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昼》分卷阅读4

  透过窗户洞,可以看见主屋那头人来人往地忙活。
  华家小少爷伤了筋骨,脚踝肿得有馒头大,晚间痛得睡不着觉,这可把华夫人心疼坏了,大夫一个个地请,但就是治不好。
  其实也不能怪大夫医术不,华世源的脚踝需要正骨,然而大夫的手刚碰着他,他就疼得乱蹬乱动,哀嚎不止,大夫拗不过他,不敢随意施力,华夫人自己也狠不下心来,于是这就拖延了两天,眼见着那脚踝越肿越高,把全府上下都扰得不得安宁。
  相反的,华苍这边就清静多了,没人顾得上他,他便与府中受伤的仆役一同问了大夫。身上两处刀伤,昨夜发热烧得头脑昏沉,也不过一盆井水一瓶十文钱的药粉就熬了过来。
  趴伏在简陋的床榻上,华苍阖眼入睡。
  夜风钻进窗纸上的破洞,吹得床前悬挂的一块木牌轻轻晃动。
  天德寺遇袭一案,在整个秣京闹得沸沸扬扬。上将军正在战场上拼死御敌,家眷却在天子脚下遭到暗算,这种事情上至朝野下至百姓,谁人不震惊愤慨,只恨不能亲自提刀去将那些无耻贼人千刀万剐。
  皇帝更是大怒,秣京的守卫已经弱到如此地步了?什么刺客可以堂而皇之地在佛寺杀人劫人?皇城威严何在!百姓何以安枕!而且皇帝比旁人更加心惊的是,此事还差点殃及储君,着实令他后怕不已,遂立即下令彻查此事。
  为安抚上将军家眷,皇帝给了不少赏赐,除了金银布匹药品,还派了一队羽林军保护上将军府,足可见其看重之心。但关于太子在场一事,皇帝绝口不提,对内给太子下了禁足令,对外却一如往常,照样让太子上朝、听政,只是到哪里都有禁卫跟着,也不让他对天德寺的案情发表意见。
  目前刺客来路尚未查明,必须处处谨慎,皇帝暂时不想让太子涉入其中。
  然而少年人力旺盛,被这么管束着,少微浑身都不舒坦。
  皇帝不让他随便出去,也不让闲杂人等进东祺宫,不过有些人算不得闲杂,例如太子舍人,当朝左相之子,沈初。
  这日下朝后,少微在东祺宫百无聊赖地等了两盏茶,把算筹摆了一整案,终于把沈初给盼来了。
  “怎么才来?”少微抱怨。
  “殿下,就您宫门口这阵仗,臣能进得来就不错了。”沈初没穿朝服,一身浅底暗纹的深衣,将面如冠玉、君子端方这八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他比少微年长一岁,是太子的竹马、伴读,以及一起人厌狗嫌、逃课挨批的莫逆之交。
  “怕是又被哪家千金的丫鬟给绊住了吧,沈三顾?”少微一语道破。
  沈初通音律,弹的一手好琴,闲着没事常常作词谱曲,自那首《陌朝曲》在烟巷流传开来,就博得了许多闺阁女子、多情少妇的青睐。又有坊间传言说他在画舫与友人相聚,于嘈杂的欢歌笑语中听一名琴娘弹奏此曲,琴娘故意弹错三处,他三次回望而笑,便在秣京得了个“三顾公子”的美名。
  方才确实又了张散发着脂粉香的小诗笺,不过太子殿下被困在深宫,心气不顺,沈初不敢跟他提这些,知趣地打了个哈哈:“不知殿下叫臣来有何事?”
  少微拨弄着算筹:“我是想问你,你知道华苍这个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
  一面之缘罢了。
  第3章一面缘
  “华苍?”沈初想了想,“听说过这个人,怎么突然问起他?”
  “天德寺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在那儿跟他有一面之缘。”少微回忆道,“他身手不错,看衣着不像是护卫,但要说是主家的人,华家的亲眷又好像对他并不热络。”
  沈初道:“我对这个人也不是很了解,不过他的身份我大致知晓。华将军年轻时戍边六年,之后带了个四五岁的孩子回来,那孩子便是华苍。华将军承认华苍是他亲子,但从未提及孩子的母亲,也没让华苍入族谱,所以这人在华家的身份有些尴尬。”
  未入族谱的庶子……
  少微心中愤懑,即便这样,到底也是华家的二少爷,他拼死拼活抵御刺客的时候,竟没有一个人想着要护他助他,这华家人未太过无情!
  “华家待他不好。”少微皱眉。
  这话听着像是在赌气,沈初微讶,看样子太子殿下对那人很是上心?
  “华将军应当对他还算不错,至少有请人教养过他,还教他习武。只是华夫人对这孩子尤为不喜,据说曾经诸多苛待,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后来华家幺子出生,华夫人全副身心放在幺子身上,才不再管他了。”
  少微越听越不高兴,华苍怎么说也与他共过患难,怎能如此让人欺负?想到那人身上的伤,他心下难安,对沈初说了句“等我一下”,回屋拿了父皇赏赐的药盒来。
  这药效果很是不错,他那天晚上只抹了一次,第二天早晨就好全了,想来对华苍的外伤也会有些帮助。
  “你帮我把这个送给他,就说是‘邵威’给他的,让他好好养伤。”
  沈初接过药盒:“一面之缘,就能得太子殿下的重视,他这伤受得也算值得了。”
  少微知道他的言外之意,摇头道:“他不知道我的身份,他也不是那种人。”
  沈初不语。
  人心难测,是不是那种人,待他去见一见再说。
  “对了,还有一事。”少微拿出一块空白的木牌,边在上面写写画画边道,“那日我在天德寺的题牌架上取了一块题牌,题我解出来了,但牌子找不到了,你帮我把这块挂上题牌架。之前的题牌上没有署名,有机会的话,我还想知道出题人是谁。”
  “知道了,臣就是个跑腿的命啊。”沈初感慨万千。
  “沈三顾,漫陶妹妹那日与我提起你……”
  沈初急忙躬身拜别:“能为殿下分忧解难,是臣的荣幸,臣这就去为殿下把事情办妥。”
  华世源的脚不能再拖了,大夫对华夫人说,再拖下去,怕是要落下残疾。
  华夫人心急如焚,想着长痛不如短痛,今日定要狠下心来给儿子把踝骨正了。这边一应事物准备好了,大夫怕华世源再乱踢乱动,请华夫人让人按住他。
  此时华苍探望过受伤的护卫,刚从偏院回来,就听见主屋内一片混乱,哀嚎声惊叫声不绝于耳,不由得停下脚步去看了一眼。
  “嗷!你走开,你别动我!”华世源挣扎扭动着,几个家丁都按他不住,“娘,我不要这个大夫给我正骨!你看他一把老骨头,手抖个不停!万一失手,我可就成跛子啦!”
  华夫人手足无措地安抚:“不会的,世源,你别怕,很快就好了,不会有事的。胡大夫,你手别抖啊!我告诉你,要是治不好世源,陛下也会怪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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