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骨青山》分卷阅读6

  政,实是官逼民反,不可不察!”不想那副将却置若罔闻,涂炭不止。
  晋瑜不忍,带着两把锄头行千里路,进了临安城。齐林设宴接待,却当场被那沾满鲜血的锄头噎住了胃口。晋瑜道:“将军睁开眼看看罢,这就是‘暴民’所持之军械。”齐林一惊,皱眉问道:“银州之民,为何要反?”晋瑜倒也不急了,坐下来把故事又讲了一遍,齐林丝毫笑不出来。
  却不知,晋瑜进城的消息早已传至方府。方大人请齐将军次日城郊凉亭相见,道是有一坛十年好酒,静待良人。
  阴雨绵绵,肮脏天气,齐林纵马赴约,见师父江桐也一并立于亭下,心中泥泞。侍者煮酒,方拓道:“银州之事,非有意相瞒,老夫亦有苦衷……”然苦衷种种,齐林一字没听进,冷冷回道:“此罪滔天,恕齐某不能相容。”
  方拓不惊,笑道:“如是说,则将军亦卷入其中,罪责难逃。”话说开了,江桐面色不好看,也劝道:“权当为了齐家百年功名,慎行呐。”
  齐林道:“无功之臣,不耻于名。”江桐道:“你能做上赤霄将军,全靠方大人提拔……”方拓咳了咳,摆手止住这话:“罢了,不提当初。齐将军,这事捅上去,皇上第一个追究的绝不是银州官员之疏,而是你擅用军权之罪。”
  齐林不惧威胁,正色道:“有罪当认罪,仰不愧天。齐某今夜便会拟好折子,明日上奏,请二位自重。”语罢,甩袖便走,江桐欲拦,被方拓一个眼神拦下。
  望着一骑绝尘而去,方拓自饮佳酿,叹道:“终了,还是喂不熟他齐家人,可惜了。”江桐道:“若真在御前挑明真相,大人不急?”方拓道:“古往今来,哪个皇帝愿意光明正大地承认是自己逼反了百姓?叛乱就是叛乱,刁民就是刁民,他齐林为刁民说话,死路一条。”
  齐林上奏澄明银州血案之真相,领罪自辞赤霄将军之位。然折子在中书省淹了三月,抵达天听之时,银州早就换了模样。皇帝训斥方拓几句,真正忌惮的还是齐家拥军自重。
  风波止,青阳一党仍有不甘。林昀素扇轻摇,劝道:“皇上他老人家心里都记着,方大人要是再多做几回,神仙也救不了。”
  月色镀银雨,庭院里朦胧梦幻,青颜公子一袭青衫,面色惨白如洗。齐林在石桌旁摆上酒,并不顾那绵绵晚春雨,独自喝了一会儿,道:“来,颜儿也喝两杯。”青颜不敢动。齐林道:“杀你容易,犯不着酒里下毒。”这话,辣得青颜淌下泪来,半点不想辩解。
  齐林饮下第一杯酒,黯然道:“明月水台第一回见公子,便知是段孽缘。然齐某想了三月,夜夜不得安眠,终还是把你接出了雨花阁。”
  第二杯酒,齐林接着道:“明知你图的是富贵虚荣,可齐某爱便爱了,不分青红。”
  第三杯酒,雨落眼角,齐林不欲擦抹,眨了眨眼,道:“公子曾戏问府上门匾所提何字,今日告诉你,那是人间正道。”
  青颜哪里懂什么正道,他怔怔地杵在原地,忆着这些年混账行径,泪也干了:“奴知错了,奴从未想害过爷……”齐三拿来一包粗布袋,递给青颜。
  齐林道:“走罢。”青颜失神问道:“爷当真赶颜儿走?”齐三撇了撇嘴:“哪儿那么多废话,公子请。”
  满院子金银财宝,青颜匆匆一顾,喃喃道:“昔日出阁,颜儿带了五只红木箱……”齐林冷笑一声,拂袖离去。齐三道:“公子呐,保命要紧,可别再惦记财宝了。”原来凝烟凝雪二人早没了踪影,青颜茕然一身,咬了咬牙踏出齐府,欲回雨花阁。
  至渡口,众人给船家交钱引渡。青颜跋扈地洒下一两银子道:“挤死人了,本公子自己包船过江。”船工打量他一眼,指着不远处的江面道:“那乌篷船乃为贵人所备。”
  灰头土脸的青颜笑了,徐徐登上船,哼起小曲。哪知行至江心,两位船夫突然扔掉船蒿,摘下斗笠,前后朝青颜逼来。青颜一激灵,惊问:“你们作甚?”船夫不答话,青颜立刻窜起来跳到船头,望了望彼岸飘渺的雨花阁,深吸口气,跃入江中。
  作者有话要说:
  齐林比青颜大三岁。
  六载别离韩水
  第5章韩水
  都说青颜公子投了锦江,命丧黄泉了,可他自个儿却不想死。睡三天,睁开眼,看到小窗外阳光明媚,青颜掐自己一把,还疼。
  原来是碧树求叶管司到江中捞人,这才救下他一条命。碧树道:“这草屋不可久待,养好了身子,尽早逃离皇城。”青颜心头一热,红了眼眶,哽咽道:“该如何谢你才是。”碧树温婉笑道:“要谢,你得谢叶管司。他可是瞒了彭大人,冒险才救的你。”
  环顾四周,青颜没寻见叶飞踪迹,叹了口气:“昔日不识好歹,待死过一回方知分寸。若有来生……”碧树忙拦下话来,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别死死生生的。这是去荇州的路引,到了先安顿,往后再联系。荇州乃青阳公主封地,方拓追不到,十足安全。”
  青颜下救命稻草,心中五味杂陈。他光顾着跑,光顾着恼,却不知自己早被齐林惯得分不清东西南北,是非曲直。如今齐府再回不去,白白地对月思人,却只有风在倾听。
  命之悲哀不因卑贱,人若自由何须富贵。这一去,不分是非对错,青颜给自个儿立了两条规矩。其一,好活不赖他人,其二,宁死不做棋子。
  风餐露宿强撑到冀中地界,还是没躲过囊中见底的这日。青颜不知西陵道还有多远,只是腹中空空如也,再也走不动。人瘦了,皮肤糙了,原先细嫩的一双脚上血泡连连,可青颜从未哭过。
  他的泪是戏,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而他的心,不甘服输,坚韧得很。
  城中张贴榜示招募劳力,搬三十袋粮换一枚铜钱一碗粥,青颜挨着人群站了许久,终于怯生生走上前揽活。他已十七岁,无法再去押柳之所卖相,何况又还要赶路,落不得脚。
  管事的府吏眼也没抬,叫他先记个名,再去取粮。青颜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破衣烂衫,和那帮浑身汗臭的劳工并无二致,可却怎么也鼓不起勇气扛粮袋。
  至中午,粥场开锅,青颜对那掌勺的挤眉弄眼道:“先给一碗,吃饱了才能……”可谁也没听见,后面的一把推搡开他,骂道:“这儿没吃白饭的,滚。”
  之后,青颜只好灰头土脸地蹲在墙角发愣。掌勺见了心软,打碗残粥递到他面前,问道:“手脚健全,为何不肯干活?”青颜道:“粮袋足足二尺高,我扛不动。”掌勺笑了:“嚯,试试嘛。”
  于是,青颜抱着赴死之心,俯下身,闭上眼,双手抓住粮袋,一扛……原来,东西并不重,不仅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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