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出素白圆月,九万里长空正是星汉灿烂。
亿万年后星光如期,铺展高缀,遥望一方喧嚣盛夜。
待属于他们的座厢转到最高点时,虞秉文大声许起了愿望:“希望开学补考顺利及格!”
骆攸宁没他那么张扬,不过他闭着眼双手合十,看起来很是虔诚:“希望我亲人友人都平平安安幸幸福福、接下去的考试顺顺利利……”他一口气念了许多。
虞秉文在一旁笑得直打跌:“骆宁宁好赖皮,哪有一次性许那么多的。”
骆攸宁道:“不是你说许的愿望都会实现的吗?”
“是啊是啊,”虞秉文搓乱了他的头发,随口附和:“骆宁宁许下的愿望都会实现。”
骆攸宁哼了一声不理他,只把目光转向了乔荆:“那么乔荆你的愿望呢”
乔荆微抿了唇,笑意敛在眼底,亦是藏存快乐。
他最终没有张口说出他的愿望,愿望藏在心里,他也攫紧了拳头,仿佛这样就能把一切牢牢抓在手心,仿佛这样所有都会真正实现。
他向来少年老成,这般孩童心性亦是头一次。
那么乔荆你的愿望呢?
我希望我们三人永远在一起。
※ ※ ※
谁能想到现实终与愿望背道而驰?
丛生回忆亦渐落了帷幕。
成年后的乔荆孤坐在友人为他准备好的卧室里回忆着漫漫往事。
痛苦憋在胸口终酿成无法治愈的暗伤,蛰伏着随时都等着给他致命一击。
他有些坐不下去了,他想到隔壁还在拾行李的骆攸宁。
他企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想起身,他想逃离。
他走得那么匆匆,他几乎快要逃离成功了,可却在经过拐角,他又陡然顿住了脚步。
原先被关紧的抽屉悄无声息开了道缝,里头包装完好的礼物伸出顶端两撮蝴蝶结。
乔荆伸出手轻轻拨弄了两下蝴蝶结,低声道:“你想让我看这个?”
没有人回答他。
他顾自从抽屉里取出礼物盒。
盒子有些大,金灿灿的纸使礼物盒看起来也如致的工艺品。
他从抽屉的角落摸索出剪刀,才是沿着封口小心将包装盒拆开虞秉文留给他的东西太少,每一份都弥足珍贵,哪怕是这小小的包装外壳。
礼盒拆净,里头致的小玩意怯生生显露了它美好的内核。
除却一片写着“生日快乐”的卡片之外,一架制成摩天轮形状的小音乐盒才是真正礼物。
底座开关轻旋,轮盘徐徐转动,流淌出的曲子便如潺清泉,轻透悦耳。
小朋友的玩意也是虞秉文的喜好。
“我怎么会喜欢这个?”乔荆自言自语道,“你真狡猾。”
他仔细听了好久好久,恍惚忆起这首曲子是首英文歌,名唤《时光远逝》。
他不知道虞秉文是不是故意选得这首曲子,可如今听来,当真是时光流逝。
音乐渐落尾声,摩天轮已转尽一个轮回,座舱摇摇晃晃,里头隐隐约约还坐着几个小人。
他捧着音乐盒看了良久,随后又将其重新摆进礼盒里,原封不动包装回去。
他做得是那么仔细,好像每折回一处褶皱都会是一次时光倒流;好像当他还原整个礼盒,在现实中死去的那个人亦会重新出现在面前。
那个人手捧礼盒笑得犹如六月艳阳,那么温暖也那么炙热,让他从此移不开眼,让他甘作扑火飞蛾。
他唤着他:“阿荆”。
他对他说:“生日快乐。”
短信提示音叮当一声,惊碎了混沌的记忆。
乔荆找出手机,滑屏解锁,是条熟人发来的短信:
「乔董我打听到了。上次给你找的那师傅最近在永宁寺修行,他让你直接去找他。」
礼盒放回抽屉,他合上抽屉正要顺手回了短信,然而哐啷一声炸响骤然从浴室传来。
第二十八章
骆攸宁行李不是很多,除却日常换洗的衣物外也没什么可拾的。
自虞秉文死后,屋里几乎没有太大变化。
他卷高窗帘,使昼夜光暗足以光临这间死寂的卧室;他调好闹钟,让晨时闹铃足以惊醒这间无人的卧室。
他把两人的被子折叠完好,他把虞秉文的手机摆在床头。哪怕他不在这个家里住了,他还是希望一切像往常那般。
玄关的拖鞋、浴室的毛巾、厨房的碗筷,永远是成双成对。这漫长一年多来,他始终是这样度过的,他不肯抹去虞秉文存在的丁点痕迹,他努力地让一切如常,就像那个人尚在人世。
虞秉文只是去出差了,虞秉文只是还没回来。
骆攸宁背脊佝偻孤坐床头,他低下头把脸埋进了掌心,干枯的眼底已淌不出多余的泪水。
自我欺骗所带来的,终将是永无止尽的苦痛。
乔荆就在隔壁,可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是以在骆攸宁开始听到卫生间里传来的声音时,还以为里头是乔荆。
但是水声哗啦源源不断,颇有愈演愈烈的势态。
他站起来叫了几声“乔荆”,可屋外静悄悄,好像根本没有人在。
他怀疑是水龙头没关好,又觉得是不是水管又破裂了。
房子太老旧,只要几天没人住,人气散尽,那些诸如地板撬起、墙皮鼓泡,水管漏水的毛病就一堆一堆来了。
他走出卧室,站在客厅,四处逡巡
客厅空着、隔壁卧室空着、厨房也是空着。
屋里屋外空空如也,乔荆不知去向。
从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咕噜噜声响越发清晰刺耳,骆攸宁一刹那想到那提着斧头的男人。他担心是乔荆出事,几乎撒腿奔进浴室。
好在浴室也是空荡,并无异状。只是洗手台上水龙头被拧开到尽头,不断喷涌而出锈红的铁水淹得瓷白的台盆半满,如同盛了一盆血水。
骆攸宁恍惚忆起前几天似乎停水了,也许是他开着试水时忘了关掉。
他不敢去想那些偏的怪的,只伸长手臂去拧水龙头。
面对的镜子雾蒙蒙的,好像没擦干净。
他不敢去看镜子,水龙头拧试了几次,锈水依旧汩汩喷涌,并越淹越满,很快得从台盆边缘溢了出来,稀里哗啦淌了一地。
惨白地面盛着那滩滩不断拓大的铁水,色调腥红得彷如谁的脖颈间淌出的稠血。
骆攸宁往后退了两步,他忽然觉得浴室里很暗。
临窗误入的阳光不见了,穹顶低悬的灯光暗淡了,恶鬼张开了他深重的怨念,巨大的阴影遮盖而来,沉闷的昏暗如同压城的乌云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想从浴室里逃出去,可是他双足就像被钉在了原地,忽然之间他动不了。
呼吸愈发急促,冷汗从额间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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