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被恋爱挟持理智的常先生》分卷阅读1

  ☆、第1章
  文史楼藏在大学里偏僻的位置,正门敞对着一条南北向的窄得局促的柏油路,路右面是几丛正值馥郁时节的茉莉,路左边是文史楼那攀了矮矮一层斑叶薜荔的青砖墙。当年的土地规划使得主门无奈受了阳光的冷落,学生们又大多由南面侧门进出,从西面三层露天咖啡馆垂下来的那几枝珊珊可爱的黄蔷薇,就唯有孤芳自赏了。
  倘使有人这时从楼下经过,俞先生爽朗的笑声便会传到他的耳朵里,略一抬头,还能看到那位校庆才请得来的俞先生,正把那只夹着未点燃的香烟的手搭在护栏上,从黄蔷薇后头露出几缕混血儿标志性的淡色发丝。或许正在咖啡馆偶遇了俞先生的学生要听得清楚些
  “为什么这样问?原来我是如此不堪一击的脆弱形象,我感到难过。”俞先生不正经地蹙着眉,和对面年长的女士调笑。
  那是俞先生同父异母的长姐俞柳教授,她敛着一双忧心的眼睛,低声道:“我向来是不为你操心的,是你的助理,说你最近读的书,不是宗教就是哲学,我是研究这个的,病急乱投医误入歧途的人可不少……真的没有胡思乱想?”
  “一个物质上已经站在金字塔尖上的典型成功人士,究竟有什么可胡思乱想的?再者,病急乱投医总好过讳疾忌医,”俞先生想起祖屋后山的墓地里,那张阴测测的年轻脸孔,表情沉静下去,端起咖啡杯闻了闻,被一股甜甜的奶味震慑了嗅觉,瞬即又放下了,方摇头道,“不必为我担心,那只不过是无聊打发时间罢了。”
  俞柳失笑,“打发时间?你哪来的时间去打发?你的助理说你每天至少工作十个小时,比我还忙。”
  “究竟是哪一位助理?”俞先生倒并未有太多不悦,反而是无奈起来,自嘲道,“我的工作就是反反复复地审阅文件、计算、开会,都是简单的重复劳动!”
  邻座窃听许久的学生忍不住遮掩着眉头暗笑,俞教授瞥了一眼,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劝道:“无论如何,‘执陈方不能药新病’。与其读这些抱残守缺的古物,倒不如尝试些新的东西。也许你应该考虑结婚,有了家庭人生会丰富许多。”
  俞先生猝不及防,俞柳小心翼翼试探道:“卿云如今是在戏剧学院还是昆剧院?”
  “柳卿云我可不敢招惹,她这人有暴力倾向。”
  “净瞎说!”俞柳斥道,“人家是唱闺门旦的,又不是武生!”
  “千真万确!”俞先生的视线逡巡在桌面上,装出可怜模样,意有所指道,“你知道当年方淮和秦榕的事情实在让我心有余悸,我一直想找个温顺点的人。”
  俞柳讶异俞先生仍然在意那件事情。她妄图开解,俞先生又是何等明的人,匆匆看表、起身、道别,一气呵成,“我的飞机还有两小时起飞,看来今天只能如此了。这次回国太匆忙,下次我一定回家看看惜安和吟川。”
  俞柳也惦记着,“是要回家看看了,吟川每天小舅舅长、小舅舅短地念叨,你再不来就山,山恐怕就要去美国就你了!
  “不过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俞先生一作思量,才发现下次估计就是圣诞了,暗道今天怎么就没有一个顺遂的话题?嘴上糊弄着“相聚有时”,心里又忍不住愧疚。俞柳不是没有预期,也不说穿,只是忍不住多叮嘱几句生活事宜,才与他道别,“我也该回办公室了,约了学生见面。”
  俞先生将信用卡递给店员,转身笑对俞柳道:“传道受业耽误不得!俞教授不如先走一步?”
  俞柳眼角纹路轻漾,“三十五岁的人了,也不稳重点。”
  “您一共消了五十二元,请签一下字。”是拔高而紧张的喉音。俞先生见怪不怪地微笑,在凭单上草草签下了“俞扬”二字。
  车就停在文史楼北面的小广场上,俞扬坐进那台不起眼的商务用车,司机正要启动,一个身影不紧不慢挡了过来,一抬头,便看到车前盖上趴了个人,灰扑扑的外套上架一颗深埋下去的脑袋,左手攥一只铅笔,右手覆在一小沓a4纸上,看样子是在写什么。司机正要下车驱赶,俞扬摆手制止了他。司机不解地回头看俞先生,俞先生似乎在观察那个人,他只好也陪着等。
  许久那年轻人也没有离开的迹象,只是时而不时地撑在车上微微直起脊背,对着纸张稍作审视,继而又趴下去书写了。司机不由回头提醒道:“先生,您的飞机……”俞扬拿出了本薄薄的法语册子在读,抬头看了一眼前面像是在做什么演算的青年一头凌乱的短发映着低斜的夕阳熠熠而动,看着就是学生模样。俞扬不知怎的就想由他继续,低声吩咐道:“再等等。”
  外面的年轻人幕天席地拿车做书桌,司机很怀疑他压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否则那屁股一会儿朝左撅,一会朝右撅,想也知道从背后看去不是什么雅观的画面。过了半小时有余,他终于完全抬起头来,皱着眉揪了一把头发,似是很懊恼。俞扬也抬起了头,那张白生生的脸就映入了他眼里,怏怏悒悒,实在不是什么好看的神情,然而俞扬试图多捕捉一秒,那年轻人已经将铅笔回口袋,快步走了。
  俞先生头一次背着新闻媒体做了一回默默无闻的慈善,又气闷又好笑,将手里难得连续翻了好几十页的书放回包里,阖目靠在后座上,对司机道:“走吧。”
  常周将额发向后捋,夹着那叠纸钻进一条木芙蓉树下的小道,脚下映着红绿的池水稍稍拂去了方才的烦心,让他的思维终于肯从无休无止的计算中出来,走入春天去。绿波间一只黄绒绒的小东西飞速划着水,跌跌撞撞爬上岸,脚蹼噼噼啪啪踩在石板上,歪头停在常先生前方,“呖呖”叫了两声。常先生的眼睛亮得像个小孩,蹲下身捡起那只小鸭子。两只小爪子踩在掌心里的感觉取悦了他,他向四周望了望。这时,碧桃树中间爬出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甩了甩满头的花瓣,惊喜叫道:“终于找到你了!你究竟去哪里淘气了?”常周指了指身后,“它从那边武装泅渡过来的。”男孩看清了人,掩藏起手肘上的泥土,腼腆地保持距离,“常老师。”常周将鸭子送回他手里,男孩赤红着脸和他握手,吞吞吐吐撇清说,这是隔壁张教授家走失的。常周点点头,“嗯。你只是帮忙寻找而已。”
  回到家,常先生的物理研究院同事兼室友问他“今日如何”,他扬了扬手里的稿纸说:“一如往常,毫无进展。”
  刘梁反扒着沙发背冒出头来,一张娃娃脸上残留着未刮干净的须根,活像团没裹匀芝麻的糍粑。他操一口细声细气带尖团音的普通话,袅娜婉转,“今天怎么不唱你那‘袅晴丝吹来闲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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