制住右翼的特卡斯舰队。
  很快,在三支卡邦尼舰队的夹击下,特卡斯舰队呈现半溃散的势态。
  此时,雷莫夫面前的通讯萤幕上,出现了甘比斯的头像。
  “雷莫夫,好像结束了。”
  “唔,他们只是一条垂死挣扎的泥鳅,没什么大不了。”
  “的确,在热锅上跳舞的泥鳅,总有烤死的时候,剩下的只是时间的问题。”
  “特卡斯人都是废物,只会浪费我的时间。不过还好,想到很快就可以用特卡斯的国王玉印在我的御用手纸上盖章,我就觉得痛快无比!”
  用国王御印在手纸上盖章?真亏这个混蛋想得出来……唉!我怎么会有这么垃圾的上司?并不敢当面得罪雷莫夫,甘比斯只能苦笑着敷衍他。
  突然,一个优先顺序比两人更高的通讯,强行挤入了两人的通讯回路。
  而看见那个男子头像后,雷莫夫两人马上敛起所有表情,肃然起敬地行了个军礼。男子的大半张脸被一个银的雕花面具给遮住了,两人仅能看到的,是他长长金的卷发,以及他那双比秃鹰还要锐利的碧绿双瞳。
  “下官参见阁下!”
  只是轻轻点头,并没有回礼,金发上将用凌厉的眼神代替了他的说话。不知为何,即便隔着十几万公里,两人依然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上将眼睛里的惊人杀气。感觉中,好像只要上将的心念一动,就可以让他们的心窝上多一把刀子。
  “干掉几个杂碎,你们就很高兴了?”平和声调中的呵斥感,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两人的脊背。
  不敢怠慢,两人腰杆一挺,连忙道:“不是!下官不敢!”
  “好!”有如审判官的法锤,上将的声音显得毫不含糊。
  顿了一顿,上将继续说道:“我们的补给队在进入特卡斯国境后遭到伏击。损失了三分之一的物资!”
  不假思索地,雷莫夫下意识地大叫道:“不可能!”
  的确不可能,因为所有特卡斯正规军已经被他亲手清扫干净了。事实上也正因为这样,他才如此放心地往特卡斯王国首都猛攻。
  “是宇宙海盗吗?但……没有那么大规模吧?我记得护卫队起码有一千艘军舰。”个较为审慎的甘比斯讲出了自己的看法。
  可是,上将无端地冷笑了一声,冷然道:“如果袭击补给队的是你雷莫夫的老相好呢?”说完后,他饶有兴致地十指叉,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不用两秒钟,他等到了,他等到的是:一个暴跳如雷的雷莫夫。
  “那个天杀的臭崽子……”
  并没有阻止雷莫夫用最最下滥的粗言问候那个叫飞云的小伙子和他的全家,上将以一种看猴戏的眼神看着雷莫夫在狂吼中把口水吐得整个萤幕都是。
  而甘比斯则用异样的沉默静对这一切。
  好一会儿,雷莫夫终于按捺住他的暴躁,开始向上将道歉了。
  “没关系!这位飞云小朋友似乎从密道中逃去自由都市之后,又跑了回来。不过,雷莫夫,这大概正是你所希望的吧!这样吧,甘比斯你和雷莫夫一起去好了!”
  “阁下,这……”甘比斯似乎还在犹豫。
  “噢!当然,在公文上我会以讨伐军的名义,授权让两位负责清剿在占领区内的所有反抗势力……毕竟,保证我军的补给线完整也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我总不能让女皇陛下的士兵挨饿吧!”
  “谢谢大人!”雷莫夫道。
  “感激不尽!”甘比斯道。
  同一时间,在两个星系之外的飞云舰队中。
  有点刚勇过头的索特,对飞云之前的命令显得有点不满。
  “司令官阁下!可以告诉我,今天不许下官率领属下舰队突击的原因吗?”似乎在暗地里曾受到丘克的警告,又或者明白自己的行动关系到弟兄的生死,索特的问话跟之前相比,显得有所收敛。
  “首先,我很高兴你能通过正式的管道对我提出意见。原因是这样的:第一,这并不是卡邦尼人的主力补给队,我们全歼此舰队,也无法对其造成致命的打击。第二,我们的目标是救人,我们袭击补给队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引起敌人和自己人的注意。因此,我不希望在目标以外的地方浪费我们宝贵的战斗力。”
  “那就是说,你今天在伏击的态势下,依然只用远距离炮击,仅仅打伤敌军舰队就是这个原因?”丘克礼貌地问道。
  “是!”
  “我还有个问题,阁下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索特继续问道。
  “这是因为,我要确定敌人围剿部队的指挥官是我希望的那两个人。”
  “确定敌人的指挥官?”微笑着,飞云做出一项大胆的判断。
  “现在,我可以确认:来剿灭我们的,一定是雷莫夫和甘比斯舰队。”
  飞云的论调一向大胆而准确,但这次说得如此绝对,反而让众人的心里有点疑惑感。知晓众人的想法,飞云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是这样的,我们舰队并不是只有两、三艘小船。实际上,我们的潜行不可能瞒过卡邦尼人的侦察系统。所以,仗是肯定要打的,问题是跟谁打?与其偷偷摸摸地闯入,最后还是被人发现而遭到未知敌人的围攻,不如为自己设定好理想的敌人?”
  “理想的敌人?”众人又是一阵愕然。
  “其实也不难猜,对方通过我军的俘虏得知那天打败雷莫夫舰队的指挥官是我,所以我也荣升‘眼中钉、肉中刺’,成为卡邦尼人通缉的对象。而面对我的出现,被我打败的两人一定不会置之不理。”
  “呵呵!复仇天使雷莫夫……噢!好难听的绰号!”路加笑道。
  “但你怎么确定,来的一定是他们两个而不是其他人呢?”丘克补充问道。
  “很简单,是复仇心。这东西不难理解吧!何况,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一定会运用本身的影响力,把同僚排除在外的。”
  “的确,对付一支数量只有两千的小舰队,一支三千艘舰的分舰队已经足够了,更何况是两个。毕竟卡邦尼人在此区的军舰只有两万五千艘……”丘克沉声道。
  “好!既然目标确定,那么按计划行动!”
  “是——”
  接下来的两天,对攻入特卡斯王国的卡邦尼远征军来说,是噩梦的两天。
  受到袭击的消息,一条条、一道道地发往雷莫夫两人的旗舰。幸好消息都是用电子邮件的形式积存于两人的军用电脑,如果是以纸张形式存在的话,两人铁定会被活埋了。
  好不容易,两人才在副官和情报官的协助下,概括出以下情报:
  一、两天之内,共有三千六百七十二颗侦察卫星被毁。范围涵盖特卡斯三个被卡邦尼占领的星系。剩下的卫星,不是地处边远位置,用处不大;就是被敌人所掳获、改装,不停散播着有十万艘塔罗斯联邦军舰在飞来飞去这种垃圾资讯。
  二、又有两支补给舰队受到大规模的骚扰攻击,可是两次攻击敌舰队都是躲在陨石堆里偷袭,一击即退。
  三、被占区内所有二十颗住人行星,均受到长程导弹群袭击,平均每天四次,攻击时间不定,但以上午八点、中午十二点、下午七点、零晨一点这四个时间段为主。发动攻击的方位每次都不同,而且每次袭来的飞弹数量从未少于一万枚。
  虽然单纯的飞弹袭击造成的损失并不大,但这也够警备队手忙脚乱的,据说不少负责控制飞弹截击系统的士兵患上了神经衰弱……
  “那些混帐警备队是干什么的?竟然不去攻击面前的敌人?”大力地拍打着桌子,雷莫夫在大叫着。
  而在他发怒的时候,也没有谁敢顶撞他,包括甘比斯。也只有在他火气稍微小一点的时候,甘比斯才会小心地说出自己的见解。
  这次是例外,因为雷莫夫狠狠地用半凸的眼球,死盯着甘比斯,倔强地不肯把视线移开。无法回避,甘比斯只好开口了。
  “阁下,飞云似乎很了解我们的军力配置,从攻击的规模来看,每次发动攻击的舰艇数均为我方守备舰队数目的两倍。如果让守备军强行出动的话,只会凭添无谓的损失。更何况,守备舰队出动了,剩下的星球或者基地就会变成掉在地上任人采集的果实。我们必须清楚,特卡斯人是万分希望看到我们的胜利果实遭到病菌侵入而发霉、腐烂的。”
  “我呸!都是一些没种的家伙,守备军是这样,那个飞云也是这样!”
  “但无可否认,不消灭他们,我们的攻击计划就无法继续。从资源上说,我们不可能长期安排三千艘军舰作为补给队护卫。”
  “我不要听废话!告诉我,哪队敌人才是真的?还是说,那个叫飞云的白痴按比例把舰队拆分成二十队?”
  “……”甘比斯没有回答,因为他无法回答。
  照理说,把兵力分散到如此地步,头脑正常的军人都不会犯这个错误。从导弹攻击的平均规模来看,每次出动的战舰都不少于五百艘,按此推断,敌人的总舰数应该在一万艘上下……
  不!等等……我怎能单纯用自己国家的军舰模式照套在别国的秘密武器上?
  我们有新型突击舰,那么说,在飞云手上的,应该是秘密研制而成的新型导弹舰战舰……对!肯定是这样,只有这样才可以解释,在雷莫夫第一次惨败时,为何会有这么多导弹从后袭来。绝对是这样,飞云的军火库号,就是联邦的新型战舰。是因为联邦已经把资料和设备销毁,我们才无法得知。
  突然记起雷莫夫舰队冲过时,唯一没有完全击毁的战舰只有军火库号一艘,甘比斯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了。在他的脑海中,几乎可以勾画出,军火库号的真正样子了!!
  在打开外壳之后,展现出来的,是密密麻麻,像刺猬一样可怕的导弹束,而且可以同时齐发……八千枚小型导弹……
  现在,仿佛是极寒地狱的冷气已在瞬间穿透了他的肌肤和肌肉,他自觉自己的心脏已停止了应有的律动。
  不敢肯定这是个事实,却无法找到其他可以称之为“准事实”的合理推断,所以,甘比斯只能在摒退旁人的情况下,犹豫着向雷莫夫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什么?新型导弹战舰?”
  “大人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敌方假扮太阳黑子这还可以解释为我方的失误。可无端从后袭来的导弹,这是怎么都不合理的事情。”
  “嗯!的确是这样!”雷莫夫应诺着的同时,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如果,自己是败在敌方的新式武器上,那么这就不是自己的过失了。此前的耻辱,则可以简单地归结为不幸沦为敌方新式武器的试验品。
  想了一下之后,雷莫夫答道:“那你的意思是,这次来袭的飞云舰队拥有二十艘新式导弹战舰啰?”
  “是这样的!”
  “好!我去向上头汇报……嘿嘿!这次只要我们俘虏到任何一艘,那可是大功一件啊——!”
  雷莫夫的跳跃式粗线条思维,让甘比斯相当头痛。他无法想像,为何一个人只会想到起因和对自己有利的最理想结果,却完全不考虑事件的过程以及失败的可能呢?
  知道不可以让雷莫夫乱来,甘比斯连忙劝阻道:“大人!这只是未经证实的推断,如果要在那些对我们心怀恶意的好事之徒嘴巴上贴封条,我们最好是掳获敌军新型战舰之后,才大肆宣扬。”
  “嗯!不错!有道理……可是我们不向上头汇报的话,我们怎么对付他们的战舰?根据你的说法,他们全部加起来,可是有一万艘军舰的火力。”
  “大人你没注意到,那次害惨大人的导弹偷袭只有一轮吗?”
  “你是说……”
  “即便是可以发射毒刺的艾沙克星刺猬,在一次把全身毒刺发射完之后,也要一个月才可以把毒刺重新长出来。难道说,像刺猬一样布满导弹的战舰,可以不停地进行全弹发射?”
  “不可能——”
  “如果我没猜错,他们需要的补给时间起码是正常战舰的三倍。这样,我们只要调集足够的巡航舰,顶住他们的第一轮攻势,那么,到手的胜利果实难道还会旁落?”
  “嘿嘿!好计谋!这下,连胜利女神也要当我的小妾了。嗯,你着手准备吧!”
  “是!”
  与此同时,在一个星系外,飞云舰队的宇宙工程队队员,正在发着牢骚。
  “啊!早餐、午餐、晚餐、睡觉,都无法按时,我真替那些卡邦尼人感到悲哀。竟然碰上如此恶毒的我们。”翘着二郎腿,抽着烟,一名工程官悠闲地说道。
  “更正一下,恶毒的人是我们的飞云将军,不是我们。倘若真的被抓,我们这些从犯铁定可以得到轻判的。”一名正在控制牵引光线的士兵答话道。
  “别傻了,我才不想当奴隶呢?反正我们有新式逃生舱……”另一名士兵话没说完,就被刚才那个士兵打断了。
  “天!那东西你敢坐?把十二个逃生舱捆在一个可控引擎上,那叫做新式?那叫炮靶子还差不多!我可不要那种吐一口口水就会完蛋的逃生舱!”
  “算了算了!别吵了!把导弹发射架都收回来,赶紧下班!”工程官喝道。
  “是!是!是!哎——真无聊,每天只是收放导弹架,这跟那些每天早上晾衣服、晚上收衣服的家庭妇女有什么区别?”小心地控制着牵引光线,把最后一个导弹发射架放进舰身,士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笨!区别当然有啦!家庭妇女的敌人是张牙舞爪的鬼天气,我们的敌人是窝在洞里的胆小鬼。”
  “哈哈哈!”欢快的笑声,回荡在每一艘工程舰上。
  甘比斯猜错了,完完全全地错了。事实上,从来就没有什么能一次发射八千枚导弹的战舰。有的只是那数不清的独立导弹发射架。
  就像此前干的那样,飞云稍微把这次作战的规模扩大化了。
  首先是毁掉卡邦尼人的耳目,然后利用卡邦尼人机动部队全集中到前线这个机会,巧妙地在占领区制造恐慌的毒素。
  卡邦尼人刚刚占领特卡斯,可谓人生地不熟,平民的反抗也是异常地强烈。在这种情况下,遇到看似数目比自己多的敌人,地方指挥官们总是愿意做出比较保守的选择,毕竟相比于歼灭数目比自己多的敌舰队来说,守卫基地避免失职,从而保住小命就显得更为重要了。
  掌握了附近所有侦察卫星的飞云,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堂而皇之地让工程舰队在各个行星的侦察范围之外,慢条斯理地布置全自动导弹发射系统。
  结果就变成每次攻击前两小时左右,工程舰队去布置导弹,然后离开,等导弹发射完毕之后,经监测卫星确定安全,再来回收空的导弹发射器。
  文雅一点的说法就是:在蚌中植入沙粒,等有了成果,再进行回收。
  偷袭补给舰队也好,骚扰行星也好,自始至终飞云的主力舰队根本没出动,两天以来都是躲在庞杰星系和卡拉罗星系之间的陨石群中,仿佛,正在等待着什么……
  第五章 猎鹰·寄居蟹
  惯思维,是一样很奇妙的东西。它可以让我们不用思考,就认得回家的路,笔直无误地走下去;它也可以让我们从惨痛的错误中吸取教训,下意识地避免犯同样的错误。
  可是,它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其实,很多事情的好坏,仅仅取决于它的使用者。
  不过,对于甘比斯准将来说,它就是噩梦的代名词。只是,身为当事人的他,还没有足够的自觉,意识到他犯下的是多么严重的错误。
  而飞云则躲在黑暗的角落里,抿着嘴巴偷笑……
  西元二八七九年九月二十日飞云舰队
  “发霉了!发霉了!我要发霉了。天!飞云,给我点事做好吗?再无事可做,我的嘴巴里会长出霉菌的!要不,给我几艘舰,我去把人给救回来,好吗?”
  “不错的主意!问题是,我也不知道他们藏在哪儿?”飞云笑着,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话已经吓得众人几乎马上晕过去。
  “救命啊!你还是人吗?连人在哪儿你都不知道,你就让二十万人跑来救人?更可怕的是,你一副担心敌人不知道自己存在似的,到处纵火。现在你竟然告诉我们,不知道要救的人在哪里?”少见地,爱娜气红了脸,向飞云直而来,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此时,丘克突然说话了:“正因为连飞云都不知道,所以他们才安全。”
  “可是……”爱娜无法理解。
  “因为连飞云自己都无法确保自己不会被俘,所以他才这样做的。”
  “可是这怎么救人啊?”
  “所谓救人,不一定要亲自把人给救出来。创造合适的逃跑时机,让被困者自己跑出来,这也是救人的一种。”丘克话音一落,飞云脸上的笑容顿时灿烂起来,就像一个被老师夸奖的小孩子,整个脸庞光亮光亮的。
  “你想像到这是什么吗?”路加转头问强尼。
  强尼却近乎冷漠地用眼睛一白路加,道:“飞云常说:‘具有创造思维的人不应该从事规律劳动’,然后他就把所有杂务丢给我做了。难道你认为我像一个可以回答这些抽象问题的人吗?”
  “……不像。”
  “算了!还是我来解释吧!我们要救的人总共有八群,而且分布太散,每群人的数量不多,规模从二十艘舰到三百艘不等。若是要我们像舰队大游行般大肆张扬地去救人,只怕没救上两群人,就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了。更何况,从经济和时间的角度上看,要二十万人跑来跑去,绕一个大圈子接人,也是很不实际的事情。”
  强尼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大概真要把卡邦尼占领区当作自家后花园逛来逛去,第一个头痛的人就是他吧!
  飞云接着说道:“我思索了很久,得出一个结论:在没有冻结对方行动的前提下,所有逃亡都是不可行的。”
  “难道我们不能引开敌人的机动部队然后让他们……”爱娜没说完,就被飞云否决了。
  “这个想法不错,可是有两个前提:第一,敌人的舰队指挥官是个只要引诱就会上当的傻瓜,而且这个傻瓜会派出全部舰艇来追我们。第二,敌人的行星警备队全部都是瞎子和大好人,看见在自己眼皮底下经过的联邦战舰绝不会攻击或者报告。”飞云的说法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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